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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2/5)

勤简分管教育工作好几年,也没能弄来一个新建小学的指标。

穆兰背着手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来回踱步,低声说:“目前扫盲班只能借用子弟校的教室上课,但咱们每晚都要用水用电,冬天可能还要用煤,人家学校肯定不愿意。

我原本打算筹款盖一所扫盲学校,成人扫盲不需要教育局批准,咱只要有钱就能办起来。

”“不过,”穆兰想了想说,“扫盲学校的事,其实可以与公办小学联系到一起,让教育局或656厂拨款建学校,咱们街道出一部分资金,到时候白天由小学生使用,晚上用于成人扫盲,一个学校挂两块牌子,应该能节省不少资金。

”扫盲毕竟是阶段性工作,专门修建学校还是太大动干戈了。

叶满枝站在旁边,眼睁睁地看着领导在自己面前不断转圈圈。

她心想,当领导可真是不容易,街道虽然规模小,但穆主任这心操的,真不比区长少。

穆兰突然停下脚步说:“我看办小学的事不能拖了,今年至少有五十名学龄儿童不能入学,拖到明年的话,数字还要翻番。

孩子不能上学,搞不好是要闹出大乱子的。

”叶满枝连忙点头说:“主任,您说怎么办,我都听您的!”“扫盲班分班分得挺好,先让这些孩子暂时在扫盲班学着吧,”穆兰觉得656厂办学的可能性更大,索性道,“我先去656厂那边游说一下,他们要是能建校,那就再好不过了。

”叶满枝问:“那我呢?要不我也去教育局问问吧,咱们分头行动!”区教育局是出了名的铁公鸡,穆兰觉得拿到指标的可能性不大,但年轻人有工作热情,她是不会泼冷水的。

“那行,你往区教育局跑一跑,不要自己去,从刘金宝和赵二贺中间挑一个,让男同志随行。

”穆兰操心得比较多,小叶太年轻了,年轻女同志在外面跑关系,还是要多加注意安全的。

她想建议刘金宝跟着一起去,那小伙子脑筋活,会说话,适合出去跑业务。

不过,叶满枝舍弃了金宝儿,出门前把赵二贺招呼上了。

赵二贺人高马大,还能跑腿,虽然脑袋瓜子好像不太好使,但出门在外,比刘金宝管用。

叶满枝说他脑袋瓜不好使,真不是讽刺赵二贺。

他这人工作热情是有的,可惜总用不到正地方,人家新婚小两口来街道办登记结婚。

临走的时候,赵二贺自以为礼貌地说了一句“欢迎再来”。

好家伙,被那陪着领证的丈母娘骂了一刻钟都不止。

刘金宝背地里给他起了一个“赵二货”的外号。

* 叶满枝虽然也是新人,但她提前在街道办干了两个月,在赵二贺面前也算是老资格了。

所以,当她提出带着赵二贺去区里办事的时候,从没去过区教育局的二贺同志,立即就点头同意了。

负责办学审批工作的是文教科。

两人赶到教育局的时候,文教科的门口已经排了十来个人。

叶满枝在里面见到一个半生不熟的面孔,主动过去打招呼,“刘姐,你们乡里也要建学校啊?”刘桂荣是工农乡的,六五六厂扩建占用的那片坟场,有一半属于工农乡。

叶满枝处理群众斗殴工作的时候,在工农乡见过她。

刘桂荣显然已经不记得她了,但是做基层工作的人,大多自来熟,刚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嘛。

“哎,快来我这里坐!”刘桂荣热情地拍拍身边的椅子,“你们也是申请建校的吧?”叶满枝点点头问:“刘姐,你来多长时间了?领导啥意思啊?”“我已经来四天了,现在还没能见到吕科长的面呢!”“……”叶满枝惊讶地问,“文教科的门这么难进啊?”刘姐往左右示意了一下,“你看看在这里排队的人,都是申请办学指标的,科长能见得过来吗?”在场的这些办事员,其实心里都知道事情办不成。

可是,办不成也得来呀,谁让这是领导交办的工作呢。

虽然没结果,但他们没黑没白地往教育局跑,至少说明他们努力争取过。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叶满枝心想,光明街的情况与其他单位可不一样。

其他人是手心向上要钱的。

而他们光明街手里已经有一部分建设资金了,尽管不知穆主任要如何筹措资金,但领导说有,那就是有呗。

所以,叶满枝觉得,光明街还是有一定希望拿下这个办学指标的。

“二贺,你个子高,先去外面看看哪个是文教科长。

”文教科的办公室在一楼,让赵二贺从办公楼外面的窗户往里张望一下,兴许能看到那个文教科长。

赵二贺挠头,为难道:“我又没见过文教科长,咋知道哪个是他们科长啊?”“咱们穆主任和张副主任的座位在哪里,科长和副科长的座位就在哪里。

”叶满枝根据自己的观察,指点道,“领导是不可能坐在门边的,把门的都是咱们这样的小喽啰,你往窗户里看,距离门边最远的,视野最好的位置,八成就是科长的位置。

”赵二贺记了下来,颠颠儿地出去了。

叶满枝背着手在走廊里来回溜达。

光明街的情况与其他单位不一样,跟着这帮人排队是没前途的。

科长不但不会见他们,还得躲着他们。

要想拿到办学指标,第一步是跟领导搭上话!否则即使在这里守上一年半载也是没用的。

她在心里想得挺好,另一边的赵二贺却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小叶,文教科的窗帘被拉上了,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叶满枝:“……” 大白天拉什么窗帘啊!看来以前有人跟她想过一样的办法,想在教育局外面跟科长套近乎。

一时揭不开文教科长的神秘面纱,他们只好跟其他人一样排队干等。

他俩一连来了三天,跟工农乡的刘姐一样,始终没能见到科长。

文教科接待访客的大门外,每天被一个办事员守着。

叶满枝在外面待了三天,愣是没见到有人从这个门进出。

隔壁的三间办公室似乎是连通的,几十个人从走廊另一头的办公室进进出出,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他俩第一天来的时候是空手上门的。

第二天自备了水和干粮。

第三天叶满枝又带了一个厚坐垫,那门口的凳子有点硬,硌得她屁股疼。

赵二贺蹲在地上嘟哝:“这文教科的领导是不是打游击战出身啊?咋就愣是见不到人影呢?”“我已经问过了,科长是个老头,副科长是个女同志,按年龄算的话,应该跟穆主任差不多了。

”叶满枝拍拍他的肩膀说,“二贺,你再加把劲,去窗户外面守半天,万一能见到领导的庐山真面目呢?”赵二贺把馒头塞进嘴里,灌了一口凉水说:“行,今天风大,我看看能不能把窗帘吹起来。

”他出去守着了,临近下班的时候,突然跑进来跟叶满枝通报:“我看清了,有个女同志坐在办公室后面,穿了一件绿色衬衫,留着短发。

”他尽量详细地跟叶满枝形容着,无意间偏头的时候,正好看到有个女同志从走廊尽头的办公室里走出来。

“哎哎,就是那个!短头发,戴眼镜的那个!”叶满枝赶紧拉着他跟上。

那女同志身边还有两个男同志,三人边走边聊天。

贸然冲上去谈工作似乎不太好,叶满枝就在三人身后远远坠着,想等对方落单时,再上去攀谈。

结果这三人谈着谈着,就走到了澡堂子门口。

两个男的向左侧男宾浴池转弯,女同志拐进了右边的女宾部。

叶满枝和赵二贺同时傻眼。

赵二贺喃喃:“这咋刚下班就来洗澡呢?”“估计这是他们机关的澡堂子,跟656厂的浴池差不多,工人下了班就去澡堂子洗澡,省得再跑一趟了。

”“那咱俩咋办啊?还等吗?”叶满枝瞅一眼售票窗口,交代道:“你要是不想洗澡,就在外面等着,我进去会会那位副科长。

”她去售票处交钱买票,顺便买了条毛巾,堂而皇之地进了澡堂子。

浴池里的淋浴喷头少,好多人都在排队等候,叶满枝干脆地脱了衣裳,提着她新买的毛巾,顺着淋浴喷头挨个搜寻过去。

走到最后一排时,果然看到文教科的副科长在最里面的蓬头下洗头。

她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排在了第一个,心里琢磨着一会儿要如何打招呼。

毕竟在澡堂里谈事情,她也是第一次。

等那副科长洗完头发,抬头看过来时,她攥了下手心给自己打气,语气关切地问:“大姨自己来的啊?要帮忙搓澡吗?” 第34章与军代表同志拉拉关系 作为教育局文教科的副科长,唐凝对科室门口的情况了如指掌。

叶满枝甫一开口,就被她认出来了。

这也是在门口排队的办事员之一。

小姑娘年轻,人也好看,大家从走廊穿过时,总会不自觉往她那边多看两眼。

可是,你就算是个天仙,也不能追到澡堂来吧?还有没有规矩了!唐凝心里不太高兴,皱眉说:“我不用搓澡,你这同志怎么回事?哪有来澡堂子里堵人的!”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暴露了,叶满枝在心里哀叹一声,学着郑东妹的样子,直愣愣地问:“为什么不能来澡堂说话呀?我们主任说了,干革命工作要像修筑川藏线的解放军一样,一不怕苦,二不怕死。

我们基层干部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挖空心思,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唐凝:“……” 这孩子怎么傻不愣登的?她这是鸡同鸭讲呢?“你哪个单位的?参加工作多久了?”“我这个月刚上班,”叶满枝瞪大眼睛,紧张兮兮地看向她,“大姨,您不会想跟我们主任告状吧?我,我其实没干什么吧?我跟您说会儿话,又不耽误您洗澡。

”唐凝暗道难怪,刚上班的小年轻最有工作热情。

还总能干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

她把头上的肥皂沫冲洗干净,眯着眼睛问:“你跑来找我什么事?”叶满枝赶忙抓住机会说:“今年学龄儿童的失学情况特别严重,我们街道想跟教育局申请一个新建小学的指标,而且跟其他单位不一样,我们可以自行筹措一部分资金。

”“这个事情教育局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教育拨款要暂时倾向中学教育,今年没有新建小学的指标。

”文教科是负责批文的,早就跟各单位解释过很多次了。

但有些人就是心存侥幸,非得在文教科门口堵着。

叶满枝惊讶地问:“原来教育局早就说过啦?既然没有指标,我们主任怎么还让我来教育局要指标呢?”“嗯,说过了,回去跟你领导说,咱们区里没有指标,谁来都一样。

”“原来我们领导早就知道情况呀,那我就能回去交差了。

”叶满枝腼腆道,“我第一次参加工作,就怕做不好让领导失望。

之前有唐突的地方,您别见怪啊!”见她并不继续纠缠,唐凝心里稍稍满意了些。

小年轻刚上班,不懂规矩就容易闹笑话。

“没什么事你就回去吧,以后可不能这样做工作了。

”“那我洗了澡再回去,反正已经买票了,”叶满枝笑道,“我家住楼房,洗澡不方便,每天晚上整层楼的女同志一起聚到水房,把门一关,用水盆冲澡,虽然能每天冲凉,但没有热水澡舒服。

”唐凝颔首说:“你们这个办法不错,把水房利用起来,省了天天跑澡堂子的时间。

”“哈哈,在水房洗澡得挂窗帘,还要找俩人在门口守着。

刚开始大家没经验,差点被对面楼的居民看见……”叶满枝与她聊了一会儿水房和澡堂子,感觉对方态度缓和了些,便将话题重新转到了小学指标上。

“大姨,国家为什么不多建一些小学呀?我们街上有好多学龄儿童,咱多办点小学校,让孩子都能上学,那多好啊!”“因为要集中力量办大事。

”唐凝也是乐于欣赏美人的,这姑娘往那一站,腰是腰臀是臀,用毛巾捂着胸口,翘着小屁股,还挺赏心悦目的。

她神色舒缓了,自然可以多说几句。

“国家要完成第一个五年计划,各项事业都在大力发展。

我问你,发展这些事业需要什么?”叶满枝答:“钱和人。

”“对,搞建设需要大量人才,而培养人才最快捷的办法就是扩招中学生。

但国家财力有限,主要精力放在了发展工业上。

对教育的拨款就那么多,把资金优先倾斜给了中学教育,那小学就要吃亏一些。

”叶满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调,心里突然有了抽丝剥茧般的明悟。

她就说嘛,小学是基础教育,教育局的领导怎么能放任不管小学生的失学问题呢!不过,理解归理解,该争取还是要争取的。

“大姨,我们可以自行筹措一部分资金,减轻国家的财政压力,”她一咬牙又补充说,“实在不行,可以由我们全部出资,这样也不能给办学指标吗?”这间澡堂子是个大开间,蓬头之间没有任何隔断,所以,两人交谈的内容,很轻易就能透过哗哗的水声落进旁人耳里。

隔壁蓬头下的女干部插话说:“民间出资的学校属于民办学校,刚解放那阵子还挺多的,但民办学校的乱象不少,早就被市局整编了,现在都是公办的。

小同志,区里也是听市里指挥的,你追到澡堂子来解决不了问题。

”“……”唐凝关了水阀,边擦头发边说:“小学生失学只是暂时的,局里有了资金以后肯定还要加大小学教育的投入,你们不要着急,再等一等。

”叶满枝腹诽,我们能等,但小学生等不了啊。

扫盲班最大的孩子都11岁了,再拖一两年,就能上中学了。

*叶满枝终究没能申请到办学指标。

但她追人追到澡堂子的事,被赵二贺宣传了出去。

他俩在教育局干耗了四天,总不能白白浪费时间。

所以,回到街道办以后,他就把两人的经历跟两位领导汇报了,叶满枝进了女澡堂,而他在外面看守。

反正两人没有功劳,都有苦劳。

然而,张勤简却拉下脸说:“你们这不是胡闹么?做工作要走正规程序,哪有你们这样走歪门邪道的?下班时间堵领导,还堵到澡堂子里去了!被人知道以后,要怎么看咱们光明街的干部?到底还有没有规矩了?”叶满枝之前不跟他顶嘴,是因为编制还握在人家手里,这跟被人握住七寸没啥区别。

但她已经正式入职了,工作证上的职别是“干部”。

只要她不犯原则性的错误,张勤简就不能把她辞了。

所以,再次面对张勤简的挑剔时,叶满枝选择有什么说什么。

“人家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我是哪个单位的。

您就放心吧,不会给咱光明街丢脸的。

再说,唐副科长没生气呀,洗完澡我还请她喝了瓶冰镇汽水呢!”叶满枝心疼地问,“领导,我这也算帮单位交际应酬吧?请喝汽水的钱,能不能报销啊?”张勤简:“……”穆兰笑道:“行了,人家连你是哪个单位的都不知道,算什么交际应酬,汽水钱不能报销!不过,小叶和小赵这种工作热情还是值得肯定的。

现在咱们单位的年轻人多了,每天都朝气蓬勃的,我看挺好!”没能拿到指标,但叶满枝也没气馁。

反正这事连张勤简都办不成,她一个新人拿不下指标是正常的。

她把精力放到了其他工作上,同时还在心里合计着去一趟百货商店。

二姐马上就要生了,她想给二姐买点东西。

“去市场买点肉蛋菜送去就行了,”常月娥阻止道,“去百货商店能买什么啊?生娃坐月子,送吃的最实惠。

”“我想顺便去百货商店扯点布,再看看最近的成衣有什么新样式!”“你的布票不是用完了吗?又扯什么布?”常月娥狐疑地打量闺女,“你还有布票?”她总觉得这丫头这阵子不对劲。

叶满枝背过身去,假装忙碌地说:“有啊。

”昨天她去开甲字16号信箱的时候,发现吴峥嵘给她留了一张五尺的布票。

据说他这周末要在厂里加班,所以送她一张布票,让她自个儿去商店里逛逛,做身新衣裳穿。

这张布票算是送到了叶满枝的心坎儿里,可比那督促她每天练字的钢笔称心多了!尽管对方还提出了做旗袍的无礼要求,但布票落到她手里,就由不得别人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常月娥对自家票证的存量一清二楚,戳穿道:“那些布票早就被你祸祸了,你哪来的布票?”“哎呀,别人送的。

”“男的女的?”“男的。

”“……”“你看,我说了实话,你又是这副晴天霹雳的表情!你要是这样,我以后就不跟你好了!”常月娥回过神来问:“哪个男的?是咱们厂的还是外面的?”“是在厂里上班的,搞技术的大学生,其他的以后再说。

”听说是厂里的,常月娥的心一下就放到了肚子里。

厂里的好啊,知根知底。

国营军工厂职工,还是大学生,小伙子肯定有前途。

要是俩孩子真能有个结果,以后闺女的婆家娘家就都在一个大院儿里了!万一被欺负了,老叶和她三个哥哥,抬脚就能去找亲家算账。

她在心里盘算着,想让老叶暗地里打听打听没成家的大学生,面上却不再追问闺女了。

“行,既然你有布票,那就先去百货商店吧。

你二姐还没生,也不知道奶咋样,我去商店给她买两包奶粉备着。

她那个婆婆看着就不靠谱,还是别指望她婆婆了。

”叶满枝赶紧竖起一个大拇指说:“妈,你怎么这么好啊?全大院也没有你这样当后妈的!要是被我大姐知道了,肯定又要嫉妒死啦,哈哈!”“你少给我灌迷魂汤!”母女俩手拉手去了市中心的第一百货商店。

叶满枝决定扯五尺的棉布,做橱窗里那种新款布拉吉。

剩下的边角料还能给二姐家的小毛毛做一件小褂子。

至于对付吴峥嵘的说辞,她已经想好了。

五尺布不够做旗袍的,想看她穿旗袍,得再加五尺。

嘿嘿……有妈妈帮着参谋,叶满枝很快就选好了布料,两人去三楼买奶粉的时候,在楼梯上碰到了正在下楼的黄黎。

“嫂子,你咋一个人来市里了?早知道你也想买东西,咱们就一块儿走了!”“我也是临时起意的。

”黄黎笑了笑说,“二姐不是要生了嘛,我给她买点奶粉和麦乳精。

”二姐跟叶满堂是亲姐弟,对方生孩子她肯定要尽心表示表示的。

叶满枝连忙问:“嫂子,你买了多少奶粉啊?你确定要送的话,我就不买奶粉了,送多了未必能进二姐肚子里。

”“买了两包奶粉,两包麦乳精。

”黄黎提着网兜,里面装着什么一目了然。

除了奶粉和麦乳精,底下还有十来个铁皮罐头。

叶满枝随意扫了一眼,默默在心里啧啧两声,红烧肉、午餐肉、沙丁鱼罐头全都凑齐了。

一盒肉罐头比一斤猪肉还贵。

三嫂可真舍得花钱啊!不过,她觉得这些肉罐头,可能会让常月娥炸毛。

常月娥不喜欢三嫂,买一大堆罐头的举动,很可能会被她解读为,三嫂不喜欢吃她做的饭。

叶满枝用余光观察身侧的反应,果然发现她表情不太好看。

“嫂子,买罐头要不要副食票啊?”“不用票。

”“哦哦,那我一会儿也买两罐给咱爸吃。

你这主意好,买罐头不要票,比买猪肉方便。

咱爸和三哥这段时间在车间加班,给他们吃点好的补补。

”黄黎觉得小姑子去街道上班以后,懂事顺眼了不少。

她把精力都消耗在外面,真的能给家里省下很多麻烦。

她顺着叶满枝的话说:“他们在厂里加班,营养可能跟不上,我买点罐头当加餐。

”事实上,罐头不是给叶满堂吃的。

656厂食堂的伙食还不错,在营养方面不用她操心。

这些罐头是给非常时期准备的。

她在现代过的不是大富大贵的日子,但也从没在吃喝上亏过嘴。

未知的前路让她心里一直没着没落,不多囤些吃的,她找不到安全感。

罐头虽然贵,但保质期长,易储存,不像粮食粉条那样招耗子。

趁着不要票,手头还有余钱,她想多买点。

【再过两年,也许有钱也买不到这些东西了。

书里说,58年就有了物资紧缺的苗头。

】【……】【……】【现在多囤一些粮食、罐头和维生素片,万一有临期的,就买新的替换掉,虽然麻烦了点,但总好过到时候忍饥挨饿。

】叶满枝已经有阵子没特意关注三嫂了,冷不丁看到凭空出现的金色字迹,她还愣了一下。

三嫂这话是啥意思?他们家有工人有干部,她自己的工资也不算少了,怎么可能让她忍饥挨饿?她回身向二楼的柜台间望去,那里的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怎么会物资紧缺呢?叶满枝心中存着疑问,三嫂提着东西离开时,她也没来得及给出反应。

常月娥在她手上拍了一下说:“就你好心!还给人家找借口!我看她那些罐头,就是买给自己吃的!这老三媳妇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每次买东西都买一大堆,那些被耗子嗑过的粉条还没吃完呢,又买了一堆罐头,哪有她这样过日子的!”“那罐头一看就好吃啊!我还没吃过红烧肉罐头呢,”叶满枝挎上她的手臂说,“走,咱也去买几个罐头尝尝!”那天之后,叶满枝刻意留意了菜市场和供销社的商品供应情况。

也跟五哥打听了周边农业合作社的生产情况。

总之就是物资储备充足,形势一片大好,完全不需要担心。

但三嫂总不会冒着被家人误解的风险,无缘无故储备粮食吧?既然她说是过两年,那也许就是过两年才会发生的事。

事情没到眼前,叶满枝心里没多少紧张情绪,会下意识买点罐头糖果什么的。

可惜她意志薄弱,东西买回来就被她吃了。

这让她默默在心里佩服了一下三嫂的自制力。

*叶满枝抽空去了一趟二姐家,给她送了一袋奶粉和小半篮子鸡蛋。

徐大娘不客气地挑理:“都是亲生的兄弟姐妹,你三嫂前天送了两袋奶粉和两袋麦乳精,还送了一只小公鸡。

你现在好歹也是干部了,怎么还不如你三嫂大方?”“大娘诶,您可真行,哪有当着送礼人的面挑礼的?”“你们是亲姐俩,我有啥不能说的?”叶满枝笑吟吟道:“我跟我姐是亲姐俩,跟您又不是亲姐俩。

得亏我姐是亲的,否则被您这样排揎一顿,我下次就不来了!”“你看你这孩子!”“嘿嘿,大娘,我现在已经是街道干部了,”叶满枝毫无负担地吹牛,“平时都是人家给我送礼的,我能往您家送礼,您就偷着乐吧!”徐大娘一听就来精神了,赶紧瞪着眼睛问:“现在真有人给你送礼啊?”“那当然了,有人直接往我手里塞钱!不过,我没收,还给领导报备了。

我们当干部的要遵守党政干部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徐大娘被她忽悠得一愣一愣的,心说这叶家小闺女真的发达了。

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叶满枝不再搭理她,拉着二姐回了她的房间。

“姐,你这肚子咋这么大了?我都不敢靠近你肚子。

”“快生的肚子都这么大。

”叶满玉低声说,“我婆婆就那样,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叶满枝不以为意,“难缠老太太我见得多了,你婆婆这样的放在我们街道办都端不上桌!”二姐温柔地笑:“就你厉害!”“我跟咱妈给你买了好多东西呢,不过三嫂给你送过一次了,我就没把东西全拿过来。

”叶满枝撇嘴说,“你婆婆和小叔子都在家,我姐夫也是个嘴馋的,给你拿太多东西,一准儿得进他们的肚子里!过两天让咱妈再来一趟,一点一点给你送东西。

不给他们吃!”二姐没管那些吃的,拉着她问:“你最近工作咋样?我怎么听说有人为了孩子上学的事,把街道干部打了呢?你没被人欺负吧?”“挨打的不是街道干部,是一位扫盲班的老师。

”提起这事,叶满枝也不禁叹气。

穆主任说得没错,孩子不能上学,真的可能闹出大乱子来。

街道组织的扫盲班接收了一批学龄儿童。

扫盲班是不收费的,这些孩子来上课当然也不用交钱。

这就让很多家长动心了。

原本不着急上学的,也被家长送来扫盲班上课了。

能让孩子免费学知识,还有人帮忙看孩子,大家当然乐意呀!孩子们是那位退休教师做主收下的,等叶满枝和穆主任了解到情况的时候,原本只有二十多人的小班,一下子变成了五十人的大班。

另外还有不少家长准备往扫盲班送孩子。

街道扫盲班又不是幼儿园,也不是正经学校,当然不能接收这么多学生。

穆主任很快就出面叫停了。

有些家长因此心存怨念,把那天在场维持秩序的迟东升给打了。

迟东升在大院儿里混了这么多年,当然不可能被动挨打。

挨打变成了互殴,事情闹大以后,双方都进了派出所。

占理的迟东升不依不饶,事情闹得不算小,连二姐这边都听说了。

因为这件事,穆主任又往656厂跑了好几趟,甚至还特意摆酒请客,招待了一个副厂长。

可惜请客效果不佳。

叶满枝寻思,连穆主任都亲自上酒桌拉关系了,她总不能袖手旁观吧?她在厂里有吴峥嵘的关系在,其实可以适当用一用的。

叶满枝打定了主意,下班后就跑去了军代室,打算亲自跟军代表同志拉拉关系。

吴峥嵘还处于尚未转正的追求阶段,按理说应该拿出诚意积极表现。

何况叶满枝从不找他办事,难得开口一次,还是为了公事。

但他沉吟了一阵,仍是选择客观地跟她谈一谈办学的事情。

“现在厂里正在扩建分厂,建设资金和生产资金的缺口都很大。

在已有一所子弟小学的情况下,厂里不太可能拨款筹建分校。

”“但现在子弟小学的师资力量跟不上,很多孩子失学呀!”“来芽,我可以建议厂里多给子弟小学分配几名教师,把失学的孩子尽快安排进去读书。

但是,你们街道提出的,合办小学的提议,厂里暂时不会考虑,现在不是拨款建分校的合适时机。

”叶满枝暗道,能办一件是一件,若是能把扫盲班的一部分孩子安排到正规学校念书,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至于656厂以外的孩子要如何安排,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在小学生读书的事情上,叶满枝不怕给他添麻烦,追问道:“真的能给子弟校增加教师吗?”吴峥嵘郑重其事道:“领导难得给我指派任务,我肯定要尽心尽力完成的。

”叶满枝笑:“那我可就等你好消息啦?”“嗯。

”叶满枝知道他现在忙得分身乏术,说完正事就准备离开了。

然而,她刚起身,就被吴峥嵘按着肩膀坐了回去。

“这周末我有个同学聚会,你跟我一起去吧?”“你的同学聚会,让我去干什么?”“你说呢?”“我不知道。

”见她装傻,吴峥嵘不禁失笑:“你觉得我现在会有兴致参加同学聚会么?”作为厂子弟,叶满枝当然知道现在厂里有多忙碌,疑惑道:“对啊,你怎么会有时间参加同学聚会?”“你不是想要公办小学的指标么,我有个同学的爱人是市教育局的。

被区里堵死的事情,也许可以从市局想想办法。

”吴峥嵘轻笑,“不过,同学聚会要携家属出席,想跟我一起出席的话,就得委屈你给我当一天家属了……” 第35章同学聚会 叶满枝刚毕业几个月,连自己的同学会都没参加过。

但她对吴峥嵘的同学聚会期待满满,总觉得能由此窥探到他的另一面。

“这次同学聚会只有五六人,没你想得那么复杂,不用紧张。

”“我没紧张啊。

”“既然没紧张,你总盯着我干什么?”吴峥嵘偏头瞥她一眼。

叶满枝将目光投向车窗外,若无其事道:“我看风景呢。

”她觉得吴峥嵘今天英俊得有点莫名其妙了……吴大美人平时从不刻意打扮自己,衣着方面除了军装就是衬衫。

由于时常戴军帽,发型更是表现潦草。

对方能屡次勾起她的色心歹意,纯粹是靠着那张天生丽质的帅脸。

可是!叶满枝往他熨烫妥帖的白衬衫上瞟了一眼,继两人相亲之后,吴峥嵘居然再一次从头到脚精致起来了!这种感觉就好比,摆在面前的明明是她吃惯的红烧肉,却突然改名叫东坡肉,还换了一个金镶玉的盘子。

虽然知道还是那个味儿,却仍有凑上去尝一口的冲动。

吴峥嵘任由她偷偷打量了一路,汽车开到江边时,提醒她准备下车。

这边是滨江的轮渡码头,乘坐轮船可以沿江南下前往其他省市。

此时正是中午,有许多市民趁着周末来江边划船,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飘荡着轮船和小舟。

码头东侧的江岸边,修建了一排俄式木刻楞房,有原木色的,也有粉刷了彩色油漆的。

吴峥嵘一边给她介绍聚会成员的基本情况,一边带着她穿过码头,来到了一间蓝墙红顶的木刻楞门前。

不等他推门,木屋的窗子里突然传出一道清亮的女声:“吴峥嵘来了!”“哎,他自己来的,还是带媳妇来的?”“好像是带媳妇来的,我瞧着他身边还有个女同志。

”吴峥嵘和叶满枝:“::::::”屋里的人闹哄了一阵,然后鱼贯跑出来五六人。

吴峥嵘对他们愕然和打趣的目光视而不见,淡定地替双方做了简单介绍。

其中一个体型偏胖,穿着制服的男人,往叶满枝脸上扫了一眼,压下眼底惊讶,热情招呼道:“峥嵘总算舍得把媳妇带出来了,欢迎欢迎,快进屋吧!”他们这帮人既是中学同学,又是省大的教职工子弟,几乎都是一起长大的同龄人,除了吴峥嵘,其他人都快三十了。

而吴峥嵘这媳妇,显见的与他们不是一个年龄段的。

早就听说吴院长在给他物色对象,没想到物色了一个这么年轻的!叶满枝见他穿着航政的制服,心知他就是这次聚会的组织者,笑着说:“班长,今天要麻烦你跟嫂子了!”“哈哈哈,麻烦啥,我整天守在码头上,没劲得很,巴不得你们天天来!”几个女同志把新来的叶满枝带进了屋,陈卓越拉着吴峥嵘走在后面,小声问:“你小子咋回事?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要么就不娶,一娶就娶个这么年轻的!这年纪也太小了点!”吴峥嵘不客气道:“对你们来说,确实有点年轻。

”“我也没比你大几岁啊!”陈卓越瞪他一眼,又向他打听,“这位是吴院长给你相看的还是你自己相看的?哪家的姑娘啊?”看那小叶的外貌气质,像是吴院长中意的媳妇人选。

不过,以吴峥嵘的尿性,八成不会受他爷爷摆布。

吴峥嵘照实说:“组织介绍的。

”“难怪呢!组织介绍的好啊,靠谱!”能被组织介绍给吴峥嵘的女同志,在家庭成分、文化程度方面肯定是经得起推敲的。

虽然看上去年轻了些,但是只凭“组织介绍”这一点,就能打消所有人的疑虑了。

而且组织介绍的婚姻,进展通常很快,认识一个月就领证的也大有人在。

陈卓越哈哈笑道:“咱班最后一个光棍儿终于有希望结婚了,一会儿让她们帮你说说好话,争取让你早点办喜事!”吴峥嵘与几个男同志在院子里说话,而女同志这边,叶满枝被人带进了一个很大的开间里。

开间一侧摆着一张圆形大餐桌,另一侧支着一张麻将桌。

她来参加聚会前,偷偷在心里预演了几遍,与吴峥嵘这些同学客套寒暄的场景,可惜进屋以后,她准备的那些话一句也没用上,与大家简单招呼了一圈,就被人按到了麻将桌上。

“小叶,会打麻将吧?”“会。

”叶满枝知道打麻将的规则,姥姥经常跟人打麻将,但她自己几乎没上过牌桌。

她觉得熟悉规则就算是会的,而在场众人却以为她这个“会”是很精通的意思,立即给她安排了一个座位。

大家一起切磋牌技。

“小叶,来了这里别拘束,打两圈麻将就熟悉了!”叶满枝往牌桌旁看了看。

一共三个女同志,其中两位是吴峥嵘的同学,另一个是陈卓越的爱人金萍,在市教育局工作。

她今天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就是与教育局领导谈谈小学的问题,此时有机会拉近关系,她当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就这样坐在了麻将桌旁,蒙头蒙脑地跟人搓起了麻将。

金萍还把她自己酿的葡萄酒给每人倒了一大杯,据说酒劲儿不大,可以当汽水喝。

“小叶,你跟吴峥嵘怎么认识的啊?”贺望兰打了张八万。

“组织介绍的。

”“哈哈,我说对了吧!”贺望兰看向对面的朱瑾,“他那种人,只靠他自己,一辈子也别想娶媳妇了!”朱瑾瞪她一眼,“当着小叶的面,你胡说什么呢!小叶,你别理她,她那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呢!”叶满枝往两人脸上扫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她咋感觉这个贺望兰跟吴峥嵘有故事啊?贺望兰盯着自己的牌,哼笑道:“我儿子都五岁了,谁还惦记他啊!不过,我当初真是恨死他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讨厌的男同学!”她抽空抬头对叶满枝解释:“小叶,你别误会,我跟吴峥嵘啥关系也没有!就是年少无知的时候,被他迷惑过。

”朱瑾笑:“很多女同学都被迷惑过。

”“你们是被他那张脸迷惑的,但我不一样啊。

吴峥嵘虽然总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样子,但学习成绩好,我就欣赏学习好的男同学。

当时咱们一个年级只发三张优秀学生奖状,我那会儿真是拼了命地读书,头悬梁锥刺股,好不容易以第二名的成绩获得了嘉奖。

”叶满枝羡慕地问:“你读书的时候,学习那么好呀?”“那时候确实很用功,拿到奖状以后,我还特意装裱起来,挂到了我房间的墙上,没事总要看一看。

”他们学校是当时全市最好的国立中学,大多数学生出身良好,有来自书香门第的,也有高官显贵的子女,学生素质普遍很高,每次考试都竞争激烈。

贺望兰能在那么多优秀的同学中杀出重围,拿到一张奖状,心里的得意欣喜之情自不必多说了。

家人也因此为她摆了一桌酒席庆祝。

“我原本对吴峥嵘那小子很有好感,结果,有一次上数学课的时候,突然被我发现,他竟然在奖状上演算!把那张优秀学生奖状当草纸用!那个画面对我的冲击力毕生难忘,我当时恨不得掐死他!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讨厌的人啊?”自己视若珍宝的东西,被别人弃如敝屣,谁能懂她那一刻的心情?虽然吴峥嵘主观上没对她做过什么,但她当时真的觉得自己被狠狠羞辱了!这种男人怎么居家过日子呀?气也要被他气死了!呵呵,不出她所料,吴峥嵘的对象果真是由组织介绍的!叶满枝狠狠点头,面上与她同仇敌忾,可她心里着实无法与这些天之骄子和天之骄女共情。

她的学习成绩一直处于中上游,从没像贺望兰这样优秀过。

当然,她也没像人家那么刻苦过。

她要是吴峥嵘的同学,肯定是拍手说“峥嵘哥哥好厉害”那一伙儿的。

她本身不是特别优秀,但她能接受特别优秀的人。

叶满枝牌技不精,再加上她心思不在打牌上,没几下就输了一块钱和三张粮票。

她们玩的是一毛、两毛和三毛的,筹码不算大,但架不住她总输。

眼瞅着快要输到两块钱了,她实在坐不住,找个上厕所的借口离开了牌桌。

吴峥嵘还在院子里跟人聊天,见她突然跑出来,便迎上来问:“怎么不玩了?”打牌是同学聚会的保留节目,每次都能消磨大半天,所以他很少参加同学聚会,有事直接电话联系。

叶满枝不好意思道:“我玩得不好,已经输了两块钱了!”吴峥嵘随手把自己的钱包递给她,“没事,玩去吧。

”“哎呀,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满枝把钱包推回去,小声说,“我只懂一点点打麻将的规则,没怎么上过牌桌,她们都太厉害了,我往那一坐就一直输钱。

”见她紧张兮兮的,吴峥嵘也像她一样压低声音说:“在这里打牌,赢了未必是好事,输了也未必是坏事。

”“什么意思啊?”吴峥嵘往江边的一个尖顶木屋指了指,问:“看到那里了吧?”“嗯。

”“那是江畔餐厅,老陈他们航政管理局开的。

”“?”“大家经常在老陈家聚会,但并不用他们两口子准备午饭晚饭。

谁在牌桌上赢了,谁就去江畔餐厅点菜。

打牌赢的那几块钱,未必够这么多人吃饭的开销,多半还得自己填补一些。

”叶满枝没想到他们这同学聚会的说道还挺多,睁大眼睛问:“这么多人吃饭,岂不是要吃进去半个月的工资?”“所以,你输点钱给她们,就算是咱们凑份子了。

”吴峥嵘把钱包放进她掌心,“玩去吧,别有心理负担。

”把输掉的钱当成份子钱,让叶满枝心里好受了许多。

但她不太会打牌,从中感受不到什么乐趣,不太想进去玩了。

见她确实没兴致,吴峥嵘想了想,冲陈卓越的儿子招招手,“解放,帮我买几根冰棍去!”“买几根呀?”陈解放噌噌跑了过来。

“买够小朋友和女同志吃的就行。

”陈解放小朋友机灵地问:“买奶油冰棍行吗?”“行。

”吴峥嵘给他一块钱,“剩下的钱你自己留着。

”闻言,解放小朋友立即揣着钱跑了。

叶满枝笑问:“这孩子今年七岁了吧?”“嗯,眼力不错。

”“我哪有什么眼力啊。

街道提前做过统计,今年入学的小学生,不是解放就是建|国。

你去小学门口喊一声‘解放’,一半的孩子会回头。

”叶满枝心想,吴峥嵘的同学都是文化人,怎么给孩子取这种名字?不过,转念再一想,这名字还挺有意义的,只有那一年出生的孩子才适合取这个名字。

错过就可惜了。

陈解放小朋友很快就捧着一饭盒奶油冰棍回来了。

吴峥嵘把冰棍拿给女同志们,对金萍说:“嫂子,你们先歇会儿,换我们男同志上场码两圈。

”“难得见你主动要求打牌,”金萍笑道,“那你们玩吧,小叶第一次来,我带她去江边转转。

”老陈刚才跟她提过,吴峥嵘今天是带着任务来的。

她往叶满枝身上瞅了一眼,心想这任务八成在对象身上。

两人从小院里出来,走上十几米就是沙滩。

江风习习,吹得人心情都跟着舒畅了。

金萍咬了一口冰棍,主动开口问:“小叶,你之前是不是去正阳区教育局申请过小学的建校批文?”“嫂子,你怎么知道呢?”“还追到澡堂子里了吧?”“啊……”叶满枝傻了,她这事从没大肆宣扬过呀,怎么连吴峥嵘同学的爱人都知道了!那吴峥嵘是不是也知道啦?“小学师资力量跟不上是全市的问题,你们区里的同志来市里开会时,说过基层的困难,倒了一番苦水,还特意拿你这件事举例来着。

”叶满枝脸都红了,“我当时没说姓名和单位啊。

”“你去教育局递交申请的时候留信息了吧?”叶满枝:“……” 忘记这一茬了。

人家要是有心想查,还真能查出来。

金萍笑说:“你一说自己在光明街道办工作,我就基本对上号了。

”“那我岂不是丢人丢到市里去了?”叶满枝额角冒汗。

“不丢人啊,虽然可乐,但也从侧面说明了你对工作认真负责的态度。

把领导堵在澡堂子里,有些剑走偏锋了,可是,对你们街道的群众来说,你是个好干部。

”叶满枝心说,反正已经丢人了,索性就把事情摊开了说吧。

“嫂子,既然区领导已经拿我举过例子了,想来市领导们也是了解基层工作难处的。

我们街道今年保守估计,有上百名学龄儿童失学。

前几天,因为孩子不能上学的问题,家长与街道起了很大的冲突,这么多孩子不能按时就学,存在的隐患太大了。

市里能不能在新建小学指标的事情上通融通融?”金萍安抚道:“小叶,基层的情况领导们都清楚,但上面手松一尺,下面就宽出一丈。

一旦市里放开了新办小学的口子,其他单位肯定会一窝蜂地涌上来。

市财政给教育的拨款是有限的,咱们今年的主要任务就是扩招中学生,大量培养建设社会主义事业的可用之才。

”什么叫可用之才?必须是经过简单学习培训,就能立即到工作岗位上参与生产的。

叶满枝理解地颔首,同时提出了一个她觉得可以兼顾的办法。

“嫂子,我知道现在市里不鼓励民办学校,但是,在这种社会主义大发展的特殊时期,咱们可不可以特事特办?”“嗯,可以说说你的想法,大家相互探讨一下。

”以金萍的年纪,在市教育局还说不上什么话,但她是督导室的,可以为领导建言献策。

小学和中学教育无法平衡,是目前市局领导也很头疼的问题。

基层同志往区县跑,区县的同志又往市里和省里跑,大家的压力其实都不小。

叶满枝在心里想着措辞,思考片刻才说:“我们基层的最大诉求是,让孩子有学上有书读,至于学校到底是民办的,还是公办的,其实并不是关键。

”“嗯。

”“而上一级领导遇到的问题是,财政拿不出钱来,还不想由基层新建民办小学,对吧?”这话比较直白,但一针见血,金萍无奈地点点头。

于是,叶满枝大胆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咱们可不可以假设一种可能?就是教育局给我们街道批一个公办小学的建设指标,但初期没有财政拨款,建校资金由基层暂时垫付。

”“这样建成的学校仍是公办学校,教职工也由教育局委派、发放工资。

我们街道只负责学校初期建设的筹备工作,后续仍由教育局管理。

”之前穆主任想新办扫盲学校,办学经费也是需要街道自行筹措的。

她原本想对金萍说,建校资金由基层自行筹措。

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

吴峥嵘在路上就叮嘱过她了,讲话不要太实诚。

跟市局领导谈判,与在菜市场买菜差不多,都要有一个讨价还价的过程。

垫付资金和自行筹措资金,对街道来说没什么区别。

这钱花出去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不知等到猴年马月才能从市里要回这笔垫付资金。

但是民间垫付和民间筹款,对市领导来说,区别还是很大的。

所以,她事到临头留了一个心眼,把街道筹款换成了垫付。

给之后的讨价还价留点余地。

金萍在沙滩上来回踱步,权衡着这个办法的利弊。

这确实是一个全新的思路。

市里暂时无法往小学校上贴钱,但基层对小学教育的需求太高了,小学校早晚要建的。

如果以贷款的方式,让有需要的街道乡镇自行建校。

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市里的财政压力。

不过,缓解压力不是无压力。

这种寅吃卯粮的事,有些领导肯定考虑过。

一旦现任领导决定贷款建校,很可能会被之后几年的继任者骂娘……如此大规模的新建小学,贷款要还到什么时候?不是所有领导都能下定决心的。

金萍皱眉说:“垫付资金的事之前应该也有人提过,领导既然没批准,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闻言,叶满枝露出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两条漂亮的眉毛被她扭曲成鸡翅膀的形状。

好似下了多大决心似的,她一咬牙,果断道:“嫂子,我们光明街太需要一所新小学了。

我们领导说了,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把这座学校建起来。

你看这样行不行?光明街给其他单位打个样,就不搞什么垫付资金了,我们全额筹措建校资金!”“建校的钱我们光明街出了!办学性质还是公办的,以后学校仍归教育局管理!我们这次就大方一把,以后不用教育局还钱了。

嫂子,你看局领导能给我们一个建校指标不?”金萍没想到她们这么有魄力,惊讶地问:“你可想清楚了,全额筹款,对你们的经济压力可不小啊?”这样操作,对市局肯定是有利的,但对基层就未必了。

不过,就像叶满枝所说,基层最迫切的需求,不是争夺学校的归属权,而是让孩子有学上。

“那有啥办法,为了入学名额,家长都打到街道办来了!”叶满枝一脸豁出去的表情说,“这样操作的话,市里也不用担心其他单位上门讨建校指标了,他们若想要指标,就跟光明街一样,自己掏钱建学校!”金萍背着手踱步,一时犹豫不决。

这个建校的口子一旦开起来,后续肯定还会衍生出一系列问题。

另一边,吴峥嵘拿着钱包从院子里走了出来。

“谈得怎么样了?”“等嫂子拿主意呢!”叶满枝往他手里的毛票上瞟了一眼,问,“里面的牌局散了吗?”“刚散,”吴峥嵘冲前方扬了扬下巴,“先陪我去江畔餐厅点菜吧。

”叶满枝惊喜地问:“你打牌赢了啊?”赢了牌局的人才要请客吃饭呢。

“嗯,今天咱们请客,一会儿点几道你喜欢的。

”吴峥嵘转向金萍,笑着说,“嫂子,小学建校指标的事你多费心吧。

我娶媳妇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目前还在给小叶同志献殷勤阶段。

要是真把事情办成了,等我们摆酒的时候,我送你一双媒人鞋。

” 第36章你嘴唇真好看。

在江畔餐厅点菜的时候,叶满枝细数了一下吴峥嵘手里的毛票。

花花绿绿一厚沓,总共只有三块六。

今天参加聚会的同学和家属有十来人,按照每人一道菜的标准点菜,再加上主食,正好花了十二块钱。

叶满枝望着江面感叹:“你这牌局赢得有点亏啊,还得倒贴好几块。

”幸好在国营饭店吃饭暂时不用粮票肉票,否则今天真是亏大了。

吴峥嵘不以为意道:“不是我和牌,就是老陈和牌。

我还想请他回去吹枕边风,总不能让他既出钱又出力。

”叶满枝问:“这次请嫂子帮忙,让你欠人情了吧?”吴峥嵘不屑用这种小事邀功,语气寻常道:“权当是为了小学生吧。

”“那我替小学生们领你的情。

”叶满枝弯着眼睛笑,“一会儿还要打牌吗?要不我请你划船去吧!我读书的时候经常跟同学来江边划船,划得可好了!”饭局结束后,大家自由活动,贺望兰号召女同志去江边游泳。

叶满枝没带泳衣,便跟吴峥嵘坐在院子里看风景。

这间木刻楞房的地理位置优越,视野开阔,在家就能眺到江景。

距离他们不远的江边全是游泳的市民,更远一点的江面上,还漂着许多小舢板。

她也想划船。

吴峥嵘想象了一下,自己像个大爷似的坐在船上,让姑娘吭哧吭哧划船的情景,委婉拒绝道:“你刚才喝了不少葡萄酒,现在去划船恐怕会晕船。

”“好吧。

”叶满枝确实喝了不少,金萍说她酿的葡萄酒不太成功,没什么酒劲儿,可以当饮料喝。

她不知不觉喝了好几杯,当时没感觉,饭后就有点晕乎了。

见她眼里明晃晃写着失望,吴峥嵘停顿片刻,再次提议,“你想坐船的话,可以去坐轮船。

”“轮船不是去其他城市的吗?”“也有短途的轮渡,经停市里的三个区县。

一会儿咱们可以坐轮渡回去,在东源码头下船,然后搭车回厂里。

”吴峥嵘原就打算与叶满枝提前告辞,否则也不会只赢了三四块钱就早早结束牌局。

其他人都是正经两口子,玩到多晚都没关系,但叶满枝是未婚姑娘,晚上还要按时回家。

叶满枝一直以为那些大轮船是开往其他城市的,此时听说可以停靠东源码头,忙不迭点头道:“那咱们就坐轮船吧!”最近的一班轮渡在半小时后出发,吴峥嵘与还在打牌的几人招呼一声,便带她上了船。

短途轮渡的票价比公共汽车贵了五分钱,周末傍晚的乘客并不多。

叶满枝从船舱里走出来,在甲板上选了一个视野最开阔的位置,坐在第一排吹晚风。

“船票这么贵,平时会有人坐轮渡吗?”“码头上有月票卖,每天往返的话,坐船比公共汽车划算。

”两人并肩吹着初秋的江风,漫无目的地交谈,气氛惬意而松弛。

吴峥嵘觉得黄昏的江风变凉了,正想问她要不要进船舱,突然感觉自己腿上一沉。

他低头看过去,与一个身高只到他膝头的小女娃对上了视线。

小朋友抱着他的腿喊了声“叔叔”,然后一串口水从嘴角流出,经过下巴,滴到了他的裤子上。

吴峥嵘:“……”叶满枝不厚道地笑出声,“宝宝,你爸爸妈妈呢?”小女孩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随手往后指了指,又自来熟地抓住吴峥嵘的手。

吴峥嵘的双手顿在半空,半天都没有进一步动作,像是不知该握住,还是该狠心甩开。

他猜这孩子也许是相中他的座位了,他俩坐在甲板的第一排,只有这个位置可以直面江景,算是整条船的黄金观景位。

吴峥嵘连自己的侄子侄女都没抱过,不会抱孩子,也不想抱别人家的孩子。

他站起身,一边将小女孩提溜起来,放到座椅上,一边向叶满枝求助:“先找找她的家长……”难得见他手足无措,叶满枝心想,饶是你智慧如海又能怎么样?面对幼崽还不是照样抓瞎?她抵着下巴笑了一阵,回头望向身后时,见到一个年轻女人正走出船舱左右张望。

她赶忙冲对方招招手,示意她孩子在这边呢。

孩子妈妈跑过来,连声对两人道歉。

吴峥嵘表情难看地说:“今天风大浪也大,你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来甲板上,万一被甩出船舷,后悔都来不及……”孩子妈妈再次低声道歉,想带着女儿离开,小姑娘却抓着座椅边缘不肯走。

叶满枝将座位留给这母女俩,拉着吴峥嵘去了甲板后面。

她背靠着船舷调侃:“连小朋友都知道你长得好看,专门找你要抱抱。

”“她明明就是看中了船头的座位。

”“我的座位就在旁边,她怎么不找我?”叶满枝笑眯眯道,“一定是看出这个叔叔最英俊了!”他今天可是装在金镶玉盘子里的东坡肉,小丫头还挺有眼光的。

吴峥嵘眸光微动,定定地与她对视,突然问:“今天喝多了么?”“应该没有吧。

”叶满枝抿嘴笑。

她的状态只算微醺,增一分显得唐突,减一分则少了色胆。

吴峥嵘盯着她的目光很沉,眼里意味不明,“叶满枝,我今天没穿军装。

”“嗯。

”叶满枝仰头望向他。

身后是落日余晖,满江碎金,晚风拂上他的额发,在夕阳的映衬下,眉清目朗,顾盼生辉。

她心跳微微加快,隔了好一会儿,才用只有晚风和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你眼睛真好看。

”男人的眼里随之染上笑意,声音低沉缓慢:“甲板上没有其他人,从船舱里也看不到这边。

”“嗯。

”叶满枝脸颊通红,心跳不停攀升,空气似乎突然变得稀薄了。

她绞着手指踟蹰许久,终于在对岸鸣响汽笛时,迎上他的目光说:“其实,你的嘴唇……”余音未尽,吴峥嵘猛地噙住她的唇瓣。

一手护住她后仰的脊背,一手顺着玲珑曲线抚上腰侧。

叶满枝眼皮滚烫,她觉得今天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圈套,从见面的那一刻开始,对方就在故意引诱她。

无时无刻,潜移默化,屡次三番,攻势密集。

她才十八岁,对这样的男人动心是可以被理解和原谅的,对吧?对方呼出的气息温热干净,亲吻急切又温柔。

她被吻得透不过气,双手紧紧攀着他的胸膛,衬衫被她攥得凌乱不堪。

船舱里偶尔会传出交谈声,叶满枝紧张得呼吸微喘,贴着他的嘴唇,含糊不清道:“有人。

”“他们看不见。

”吴峥嵘从她红肿的唇上离开,安抚地在腰侧拍了拍,见她眼底水光潋滟,不禁再次低头吮吻,伸手将人抱进了怀里。

……短途渡轮的航行时间并不长,叶满枝晕晕乎乎走下舷梯时,又碰到了那个抱大腿的小女孩。

那孩子趴在妈妈肩膀上,向后冲吴峥嵘招手喊“叔叔”。

吴峥嵘的态度简直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堪称春风和煦。

不但开口答应了,还挥手跟人家说了再见。

叶满枝偏头偷笑,随着他走出码头。

东源码头是附近最大的客运中心,除了公共汽车,还有许多排队等客的人力黄包车。

人力车被视作剥削阶级的产物,吴峥嵘婉拒了几个上前揽客的黄包车夫,准备前往汽车站。

然而,叶满枝却忽地拉住他,在一辆三轮车前停了下来。

“巧儿,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薛巧儿穿着粗布褂子,戴着帽子,脖子上还挂着一条毛巾,不仔细观察的话,很容易被错认成身形瘦小的男人。

她从三轮车上跳下来,笑着说:“小叶干部,我已经转去黄包车队了!之前不是在车上安了一个遮雨棚嘛,我现在可以用三轮车拉客了!”“你这个想法不错呀!拉人可比拉那些重货轻松多了!赚得应该也不算少吧?”叶满枝连忙问,“现在赚的钱够你们娘几个花吗?”法院已经给薛巧儿和郑东判定离婚了,前阵子薛巧儿带着四个孩子搬出了郑家。

不过,她白天要赚钱,四个孩子没人带,只能送去让郑东看着,等她晚上收了车,再将孩子接回自己租的房子。

薛巧儿的精神面貌比以前好了不少,虽然更黑了,但说话时眼瞳很亮,“勉强够我们几个吃喝的,想送孩子上学的话,还得再多赚点。

小叶干部,你要回光明街吗?坐我的车回去吧?”叶满枝心知吴峥嵘不可能坐她的车,其他人还罢了,但是以他的身份,坐人力黄包车确实不太合适。

她笑着说:“我还要再转转,你先忙吧,家里有什么解决不了的困难就来街道办找我们。

”薛巧儿连连点头。

两人走远后,吴峥嵘皱眉问:“你跟她关系很好吗?”“还行吧,”叶满枝以为他介意薛巧儿的出身,轻声解释说,“她是个苦命人,其实人不坏。

”吴峥嵘并不认识什么薛巧儿,只是见她似乎很关心对方,才出言提醒:“现在各地都要发展公共交通,上海已经率先让人力车进入博物馆了。

滨江很可能也会马上取缔黄包车,你有机会跟她提一提,人力车夫的工作恐怕干不长。

”“啊?”叶满枝刚在心里感叹薛巧儿苦尽甘来,就听到这样的“噩耗”。

载人要比拉重物更适合薛巧儿。

这份工作怎么就干不长呢?那她现在还能不能转回运输队啊?她胡思乱想了一路,快要走进军工大院的时候,吴峥嵘拉住她问:“咱俩总该有个正式名分了吧?我什么时候能登门?”叶满枝当然不可能亲过就算了。

但她还没想好怎么跟家里说呢,她骄傲地昂起下巴说:“登门着什么急啊?你不是要跟我谈恋爱嘛,先谈着再说。

”吴峥嵘笑:“行,那我等领导通知。

”两人的名分定下来,他就不着急了。

在家属院要顾及叶满枝的名声,所以只将人送到门口,他便停下了脚步。

虽然不能上门,但是只要不出意外,叶守信就是他未来老泰山了。

所以,次日在厂门口碰到叶工长的时候,他主动喊了声“叶叔”。

叶守信随意“嗯”了一声,仰脸朝天地走了。

同车间的老陈见了,稀奇道:“老叶,你咋回事?军代表跟你说话,你咋爱搭不理的呢?”叶守信再次哼了一声:“你懂个屁!”他就知道,当初那瓶茅台送得蹊跷,幸亏他没听闺女撺掇,请那吴峥嵘喝酒! 第37章小叶干部:先骗一个办学指标 叶守信能从一个农村放牛娃,混成如今的七级焊工、车间工长,还是有些人生智慧的。

自从媳妇向他透露了小闺女谈对象的消息,还让他观察一下厂里的大学生,叶守信就直接把目标锁定在了吴峥嵘身上。

根本就没考虑过第二个人选。

他养的闺女,他最了解了。

什么大学生啊,搞技术的啊,都是模糊焦点的烟雾弹。

甭管是东西还是人,这丫头向来喜欢好看的。

厂里哪个大学生有吴峥嵘好看?而且前阵子大院儿里有人看到他俩在舞会上跳舞了,被人问到面前时,叶守信一律以“不知道”“不可能”“瞎扯淡”应对,但他心里还是有些计较的。

关键是,吴峥嵘给来芽送过茅台啊!送酒的原因被来芽解释得含含糊糊,不清不楚,他一听就觉得有猫腻。

茅台那么珍贵,一个男的凭啥无缘无故给女的送酒?呵呵。

种种迹象表明,这人十有八九就是吴峥嵘。

因此,当天下班回家后,他就把这个结论分享给了媳妇。

常月娥怀疑道:“你是不是想多了啊?这事要是弄错了,可就尴尬了。

”“错不了,他以前都喊我叶工长的,今天主动喊我叶叔了,”叶守信分析得头头是道,“整个656他只管我老叶喊过叔,那是皮裤套棉裤,必定有缘故的。

”闺女的对象如果真是吴峥嵘,常月娥没啥可挑剔的,俩人以前就相过亲,还是组织介绍的,出不了大错。

“上次他来院儿里做防空警报动员,我都没看清正脸,瞧着倒是挺高,标版溜直的。

要不让来芽把人带回来看看?”叶守信背着手转悠了两圈,摇摇头说:“咱俩就只装作不知道,别去问她。

”“这种事有什么好装的?”“小吴要是来了咱家,来芽是不是也要去他家?双方一旦相互见了家长,距离办喜事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你想想当初老大老二结婚的时候,是不是这个流程?一两个月就扯证了。

”吴峥嵘已经26了,家里肯定着急他的婚事。

而来芽才18,他们老叶家不着急。

尽管那次相亲是他老叶主动争取的,但此一时彼一时嘛,他闺女现在有工作,还是国家干部,结婚着什么急?“这事你得听我的,一定要稳住!咱又不知道他俩谈到啥程度了,闺女不主动提,咱们就假装没发现!”*夫妻俩决定暂时装傻,而叶满枝认为,恋爱初期没必要大肆宣扬。

反正她没打算刻意隐瞒,等家人问起时,她顺势通报一下就好了。

她心里正惦记的,是那个小学的建校指标。

金萍那边还没有回信,但这事得提前跟穆主任透个口风。

万一市局有了动静,街道办这边还全无准备,会让领导很被动。

因此,她在心里合计了一番后,将周末与金萍交谈的大致情况,与穆主任汇报了一下。

“街道垫资的提议,市领导不同意吗?”穆兰问。

“市局对小学指标控制得挺严,”叶满枝将市里重点扶持中学的决定讲了一遍,“如果街道不能全额出资的话,建校指标可能还要再等一两年。

”穆兰拧眉沉思了起来。

新建小学和扫盲学校还不一样。

扫盲学校是阶段性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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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文案: 被迫成为大佬其实我真的是个正常人为什么你们都觉得我是大佬 江奕奕一朝穿越,发现自己穿越进单机求生游戏,全名《星狱风云》,别名《玩家花式送死的一百零八种死法》,以高难度,高死亡率以及NPC超强著称。 如果游戏变成真人版,怕不是活不过半小时? 江奕奕心里一凉,在玩家操纵的游戏角色和路人甲之间,果断选择了路人甲,却未料就此开启了被动成为大佬的日常。 阅读提醒: 1.金手指大开,从开/

穿成苦情女主的渣A老妈

比起穿进血型文中更让江楚些崩溃的是,她穿成了这本书女主的渣A老爸或者说老妈? 渣A老妈靠着女主母亲顾灵均家飞黄腾达,联合小三害死原配后夺取了本该属于女主的家产,让女主有了苦情的基本条件。 至于结局,这个渣A当然也没好到哪里去,最终被女儿的六个A搞得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江楚些一点儿也不想重蹈原身的覆辙,既不想渣人,更不想被杀,她只想平静地度过等等,旁边睡的这个人怎么那么像顾灵均? 江楚/

给校草冲喜的日日夜夜

这一片校区有两大传说。 一是附中校霸裴允,一挑十毫发无损的事迹流传甚广。 二是三中校草秦昼,家境贫寒,体弱多病,一学期有半学期请病假。 高二开学的时候,裴允转学了,两大传说成了同桌。 刚开始,同班同学都害怕裴允欺负校草,后来,他们眼睁睁看着裴允不知哪来的自信,非要教秦昼学习。 秦昼:你的月考才考了250分。 裴允:分数并不能衡量一切,我要传授给你的是人生经验。 *** 裴允在高二那年被安排/

宫学有匪(青青子衿原著小说)

高能山大王 VS 书院小才女 美人书生被逐出皇城,因缘巧合上山为匪,留了一把乱糟糟的大胡子,打下一片赫赫威名,做了统领十八座匪寨的东夷山君,还在这一年早春,绑了一皇城书院来的贵人,不多不少,刚好十六位宫学女公子,他不要财不要色,唯独定下一番古怪的赎人规矩 缘分就从这里开始,青山绿水,匪气盎然。 【一句话简介:仗剑走书院,匪气怼天地,宠友宠妻宠兄弟。】 男主能文能武能撩妹,三分恣意,七分情深/

夙夜宫声

从乡野走向深宫,从幕后走到台前,从飘零孤女到权握天下! 数不尽的权利倾轧,道不清的爱恨情仇 待尘埃落定,是执子之手,还是天人永隔? 身世如谜的金枝玉叶,权倾天下的太后,势通朝野的女官,不为人知的深闺秘辛,零落尘埃的宫门幽怨,权与智的角力,谋与勇的交锋。 谁说女子只能归于寂寞宫阙,谁说女子不如男? 难道身为女人,就不能居于庙堂之上,俯瞰大好河山? /

随身英雄杀

穿越到了异界的郑鸣,随身带着一副英雄牌,只要有足够的声望值,就可以召唤出这些英雄牌中的英雄: 借助这些英雄的力量,你可以横刀立马,你可以飞檐走壁,你可以打出天外飞仙,同样也可以让你魔临天地! 当然,御剑九天上,斩魔天地间也不是梦想,就是化身太古金乌,焚天煮海,也不是没有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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