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姽婳(1/5)

一支金鞭玉勒的奢华车队迤逦驰过群山间的官道,锦旗猎猎招摇,宛如一匹镶绣金银线的妆花缎,在黄昏的暮光中泛出郁金般华贵之色。

当中护着一辆青幢赤络的马车,车旁的高头骏马上,坐了一个意气风发的锦衣男子,正是于夏国新封的定西伯照浪。

他头戴一顶饰璎珞的平顶貂帽,披了大红串枝牡丹纹织金妆花绒氅衣,里面穿一件金麒麟箭袖,系了孔雀阔玉带,风仪倜傥俊美。

他不时驰马到车边对厢内小声细语,回应他的却是碎瓷清脆的响声。

照浪淡淡一笑,思忖车里的一套天青釉茶碗都摔干净了,才慢悠悠补了一句:“郡主,前面就是驿站,让车马歇息一下可好?” “好!你离我远远的,看见你欠揍的脸我就想吐。

” 火气十足的于夏语噼啪冒出,照浪耗费心力听明白了,不以为意地笑道:“郡主,我是你们姐妹俩的大媒,国主尚对我客客气气……” “滚开,要不是你献计,我妹子怎会被许配给梵罗王子?”于夏国郡主璇玑倏地踢开厢门,五花彩板上赫然一个鞋印。

她雪梅般清艳的脸颊腾起两抹嫣红,杏眼横眉冷对,朝了照浪冷笑,“离珠远嫁西域,都是你的错,我这辈子会记得你。

” “能记得我也不错。

”照浪哈哈大笑,玩味地凝视璇玑冷艳的容颜,“阿尔斯兰王子向你求亲,你不想嫁,国主不得已才选了令妹。

梵罗是西域第一大国,王子文武双全,不算亏待了离珠郡主。

” “断龙石怎么没困死他!”璇玑恨恨说完,自知失言,咬唇撇开目光。

照浪眸光一闪,想起通天城黄金宫中的相逢,浅笑道:“原来那时郡主也在场,很好,很好。

” 璇玑不再言语,秀目望了前方驿站,冷淡地挺直了脊梁。

梵罗王子求婚后,她伯父于夏国主思虑良久,不愿得罪玉翎王千姿,故将其妹离珠郡主许配阿尔斯兰,又恐夜长梦多,命照浪为送婚使远赴苍尧,务求赶在元日称帝盛典前,以使喜上加喜。

璇玑一向怜惜妹子,如今离珠早早远嫁,不由愤然迁怒照浪。

“到了地方,让人打扫下马车。

”照浪澹然嘱咐随行的一个女官,驾马行到车队前方,舒出一口气。

这一路行来,从视而不见到冷嘲热讽,璇玑郡主对他已渐有改变,想来行至苍尧就会大有改观。

那时,他会亲手扰乱这场婚事,绝不能让千姿的日子太好过。

此时车队出了于夏国,到了安迦境内的沙堤驿。

自从千姿疏通勾连各国官道,沿途每八十里一驿,俨然有中原盛世的气象。

沙堤驿也不例外,屋外挂了依附苍尧的青色蛟龙旗,马厩里停了八九辆马车,已有人前来打尖。

照浪下马入屋,满座衣冠锦绣,皆是中原衣饰,更有奇妙异香幽幽袭人。

他疑虑地注目望去,十几个年轻男女簇拥了一个云鬟丽服的女子,正欢声笑语说着什么。

众人见有外人进来,语声一停。

那女子蓦然回首,眸光皎洁如明月,姿容清艳绝丽,淡漠地瞥了照浪一眼,无动于衷地继续说笑。

照浪目光一缩,定定看了她良久,忍不住欢喜地漾出笑来。

“姽婳,故人重逢,为何这般冷淡?”他闲闲说道,径自走了过去。

那些年轻男女现出厌恶之色,一个轩眉少年跳了出来,拦住他道:“大师的名号,岂是你说叫就叫的?”照浪轻轻一推,如泰山压顶气势迫人,那少年踉跄退步,竟不敢再上前半分。

照浪大咧咧在姽婳身边坐下,细细打量她的眉眼,笑道:“你用了什么法子,越来越美?”轻嗅了嗅,神魂为之一清,不由赞道,“我还是最爱闻你的香气,一年不见,甚是怀念。

” 他离她极近,蓦地发觉有股清冷自她襟袖中传来,与往日迥异。

以前的姽婳是一尾跳脱的狐,时而慧黠,时而娇媚,微醺如龙涎之香动情弥远,清朗又似芸檀超然物外。

此刻的姽婳沉郁如墨,幽寒如冰。

照浪陡然嗅到了危险,身形电射丈外,皱眉向姽婳身边的人一一望去。

这班男女佩珠戴玉,身怀异香,莫非都是制香师? 他眼皮微沉,脑子也不大清明起来,有眩晕之感,心知有人动了手脚。

当下丢了一粒药丸在嘴里,运功徐徐化去,沉声对姽婳喝道:“既是如此,你我就当陌路人也罢。

” 璇玑进屋,见了照浪吃瘪不觉大乐,笑逐颜开地与侍女们坐了。

她气度雍容,明眸善睐,那班人目光便极友善,含笑向她示意。

璇玑遣了一人过去寒暄,女官回来后禀告道:“这些制香师接了玉翎王的邀请,前往苍尧庆贺,为首的姽婳大师名列十师之一,其余来自龙檀院、御香殿、凝香楼和藏沉馆。

” 璇玑听到千姿的名号,兴味索然。

那些人得知她是于夏郡主,多了殷勤,便有御香殿一名叫疏梅的少女,送来一只紫檀雕花香筒,里面盛了御制金风玉露香,原是要呈奉给玉翎王的贡品。

疏梅容貌甚美,言语间颇多逢迎,璇玑见猎心喜,神色亲切起来,拉了她谈笑良久。

照浪独自占了一桌,闷闷地喝酒,一只青瓷小杯在他手中滴溜溜地转,仿佛不堪折的柳,轻轻一拗就要断了。

说了半晌,璇玑看了不远处的照浪一眼,道:“这一路我独自走太寂寞,你们只十来人,不如和我同行如何?此去苍尧尚远,互相有个照应。

” 疏梅笑道:“郡主既有此意,且容我去问过他们。

”她回去一说,众人喜欢热闹,虽身怀制香绝技,路上有军队随行自然更为稳妥,纷纷应了。

疏梅与璇玑客气了几句,道:“如此就叨扰郡主了。

” 璇玑大喜,忙让侍女为众人各备了一份厚礼,两边俱是欢喜不迭。

姽婳等人用过晚膳,寻了房舍入住歇息,璇玑与照浪的住处隔了一进,紧挨着疏梅等制香师。

照浪不以为意,始终暗暗注目姽婳,今日一见,她似捉摸不透的冷香,随时便要云散烟消,令他有了不舍的念头。

当晚不见星月,薄薄的乌云在混沌的夜空上飘浮,四下一片昏暗。

唯有驿站入住了百来号人,灯火星星闪闪亮起来,添了些许人气。

姽婳进了屋,关上门,清冷的神色一淡,像卸去千钧重担。

点上灯火,莹莹微光下现出一个修长身影,悠悠对她说道:“你遇到什么难处,竟如此谨慎,连我的身手也不放心?” 照浪好整以暇地端坐在她房内,盈着笑眼,关切地问道。

姽婳嗤笑一声,奇道:“咦,我和你很熟么?” “你知我一向恋慕你。

”照浪嬉笑道,察言观色,见她不曾忿然作色,又续道,“敌人做久了,当朋友也容易些。

我除了有些野心,没有其他毛病。

” 姽婳与他并无利益纠葛,甚至偶有生意往来,两人实在算不上敌人。

这些年来相识,多少知晓对方的心性,姽婳知他有意调笑,权当耳边风,吹过就罢了,不能往心里去。

“说起来,要恭喜定西伯。

”姽婳把他爵位的字音咬得清楚,嫣然笑道,“没想到士别三日,城主升格做了伯爵。

不过苍尧就在于夏以西,这定西伯的封号怕是不怎么吉利,你到了千姿面前,要小心谨慎才好。

” “我向他讨个镇东侯做如何?” 她又一声嗤笑,丹唇皓齿如星光璀璨一亮,照浪不禁晃了眼,依依看去。

碧玉簪,琥珀钏,罗袖里轻透出蘅芜香气,仍是过去那个略加修饰便丽色无双的女子。

“你的官瘾越来越大,我以为你服侍太后就够了,没想北荒的官也不放过。

”她挖苦了他一句,照浪轻佻地看着,薄嗔微怒尽是风情万种,不觉赞叹。

姽婳见他膏药般贴了不动,也不管他,设好茶床,翻出五彩缠枝莲托八吉祥四方罐来,倒出些瑞龙茶叶,架好红泥小炉慢慢煎水。

她意态闲雅,妙目玲珑地凝在炉中,眉间一抹淡淡忧色,宛如氤氲烟水隐约飘荡,待要细看,已然消散。

她的茶具自取心爱之物,并不合茶道规矩,妙在容止雅韵,望之脱俗。

照浪歪头看了半晌,心下不安挥之不去,喃喃自语,“不对,不对……你这房里,居然没有燃香?你到底怎么了?”姽婳俏面一寒,褪尽了脸上的颜色,“不劳你费心。

”照浪上前,猛然抓住她的手腕,沉声道:“你病了?” 姽婳一时挣脱不得,便由他紧握,淡淡地道:“水煮老了,不好喝。

” 照浪松开手,看她收了龙首提梁壶,细细注水在两只蓝釉金彩梅花盏中,用一只竹茶筅慢条斯理地击拂汤水,待到注水六分,茶香微溢,又持了一柄金茶匙调弄一番,手势轻微精妙。

世人喜用兔毫盏分茶,用青白瓷的亦多,偏她穿了米色绫袄,蓝织金妆花裙,配上蓝釉金彩杯盏,浑若一幅妙笔丹青,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照浪凝视良久,只待她玉手奉茶,不想姽婳自取了一杯捧着,权当没看见他。

他只能神情自若地端起余下一杯,就着微茫的灯火一看,茶汤里浮动一只鬼头鬼脑的东西,再定睛一看,她画的可不就是一只蛤蟆。

他哈哈一笑,反而心喜,她不与他太生分就好。

候了片刻,浅浅一啜,如梨花入口,满嘴清香不忍下咽。

等徐徐饮下,一股玉英清流冲入胸腹,只觉洗尽沉滓尘垢,块垒为之一消。

照浪舒心一笑,凝视她端坐品茗之姿,道:“以前傅传红在宫中作画,最爱南岭一地的贡茶,看来你是沾染了他的毛病。

咦,说起来他好像与你一同游历去了,为何没有陪你来北荒?”提起丹青国手傅传红,他眼里多了一丝说不清的情绪,也不等她回话,闷头喝茶。

“传红被圣旨招回京城,这会儿也该北上了。

”姽婳脸上多了淡淡红晕,映出一张芙蓉绣面,仿佛茶水也会醉人。

说了一句,慢慢转过话题,“我与传红游历时,曾收取天下江泉之水,用以烹茶,这沙堤驿的河水倒不算坏。

” “嗯,北地多雪山,到时采了山上的雪,茶味想必好些。

”照浪也是个讲究人,随口说了,又问她,“你那个徒儿呢?” 说到尹心柔,姽婳眉眼柔和许多,也不瞒他,“蘼香铺已开到南岭,她走不开。

” “恭喜,你那个小小铺子,名动京城不说,现下四处开花,比起霁天阁也不遑多让。

只是人手太少……”照浪顿了一顿,忽然眯起眼,低声问道,“千姿理应邀你一人赴会,为何七七八八多了一群跟屁虫?” 同行是冤家,姽婳与龙檀院不无交情,却曾是霁天阁的当家,又自建了蘼香铺,在中原开了几家分店不说,如今南岭也有了分号。

龙檀院、御香殿、凝香楼和藏沉馆与霁天阁瓜分天下香药生意,无论如何不会是一团和气。

姽婳沉吟半晌,照浪叹气道:“要是紫颜在,你必定痛痛快快说了,到底把我当外人。

好歹相识一场,你有什么难处,我喝了你的茶,总要帮你一把。

不然下回,我没脸去见紫颜。

” 姽婳扑哧一笑,如艳日破云,照浪心神微荡,听她俏声说道:“他饶过你一条命,没指望你承情,你不必还在我身上。

” 照浪大叹其气,摇头道:“果然我名声太臭,白白想贴上来帮忙,也没人待见。

” 他说得可怜,姽婳笑道:“定西伯何必太谦?夜色不早,茶也喝了,话也说了,我也累了……”美目流转下,就要送客。

照浪一振衣袖,洒然而去,临到门口,回首道:“你近来可调了什么好香?”姽婳闻言,和颜悦色摸出一只剔红香盒递去,照浪塞在怀里,告辞而去。

姽婳瞅了他的背影伫立良久。

清寒的夜风吹来,鼻尖微微一凉,阖上门心头却是一黯。

这一个月来发生的事,真是目不暇接。

姽婳怔怔地回到桌边,倒水冲了一碗茶,随意搅拌几下,茶汤浮现出缭乱的花纹,正似她乱线般的心绪。

传红回京的当晚,突然向她求亲。

她人前人后叫他“呆子”,这回他心窍忽开,竟集了百种花香向她表白,诸多甜言蜜语,令她又是欢喜又是迷茫。

好容易以一句北荒事了,再论婚嫁,她怀了心事只身北上,莫名遇上从前龙檀院的师兄。

更出奇的是,几大香院从来不和,今次居然联手北上,求她通融关照。

她不忍拂了旧情,勉强允了,不想同行没几日,她就得了怪症。

她失去了嗅觉。

姽婳黛眉紧皱,自知既无伤寒也无鼻病,百般寻思,不知是谁动的手,抑或是自身出了状况,像紫颜一样,太多香药勾连抵触,或药性相克相反,或失之剂量不衡,或炮制合香失当,激发了这等病证。

对制香师而言,简直致命。

她身边没有可信任的人,试过用药,依旧不得其法,只求早日见到皎镜,不声不响治好这怪症,寻出得病的缘由。

到时天高海阔,方可振翅,如今,不过是折翼的伤鸟,不敢离巢穴一步。

她收了往日嬉笑玩耍的性子,故示清冷,让人莫测高深。

那些香院的弟子,常以品香会友,不知是否在试探她的深浅。

对这些伎俩,姽婳浑然不惧,即使嗅不到香气,凭借对香料的熟识,判断香品高下倒也不难。

唯一头疼的是龙檀院师兄兰绮,暗中出手对付照浪的人便是他。

一路殷勤有加,嘘寒问暖,当她嫡亲的小师妹照料。

可姽婳知道,在她相随紫颜寄寓京城名声不显的这几年,兰绮闯下了偌大的名号,早已不输于霁天阁主蒹葭。

这样一个人,执意率众北上,图的难道只是一路逢迎、为她鞍前马后? 姽婳悠悠叹了口气,紫颜啊紫颜,你几时能到北荒?这晦暗不明的局势,我已看不清楚。

眼前刚闪现他超拔不群的身影,夙夜宛如谶语的论断,再度浮上心头。

她与紫颜的缘分,莫非真的已经尽了? 她默默取出一个布偶,那是夙夜以法术造就的人偶,可化为紫颜十二时辰,她一刻也没有用过。

若漫漫余生,终不得见,这相聚的一天弥足珍贵,她不舍现下就花去。

她轻抚人偶,不见眉眼的一张脸,要说能化成那千变万化的妖孽人物,说出去,任谁都不会信。

她忍不住微微一笑,灿若春月,心情随之莹亮。

紫颜这辈子一直说人定胜天,她亦如此。

失去嗅觉又如何?盲女镜心可以做易容师,她一样可以是最好的制香师。

姽婳眼中射出凌厉之色,霍然打开行李,将瑶英玉蕊般的香料铺雪叠云地散了出来。

相伴了她多年的这些沉檀兰麝,印膏粉丸,是安身立命的所在,就算来日天暗了,天塌了,触摸到它们就又生出力量。

熏香不仅是雅事,当馨香满室之时,闻香者从中汲取的,是香品倾尽生命耀出的灼灼光华。

结香不易,就像人历经劫难,百炼成钢。

姽婳拈出一枚香丸,丢在铜手炉里,与炭火一齐燃着。

她闻不见那清香的味道,却记得这是五钱甘松加了五钱香果,配上二分麝香调出来的杏花香,旖旎中别有豆蔻少女的灵动调皮劲儿,但凡心情抑郁,闻到便为之一快。

她嗅不到,可四体百骸仍感应到香气的照拂,唇角勾出一缕微笑。

对于调香制香一道,她有天赋有自信,绝不会输给任何人。

次日晨间,众位制香师并入送亲车队,璇玑命人奉上诸多日用,众人忙不迭称谢,双方各自哄得眉开眼笑,一同上路西行。

照浪在驿站门口停下,望了一张墨迹未干的告示出神。

车队迟迟不发,璇玑久等不耐,跳下车气冲冲地问他:“赶路要紧,磨蹭什么?” “你自己看。

”照浪醒过神似的一笑,悠悠一指告示。

璇玑扫了一眼,北荒多处疫疠爆发,故玉翎王千姿率众快马加鞭而来,抚慰染疫诸国,如今一行人已近安迦。

告示又言道,玉翎王称帝后欲建陪都行宫,安迦以北的襄岭山水形势极佳,作为陪都之选,盛迎千姿莅临。

“既是王驾将至,我们不如相迎会合如何?”照浪慢悠悠地问道。

璇玑咬唇不语,一阵风过,娇黄的腊梅花瓣遗落在肩上,她恍惚不觉。

兰绮不知从何处冒出头,含笑望了告示,扬声道:“竟有这等好事!我们不用赶远路,就能见到玉翎王!”他这一出声,上了车马的制香师们纷纷赶至,七嘴八舌如莺婉转,要往襄岭一带而去。

兰绮对了姽婳笑道:“师妹,你意下如何?这位爵爷说要迎王驾。

”姽婳望了众人殷切的目光,道:“既然早晚要见玉翎王,能省点脚程也好。

”兰绮与众人皆是大喜。

当下改道北上,沿途荒山雪岭连绵天边,这一条旗帜鲜明的车队,正如龙游浅溪,格外招摇耀眼。

如此奔行两三日,到了安迦都城萨杉,入城时到处张灯结彩,玉翎王御驾已至,全城恭迎。

照浪与璇玑身份尊贵,姽婳又是玉翎王的座上客,一行人被安置在王宫迎宾馆中,与千姿居处相邻。

璇玑深居简出,连制香师们也断了来往,终日自锁房中生着闷气。

照浪备帖欲见千姿,卫士称玉翎王政务繁忙,留下帖子并不通传。

照浪也不在意,自去萨杉城内悠悠闲逛,乐得逍遥。

一班制香师闻说玉翎王不时会去城中巡察,便整日价在外游览,以期邂逅千姿,崭露头角。

姽婳去城内香料铺选了些香品,余下辰光独坐馆舍,似在调配新香。

兰绮约了几回,她推说调香未成,不愿出去,兰绮只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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