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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你看，你看月亮的脸(5/5)

的。

&rdquo 郝泽宇那时去厕所了，洗了一把脸，回来后知道我这事儿，笑笑，闻了闻我身上的味儿，说这酒还挺香的，他取来那瓶酒，自己倒上喝，依旧谈笑风生。

说着说着我就有点心虚，那导演一直挺记仇的。

吃饭时，他一直让工作人员灌我酒来着，他讲荤段子时，我因为特配合，他还说我这个老处女怎么这么开放啊。

我回说导演你瞧不起谁啊，我男朋友可多了，他又说那些男子是不是眼睛有问题&hellip&hellip 我气得很，&ldquo姥姥你真是的！本来我都没注意这事儿，你非要提，现在好了吧！弄得我也小心眼起来，小心眼的福子还是福子吗！&rdquo我又推了一下她，&ldquo您光在这儿说我有用吗？真心疼我，跑那香港人梦里吓唬他啊！要是吓得深刻了，没准还把你拍到电影里呢！&rdquo 姥姥伸着脖子喊，&ldquo你以为我没去啊！人家祖坟冒烟，祖宗八辈都护着他呢！&rdquo &ldquo那你打不过叫人啊，以为咱家没死人啊！&rdquo &ldquo我叫了！说到这个我可气了，你们老福家只护着孙子，没人护着你！这把我气的，把他们一顿骂&hellip&hellip&rdquo好嘛，为了我，这帮死了的长辈还打起来了。

我搂住姥姥，说：&ldquo行了行了，有这个心就行了，您也是的，活着就天天跟你亲家斗，死了还上门找碴儿。

我爷爷奶奶那边最大的亲戚还是清朝皇帝呢，他心眼可小，您一个小老百姓，跟他们斗什么啊。

&rdquo 姥姥依然战斗力十足，&ldquo我怕他们？我还有毛主席呢！&rdquo姥姥生前是党员，小时候对我最大的文化辅导，就是背《毛主席语录》。

因为有童子功在，梦里姥姥教育我的话，我都记得可清楚了，&ldquo什么时候都不能忘了阶级斗争&rdquo、&ldquo帝国主义都是纸老虎&rdquo以及&ldquo彻底的唯物主义力量是无穷的&rdquo&hellip&hellip 我打断姥姥，&ldquo这条就算了，要真是彻底的唯物主义，姥姥您没事可不能下来看我了。

&rdquo 姥姥想想也对，她又问我，&ldquo小郝同志睡眠不好吧？&rdquo &ldquo我又没跟他睡过，我哪儿知道，&rdquo我突然警觉，&ldquo您不是还跑他那儿去了吧？&rdquo &ldquo嗯，看了他一眼。

&rdquo 我炸了，&ldquo您跑人家那儿干嘛呀？看自己孙女叫托梦，看人家叫闹鬼。

&rdquo &ldquo我还不能感谢一下人家啊，今儿这事儿，人家也算是有良心，为你出头了。

&rdquo我心里咯噔一下，我还以为是我看错呢。

姥姥说：&ldquo本来今天我想过去，跟他说小郝同志，谢谢你今儿帮我们家大福子。

我都知道，你看那扎着辫子的南蛮子欺负我家福子，你气不愤，就故意灌他酒&hellip&hellip&rdquo 吃完饭，我从厕所回来，郝泽宇有点不对劲，对导演殷勤得很，哄得那导演很高兴，郝泽宇以东北作风跟导演各自都喝了快半斤白的。

后来我们撤的时候，老牛去结账，我给香港团队叫车回酒店，他们都喝得七零八落的，角落处，郝泽宇扶着导演，还一副好哥们的模样，他拍拍导演的脸，&ldquo导演，你知道傻帽什么意思吗？&rdquo &ldquo我当然知啦。

&rdquo 导演刚要解释，突然吐了，不知道是不是隐形眼镜有点干，我看到郝泽宇脚下一绊，那导演立即倒在了一堆呕吐物上，我跑过去要扶，只见郝泽宇蹲下，对着导演说了句什么。

导演挣扎起来，有点激动。

等那边香港团队的人过来扶，郝泽宇就没再管他，拉着我就走了。

我问他，跟导演说了什么。

略带酒意的他，特像一个新鲜的草莓，他微笑，&ldquo我说，你是个好人。

&rdquo 为什么我看口型，觉得他刚刚说的是&ldquo你真是个傻帽&rdquo呢？ 〔八〕 我之所以现在还不肯定这想法，是觉得他那么热爱和平一个人，谁都不愿意得罪，不至于为了自己的助理就得罪一个导演吧。

而且还是那么幼稚的方法，跟初中男生似的。

姥姥还在自顾自地说，我打断她，问，&ldquo你跟他说完这些，他什么反应？&rdquo 姥姥一听这个来劲儿了，说：&ldquo我还没开口，一个老太太就把我拽走了，还给我摆椅子阵&hellip&hellip&rdquo &ldquo啊？还有个老太太？敢情死了的老太太，都爱回人间遛弯啊。

&rdquo 姥姥一副看不上的表情，&ldquo感觉那老太太是个老不正经，特能捯饬，还穿着貂&hellip&hellip&rdquo我脑袋一亮，知道那老太太是谁了。

姥姥突然神秘一笑，&ldquo这回有点仓促，下回我好好会会她&hellip&hellip&rdquo 还想继续问姥姥，手机此时却响了一声。

我睁开眼睛，姥姥当然不见了，我看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

冬天平房就是冷，手机突然又响了一声，我打开一看，老牛给我发了一千块钱的红包。

我惊，赶紧回，&ldquo这是干嘛？&rdquo 没想到老牛没睡。

老牛回复，&ldquo老妈子对自己旗下最丑的傻姑进行一下慰问。

多多犯二，早日从良。

&rdquo 我内心一暖，躺在被窝里笑了。

老牛这人啊，就是个外冷内热的暖水瓶，把全世界的狠话都说给你，也把全世界的温情都带给你。

导演要是往我头上倒开水，老牛不得给我发一万块钱的红包啊。

老牛真好。

导演您来吧，我皮厚，受得住。

我边刷朋友圈，边想着用这钱给妈买瓶擦脸油。

谁知道看到一分钟前，郝泽宇分享了一首歌《天边一朵云》，白光的。

我哼着歌，&ldquo天边一朵云，天边一朵云，浪荡又逍遥，我的情郎，孤独又飘零，就像天边一朵云&hellip&hellip&rdquo 我给郝泽宇发信息，&ldquo没睡呢？&rdquo &ldquo睡了一觉，又睡不着了。

&rdquo &ldquo你是不是睡眠不好？&rdquo &ldquo老鬼压床。

&rdquo &ldquo啊？梦魇吗？&rdquo &ldquo差不多吧，刚才那觉，还碰到个老太太。

&rdquo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问，&ldquo你奶奶？&rdquo &ldquo不是，特土的老太太。

&rdquo 我摇摇头，默念了一遍&ldquo彻底的唯物主义力量是无穷的&rdquo，又觉得不对。

什么叫特土的老太太，我姥姥才不土呢！ 他发来一张照片。

东北的冰灯前面，剃着平头的郝泽宇面容稚嫩，搂着一个老太太。

老太太很漂亮，嗯，穿着貂。

照片里，郝泽宇笑得春暖花开，我在现实中没见他那么笑过。

郝泽宇打字，&ldquo我奶奶洋气吧。

&rdquo &ldquo长得是挺带劲儿的。

&rdquo &ldquo活得也挺带劲儿啊，别看照片里我奶奶穿着貂，那一年过年，买完冰雪大世界的门票，我们家只剩一百多块钱。

&rdquo &ldquo你奶奶心真大。

&rdquo &ldquo是呢，奶奶的口头禅是：反正明天不一定会好，不如今天乐乐呵呵的。

&rdquo 我笑，手机打字，回复过去：&ldquo那你真不孝，只记住了前半句，明天不一定会好，后半句你可没贯彻实施。

&rdquo &ldquo嘻嘻。

&rdquo 我放下手机，准备睡了，谁知道郝泽宇突然打电话过来。

&ldquo嘻嘻。

&rdquo他在电话里笑。

我骂他，&ldquo神经病啊。

&rdquo 我听见郝泽宇微醉的声音飘在话筒中，&ldquo福子，你的窗子里看得见月亮吗？我这边，对面楼的形状像只怪兽，月亮是他的眼睛。

&rdquo &ldquo我窗户外边，是邻居的墙。

&rdquo我可不觉得这话大煞风景，甚至觉得我说的有点别具一格，住在四合院的北京微胖中年少女，半夜面对艺人的发疯抒情，真酷啊。

尔后，屏幕突然出现郝泽宇的视频邀请。

是让我看他刚拉出的&ldquo灵魂与自尊&rdquo吗？如果是真的，郝泽宇你更酷。

我接受邀请，刚说：&ldquo你想看我卸妆后的美貌，还是想让我看你刚拉的屎啊？&rdquo &ldquo想让你看月亮。

&rdquo 镜头一转，郝泽宇那边的月亮，银色的，有着绿的光棱。

我愣了半天，摸了摸屏幕上的月亮，才说话，&ldquo&hellip&hellip这月亮长得还行。

&rdquo 没想到郝泽宇嘱咐我说：&ldquo你别指月亮啊。

&rdquo &ldquo我哪儿指了，我擦屏幕呢。

&rdquo &ldquo那也算指！&rdquo &ldquo指了又怎么了？&rdquo屏幕上的月亮跟口痰似的，我故意指了几下，&ldquo月亮还能下来打我嘛？&rdquo 手机屏幕出现了郝泽宇的脸，他靠着床头，真服了他们这种上镜的人，这个角度竟然没有双下巴。

他煞有其事地说：&ldquo你没听过吗？指月亮掉耳朵。

&rdquo 我笑了，&ldquo什么呀，那是对月亮不能说谎。

你要说谎，晚上你睡着了，月亮就派人剪你耳朵，这才是正确版本。

&rdquo &ldquo你听谁说的？&rdquo &ldquo我姥姥啊。

&rdquo &ldquo哦，我听我奶奶说的。

&rdquo 我卡壳了，死者为大。

但一想也不对啊，我姥姥还死了呢。

我硬气了起来，&ldquo怎么办？你奶奶对我姥姥，谁对呢？要不咱俩决斗吧。

&rdquo 屏幕上，他笑，&ldquo别啊，你说得对，对月亮不能说谎。

&rdquo他把手机又冲向月亮，问我，&ldquo福子，你跟着我，是不是特没劲儿。

&rdquo 怎么说到这茬了？ 他接着说：&ldquo当着月亮别说谎啊。

&rdquo 我心生一计，&ldquo那你今天，是不是骂那导演是傻来着？&rdquo &ldquo啊，什么时候？&rdquo 我也说：&ldquo当着月亮可别说谎哟。

&rdquo我疑心信号断了，因为屏幕里的月亮一动不动，他也不说话。

我下床满世界找信号呢，这时，那边有声了。

&ldquo嗯。

&rdquo郝泽宇&ldquo嗯&rdquo得奶气十足，把我都逗笑了，是不是神经病都不容易老？是不是丧精都容易幼稚呢？ 我说：&ldquo我不觉得导演傻，我觉得你这样还挺傻的&hellip&hellip老牛花这么多钱，不就是为了推你上戏吗？你对得起老牛吗？&rdquo &ldquo我知道。

&rdquo &ldquo知道你还这么做。

&rdquo &ldquo不怪我。

&rdquo &ldquo那怪谁？&rdquo &ldquo怪风，我脾气藏了一晚上，出门让风一吹，就忍不住了。

&rdquo 我终于忍不住了，对着屏幕中的月亮哈哈大笑。

他还解释，&ldquo我觉得我表现挺好的了，就把他喝吐了，只骂了他一句傻帽，这要被我们东北人民知道了，他们得开除我东北籍&mdash&mdash跟他废话那么多干嘛呀，直接上脚踹啊。

&rdquo &ldquo行了行了，你可厉害了，&rdquo我又嘱咐，&ldquo下回你可别这样了。

&rdquo &ldquo嗯。

&rdquo 哈哈，我感觉我是小学老师，在教训一小学生。

我对着屏幕中的月亮，继续答记者问，&ldquo所以啊，回答你最开始的问题，跟着你，我挺有劲儿的，感觉谁欺负我，你都能替我出头，多好的小主啊。

&rdquo 后来我对着屏幕的月亮，跟他聊了会儿《甄嬛传》，说他要是甄嬛，我就是浣碧、流朱、槿汐&hellip&hellip我渐渐盹着了，厚重痴肥的眼皮将要覆盖整个世界的时候，我想，郝泽宇就这么举着拍月亮，胳膊不酸吗？ 那一瞬间，手机屏幕的月亮变成了一个人的脸。

我困得看不清了，无法辨认是不是手机没电了映照的我的脸。

只听一声笑声，谁呢？我笑了吗？还是他？朦朦胧胧中我仿佛看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郝泽宇的脸，又出现了久违的那张老照片上曾灿烂过的笑。

郝泽宇，无论这是不是我的睡前幻觉，我都希望今后的日子你能永远都这么笑。

你一笑，福子，可以永远有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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