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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绝域英王(5/5)

去后船掌舵。

&rdquo德雷克目光闪动，看了谷缜一眼，默默向后舱走去。

白帆扬起，大船驶出水港，行了约莫两哩，忽听见远处传来一阵呐喊，水手们回头望去，码头上踉跄跑来一名壮汉，头上包着布巾，巾上一团鲜血十分醒目。

那大汉冲着海船哇啦大叫，拼命挥舞拳头。

众水手哈哈大笑，纷纷回叫：&ldquo蠢货马丁&rdquo&ldquo羊羔马丁&rdquo&ldquo面包马丁&rdquo&ldquo软蛋马丁&rdquo，一阵的工夫，给那汉子取了十多个诨号。

霍金斯皱起眉头，问德雷克：&ldquo你用什么放倒他的？&rdquo德雷克漫不经意地道：&ldquo棍子。

&rdquo霍金斯咧嘴一笑：&ldquo你要当心，回来的时候他会杀了你，抽出你的肠子喂狗。

&rdquo德雷克默不做声，回头一瞥，日已入暮，岸上风烟涌起，马丁狂怒咆哮的影子渐渐模糊不清，海船似慢而快，驶出宽阔的内河，进入浩瀚的大海。

入海不久，便听一个女子的声音道：&ldquo接下来，往西北方行驶。

&rdquo声音娇脆可人，德雷克心头一热，掉头望去，仙碧和一个大头怪人并肩走来，那怪人来到罗盘前，手持一个古怪仪器，比照罗盘，看了又看，嘴里叽里咕噜地说些什么。

仙碧听了，冲德雷克笑道：&ldquo小家伙见谅，我们要换一个人掌舵。

&rdquo 德雷克抿了抿嘴，冷冷道：&ldquo谁来掌舵？&rdquo话音方落，便听一阵笑语，转眼望去，谷缜笑着走来。

仙碧道：&ldquo谷先生说，他来掌舵。

&rdquo德雷克目光一闪，神色十分疑惑，谷缜笑着上前，透过仙碧询问舵轮用法。

德雷克脸色阴沉沉的一言不发，倒是霍金斯性子开朗，连说带比，将转舵的法子说了，但也疑惑不解，说道：&ldquo谷先生，掌舵是大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rdquo谷缜笑道：&ldquo贵国的舵比中土高明一些，但与荷兰人的战船大同小异。

&rdquo 霍金斯容色一整，肃然道：&ldquo谷先生，你驾驶过荷兰人的战船？&rdquo谷缜嘴角含笑，若有所思：&ldquo以前，我有一支船队，十二艘荷兰战舰，声势十分浩大，可惜打过一仗就散了。

&rdquo霍金斯、德雷克对视一眼，将信将疑。

谷缜走到舵轮边，和莫乙商议几句，拍拍舵轮，笑道：&ldquo霍金斯船长，这船有名字么？&rdquo霍金斯面皮一热，笑了笑，说道：&ldquo以前没有，这次出海是受公爵大人所托，就叫公爵号吧。

&rdquo谷缜摆手道：&ldquo公爵号不够气派，依我看，叫女王号更好。

&rdquo霍金斯一愣，咧嘴笑道：&ldquo好，就依你，叫女王号。

&rdquo 谷缜将舵轮一转，笑道：&ldquo霍金斯船长，让你的水手将前桅的帆扯起来，我要逆风行驶。

&rdquo霍金斯和德雷克见他掌舵的手法精准娴熟，心中不胜讶异，霍金斯口中发令升帆，又肘了肘德雷克：&ldquo你去中桅警戒，一见可疑船只，立即吹号警告。

&rdquo德雷克哼了一声，挎上一只海螺，一溜烟爬到中桅顶端，未及眺望，忽觉耳边有人呼吸，德雷克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竟尔松开缆绳，向下坠落。

不料手腕忽紧，将他向上拽起，倏忽间德雷克又回到原处。

他抓牢绳索，惊魂甫定，转眼望去，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白发男子，眉目如画，眸子明亮。

大约因为天色沉暗，他的衣衫须眉又与白帆同色，故而德雷克竟未瞧见，此时忍不住问：&ldquo你是谁？&rdquo 左飞卿无所事事，也来桅顶观赏风景，闻言道：&ldquo你说什么？&rdquo话才出口，悟及二人言语不通，当真哑然失笑。

大袖轻轻一挥，德雷克眼前已不见了他的影子，四处望望，亦不见人，正疑惑，忽见左飞卿出现在甲板上，步履潇洒，向船尾走去。

德雷克的心里打了个突，不由暗暗祈祷：&ldquo全能的天主，愿你保佑小弗朗西斯，不要让他遇见邪恶的东西&hellip&hellip&rdquo一边祈祷，一边盯着左飞卿走到船尾，默默注视正与虞照谈笑的仙碧，白衣白发，有如一尊雪人。

船行半夜，圆月向西，秋风微微，拂面清凉。

海水懒洋洋地来回荡漾，也枯燥，也乏味，松弛的护桅索晃来晃去，有如摇篮一般。

德雷克精力虽强，久处如此境地，也不觉神志模糊。

双手攥着桅索，头却频频下点，昏然欲睡。

突然间，一股战栗涌上心头，德雷克身子一机灵，撑开眼皮，极目望去，乌黑泛蓝的海面上，三团黑影突然涌出，借着星光，依稀可见船只轮廓。

德雷克心神猛震，将号角凑到嘴边，长长吹了起来。

船上人纷纷惊起，跑到甲板之上，霍金斯抬头叫道：&ldquo怎么回事？&rdquo德雷克浑身发抖，喊道：&ldquo他们来了！&rdquo霍金斯啐了一口：&ldquo他们？他们是谁？&rdquo德雷克道：&ldquo西班牙船，没错，有三艘，天啦，还有大炮，战舰，千真万确，是战舰&hellip&hellip&rdquo霍金斯眨了眨眼，还没说话，谷缜已叫了起来：&ldquo把帆扯起来，我要顺风行驶。

&rdquo 号令发出，甲板上一阵骚动，德雷克从桅顶上飞身滑下，与两个水手奋力扯起主桅大帆，霍金斯泽直奔底舱，指挥炮手向铁炮中灌注火药。

谷缜一转舵轮，海船向左歪斜，海浪&ldquo哗啦&rdquo一声涌上甲板，劈头盖脑。

甲板上的众人无不浑身湿透，&ldquo女王号&rdquo在海面上硬生生划了一个雪白的之字，陡然昂起船头，向着西北方如飞驶去。

西班牙人听到号角，也知行踪败露，纷纷扯起风帆，势如三箭齐发，向女王号包抄过来。

海涛哗哗作响，海风厉声呼啸，追逐之间，东方发白，一轮红日半露羞容，万道金光将深沉的大海照得金壁辉煌，西班牙战船也被镀上了一抹金红，黑铁的炮管有如黄金铸成，令人望而生畏。

轰隆数声，乱炮齐鸣，谷缜将舵一摆，海船斜刺冲出，一颗铁弹擦过右舷，木屑纷飞，船身猛震，船上的众人东倒西歪，发出一片尖叫。

陆渐护着姚晴呆在底舱，姚晴昏迷未醒，陆渐以内力护住她的经脉，不料船身被炮弹擦过，震动猛烈，竟使姚晴从昏迷中惊醒，才有知觉，又听一声巨响，夹杂水手呐喊，直如雷霆霹雳。

姚晴精神陡振，叫道：&ldquo陆渐&hellip&hellip&rdquo虽已尽力，落入耳中，仍是细微虚弱，陆渐听力过人，纵在嘈杂之中，依然听得明白，忙道：&ldquo阿晴，我在这儿。

&rdquo姚晴虚弱道：&ldquo去&hellip&hellip去上面。

&rdquo陆渐一愣，默默将她抱起，闪身蹿上甲板。

还未立定，船身陡倾，一排巨浪直压过来，陆渐大喝一声，右手扶住姚晴，左掌蓄满真力，横扫而出，劲力所至，浪峰拦腰冲开一个豁口，从二人身周奔马般冲过。

陆渐一掌扫开巨浪，不敢稍停，跳到高处，低头一看，姚晴望着远处，眼中闪亮，陆渐想起仙碧的话，不由寻思：&ldquo阿晴真是喜事好斗，遇上纷争，便觉欢喜。

&rdquo一边想，一边极目眺望，三艘西班牙船忽集忽分，炮口处青烟袅袅，与红日相映，和朝霞齐飞，几只乌黑海燕在浪尖嬉戏，浑然不觉身边的战争。

炮声隆隆，几枚铁球由小而大，呼啸而来。

陆渐正觉吃惊，谁知铁球距离船身尚有数丈，力道陡衰，哗啦坠入海中，溅起几朵雪白的浪花。

这时忽听谷缜一声长叫：&ldquo准备发炮！&rdquo话一出口，即由仙碧转译，刹那间，呼喊一声紧接一声，波浪般冲过甲板，向下方炮位传去。

二人移目望去，谷缜立在舰桥，双手猛转舵柄，海船横冲十丈，说时迟，那时快，左舷逼近一艘西班牙船，那艘船追逐最快，无意间送到谷缜的炮口之前。

霍金斯老于海事，看得十分真切，谷缜号令未至，他已点燃引信，数声炮响，几枚铁球如箭飙出，通通连声，一颗不落地击中敌船右侧。

那船板恰如纸糊，多了几个缺口，慌忙逆风行驶，横移半哩有余，其他战船见同伴吃了大亏，又见谷缜船只横冲直撞，右舷炮门向自己掉来，顿觉心惊胆战，来势为之一缓。

谷缜却不恋战，加速向前，不一阵的工夫，将三艘西班牙船抛在视线之外。

这么行了半日，西班牙船在海平线上时隐时现，不多时，西风徐来，两方均缓了下来。

霍金斯这条船轻便快巧，航速奇佳，打打停停，始终与对方相隔一炮之距，西班牙船连番发炮，总是打它不着。

日过天顶，姚晴昏然入睡，陆渐正想转回舱内，船头的水手发出一声尖叫：&ldquo看，大魔鬼礁！&rdquo陆渐举目望去，前方的海面有如春草破土，冒出一片乱礁，霍金斯正巧登上甲板，瞧得脸色发白，大叫：&ldquo那是&lsquo魔鬼群礁&rsquo，谷先生，快绕过去！&rdquo 谷缜疾转舵轮，绕行一程，莫乙谨守罗盘之前，牢牢注视，刚过礁群，脸色忽地一变，叫嚷：&ldquo谷爷，从仪表看，要穿过这片礁石。

&rdquo谷缜一怔，瞪着他道：&ldquo什么？你肯定？&rdquo莫乙瘪嘴吊眉，几乎儿哭了出来：&ldquo小奴&hellip&hellip小奴性命担保。

&rdquo谷缜气得一甩手，大喝：&ldquo你怎么不早说？&rdquo莫乙道：&ldquo从罗盘上瞧，差别极小，小奴方才&hellip&hellip方才&hellip&hellip&rdquo谷缜回头望去，西班牙船也正绕过礁石，此时转回，必然与之遭遇。

莫乙羞惭已极，支吾道：&ldquo谷爷，要么&hellip&hellip要么暂且不去，摆脱敌人再说？&rdquo 谷缜狠狠瞪他一眼，目光一转，见陆渐立在桅前，神情凄惶，抱着姚晴左顾右盼，当即一咬牙，猛地转舵，掉转船头向礁群冲去。

霍金斯正和一群水手立在船尾嘲笑西班牙船，忽见掉头，均感错愕，初时未解其意，片刻工夫，忽觉出船只正向群礁冲去，慌忙叫道：&ldquo谷先生，方向错了！&rdquo 谷缜笑道：&ldquo没错，就是去礁石那边。

&rdquo霍金斯吓了一跳，叫道：&ldquo停下，快停下！&rdquo谷缜笑笑，依旧故我。

霍金斯又惊又怒，一个箭步冲到他身前，要抢舵轮，嘴里大嚷：&ldquo该死的，这是我的船&hellip&hellip&rdquo谷缜左手掌舵，右手一挥，霍金斯胸口一麻，立时动弹不得，大张着嘴巴，许多骂人话堵在嗓子眼里，眼睁睁望着爱船向着那片乌压压的礁石撞去。

西班牙船忽见对头折回，慌忙摆开阵势，两前一后，只等敌船钻入阵中。

谷缜盯着对手，号令将帆扯足，帆面高高鼓起，船速快得惊人，以至于船身左右摇晃，海水一波波跳过船头，扑上甲板。

片时间，船头的水手已能看清敌船的炮口，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回望谷缜和霍金斯，却见谷缜笑容不改，霍金斯则立在他身边，水手们均生疑惑，纷纷叫嚷：&ldquo船长，怎么办？&rdquo 霍金斯穴道被封，欲语不能，心中无比难受。

突然间，巨响震耳，三发铁弹破空而来，两发落空，一发直奔主桅。

正当此时，陆渐抓起一根缆绳，迎着铁弹旋风扫出，快比灵蛇，绕着铁球一卷一缩，铁弹来势一偏，&ldquo嗖&rdquo的一声，从桅旁尺许掠过，飞出老远，钻入海里。

霍金斯惊魂方定，心中大呼上帝佑我。

陆渐虽凭&ldquo天劫驭兵法&rdquo解了危局，但也惊出一声冷汗。

一惊一乍之间，女王号乘风破浪，与一只西班牙船擦肩而过，双方水手均能看清彼此面目。

轰隆巨响，两船炮火全开，&ldquo嚓&rdquo的一声闷响，女王号船尾少了一截，西班牙船却连中三炮，其中一炮正中船腹，海水汹涌灌入，那只船歪斜下沉，船上的水手骚乱不堪，掷下舢板，跳水逃生。

女王号去势不减，来到礁石附近，前方怪石如铁，乱礁丛中，一条狭道仿佛魔鬼怪口森然洞开，自古以来，也不知吞没了多少船舶，留下了几许冤魂。

前有礁石拦路，后有敌船进逼，抑且船快如箭，激流奔涌，纵想停船也已不能。

在水手们的一片惊呼声中，女王号冲入乱礁，激起数丈白浪，两转三折之间，遇上一个漩涡，将船一裹，谷缜把舵不住，船头嗖地撞向一堆礁石。

虞照看得分明，只一纵，跳到桅杆下方，那里横躺着三根备用桅杆，均以绳索捆好，以便临时更换。

虞照一把扯断绳索，挑起一根桅杆，抢到船头，&ldquo咄&rdquo的一声大喝，将桅杆杵向礁石。

&ldquo咔嚓&rdquo一声，桅杆断了半截，巨力弹回，虞照倒退两步，脚下的甲板粉碎洞穿，但他神力惊人，只一晃，忽又扎马站稳。

女王号借他这一杵之力，向后荡回，往对面礁石撞去，虞照这一杵几乎使尽全力，分身不及，暗叫要糟，这时忽见人影一闪，陆渐也抓一根桅杆，一如虞照之法，尽力一杵，复将船舶荡回。

虞照笑道：&ldquo陆老弟，好本事。

&rdquo陆渐也笑道：&ldquo虞兄也不差。

&rdquo两人口中应答，手中各持桅杆，分立船舶左右，看到礁石，便运劲一杵，逼使船只远离礁石。

谷缜得二人之助，重新把住舵轮，只觉掌心冰凉，湿漉漉的全是汗水。

忽听一声闷响，众人回头望去，一艘西班牙船追赶太急，撞上了入口的礁石，登时粉身碎骨，船上的水手纷纷落水，惨遭漩涡激流拉扯搅动，在礁石上撞得血肉模糊。

陆渐见状不忍，将桅杆交到左飞卿手里，自己抓起一只舢板，叫声：&ldquo接着。

&rdquo舢板越过一堆乱礁，不偏不倚，正好落在遇难的西班牙人中间。

幸存的水手绝处逢生，竞相爬上舢板，用破碎船板做桨，死命划出乱礁，待到波平浪静，回头一看，女王号早已钻入乱礁深处，踪影全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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