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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神秘,不知道我从哪里来,也不知道我会到哪里去,更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徘徊在西京。
“闵风,天地很大,以你的本事何必固守一城?” “有多大?”我问他。
他有点语结。
世人总是说天地之大,他可能只是习惯这么说了而已,并未深想过。
但我见过山,见过海,走了很远的路来到这里。
心在此处,天地又与我何干? 我经常进宫。
那看上去高耸敦厚的城墙,看上去守卫森严的壁垒,对于我来说完全构不成障碍。
我用了一点点时间找到了锦瑟住的地方,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只是想她,停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
偶尔能看见她的身影映在淡黄的窗纸上,偶尔能听见她弹琴的声音,这想念也就能好过一点儿。
我与苏缜便是在这个时间里相识的。
说来也是我多管闲事,自己原本就是偷溜进宫的,却还帮着宫里的侍卫擒住了另外一个偷溜进宫的人。
不同的是,那是个刺客,而我只是个过客。
苏缜那时候不过九岁,功夫还相当不到家,一个孩童面对一个成人,即便他是个武学奇才也是枉然。
我出手救了他,却差点儿被人当作了刺客的同伙。
“他是我的侍卫。
”苏缜抓着我的胳膊,手微微有些发抖,倒还很镇定地替我解了围,轰走那些侍卫时显得很老成。
我觉得我们两清了,我救了他,他帮了我。
可他却没放我走,他问我是谁,为什么会在宫里。
“我来看望朋友。
” 那时他还很爱笑,黑玛瑙般的眼睛骨碌一转,很狡黠的样子:“你的朋友,是父皇的嫔妃对不对?” 我想说不是,可我又不知道应该怎么编这个谎,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他像个成年人那样拍了拍我的胳膊:“别想怎么否认了。
一看你就不是鸡鸣狗盗之辈,而君子之交淡如水,相见欢,不见亦可。
通常只有男子偷见女子的时候才会如此,星月相见聊慰相思。
” 他看着我笑,笑得我没脾气,起身便想走。
“你要是走,我就让人抓你,连你的朋友一起。
我看见你从北边过来的,那边的嫔妃可不多。
”他抱臂看着我,“偷会嫔妃可是杀头的大罪,对你的朋友来说也是。
” “所以呢?”我问他。
“我替你保守秘密,还给你一个可以自由出入宫中的便利。
”他走到我身前仰头看着我,笑眯眯地道,“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 苏缜的条件很简单,他像每一个小男孩一样,对比自己厉害的人都有些崇拜。
那时的他觉得我很厉害,所以要让我做他的侍卫,教他功夫。
报酬丰厚,入宫自由,我没什么道理不答应。
“我叫苏缜,是五皇子。
”他简单地介绍了自己。
“闵风。
”我比他更简单。
很快,苏缜便知道了我的那个朋友是谁,因为锦瑟看见了我。
她惊讶的表情根本藏不住,连眼泪都没能藏住。
她不再是小姑娘的模样,穿着素雅精致的襦裙短袄,薄施脂粉,看上去成熟了不少。
只是她瘦了,眉间像是习惯性地微微蹙着,让人心生怜爱甚至怜悯的娇弱。
“闵风哥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她摒开身边的宫女,低声急急地问我。
我不想浪费时间解释这些来龙去脉,只道:“我很想你。
” 像那天晚上一样,锦瑟说,闵风哥哥你为什么要来呢? 虽然看过了世间百态,但我想的还是这么简单。
就像当初我对师父说我要下山那样,对她说:“你出不去,我就进来。
” “又有什么用呢。
”她说。
“没有用,可我就是想你。
”我说苏缜并不太赞同我的做法,我觉得他有点得了便宜卖乖。
他用这件事交换了我入宫做他的侍卫,还从我这儿学了师门的功夫,却要反过来对我摇头。
“让她死心了她才能忘了你,她忘了你,你也就死心了。
天地那么大,我要是你,绝对不会把自己困在皇宫里。
” 我还是那么反问:“有多大?” “想有多大就有多大。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末尾又淡淡地说,“可惜我不是你。
”语气很像锦瑟在花海时说的那句话。
我的世界不大,一座悯峰山,一片花海,一条小溪,一个山洞。
我与锦瑟分享了我的世界,她就成了我的世界,让我执拗地不肯离她而去。
苏缜总是带着那么一点儿促狭的神态,让我去给锦瑟送点东西,或者带我去御花园,制造与锦瑟偶然相遇的机会。
我见到她安好,与她简单地说两句话,看见她对我笑,我都觉得很高兴。
她在宫里是锦瑟,但她面对我的时候,还是“我的锦瑟”。
那个走进一片花海,惊起花蝶的小姑娘。
我问苏缜为什么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毕竟锦瑟是他父皇的嫔妃。
苏缜不以为意地笑道:“父皇有那么多的女人,不差她一个,而你只有她一个。
” “以后我要是有能力了,就放她走,让你带她走。
”他说。
我笑了笑。
“哦,你也会笑吗?”他盯着我的脸,又道,“虽然我觉得你这样不对。
她入宫做了嫔妃,你还喜欢她就是错的,既然错了,为什么不放手呢?” “不是错的。
”我回答他。
直至今日我也不觉得喜欢她是错的,即便我们之间的所有都已经成为过去,也永远不会再拥有将来。
我更不知道我是否曾经拥有过锦瑟,而什么又叫作拥有。
她在我的心里,我放开手,可她还是在我的心里。
她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可她还是在我的心里。
景德帝似乎很喜欢锦瑟,也许这与我在西京江湖人中人缘不错是一个道理,因为她没什么所求。
她的姑母有些怒其不争,想让她在皇上面前帮衬太子的心思总也使不上力。
而她又毕竟是自己的侄女,也不好真的拿她怎么样。
苏缜引用了蒋熙元的话,来解释景德帝对锦瑟的喜爱:“男人嘛,都喜欢娇弱柔顺的女子,以突显自己的男子气概。
” 但蒋熙元这人总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他说这话的时候一定想不到,他最后爱得死去活来的那个姑娘,与娇弱柔顺毫不沾边,却几乎比他还有气概。
我很钦佩那个姑娘,做了许多女子不敢做甚至想都没想过的事情。
苏缜也喜欢她,也许我应该用上“爱”这个字。
那个姑娘笑起来也有两个梨涡,总让我想起锦瑟明媚的笑容。
但与锦瑟不同的是,她在入宫这件事上遵循了自己内心的选择。
她没有家族的桎梏,但即便是有,事情也许仍会是不同的。
我羡慕她,也替锦瑟羡慕她。
锦瑟从不争取皇帝的宠爱,因为她不在乎。
不过这并不代表她便可以游离于那些女人的争斗之外。
我以为自己离她近一些,就能多保护她一些,但宫中的绝大多数事情并不是靠功夫能够解决的。
景德十七年的时候,宫中一位贵嫔有孕,到四个月的时候却意外流产了。
那是上元节,赏灯时,谁也没看清她是如何一跤摔没了孩子。
但这件事却莫名其妙地落在了锦瑟的头上,后来事情越扯越大,颇有锦瑟不死此事不休的意思。
这种事,就算我功夫再好也是无计可施,以至于我那时有了抢走她的念头。
我知道,她如果凭空消失了,锦绣宫一宫的宫人都难逃一死,她的家人难逃牵连。
也许深究下去连苏缜都可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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