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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说是黯淡了,但是褪色了。
我也并非不想念父母、艾丽斯和戴维,以及我的表兄弟姐妹,只是更多地记挂着姬蒂和我的新生活…… 因为我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
我是姬蒂的服装师,也是她的朋友、顾问,我陪她做各种事。
她学新歌时,我拿着歌词,在她忘词的时候提醒她。
裁缝给她做衣服时,我在旁边看着,确认或纠错。
聪明的布利斯先生——现在我应该叫他沃尔特,因为他已经成了我俩的一员,就像他叫我俩“姬蒂”和“南”一样——领她去商店、市场、广场和车站观察男人,经常一去就是好几个小时,我也会跟着。
我们一起观察了警察的走路姿势、小贩疲惫摇晃的步履,还有结束任务的士兵潇洒干练的步子。
我们在这个过程中了解了整个伦敦城的生活方式和做派。
我在伦敦越发从容不迫,如同我和姬蒂在一起一样——自在,并且经常为之着迷,心驰神往。
我们探访了公园——宏伟而美丽的花园,在城市漫天的尘埃中,它们是如此独特而葱郁,里面有一些匆匆路过的行人。
我们在伦敦西区漫步,凝视着各种美妙的景象,不仅仅是那些伟大著名的景观,那些宫殿、纪念碑和画廊,还有那些微不足道的场景——马车的翻覆,鳗鱼从渔夫的篮子里溜出来,扒手偷人钱包,路人的钱包被抢…… 我们还去了泰晤士河。
站在伦敦桥、巴特西桥,以及这两座桥之间所有的桥上,我们可以闻到这条大河的臭气,并惊叹于它的宽阔。
我知道,泰晤士河在出海口变得更加宽阔,汇聚成闪亮而清澈的海——那陪伴我长大的、养育了牡蛎的海。
看着朗伯斯桥下的小游船,想到我也是逆流而上来伦敦的——从平静的惠特斯特布尔来到这个悸动的大都市——我感到一阵奇特的激动。
当我看到货船运来了肯特郡的鱼,我只是笑了笑,而没有想家。
当渔人掉过头,沿河回家的时候,我也一点都不羡慕他们。
就在我们四处游逛,变得亲如姐妹时,这一年就要接近尾声。
我们继续表演,可以说,姬蒂成功了。
现在,沃尔特给她带来的每个合约都比上一个更长期、更慷慨,很快她的日程就排满了,开始拒绝一些邀请。
她有了自己的歌迷,绅士们给她送花,还有晚宴的请柬(还好,她只是笑笑就置于一边,让我暗中松了一口气)。
男孩们找她索取签名照,女孩们聚在后台入口告诉她她有多帅——对这些女孩,我不知该同情她们、保护她们还是害怕她们,她们与我如此相似,也许轻易就会取代我,而我则成了她们。
然而,她还是没有如她想象的那样,或像沃尔特先生保证的那样,成为一个明星。
她演出的音乐厅还是郊区的那些,以及伦敦东区那些稍好些的剧院(有一两次还是不那么好的剧院——佛雷斯特和赛博雷特,那里的观众遇到自己不喜欢的演出就扔靴子或者猪蹄),她的名字并没有在音乐厅的海报上变得靠前,也没有变得更大。
她的歌曲也没有在街头巷尾传唱。
沃尔特说,问题不在姬蒂,而是她演出的性质。
她的对手太多了,男装丽人太多了,这个行当原来和玩杂耍的一样具有专业性质,现在突然就成了个人满为患的行当。
“为什么现在每个登台表演的年轻姑娘都想穿着裤子来演?”当又一个男装丽人在伦敦初次巡演的时候,他生气地问我们,“为什么那些值得尊重的喜剧女演员都想改变戏路,穿上喇叭裤跳角笛舞?姬蒂,你生来就是要演男孩的,傻子也能看出来。
如果你是正统舞台上的女演员,你演的该会是罗瑟琳、薇奥拉或者鲍西娅[22]这样的角色。
可是那些微不足道的男装丽人——范妮·莱斯利、范妮·罗比娜,贝茜·博恩希尔,还有米莉·希尔顿——她们穿背心简直和我穿裙撑一样奇怪。
这真让我气愤。
”他坐在我们的小客厅里,说话时朝椅子的扶手拍了一把,于是椅子上老旧的缝隙中喷出一缕灰尘和填充物,“看到那些天赋不及你十分之一的女孩获得了那些本该属于你的合约,还有名声,这真让我气愤。
”他站了起来,“你很快就能成名了,”他说着在姬蒂的肩膀上轻推了一下,她得抓住他的胳膊才没摔倒,“我们必须得做点什么,好帮你一把——在你的表演里面加一点东西,和那些趾高气扬的女学生区别开来!” 但是,无论我们多努力,姬蒂至今也没有出名,她现在还是在那些偏离市中心的档次不高的剧院演出——伊斯灵顿、马里波恩、巴特西、佩卡姆、哈克尼——绕着莱斯特广场,在夜晚一个接一个的演出中穿越伦敦西区,但是从来没有像她和沃尔特梦想的那样,在阿尔罕布拉剧院和帝国剧院演出。
说句实话,对此我并不在意。
姬蒂在伦敦的新事业没有她期望的那么卓越,我也为她感到遗憾,但私下里也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她有多聪明、多迷人、多可爱,尽管我一定程度上像沃尔特一样想和世界共享她,但是更大程度上只想独自秘密而安全地占有她。
因为我敢肯定,如果她真的出名了,我就会失去她。
我不喜欢她的歌迷给她送花,或者挤在后台入口索要照片和亲吻。
而更大的名气会带来更多的花束和亲吻,我不相信她还会对绅士们的请柬一笑置之,我也不确定有一天,在那么多崇拜她的女孩里面,她不会遇到一个更喜欢的人…… 如果她出名了,她就会更有钱。
她或许会买一栋房子——那么我们就不得不离开吉妮芙拉路,以及我们所有的新朋友。
我们得离开这个小小的起居室,还得离开这张床,住进单独的卧室。
这个想法让我难以忍受。
我好不容易才适应了睡在姬蒂身边,当她触碰到我的时候,我不再颤抖、身体僵硬或者觉得难堪,而是学会了依偎在她怀里,纯真而自然地接受她的吻,有时甚至也吻回去。
我慢慢习惯了她在我身边熟睡或者光着身子。
当我醒来,第一眼看到她在熹微晨光的阴影下安静的脸庞时,我也不再惊奇地屏住呼吸。
我看到过她脱衣服洗漱和换睡衣的样子。
现在我对她的身体和对我自己的一样熟悉了——或许更加熟悉,真的,因为她的头、脖子、手腕、后背、四肢(都和她的脸颊一样圆润而有雀斑),还有她的肌肤(有一种独特的优雅,简直就像另一件帅气的套装,度身定做的,穿起来非常舒服),都让我觉得比我自己的更可爱,更迷人。
不,我一点也不想要有任何变化——尽管我了解到一些关于沃尔特的事,十分令人不安。
我们不可避免地和沃尔特一起度过了很多时光——在邓迪太太的钢琴旁唱歌,或在演出后和他共进晚餐——他不再只是姬蒂的经纪人了,而成了我们的一个朋友。
我们不仅工作日和他在一起,周日也与他共度。
最后,周日和沃尔特一起出门变成了习惯,我们开始注意听着他的马车来到吉妮芙拉路的声响,他的靴子踏上我们阁楼的楼梯,他轻轻敲响我们客厅的门,还有他那傻里傻气的、夸张的问好。
他会带来一些新闻和小道消息,我们会去城里,或者到城外;我们会一起散步——姬蒂挽着他的巨大的臂弯,我挽着他的另一条胳膊,而沃尔特像一个吵吵嚷嚷的叔叔,说话声音很大,和善而充满活力。
对此我并未多想,只是觉得愉快,直到某天我和姬蒂、西姆斯、珀西和“小心肝”一起吃早餐时聊起他。
那是个周日,我和姬蒂都懒洋洋的,当西姆斯听说我们是在等谁的时候,他大声说:“我敢说,姬蒂,沃尔特一定是对你有点意思!我从没见过他在哪个艺人身上花过这么多时间。
所有人都会以为他是你的情郎呢!”他说得如此坦然,但是我看到“小心肝”在笑,她瞟了珀西一眼——更糟糕的是,我看到姬蒂脸红了,转向一边——我突然明白过来,他们都知道,而我真恨自己没有早点猜到。
过了半小时,当沃尔特出现在客厅的门前,把发亮的脸颊贴近姬蒂并说道,“吻我,凯特!”[23]我没有笑,而是咬着嘴唇陷入了思索。
他有点爱上她了,事实上,或许还不只一点。
我现在看出来了——看出他有时注视她的眼神是湿润的,更诡异的是他会匆忙移开视线。
我看到他抓住每个愚蠢的机会亲吻她的手,或者把他那沉重、笨拙而充满欲望的胳膊放在她苗条的肩膀上。
我听到有时他呼唤她的名字时,声音变得更为甜蜜。
现在我才发现这些——因为他的热情同我一样,只是我已对自己的这份感情习以为常。
我几乎要同情他了,几乎要喜爱他了。
我不恨他,如果我恨,那只会是恨自己的镜像,因为镜子那么清晰、严厉而可怕地映射出了自己的不完美。
我也没有记恨他在本该我陪伴姬蒂散步的时候出现。
在某种程度上,他是我的对手,但奇怪的是,在他的陪伴下爱她变得更容易。
有他在场,我就可以和他一样大胆而感性。
我们可以装作崇拜她,这简直和可以真的崇拜她一样美好。
如果我仍旧渴望拥抱她却顾虑重重——嗯,像我刚才说的,沃尔特对此也一样,这便显得我的谨慎和爱意是正常的,并且是正当的。
她是个明星,我专属的明星,这就够了,像沃尔特一样,我会永远坚定不移地在我那固定而遥远的轨道上围绕着她。
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会迎面撞上,以及这一幕会多么具有戏剧性。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寒冷的十二月,就像这一年的八月让人汗流浃背,这个十二月的天气冷得让邓迪太太的小天窗一连几天都结了冰,冷得我们早上起来时呼吸都起了雾,我们不得不穿着衬裙上床睡觉。
在惠特斯特布尔的家里我们讨厌严寒,因为寒冷让捕鱼人的日子变得异常艰辛。
我记得那些一月的夜里,我的哥哥戴维坐在客厅的火炉旁哭泣,仅仅是因为疼痛,因为生活的艰辛让他被冻坏的手指皲裂,让他的脚也生了冻疮。
我记得自己的手指也很痛,我要处理一桶桶冰冷的冬季牡蛎,不停地把鱼从冰冷的海水里放进热汤中。
而在邓迪太太家,人人都喜欢冬天。
他们说冬天越冷越好。
因为冰霜和冷风能让剧场坐满。
对许多伦敦人来说,一张音乐厅的票比一桶煤更便宜——就算没有更便宜,至少更有趣。
与其在你可怜的客厅里跺脚拍手驱寒,为什么不和邻居一起在明星剧院或者百丽宫跺脚鼓掌呢,而且还有玛丽·劳埃德[24]陪你!在最冷的冬夜,音乐厅里都是哭泣的婴儿,婴儿的母亲把他们带去看演出,以免把他们留在家里睡觉——一睡着或许就会死在那阴冷潮湿的摇篮里。
不过那个冬天在邓迪太太的房子里,我们并不怎么担心被冻坏的婴儿。
我们都愉快而无忧无虑,因为演出票卖得很好,我们的工作排得很满,也比以前更有钱了。
十二月初,姬蒂和马里波恩的一个音乐厅签了约,整整一个月每晚演两场。
得知不用在雪花纷飞的伦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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