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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玉劫(4/5)

子和当时不到两岁的儿子,一个男子汉怎么能这样无情?他走了,把这个家和奇珍斋玉器店都交给了韩太太,从此他卸掉了本应压在他肩上的责任,却不想一想:一个女人的肩膀将怎样承担这一切?丈夫留给她的是怨恨:做夫妻十几年,细细想来却记不起多少夫妻间的温存和情爱,他没日没夜地奔忙,撑起了日益发达的奇珍斋,充实了藏珍集粹的“博雅”宅,这就是一切,临到分手时,夫妻情分竟像一张薄纸没占多少分量。

不然,他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十几年间,韩子奇为这个家创造了财富,改变了“玉器梁”世世代代穷艺人的地位,夫荣妻贵使韩太太陶醉。

但是,这就是一个女人要求于她的丈夫的全部吗?她没有料到韩子奇出门之后就再也没有音信。

1937年春天从天的尽头寄出的那封长信,漂洋过海送到中国国土上的时候,卢沟桥已经响起了枪声,“家书抵万金”,却没等到送进家门就不翼而飞了。

韩太太只在丈夫走后的第三天见到了一张纸条,是姑妈为天星换衣服时发现的,两个不识字的妇女谁也不知道这张浸着奶渍和尿迹的纸是账单还是药方,让奇珍斋的账房先生老侯一看,才知道是玉儿小姐的临别留言:“姐姐,别生气,我没听你的话,跟奇哥哥走了!”韩太太气得两眼发黑,她在这个家说话太不占地方了,连亲手拉扯大的玉儿都没能管住!一个姑娘家,跑到外国去干什么呢?真是的!老侯直纳闷儿:“我一直把先生送到火车站,怎么没瞅见小姐呢?唉,我太粗心了!”韩太太哭了骂,骂了又哭,姑妈却劝她说:“已然走了,说什么也没用了。

依我说,她跟她哥就伴儿走,也好,省得天星他爸在外头吃饭啦换洗个衣裳啦作难。

”这么一说,韩太太倒也觉得心里闪开了点儿缝儿。

走吧,走吧,托靠主,让他们平平安安地到达那个远得没影儿的英国,路上别出什么岔子!丈夫留给她的是思念:她日日夜夜坐卧不宁,猜想韩子奇今儿到哪儿了,明儿到哪儿了,尽管她全然不知英国的地理方位,全凭她做梦似的让心儿跟着游荡。

她担心那个姓什么“亨特”的洋人把韩子奇骗了,把他的宝物吞了,弄得他穷困潦倒、有家难回,这可怎么好?她让老侯按照亨特的地址写了封信,问候夫君平安,嘱他好自珍重,诸事留神,鱼雁早回,以释挂怀,等等。

这封信寄走了就石沉大海,她越盼就心里越慌。

北平沦陷之后,这种恐惧感就更增强了,她害怕韩子奇会不会在路上让日本人给截住?要是落到了鬼子手里,那还不是和姑妈的丈夫海连义一样的命运?她不敢把这种猜测跟姑妈明说,仅仅心里闪过了这个念头就已经觉得不吉利了。

而姑妈却一直坚信她的丈夫和孩子还活着,只要自己一天不死,就一天等着他们回来。

人无权改变命运,而命运却在无情地改变人,这两个本来贫富悬殊、家境各异的女人,如今处于同样的境地,眼巴巴地度日如年,盼望着亲人早日归来!日军进城的时候,姑妈几乎要疯了,她没命地跑上大街,要找日本人算账,讨还她的丈夫和儿子,讨还她那被烧毁的茶水店。

老侯拦腰把她抱住,拼了命地拖了回来,告诉她:早晨起来一开城门,日本人的队伍就如狼似虎地涌进来了,一个挑担卖菜的小贩在街上被“试刀”,肚肠子流了一地!跟他们能讲理吗?连清真寺都被日本兵占了,在院子里架起锅,煮大肉!真主啊…… 为防不测,韩太太让老侯搬进了“博雅”宅,连同他的媳妇侯嫂和五个台阶儿似的孩子,都住在倒座南房里。

孩子们成了天星的玩伴儿,侯嫂帮姑妈洗衣做饭、料理家务,老侯白天去照应奇珍斋的生意,晚上看家守宅,正应了他在韩子奇临走时所许诺的:“放心吧,我是您的看家狗。

” 岁月并不因时局的艰难而停步不前,三年过去了。

这三年中,奇珍斋的生意惨淡得像个三期肺结核的病人,“博雅”宅却乱乎得像个几家人合住的大杂院。

现在,天星睡了,侯家的三个淘小子、两个愣丫头也在南房里打上呼了。

院子里黑灯瞎火,上房的客厅里却亮着一盏昏黄的煤油灯,挂着黑布窗帘,这是战时的特产,连一星亮光也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侯嫂给韩太太沏上盖碗酽茶,凑在灯下做针线。

韩太太半闭着眼睛坐在八仙桌旁,听老侯向她报账。

老侯拨了一阵算盘珠子,说:“太太,这个月进项寥寥,刨去伙计们的工钱、饭钱、电灯钱、水钱、房产税、地皮税、营业税,一个子儿也入不了柜,还得往外赔法币一千二百六十七元五角!” “啧,”韩太太不耐烦地睁开了眼,“我不懂得这个税那个税的,简断捷说,月月都得干赔?我不是让你在账上想想法子嘛!” “这不用您吩咐啊,太太,”老侯赔着笑说,“先生在家的时候,我们也是两本账:一本是实打实的,自个儿存底儿;一本是给税务局打马虎眼的。

这已然是打了一半儿的虚头了,要是实报,赔的就不止这个数了!” “唉!”韩太太叹了口气,拈起一根牙签剔着牙,“你这还光说的是柜上呢,还没算上家里的开销,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姑妈就只知道朝我伸手,这花销也见风儿长……” “那可不!”侯嫂插嘴说,“别瞅着吃不上喝不上,东西倒是赛着地贵!肉也吃不着,卖菜的也不敢进城了,混合面儿吃得孩子们拉不出屎来,倒比白面还值钱!洗衣裳没有胰子,买盒取灯儿都得……” 老侯打断她的话说:“你跟着瞎叨叨什么?太太跟我说正经事儿呢!” 韩太太端起茶碗,“她说得一点儿不错,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家里的日子可都指着柜上呢,老侯,咱老是这么样儿光出不进算什么事儿?” “太太,这可不是咱们一家的事儿!自打日本人一来,什么买卖不这样?东来顺饭庄、天义顺酱园、月盛斋马家老铺、全聚德烤鸭店、同仁堂药铺……连王麻子刀剪铺,都一天不如一天,眼瞅着要玩儿完。

”老侯合上账本,扳着指头,一一历数,“再说咱们玉器行吧,宝珍斋、德宝斋、富润斋、魁星斋、荣兴斋……也衰败萧条了,有的铺子都想关门不干了。

日本人什么都‘封锁’,玉料没法儿进了,坐吃山空能糊弄几时?欧美的洋人都跑了,‘洋庄’的买卖哪儿还有主顾?中国人连命都怕保不住,谁还有闲心玩儿珠宝玉器?唉,我瞅着这一行要完啊!……” “完不了,完不了!”韩太太最怕这种让人听了连腰都直不起来的话,把茶碗往桌上一搁,老侯就不言语了。

韩太太懒懒地站起身,打了个哈欠,想去睡觉,不再想这些烦心的事儿,又怕躺下反而睡不着,翻来覆去地想,越想越烦,就顺手从条案上取下那一盒象牙麻将,哗地倒在桌上,“来,来,来,试试运气!” 老侯笑笑说:“太太,您这可真是黄连树下弹琵琶——苦中作乐!” 韩太太重又坐下来,“自个儿逗自个儿吧,要不,光听你报账,能把人烦死!侯嫂,把姑妈也叫过来,谁‘和’(音hú)了谁请客!” “哟,我们可是输不起也赢不起!”侯嫂说着,伸嘴咬断了手上的线头,起身走到廊子底下,冲着东厢房喊:“姑妈,快来,赢太太一把!三缺一,就等您了!” 姑妈压根儿就没睡,揉着眼皮走进上房,叨叨着说:“咳!我说话总是没人听,咱回回不兴赌博!” “赌什么博啊?”韩太太苦笑着说,“拿这占着手熬夜吧,省得做噩梦!” 把麻将搓得稀里哗啦响,颠三倒四地撒了一桌面儿,于是,四个人各安其位,码齐了,让韩太太掷骰子。

“五!我坐庄!”韩太太倒是一出手就是主将的地位。

“红中!” “六饼!” “两万!” 开始钩心斗角地较量,各人审视着自己的实力,互相保守着秘密,拼凑班底,组织武力,以击败他人为目标。

牌桌上是一场没有枪声炮声刀光剑影的争夺战。

姑妈纯粹是凑数,她不精于此道,老是探头去看人家的牌,侯嫂拦着她说:“哎,哎,您这叫怎么回事儿?各人撞各人的运气,不兴摸旁人的底!”姑妈就一次次地缩回去,正襟危坐。

老侯为了给韩太太解闷儿,玩儿得挺认真,颇费心机地盘算着战局,欲知天下纷争,鹿死谁手。

其实韩太太的心思很难集中到牌桌上,她还是惦念着买卖的事儿,“老侯,你才刚说,谁的铺子关了?” “噢,是抱玉轩,”老侯捏着一个“六万”说,“他们老板病得不行了,等着料理后事,得用钱,柜上又没什么买卖,老板娘就把店整个儿‘倒’出去了。

” “这个娘们儿,是个败家的货!”韩太太感叹道,又问,“‘倒’给谁了?” “汇远斋啊!” “蒲绶昌?”提起这个人,韩太太就恨得牙根疼,“他是专干这种趁火打劫的缺德事儿!哎,他‘倒’到手里不也是个包袱吗?别人的买卖玩儿不转,他能有什么咒儿?” “他跟别人不同啊,”老侯说,“西洋路子一断,他就走东洋路子了,跟一个翻译官认了干亲家,如今一个什么‘株式会社’包销他的东西,往南发货,香港、新加坡、婆罗洲!他买了抱玉轩,东西都挪到汇远斋去了,这边儿把‘抱玉轩’的字号一摘,卖上日本的白面儿了!” “啧啧,什么东西!好好儿的一个抱玉轩,叫他给灭了!” “唉,这有什么法儿?如今是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谁也不知道走到哪一步!”老侯看着姑妈扔出来一个“五饼”,摇摇头,“咱们奇珍斋要是这么下去,也够戗!” “够戗怎么着?”韩太太翻眼看看他,“你也想把它‘倒’出去?” “哪儿能够啊?太太!”老侯赶紧说,“我是丫鬟拿钥匙——当家不主事,全凭太太的吩咐,能维持多久,我就尽力儿维持!” 姑妈又在偷看人家的牌:“哎,你这……” 跟她“对戳”的侯嫂伸手护着丈夫这边儿,“别让她瞅见呀!哟,”她自己倒去检阅老侯的阵容,不觉兴奋地叫起来,“光顾着说话儿,你怎么连自个儿‘和’了都不知道?” “噢,我‘和’了!”老侯这才发觉自己的牌果然都凑齐了,刚才他嘴里说着买卖的事儿,手里瞎打一气,不料瞎猫撞上了死耗子! 侯嫂像赢了天下似的,“轮流坐庄,该你了!” 韩太太心烦意乱地把面前的麻将一呼噜都推倒,说:“老侯,先生临走的时候,交给你手里的可是整个家当,你可别让他回来一瞅,奇珍斋改了姓!” “太太!”老侯听出了这话的分量,打麻将的闲心全没了,“您把心放在肚子里,我老侯活着是奇珍斋的人,死了是奇珍斋的鬼!” “得了,红口白牙的,赌咒发誓地干什么?”韩太太又把话往回说,“接着来,再打一圈!该谁了?噢,该你了,给你给你!” 于是又周而复始,直到都困得认不清麻将几是几。

第二天老侯还得到柜上去“维持”,姑妈和侯嫂陪着韩太太在家里“维持”,混合面儿的卷子搁上花椒大料芝麻盐儿,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味儿。

老侯晚上回来就带回一大堆和玉器买卖无关的新闻:老二酉堂存的过去给皇上印家谱用的御制“榜纸”,让日本人讹走了好几刀,那纸每一张都合四块银元呢,这一家伙老二酉堂亏大发了;内一区警署的一个署员上东来顺吃饭,没伺候好,经理被警察抓去打了一顿;日本宪兵队到宝文堂搜查抗日的书画,把掌柜的给押起来了……这些事儿,让人越听心里就越烦,无处排遣,就搓麻将。

人需要自己麻醉自己。

后来麻将从家里挪到了柜上。

韩太太不放心柜上的买卖,隔三岔五地到柜上去瞅瞅,奇珍斋门可罗雀、架上生尘,伙计们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儿讨老板娘的笑脸儿,就陪她打麻将。

姑妈和侯嫂自然都不去的,韩太太跟那些小子们又没话说,就邀了张家的太太、李家的姑娘、刘家的姨太太,闲着没事儿在账房喝茶嗑瓜子儿打麻将。

这都是些闲人,爷们或是有公务在身,或是出去张罗买卖,娇妻贵妾们百无聊赖,又没个地方花钱去,乐得陪韩太太吆五喝六,听她讲讲韩先生怎么从侦缉队长手里买了那所主贵的宅子,怎么瞅见半夜里从天上掉下来一颗夜明珠,真吧假吧,好似听戏一般,也怪有意思。

一边儿聊,一边儿打麻将,开头只是解闷儿,不论输赢。

后来就有嫌不过瘾的,要下注。

这注开头也寥寥,后来就渐渐增加,几十几百都打不住。

来的都是趁钱的主儿,输了赢了都是现钱,硬哗哗的票子摆在桌子上。

韩太太又有了主意,不让她们揣着票子走,“您这副银镯子太单薄了点儿,还是翠的是样儿!”“您这串珠子是哪儿买的?瞧这成色,摆在我们柜上都觉得寒碜!”这些贵妇人于是就感叹韩太太的眼界宽、见识广,洗耳恭听她的忠告,该戴什么、插什么、挂什么、别什么,听得心里痒痒的,而这些东西又一定是奇珍斋都有的,于是精挑细选各人都有了称心如意的首饰,对韩太太千恩万谢,约好了明儿再来,或者还要邀来七大姑八大姨。

牌局一散,老侯就露出了笑容。

韩太太疲惫地长出一口气,数落着老侯和伙计们:“你们呀,怎么学的买卖?还不如我一个妇道人家呢!其实这点儿眼眉前儿的本事不算什么,买卖常是在饭桌牌桌上做成的!” 奇珍斋的买卖本来已经微弱得像个眼看要熄灭的蜡烛头,韩太太竟然能使这火苗儿又闪了几闪,兴许能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太阳懒懒地爬上半空,掩在灰濛濛的薄云后面,惨白如月亮。

影壁旁边的藤萝架,叶已落尽,只剩枯藤横躺竖卧,像一窝冻僵的蛇。

垂华门里出来一群小将,为首的是侯家十二岁的大小子,躬着腰,手脚着地往前爬,天星骑在他身上,“嘚儿,驾!”原来是把他当马骑,二小子和愣丫头还有两个小的跟在后头乐。

耳鬓厮磨的孩子们分不清高低贵贱,骑马的和被骑的都充满了兴致,大小子一边学着马跑,一边还摇头晃脑地唱着《颠倒歌》,那词儿好古怪,没有一句是真的: 东西街,南北走, 忽听门外人咬狗。

拿起门来开开手, 拾起狗来打砖头, 又被砖头咬了手! 天星听得十分开心,格格地乐:“你瞎说,砖头还能咬手?” 大小子又唱: 骑了轿子抬了马, 吹了鼓,打喇叭…… “博雅”宅的大门突然被擂鼓似的敲响了,这边正玩得高兴,没人答理。

那门接着响,天星吼道:“干吗干吗!” 外边嚷上了:“是我,快开门哪!” 大小子住口不唱了:“噢,是我爸!” 二小子上前拉开了门闩,老侯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趴在地上的大小子抬起头来,呼哧带喘地问:“爸,您怎么刚走不大会儿就回来了?” “哼,作死吧你!”老侯瞟了一眼满脸泥汗的儿子,就急急地往里走,“太太,太太!” 韩太太正在上房里喝茶,听得声音不对头:“什么事儿?” 老侯气喘吁吁地跑上台阶,直奔上房:“太太,柜上出事儿了!” “到底什么事儿?”韩太太手一哆嗦,茶碗摔成了两半儿! “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 “是……是那只镶着蓝宝石的戒指儿!” “啊?!”韩太太大吃一惊,她记得,柜上的戒指虽然不少,但镶着蓝宝石的只有这么一只!“什么时候丢的?” “不……不知道,”老侯哆哆嗦嗦地说,“今儿早上发现的,原来搁在尽西头的柜子里的,旁边挨着一副碧玺镯子,一只玛瑙鸡心项链坠儿,现在别的东西都在,就是那只蓝宝石戒指没有了!” “你查了账了吗?” “查了,存货清册上记着呢,可是门市流水账上没有,卖是肯定没卖出去,我记得清清楚楚……” “亏你记得清清楚楚!你倒是说呀,东西哪儿去了?” 上房里这么一嚷嚷,院子里的孩子们就都不敢言声儿了,正忙乎着拆洗棉衣裳的姑妈和侯嫂都惶惶地跑过来,听了这话,脸惊得发青! “那什么……”侯嫂从后头扯着她男人的衣裳襟儿,“别这么毛毛糙糙的,那些伙计,你都问过了吗?” “问了,问了!”老侯不耐烦地甩开老婆,“都说不知道,要不,我能跑回来问太太吗?” “问我?”韩太太把脸一沉,“我还得问你呢,你是干吗吃的?这么贵重的东西从眼皮子底下飞了,你是聋子、瞎子、傻子?” “是啊,是啊,”老侯气急败坏地拍着自己的脑袋,“我糊涂了,疏忽了,这叫怎么个话儿说的……哎,好像昨儿早起来我扫了一眼,那戒指儿还在呢,晌午……晌午前儿您不是在那儿打麻将呢嘛……” “打麻将怎么着?我还在那儿做买卖了呢!卖的东西,你不是都有账吗?” “那倒是,我查了,昨儿那几位太太买了一只玉香炉、一副碧玉镯子、一挂欧泊珠子……可就怕保不齐……” “什么‘保不齐’?人家都是有身份的人,冲我的面子才来的,凭你?连请都请不动!人家会借这机会偷东西?你一个爷们家嚼这样的老婆舌,屈赖好人,人家知道了能告你!” “我……我没这么说呀!”老侯急得昏了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是怕人多手杂……” “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韩太太火了,“我一去就人多手杂了?闹了半天你是多嫌我呀?” 姑妈急急白白地抢上前劝她:“天星他妈,甭这么咋咋唬唬地,老侯他不能够……” “他不敢!太太,他不敢!”侯嫂吓得腿肚子转筋,两手拉着韩太太,“他决不敢……” “他怎么不敢啊?这不是指着鼻子说我呢吗?合算这东西是我偷的!”韩太太嘴唇发白,手脚都在哆嗦,“闹了半天你是上家来抓贼追赃了?” 老侯吓坏了:“太太,太太……我哪儿有这样的心?东西是您的,奇珍斋是您的!” “你还知道啊?”韩太太挣脱姑妈和侯嫂,伸手点着老侯的脸,“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东家啊?奇珍斋还没姓侯啊?前些日子,你绕着弯儿地鼓动我把奇珍斋‘倒’出去,你当我是傻子,听不出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眼瞅着我不上这个套儿,你又玩儿新鲜的,把一盆脏水往我身上泼,指着鼻子说我是贼!姓侯的,你拍拍良心想一想,韩子奇待你怎么样?你口口声声说给他当‘看家狗’,他一走,你这只狗就翻脸不认人了,瞅着我们娘儿几个好欺负啊?” “主啊!”老侯面如死灰,脖筋乱颤,“太太,我凭着‘伊玛尼’起誓……” “得了,你还有‘伊玛尼’?满嘴的仁义道德,肚子里狼心狗肺!见财起意,你太狠了,你!” “太太,您说……那戒指儿是……是我昧起来了?” “那谁知道?说书唱戏我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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