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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佯欢(1/5)

再有一日,便是徐晖入赘司徒家族的日子了。

婚礼的采置已经停当,司徒家上下冲溢着好事临门的洋洋喜气。

徐晖正在房内试穿裁缝做好的新郎礼袍,那大红的重锦缎子上绣着百年好合的五彩团花,富贵到几乎晃眼,仿佛是戏台上的戏服。

徐晖一向粗布短衫,套上这一身簇新礼袍,只觉得心神彷徨,竟似变作了他人。

这当儿董伯躬身进来道:&ldquo徐爷有人找,说是急事,跟侧门外候着呢。

&rdquo 自从徐晖成为司徒峙的准女婿,司徒家族上下都对他恭敬起来,改口称徐爷。

徐晖听着浑身不自在,他冲董伯回个礼,脱下礼袍,便沿着游廊大步走了出去。

门外阳光里笼着一个清癯的年轻人,眉目低垂,面色忧戚。

晴朗朗的天地间,徐晖陡然见到慕容旷,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慕容旷眼睛落在徐晖足上蹬的大红礼靴上,怔了半晌才开口:&ldquo前几日在江北听了个传闻,我原本不信。

现下看来,却是真的了?&rdquo 徐晖见慕容旷满面风尘,显然是一路兼程赶来姑苏的。

他心中羞愧,恨不得立时除去这一双红靴,才能够抬起头来和慕容旷讲话。

&ldquo徐兄,你当真&hellip&hellip要做司徒峙的女婿了?&rdquo慕容旷迟疑地望着他。

徐晖避开他目光,含糊地点个头。

&ldquo那&hellip&hellip凌郁呢?&rdquo 这名字徐晖听不得,一听就一阵钻心地疼。

他哑了嗓子说不出话。

&ldquo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何至于如此?是司徒峙逼迫你的么?他要挟你了?&rdquo慕容旷见徐晖拧紧了眉心只是摇头,不禁扬起嗓门:&ldquo徐兄你有什么苦衷,不妨跟我讲。

你还信不过我吗?&rdquo 徐晖心里觉着与慕容旷亲,当他是凌郁的亲人。

他多想向慕容旷倾诉一切。

可他又几乎有点儿惧怕他,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慕容旷的生活太圆满,他能理解一个从阴沟里摸爬滚打出来的孩子的苦楚吗?这孩子胸怀壮志却毫无帮靠,那对成名的日夜热望在他身上慢慢垒起一座高墙,压得他不得不把心肝掏空来承受这日益增加的重量。

慕容旷的世界太分明,他能够相信一个背信弃义的男人的灵魂么?这男人身陷在功名利禄的泥沼里不能自拔,可是他也全心全意热烈地爱着那个他所背弃的女子。

这是可能的么?这是可以相信的吗? 徐晖心里千回百转,还未得开口,却见凌郁从门廊下转出来,冷冷道:&ldquo他有什么苦衷?他如今正是感恩戴德,喜不自胜。

&rdquo 慕容旷伸手把凌郁拉到阳光里,急切地说:&ldquo你们这又何苦?现下哪儿是拌嘴的时候?趁还来得及,快跟我走吧!&rdquo &ldquo走哪里去?&rdquo凌郁一惊。

&ldquo先回我家避一阵子,咱们再想法子寻个更稳妥的地方,保准司徒家族的人找不到。

大不了我陪着你们乘船出海去,到天边去,到太阳升起月亮落下的地方去!看他们还能往哪儿追?&rdquo慕容旷虽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腔子里一股顶天立地的傲慢。

徐晖和凌郁都在心中叹息,你就是这般一厢情愿,执拗地不肯相信,你的朋友并不总是冰清玉洁,光明磊落。

然而他们深爱慕容旷,恰恰也正因他身上这股天真的执着。

他说得那么坚决,那么迷人,把他们两人都给打动了。

他们忍不住想,和他一起出海去,浪迹天涯去,该有多么好!他们心中甚至升起了一种渺茫的念想,盼那正不断下沉的身体能战胜一切,复又腾然升起。

&ldquo别犹豫了徐兄!&rdquo慕容旷说着向徐晖伸出手臂。

徐晖看着眼前这只修长而有力的手。

它毫无戒备地张开,掌心朝上,青色的血管绷直了在皮肤下如江水一样奔腾,等待对方也伸出手来与之相握。

这个动作充满了诱惑的力量。

徐晖知道,只要他握住这只手,就握住了光亮与温暖。

慕容旷满怀挚诚地望着他,凌郁也藏在淡漠的深邃眼睑后望着他。

他的心抖得剧烈,紧紧握成拳头的手心里蓄满了汗水。

&ldquo跟我走吧!&rdquo慕容旷的手朝徐晖伸过来,几乎就要抓到他的手了。

徐晖一惊,不自觉地往后一缩。

这个细微的动作刺入凌郁瞳孔,她的心霎时就凉透了,扬起脸,却是满眼睥睨的冷笑:&ldquo大哥,我们走。

他这种人,我才不稀罕!&rdquo 慕容旷缓缓收回了手,眼里满是失望与困惑。

他不明白徐晖,就像所有心思单纯之人难以明白久经世故者内心的辗转摇摆。

徐晖知道,这是他自己选的路。

他选择割舍他所爱之人,选择隔绝清冽嘹亮的人生,所以他理应众叛亲离,连伤心妒嫉都不能有。

可是当他眼睁睁看着慕容旷和凌郁并肩远去,还是有毒虫子发了疯似的往心里钻,一口一口咬着他的血肉。

他望着他们的背影,都是银袍素裹,都是欣长飘逸,他们亲密无间,相互倚靠,真是一对璧人。

分明是他舍弃了他们,可此时此刻,徐晖孤零零立在原地,只觉得是这世界把他整个给舍弃了。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所受是世上独一无二的痛苦。

徐晖以为,他最深的痛苦莫过于这痛苦的不为人知。

羡慕的人们只当他是幸运快活的新郎官,厌弃的人们只骂他是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

他们不知道,徐晖的喜悦和悲伤一样多,打散了混淆成一团,以至于他自己都分不出到底是喜悦,还是悲伤。

然而徐晖忘记了,其实凌郁的痛苦也一样不为人知。

她总是夜不成寐。

每到夜深人静,当她散开瀑布似的长发,把脸埋进冰凉的锦缎被子里,没有人看见她蜷成一团、拧死眉心的满腔怨尤。

在徐晖和司徒清的婚礼前夜,凌郁照旧彻夜无眠。

恍惚着她以为是在梦中,再一睁眼,稀薄的晨光会从窗户纸的缝隙间漏进来,夹杂着院子里母亲和丫鬟们修剪花木的轻声笑语,而她自己仍是那个六岁大的小姑娘。

于是她就真地把眼睛打开一道缝,想让童年时的阳光照进来。

可是黑夜茫茫,寂静无声。

光阴仿佛也知疲倦,到晚上就步履沉重,把黑夜无止境地拉长再拉长。

但晨光终于披着轻纱探进了她的房间。

这个初春的清晨带着青涩,裹着羞赧,迟疑地悄然而至。

她先只是伸出一只白瓷般的手臂,在凌郁的窗上环成一道委婉的弧线,然后缓缓地缓缓地翘起嘴角,露出一个带着露水芬芳的微笑。

这个时刻和凌郁六岁时没有什么分别,但她所幻想的那个清晨再也不会来了。

光阴它只准向前,不能回头。

凌郁起身来,已长成婷婷少女。

坐在铜镜前,她小心地把头发丝丝拢起,梳成青年男子的发髻,把淌血的伤口一点点掖进发髻的缝隙里去,不让别人瞧见。

她的恋人将在这一日披上大红喜袍成婚,而她却成了一个毫不相干的局外人。

忽然之间,她想要去看看小清。

司徒清搬回家后,凌郁刻意避免与她照面。

可是今天,在这个清婉的早晨,她忽然想去见她。

于是她经过银杏树,跨过湖上廊桥,穿过整座庭院,来到司徒清所住的淖弱楼。

院子里的老妈子小丫鬟们已经早早起身,开始张罗忙碌了。

人人脸上透出一层粉红色的矜持喜气,以至于凌郁打从身边经过,她们都未加留意。

这个院子凌郁很熟悉。

毫无芥蒂的幼时,她也曾经到这里玩过。

司徒清卧房樟木箱子里那一件件或鹅黄或翠绿的绣裙,她小床上那带着异域风情的布玩偶,还有整个房间里散发出来的香甜柔软的味道,曾是凌郁不可企及的奢求。

十几年后,凌郁默默站在司徒清的卧房门边,还像第一次来时般带着腼腆的好奇和忐忑的羡慕。

房门敞开着,司徒清坐在镜前梳妆。

晨光穿过凌郁,洒在司徒清簇新的红缎子喜袍上。

绣花金线转出灿灿光芒,升腾着凡尘俗世的喜气与贵气。

司徒清微微侧头,戴上绿莹莹的翡翠耳环,又从碧缕牙筒里取出朱砂唇脂,送到薄薄两片新鲜的嘴唇之间,眼睑垂下,抿了口轻轻含住。

她从铜镜中忽而瞥见凌郁,也并不觉得吃惊,转过头来柔声说:&ldquo郁哥,你来了。

&rdquo 凌郁仿佛才认识司徒清似地望着她。

原来小清是这么美,她完完整整沉浸在幸福里,不掩饰,也不张扬。

这幸福在她周身笼上了一层柔和的光,她的人便仿若一尊宝相庄严的白玉观音。

凌郁立在门口望着她的情敌,蓦然发觉,这场她与小清之间的战争,自己已经满盘皆输。

在这一刻,她甚至连嫉妒和怨恨都没有,只是怔怔想,原来小清竟是这样美。

清澈透亮的晨光里,司徒清撞破凌郁目光中躲闪的忧伤。

她想起数月前那一场不了了之的表白,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于是露出一个羞歉的微笑。

凌郁跨进门槛,司徒清正从妆奁中拣起一枚珠翠簪钗。

&ldquo我来吧。

&rdquo凌郁接过来,轻轻插进司徒清柔软蓬松的发髻。

她们很多年没有这样亲近了,这一刹那的贴近让她们都有些局促和感伤。

时光的潮水铺天盖地,将少女们淹没。

原来她们已在不知不觉间长大了,疏远了,沉入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她们原本可以成为贴心的知己,可是凌郁紧紧关住了心上的大门,把司徒清挡在门外。

&ldquo凌少爷!&rdquo妙音捧着一盆清水进来,怯生生道:&ldquo今儿个姑娘大喜,弗许男人家进来喜房。

少爷请到前头吃喜酒阿好?&rdquo 司徒清含笑说:&ldquo郁哥是自家人,不打紧的。

&rdquo 凌郁幡然醒悟,自己盖棺论定的身份是一个被称作凌少爷的男子。

为了维护这个虚妄的身份,她永远不可能成为司徒清的闺中密友,永远丧失了身披喜袍等待心上人的权利,永远像一座孤岛、游离在纷繁锦绣的陆地之外。

她看着司徒清充满善意的眼睛,那幸福无声无息弥漫在四周,仿佛触手可得,却又遥不可及,让她觉得又惭愧,又悲切。

&ldquo小清,我先给你道喜了。

&rdquo凌郁含混地丢下这一句,就掉头走了出去。

整个司徒家族都已醒来,盈门喜事让人人兴奋轻佻,凌郁一个人的悲伤落进这欢快的洪流中,马上就消匿不见了,连一星火花都没泛起。

嘈杂的锣鼓声,耀眼的红绸缎,欢天喜地的笑声,把她的真心掩埋掉,而她却连失声痛哭都不可以。

人们把她推到台前,罚她站在司徒峙身旁应酬前来道贺的达官贵人和江湖豪杰,因为她额头上昭然贴着新娘兄长的身份。

身份,永远是身份。

凌郁一改平日的清素,换上一身华丽礼服,勉力维持住一个虚情假意的笑容,与人们周旋寒暄,悉心扮演着司徒家族少主人的角色。

宾客源源不断地到来,精力充沛,谈笑风生。

她不能失礼,更不能失态。

这时候大门外起了骚动,挂鞭像被扔进热锅里的蚂蚱,急不可待地噼里啪啦乱叫。

人们交头接耳地呼喊着:&ldquo新郎官到了!新郎官到了!&rdquo 凌郁的心仿佛被什么利器剐了一下,火辣辣地疼。

有那么一刹那,她几乎想掉头遁逃,躲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让血痛痛快快地流出来。

然而人们包围着她、挟持着她、逼迫着她去迎接司徒家的新婿,她陷在人群中无所遁形,只得随波逐流往大门口涌去。

一身殷红喜袍的徐晖高高在上,骑在系了大红花簇的骏马上受众人仰慕。

这曾是他年轻的心里最遥远的梦想,原来得来竟可以这般轻易。

他希望像司徒峙那样,从容而有威仪地享受这荣耀,然而他的心跳得太猛烈,裹在长袍下面的身体微微战栗,脸也不争气地泛红了。

他只得展开一个刻板的笑容,眉心上微微打着结,以保持新郎官应有的礼仪。

正虚缈间,他的瞳仁里忽而扎进一个身影来。

她混迹在人群当中,远远望着他,似乎不起眼,却又那样扎眼。

她穿了一件格外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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