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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玉知他触起心事,不由得将自己淡淡的怅绪抛开,忖道:“以兄长生世之尊,权势之隆,天下美女,何求而不得?却偏偏恋上草野中巾帼奇女,分明是不能求得之事,情之一字,令人不解至此,而我呢……” 他大力咳嗽一声,强笑道:“眼前这一片平洋光景,教为弟的不由得想起那首诗来,并非有什么感触!暖,这首诗是谁作的呀?好像还有段故事……怎地一时之间,想不起来?” 德贝勒应声道:“是唐人陆龟蒙作的,据岚斋录云:唐张搏自湖州刺史移苏州,于堂前大植木兰花,当盛开时,燕郡中诗客,即席赋诗。
” “陆龟蒙后至,张搏连酌浮白,于是龟蒙经醉,强执笔题两句云:洞庭波浪渺无淳,日日征帆送远人。
便颓然醉倒。
张搏命他客续之,皆莫能详其意。
既而龟蒙稍醒,振笔率其章日:几度木兰舟上望,不知原是此花身。
遂为一时绝唱……” 孙怀玉恍然地道:“还是兄长傅学强记,居然是岚斋录中一字不易地说出来,为弟万万不及——” 德贝勒嗡地轻笑,道:“我中了你的道儿啦,唉!但教我如何能不想她呢?”原来德贝勒一时说溜了嘴,真个把故事原原本本搬出来。
其实陆龟蒙在唐人中,诗名籍甚。
孙怀玉学富五车,出人百家,哪里会忘掉这么普通的故事,所以德贝勒随即便发觉,孙怀玉其实是借此支开话题,好教他别再还想伊人而已。
天色已晚,船上挂旗处,已换了一对大灯笼,灯笼上写着梁士伦父亲的官衔,悬在桅间,烛光辉煌,十分的威风。
他们在一处小湾中泊旋,那儿康集许多船只,乃是经常往来船舶下移的水河。
后面跟着的水师船先靠岸,清开一片地方,让这艘大官船停泊。
?水湾中灯影万点,光华摇荡,乃是许多船上吊着的灯,倒映水中,无形中加多一倍,水波荡漾不住,而倒映的灯光也就摇摆不定。
于是湾外一片乌黯,水天相接,而湾内则甚是光亮,语声橹声,响成一片。
岸上有个小市集,此刻甚是热闹,那儿吃喝的地方有的是,杂货一应俱全,大概是往来的船只,都在这湾中欧站,所以有这热闹地方。
徐元盛若有所见,独个儿下船去了。
剩下德贝勒三人,记得上岸走动,便齐坐在船舷边,看这港湾风光。
小阎罗屈军首先道:“咦!那艘小船不是老是跟着我们走的么? 现在那乘客露面了。
” 余下两人循着方向瞧去,只见在水师规定的水面边缘,一只小船把钱不动。
这时船头一个人盘膝坐着,身旁摆着一壶酒,一个酒杯,还有两个小果碟儿,不知其中盛着些什么下酒干果。
那小船和他们相距三四丈,那人的正面对着他们,灯光下隐约可见是个偶服少年,举止文雅,相貌秀逸。
这时,他正举杯独酌,一眼曾见大船上三人一同瞧着他,便将酒杯虚虚相敬让酒,那动作甚是洒落。
德贝勒道:“光是看这书生外表,便值得相识结纳了……” 孙怀王道:“小弟也有此意,我们何不请他过来相见?”屈军摇首接口道:“我的爷们,这艘船不是自家的官船,眼看着风波迭起,还是别招惹这些浪迹江湖的人为是,免得又要多费气力——” 孙怀玉笑道:“屈兄越来越怕麻烦,这么着,兄长,我们不会过去与他相见么?” 德贝勒道:“此法大炒,纵有事也意不到这边来,屈兄你就待在大船上,我和二弟过去便了!” 当下两人坐言起身,立即唤过随船的一艘轻艇,命之划到那艘小船去。
转眼间,已到了那小船旁边,孙怀玉向那少年书生行车L道:“兄台好雅兴,渔火独酌,小弟等适见兄台不弃,举杯邀饮,故此冒昧过来相见——” 少年书生微笑道:“两位请上船来,小弟正有独酌无相亲之感,幸蒙不弃,喜何如之,请快上来……” 那船头地方不大,德贝勒和孙怀玉移过这边,也只好学他盘膝坐下。
德贝勒命那轻艇先回,等会儿再来接他们,那舟子嗷然应了,双桨起处,径自冲波回转。
三人各报姓名,那少年书生自报姓话,单名龄,并不说出身世,也不说出行踪何去。
起初虚虚泛泛地谈论著,却渐渐款洽,德贝勒和孙怀玉是满腹经论的才子,自不必说,但那话龄也是才华超妙,记闻广博。
两杯酒落肚,酒意助长谈兴,一时俱忘却身在何处。
诸龄好像不曾料到,在那大官船上,竟有这样风流儒雅的人物,不觉流露出倾心钦羡的样子,这神情使德孙两人更为开怀,彼此畅论滔滔,古今往来,无所不及,真是兴高采烈。
可是孙怀玉怎样也拂不掉心中一丝疑惑。
老是暗忖道:“这位措兄眉目如画,不但眸子黑白分明,沙如秋水,使那五颊朱唇,竟是和绝色美女一般。
而那一对斜飞人鬓的长眉,眉尖上常常凝住愁怨,虽然在兴致飞扬的谈话中,还是隐有不妥之意,真令我大惑不解了!” 德贝勒刚刚论完宋德理学大致利弊,忽见徐元盛乘着小艇,划回大船去,便对孙怀王道:“我们叨扰了诸兄美酒,也不知谈了多久,你看,徐元盛也已回来了!” 植龄微咦一声。
扭头去瞧,孙怀玉道:“酒逢知己干杯少,我们真个忘却时候不早,情兄你认得徐君么?” 他转头一笑道:“小弟哪会认得,我等谈笑正浓,两位兄台何以有归晚之言?” 孙怀玉和德贝勒两人陡觉服前如百花盛放,他的笑容,使他们同时在心中浮起倾国倾城的感觉,禁不住一齐讶异为何在男性笑容中,也有这种异样的感觉。
植龄的笑容很快便敛住,那一排细贝似的牙齿,又隐没在红唇之内。
他又道:“人们总是随缘通合,铸情惹恨,便在这不可解的片刻…… “他的声音中流露出极深刻的感触,不过他的眼光,远投向裁湾湖水上,似是借题发挥,道出心中抑郁,孙怀王蓉然醒悟地深深注视着他。
征贝勒一拍股头,叹道:“指兄所言极是,格兄所言极是!这便是命运了!那种能够深镌心版的事情,在不知不觉中出现,却又悄悄逝去,求既不得,追亦莫及……” 孙怀玉默然无语,瞧着两人啼墟的神情,忍不住忖道:“他们两个,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这些话可对了兄长的劲,再谈下去,两人不会抱头痛哭才怪呢,不如归去大船思……”于是他不再征求德贝勒同意,径自向大船挥手,那儿屈军仍然倚在船舷,不住向这边眺望。
这时,见到孙怀玉挥手,便也挥手回报。
不一会,一艘轻艇破浪划至,德贝勒和孙怀玉同向植龄道别,下了轻艇。
指龄举手道:*今夕幸得和两位见台相见,饱聆教益,自当永志不忘。
今后若逢满江渔火,夜泊湖岸,独酌浮自,波光容与之际,两位清俊风度,定必逐梦而来……” 德贝娜B然叹息,孙怀玉道:“人生何处不相逢,格兄寄傲江湖,轻浪萍花,后会定必有期——” 语声渐遥,那轻艇霎忽间已划远。
两人上了大服徐元盛已从舱中出来,背上多了个包袱,一见三人聚在船边,便走将过来,面色十分严重。
小阎罗屈军徽讶道:“徐兄,你——想离开么?” 徐元盛点点头。
德贝勒疑惑地瞧着他,问道:“徐兄离开这儿,到哪里去呀?” 徐元盛道:“方才我遇见师侄白亮,据他说关格有好些人南来,要查踩鬼母下落,以便乘隙寻那白凤朱玲,好替死去的李锦头报仇,此事与我大有关注,故此如今去与他们会合。
这位梁公子,我不再侍候了。
在下知三位都是非常人,可是最好离开他,因为我们方才得知何以骷髅党对他紧追不舍之故。
这种人,实在不值为他卖命……” 孙怀王道:“徐兄可否将骷髅党寻仇的缘因示告我等?” 徐元盛道:“那有什么不可的,据他们无意中得知,原来这姓梁的竟是仗着老子的势力,无所不为,去年偶过乡间,见到一个农女甚为美貌,当下便要带回府去,充作姬妾。
可是这农女已配一个农家子,农女的父母岂敢违拗,便将聘礼遇口那农家子,却不知这对未来夫妇,日常厮见,早有感情,故此那农家子大为不忿,立即找姓梁的理论,自然不会有结果,而且被殴一身,返家后气愤而死。
不料这农家子竟是骷髅党五名匪首中老二的侄儿,故当骷髅党老二知道之后,便誓要杀他泄愤,为了这事,骷髅党全部由黔滇潜来湖湘,直到侦知姓梁的去峨嵋朝山进香,便由老二和老四千里追踪,不料结果失手,而留在武昌的老大却因青楼纵酒,败露行藏,被新近再次出山的老捕头场霖擒住……这便是大概情形。
“我一向以为姓梁的生长官宦之家,又是独子,不免受父母骄纵一点,因而脾气稍坏。
既食人之禄,使忠人之事,于是一路上舍命保护他,不料竟是这样的坏胚子,倒不如任他自遭孽报了,三位不致以为在下为人不义吧!” 三人听了,方才知道内中详情,孙怀玉不由得懊悔地道:“这厮的确可恶,徐兄这样决定,足见心存正义,不为利动,我等万分佩服。
” 德贝勒问道:“徐兄方才提起鬼母,她不是在关洛间的碧鸡山立脚么?何以又会南下寻她下落?” 徐元盛答道:“正是这样才奇怪,据说在不久之前,忽然有大队官兵进则客鸡山玄阴教的老巢。
不知怎的,鬼母没有抵抗,而是闻风先通,走个干净,根据蛛丝马迹,可能是匿成在云梦附近,故此关洛的侠义道之士,分出好些人来追查玄阴教的下落。
” 他面上流露出不舍之容,可是大概约定时间已到,故此又有匆速之色。
孙怀王道:“我们再打算一下行止,徐见清今佩一信本习l宦。
时,务请谋面,再把益长谈!”德日劫和届军各各举手向他作别,德贝勒微笑道:“徐兄此去,自家保重,恕我等不送了。
” 徐元盛别过三人,径自下小船划向岸上,行色匆匆,料是不曾通知梁士伦。
只见他在船中左右顾盼,忽然伸长脖子,紧盯着植龄那面。
接着吩咐舟子向右,那小船便转折划向植龄的小船。
植龄本来仍旧坐在船首,这时忽然钻回舱中。
待得徐元盛的轻艇划到切近,篷舱中本来点亮的一盏油灯,环然熄灭,里面一片黝暗,哪看得出什么。
徐元盛没有再逗留,径又折向岸上。
三人在大船上看个清楚,不觉诡异相顾,德贝勒道:“那位格兄一定认识徐元盛,为了不想见面,故而有这番光景。
但不知为了何事,不肯相见?” 孙怀王道:“认识是无疑问之事,不过未必是好相识,否则……” 德贝勒忽然截断他的话,手指着船外道:“二弟你看,格兄的小船已泊向岸边,咦,他也上岸去了……” 小阎罗屈军笑道:“你们白费心思,江湖上的行径,大都是思想相缠,永无了局,我们倒是赶快商量一下去留之计,决定到底与那厮同去武昌,抑是弃之而行!” 德贝勒正要说话,舱中走出尖尖瘦瘦的于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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