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盆小苗苗长得特别茁壮,叶满枝盯着绿植观赏了许久,而后翻出信纸,决定给市长写信,邀请市长来光明街的大课堂上开课!不过,她写了一下午,费了不少稿纸,始终对信件内容不太满意。
吴峥嵘听说她准备给市长写信的时候,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叶主任,要不我找关系帮你搭上市长吧?”他是工厂的军方代表,其实跟市长也没什么机会打交道,要想搭上市长,得找些拐弯抹角的关系才能说得上话。
那也比她给市长写信靠谱一些。
“没事,我先自己想想办法,听说市人委那边有个信箱,专门用于接收人民来信,我先往信箱里写信,万一我的信被送到市长手里了呢?”吴峥嵘摇头:“那些信恐怕很少有能送到市长手里的,一般都是由办公厅的工作人员帮着处理,然后分门别类,送给相应的单位解决问题。
”“没关系,试试嘛,试试又不花钱,万一被市长收到我的邀请信,那我就赚大发了呀!”叶满枝用脚尖在写字台下踢了踢他,“你说,怎么样能让我的信在那些信件中脱颖而出,被送到市长手里啊?”吴峥嵘用膝盖夹住她不老实的脚丫,一本正经道:“一要言之有物,二要反其道而行之。
”“怎么反其道而行之?”叶满枝把另一只脚也伸过去踢他。
“每天寄给市长的信件应该有不少,你要是一板一眼写信,估计工作人员只看个开头,就会一目十行将你的信件归类了,未必有耐心看完。
”吴峥嵘将她的两只脚全都夹住,然后就用手握住了。
叶满枝被他摸得痒痒,脚丫子胡乱踢腾了几下。
然而,吴峥嵘的写字台特别宽,她为了伸脚去踢他,屁股只搭了椅子边边。
双方争夺脚丫使用权的时候,她屁股突然滑下椅子边边,扑通一下掉到地上了!两人同时被这个变故震惊了。
吴峥嵘赶忙松开她的脚,起身去检查她的伤势。
“啊”叶满枝狼狈地大喊,“吴峥嵘,你这个混蛋!我要去跟奶奶告状,你平时就是这么欺负我的!”吴峥嵘将她从地上抱起来,“我看看屁股摔成八瓣没有!”“没有!”叶满枝将揉在屁股上的手拍开。
疼倒是不疼,就是有点丢人!她当天没再搭理吴峥嵘,但他的建议是可以接受的。
叶满枝回家以后,斟酌着给市长写了一封信,第二天一大早就寄了出去。
她默默等了几天,始终没能等到回信或电话之类的。
不得不承认,给市长写信这一招似乎真的不太靠谱,她还得想想其他办法。
叶满枝考虑了几天后,决定往区里跑一趟,请穆区长帮帮忙。
“呦,主任要出门啊?”刘金宝笑嘻嘻地说,“有啥事,让我去帮着跑腿呗!我好给领导溜溜须!”“邀请市长来咱街上参加活动,你帮我跑跑也行。
”“邀请市长啊,那我跑不动。
”刘金宝把脖子缩了回去。
“还有啊,副主任就是副主任,你喊我主任,把张主任置于何地啊?”张勤简和刘金宝:“::::::” 这话咋那么耳熟呢?跨出大门时,叶满枝暗道,这话说出来其实还挺爽的,难怪张主任那么爱挑人毛病。
……穆兰升职以后,叶满枝还是第一次来区里找她。
门口的女秘书听说她是光明街的副主任,知道这是领导的老部下,很客气地让她进门了。
叶满枝见到穆兰就笑道:“主任,您现在可太厉害了!都有秘书为您服务啦!”“哈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穆兰低声透露,“我刚开始也挺不习惯的,用了几天以后,就逐渐发现有秘书的好处了。
”她在街道的时候,虽然是主任,但单位小,一共才八个人,去哪里给她配秘书?如今来了区里,单位规模变大了,她的办公条件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最近光明街的工作怎么样?你突然跑过来,是有什么事吧?”叶满枝点点头,向她介绍了社会主义思想政治教育课的想法。
“你既然想邀请市长,总归是有些办法的吧?”穆兰问。
“我只在过年前的大集上见过一次市长,估计人家贵人事忙,早就把我忘了。
市长的办公室我又进不去,就只能给市长写信邀请了。
”穆兰摇摇头,她跟吴峥嵘的想法近似,觉得写信不靠谱,未必能送到市长手里。
“那怎么办呀?”穆兰说:“每个月15号是市长接待日,那天会亲自接待一些人民代表,每个月会选一个做街道居民工作的代表,反映群众心声,你可以考虑报名当这个人民代表。
”叶满枝觉得当人民代表的希望渺茫,口头答应着,但还是跟穆兰商量,“主任,我们的人民大课堂预计有好几课呢,您到时候也回去给大家讲讲呗!”穆兰没跟她客气,直言道:“我就是从光明街出来的,大家对我很熟悉了,谁还乐意听我讲课!你先想办法邀请市长,实在没机会的话,我再帮你邀请刘区长或吕书记。
你这个思想政治课的想法挺好,要想做出成绩,最好请一些有影响力的领导。
”最有影响力的当然是市长啦!但叶满枝也知道其中难度不小。
从区里回来后,她又将整件事情思量了一遍,觉得可以做两手准备。
给市长写的信已经寄出去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报名,争取当上这个月或下个月的人民代表。
*城市的另一边,市人民委员会办公厅。
罗恒将三封人民来信送到了办公厅主任的案头。
“这三封信是什么情况?”陈主任问。
“第一封是滨江钢铁厂的群众集体来信,主要还是上次来市里上访的那件事。
”“第二封是有人反映市里的门牌号杂乱,同一个号码甲乙丙丁有四个。
”陈主任将第二封信退回去,“你直接送去市政交通部门,给我干什么?”“写信人是齐前进同志。
”陈主任:“……”齐前进是从市里离休的老同志,这几年比较关心城市发展,市领导也经常听取他的意见。
陈主任在信上写了几笔,签下自己的名字,重新将信封推回去,送给市政交通部门。
“第三封信是怎么回事?”罗恒的表情古怪了一瞬,组织了半天语言,才说:“第三封信有点复杂,是找市长的。
要不您先看看吧。
”陈主任不再多话,将两张信纸从信封里取了出来。
【尊敬的市长同志:您好!】【上次一别已有半年未见,不知您对我是否还有印象……】看到这里,陈主任不由翻出眼镜盒,将花镜架到了鼻梁上。
这封信只看开头的话,用词不太考究,不像是公务往来信件,语气似乎有些熟稔,难道是市长的什么私人关系?这人联系不到市长,就把信寄到单位来了?陈主任心里有了好奇,不由继续往下看。
【我是正阳区光明街道办事处的副主任叶满枝,与您会面时,我还是一名普通的基层青年干部呢!】【今年春节前,在正阳区的反帝自由市场上,我有幸为您解答了一些有关自由市场和工商税务的问题,也将您的意见及时反馈给街道办和工商所了。
】【……】【……】下面就是关于市长意见的反馈结果。
陈主任将那几行匆匆扫过,紧接着又见她写道【通过您提出的这些问题,可以看出,您是一位了解基层工作,关心群众生活的好市长。
因此,我想冒昧地向您提出一个不情之请诚邀您为光明街的居民们上一节政治课!】【近段时间,光明街贯彻市里“大鸣大放百家争鸣”的方针,鼓励街道居民大胆鸣放,各抒己见,但效果并不理想。
】【我街干部们积极寻找原因后发现,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居民们的政治认识还有待提高。
】【光明街共有一万八千名居民,有正式工作的工人和干部占40%,学生占21%,剩余39%都是没有单位和学校的普通群众。
这些人中一部分是家庭手工业劳动者,一部分是没有劳动能力的老人和孩子,还有一部分是失业人员,他们的共同点就是没有机会,也没有渠道,提高思想政治觉悟。
】【经干部们走访调查发现,很多人还不了解什么是社会主义,不知道自由和民主,甚至不理解国家为什么要实行统购统销,为什么要防范敌特间谍……】【鉴于此种情况,我街决定为这些没有机会提高政治认识的居民,开设“社会主义思想政治教育大课堂”,授课内容包括但不限于《社会主义是唯一正确的道路》、《正确认识民主和自由》、《正确认识统购统销和物资供应问题》、《关于升学和劳动就业问题》……】【地点暂定在人民体育场大操场。
】【尊敬的市长同志,我要代表光明街的一万八千名居民,真诚邀请您为基层群众宣讲“社会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第一课”!】【您也许为党员干部们上过课,为人民代表们讲过话,但我们大课堂的学员,都是最普通的工农阶级、最基层的劳动人民,下至懵懂幼儿上至蹒跚老人,许多人在思想政治方面尚处于启蒙阶段。
】【这次的人民大课堂,一定会成为您最特别,也最有意义的一次宣讲经历!】【……】【……】陈主任没再看之后的套话,他将信纸翻至中段,重新看了一遍这封信的主要内容。
罗恒在旁边等了一阵,忍不住问:“主任,这信要怎么处理啊?” 第71章人委办公厅的答复 叶满枝寄给市长的这封信,让陈主任觉得有些棘手。
别的信件可以转交其他部门,但面前这封信是给市长的邀请函,只能由办公厅或市长亲自处理。
他推了推眼镜,又将信件快速浏览了一遍。
写这封信的同志,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女同志,字里行间可以看出些为人民服务的革命热情。
尽管有些用词还比较稚拙,但信里的内容其实是有些看点的。
一是,她最先提到的大鸣大放百家争鸣,确实是市里最近的热门话题,主要领导比较重视这项工作。
二是,思想政治学习通常是小班授课的,这种大规模的群众宣讲活动,在市里很少见。
那个所谓的“社会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第一课”,不但是光明街的第一课,也算是全市的第一课。
三是,宣讲对象比较特别,按照信中所说,都是最基层的劳动人民。
如果让市长给干部们讲话,或者让居委会主任给居民们讲课,那就没什么稀奇的。
可是,一旦换成市长给最基层的劳动人民宣讲,那就很有话题度和影响力了。
陈主任一面暗自忖度,一面将信件装好。
这种思想政治课,更适合邀请书记出席。
不过,写信的小干部似乎跟市长有些交情。
市长也是副书记,去基层给群众上个政治课,倒也能说得过去。
陈主任摘下眼镜,将信件重新放回信封说:“先给市长送去吧,是否接受邀请,由市长自己决断。
”就是不知这人民大课堂的开课时间是什么时候,会不会与市长的行程有冲突。
……对于叶满枝来说,开设人民大课堂的想法,还只是一个雏形。
她现在一门心思只办两件事邀请老师和动员居民听课。
至于开课时间,讲课内容什么的,可以由领导决定。
不过,邀请市长比她预想中困难太多了。
像她这样找机会见市长的干部不在少数,若想报名当人民代表,出席市长接待日活动,那得排队!叶满枝听到结果时,嘴上说着无所谓,但下巴上却不声不响地冒出一个火疖子。
常月娥一边给她抹药膏,一边埋怨,“我把你们的婚礼包揽下来,是为了让你专心工作,但你也不能太操心工作啊,你看哪个新娘子的下巴上有火疖子!”“我也不想啊,它自己跑出来的!”叶满枝郁闷地将镜子反扣到床上。
“市长哪是好见的!你请不来才是正常的!”常月娥把一堆贺礼推给她,“这是你二姐她们给你送来的新婚礼,你自己拾掇拾掇,搬到峥嵘那边去吧。
”“这么多啊?”叶家的兄弟姐妹多,办喜事时,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
大姐二姐都出嫁了,她俩属于出钱的。
大姐早就说过叶满枝结婚的时候,要送她一台缝纫机。
二姐的条件不如大姐,但也送了两个脸盆和两个暖瓶。
这年头结婚,亲戚间送的东西都不贵重,即使送几个鸡蛋,送个茶缸或是牙刷,也是正常的。
反正人情分往的事都是相互的,你送了多少礼,我以后回多少礼就行了。
大姐二姐送的这几样,算是很贵重的贺礼。
大姐的缝纫机已经不是简单回礼就能解决的,二姐这个倒是好说,等到妞妞周岁的时候,她可以给外甥女好好准备一份贺礼。
叶满枝按照妈妈教的,专门找出一个本子,用于记录人情往来。
以后她跟吴峥嵘组建了小家庭,就要由他们自己操持这些事情了。
常月娥把谁谁谁送了什么东西,谁谁谁帮忙操办了酒席都说得明明白白,让闺女一一写进人情簿里。
“来芽,你结婚我也没什么可送的,就送你两盆花吧,你拿到新房那边看个新鲜!”叶满枝记录人情往来的时候,四嫂沈亮妹捧着两盆杜鹃花进门了。
“嫂子,你跟我四哥不是帮我操办婚礼了嘛,还送什么礼呀!”通常情况下,出过力的就不用出钱了。
这两盆杜鹃瞧着不起眼,却是她四哥精心伺候过的。
一般的杜鹃在入夏以后就落花了,但这两盆的花朵还火红火红开得娇艳。
四哥要是把这两盆花倒腾出去,也能赚不少钱。
叶满枝以为四嫂是惦记自己这个房间,才给她送花的,于是主动说:“嫂子,等我出门了,你跟四哥就搬来我这屋住吧。
以后我回娘家的时候,就去霸占麦多的吊铺。
”她虽然想在娘家保留一个房间,但也要考虑家里的实际情况。
不料,沈亮妹却格外大方地说:“来芽,我跟你四哥商量好了,等你回门以后,彻底办完了喜事,再考虑换房间的事。
”反正这么长时间都等过来了,不差这几天。
叶满枝瞅瞅那两盆花,既然不是为了房子,那干嘛无缘无故给她送两盆杜鹃花呀!沈亮妹将房间门合上,坐到她身边问:“小妹,你当了副主任以后,是不是就不兼任煤炉厂的厂长了?”叶满枝确实有这个打算。
她当煤炉厂的厂长,主要是不想参与动员返乡工作。
这会儿劝返工作已经结束了,而且煤炉厂规模越来越大,需要一个专职厂长。
但这事她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对外透露。
“嫂子,你听谁说的?”“就是我大哥听说你当了副主任以后,瞎猜的。
”沈亮妹观察着她的神色问,“小妹,我大哥念过书,也在乡里的手工社当过组长,你要是不当厂长了,能推荐我大哥当厂长不?”“嫂子,你知道煤炉厂是什么性质的工厂吧?”“知道啊,国营的。
”“街道组织的国营工厂,那是必须严格控制在街道积极分子和本街基层群众手里的,要放在居民党支部的领导和监督之下。
亲家大哥不是咱们光明街的居民,也不是党员,别说厂长了,连组长都当不了。
”沈亮妹焦虑地抠手指,她没听懂前面那些,但她大哥没资格当厂长,她听懂了。
“来芽,这事就不能通融通融啊?”“这是硬性规定,通融不了。
”叶满枝皱眉看向她问,“嫂子,上次你侄子要进煤炉厂上班,我帮着办了,这次你大哥怎么又要当厂长?”这是占便宜占上瘾啦?沈亮妹被小姑子说得脸红,吭哧道:“那我大哥都求到我这里了,我有啥办法?”“你是不是回娘家吹牛啦?”叶满枝不客气道,“说我四哥要当司机,我当了副主任,还嫁了个军代表?”沈亮妹:“……” 这丫头咋啥都知道?真是一句不差。
她这些年虽然嫁到了城里,但叶家只是普通工人家庭,叶满桂也没啥正经工作。
回娘家的时候,她从没受过特殊礼遇。
不过,自从听说满桂要当司机以后,侄子每次进城都给她从老家送粮食。
叶满枝也知道她娘家给她送粮的事,粮食送来以后,叶家人都吃过,所以四嫂求她给侄子安排工作的时候,她没推脱,直接安排进煤炉厂当了临时工。
让她安排一个临时工还行,安排厂长就是难为人了。
“嫂子,我上小学的时候,你就跟我四哥结婚了,咱们有感情基础,所以有些话我不跟三嫂说,却可以跟你说说。
”当然了,黄大仙挺有主意的,人家用不着她指手画脚。
沈亮妹愣了一下,“来芽,有啥话你就直说吧。
”“我四哥虽然去学车了,但656厂不让他进,以后还得找关系去别的单位当司机,你也一样,煤炉厂开春以后的生意一般,你这个编外供销员也没什么收入。
你俩的翅膀还没长硬呢,就别给你娘家献血了。
”沈亮妹被她说得脸上火辣辣的,想拉下脸反驳几句,又不敢跟这个副主任小姑子撕破脸。
“嫂子,你在娘家的地位,是由你跟我四哥的社会地位和人际关系决定的。
我这话说得可能不好听,但你不要怕拒绝娘家兄弟侄子的索取。
你高兴的时候可以举手之劳帮一下,但不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他们说什么你就答应什么,那怎么能行!”叶满枝叹气说,“你娘家兄弟以后还要求着你办事,即使你拒绝了,这亲情关系也不会崩的,你就放心大胆地拒绝吧,你大哥不敢跟你撕破脸。
”沈亮妹:“……” 她以前可从没往这方面想过。
叶满枝瞥她一眼说:“嫂子,你没什么事也去扫盲班学习学习,你大哥好歹还上过学,轮到你这里就是文盲了,我想给你安排个正式工作都不好安排。
”沈亮妹连忙问:“来芽,你真能给我安排正式工作啊?”“你先去扫盲班回炉脱盲吧,你看现在哪个好单位没有学历要求?”沈亮妹跟小姑子聊了半个钟头,揣着一肚子先进思想离开时,脑袋还晕乎乎的。
她坐在客厅的板凳上,回味了一下小姑子说的话,似乎还挺有道理的。
可是她想着想着,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她大哥是她的娘家兄弟,但叶满桂也是叶满枝的娘家兄弟啊。
而她作为娘家嫂子,刚才正在向小姑子索取……叶满枝拒绝给她帮忙,她也确实不敢跟叶满枝撕破脸。
“???”所以,小姑子那话到底是啥意思啊?*叶满枝可以给亲戚帮忙,但必须是她心甘情愿的,要想仗着亲戚关系占便宜没够,那她当然要拒绝啦!她将话跟四嫂讲清楚,就带着一箱子书和两盆杜鹃花去了16号院。
厂里最近有新项目,她进门时吴峥嵘还没下班回来。
叶满枝先把书箱搬进书房,打算在书架上找个地方,安置她仅有的这些书籍。
与吴峥嵘壮观的藏书相比,她这几本书真是不值一提。
但她这种才算是正常的。
大家看书都是相互传阅,或从图书馆借阅的,像吴峥嵘这样一定要把书据为己有的,才是少数。
叶满枝在书架下方找到一个空位,想把那上面的十来本书暂时挪到别的位置。
然而,将书取出时,她却发现有几本新书竟然是重复的!《机械零件设计计算实例》、《军事知识词典》和《汽车故障预防与抢修急救》都有三四本一模一样的!再喜欢也没必要买这么多吧?她从后往前翻了一下那个什么计算实例,里面密密麻麻全是计算公式和各种线条。
看得她眼晕,赶紧将书合上。
而后就在蓝色封面的下方,赫然发现了“刘波涛吴峥嵘著”的字样。
叶满枝:“!!!”她又去查看另外几本书的封面和扉页,词典里有他的名字,但是排在好几行人名的最后面。
而汽车故障预防那本书的作者栏,只有吴峥嵘一个人的名字。
天呐,她家军代表同志竟然出过书啊!她蹲在地上消化了一阵,然后顾不上整理她那一箱子书了,抽出一本汽车故障预防,打算拜读一下吴峥嵘同志的大作。
这会儿吴峥嵘不在家,她也就不用顾忌婚前不能坐床的习俗了。
脱了鞋子,换了衣服,先在柔软的床褥上打个滚,而后捧着军代表同志的作品,认真阅读起来。
吴峥嵘下班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他媳妇穿着他的背心短裤趴在床上,翘着小屁股呼呼大睡的画面。
哦,胳膊底下还压了一本书,好像也是他的。
叶满枝被乍然亮起的电灯晃醒,趴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地坐起来。
“你怎么才回来?”“明早要去拉练,军代室提前开个会。
”吴峥嵘说话时,正好瞥见她那苏式XX,从背心的大跨栏里跑出来一只。
叶满枝全无走光的自觉,缓过神以后,拿起枕边那本书,兴致勃勃地问:“军代表同志,你以前出过书呀?”“嗯。
”“那你岂不是能收到很多稿酬?”吴峥嵘将目光从那一大片白花花的饱满上移开,转身去桌上倒了杯凉白开。
“只有一本拿了稿酬,其他的都上交单位了。
”“是不是这本?”叶满枝晃了晃手里的书,见他点了头,便语气欢快地说,“我一猜就是!这书上只有你一个人的名字!”吴峥嵘对那些书和稿酬没有半分兴趣,灌了口凉水问:“你跟咱妈说今天几点回去?”“八点钟,我睡过头了,这就回去。
”叶满枝趁他背身的工夫,快速换好衣服,而后抱住他在嘴唇上啾啾了两下,便逃也似的飞奔出门。
还好还好,她用稿酬转移了吴峥嵘的注意力,他都没来得及问她婚前坐床的事!她可真是机智!*以防自己再次起火疖子,叶满枝渐渐将精力转移到自己的婚礼上。
他俩的不少同事和亲友都提前送了贺礼,光是整理记录这些东西就要花好多时间。
不再一门心思盯着工作,叶满枝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下来。
张勤简的招聘工作已经基本完成了,在众多关系户中精挑细选了两个人。
一个是根红苗壮的往届毕业生,高晓光,男,20岁。
据说学习成绩很好,之前一直想考大学,可惜连续两年落榜,今年还有一个月就要参加高考了,但家人觉得他考上的希望不大,于是趁着光明街招人的机会,把他塞来上班了。
高晓光不太爱说话,与刘金宝和赵二贺完全不是一个类型的。
但人家字写得不错,可以接替叶满枝,辅助凤姨做民政工作。
另一位同志彭兰,35岁,之前是粮食局的临时工,此次调来街道上班,明显是冲着正式干部编制来的。
与这两位相比,叶满枝觉得自己推荐的郎庆红是最靠谱的。
最起码人家有相关工作经验,还曾因此获得过县级先进个人。
街道办八人编制全部凑齐,张勤简给大家开了一个欢迎会,顺便重新调整了每个人的分工。
叶满枝的工作没有太大变化,只是把民政工作分给了高晓光,然后接手了曾经由庄婷负责的工商业工作。
张勤简开会的毛病就是拖沓,人家穆主任开会的时候,时长从不超过两刻钟,轮到老张这里动不动就能开一个小时。
叶满枝被他念叨得犯困,正想学习凤姨看看报纸时,挂在墙上的电话却忽地响了。
她顺手拿起话筒,听到对面有个温和的男声说要找叶满枝同志。
“我就是叶满枝。
”“我是市人委办公厅的罗恒。
叶满枝同志,你上周的来信,已经转交市长并批复了,请你有空来办公厅一趟。
”叶满枝在听到“市长”两个字的时候,脑子出现了短暂的空白。
她的信真的交到市长手里啦?市长看到她的信还批复了?鼻头在此时莫名酸了一下,她赶紧压下那股涩意,问:“罗同志,市长真的看到我的信了吗?他同意来给人民大课堂上第一课了吗?”听了她的问话,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叶满枝的脸上。
罗恒在电话那边说:“市长愿意接受群众邀请,与大家交流学习心得。
就是不知你们将开课时间定在了哪一天。
”叶满枝赶紧说:“活动的具体时间还没定,我们可以配合市长的时间!”“那就这个月20号或21号吧,你们派人来办公厅,具体细节还要商量一下。
”叶满枝赶紧答应下来,与他约定了去办公厅的时间。
……市长要来光明街为基层群众上“社会主义思想政治教育第一课”,无论是对光明街还是对正阳区来说,都是一件大事。
叶满枝最先把这件事汇报给了穆兰,穆兰又是光明街的老领导。
所以,她就成了区里负责此次活动的领导。
市长来讲课,虽然只有一个小时,但现场的秩序、安全、卫生等等都要提前安排准备。
这对穆兰来说也是一项考验,光明街的小干部全都被她动员起来主抓这项工作。
如今已经入夏了,刘金宝和高晓光从人民体育场回来时,热得满头大汗。
高晓光这个文弱书生,半路上还中暑了,被刘金宝架着肩膀扛了回来。
叶满枝提议:“要不咱们单位买一张汽车月票吧,一个月三块多,谁出门办事,就带着月票出门,乘车往返。
”累成死狗的刘金宝终于有了些生机,赶紧点头说:“叶副主任这个提议好,其他时候还罢了,这大热天的走那么远的路,谁能受得了啊?”“这才几步路?让你们去走长征路还得了?”张勤简否决道,“咱们每个月的办公经费才两块钱,买什么月票?尽量发扬勤俭节约,艰苦朴素的精神,有困难都克服克服。
”所有人:“……”你咋不克服克服呢?出去跑腿的全是下面的小干部,主任是在办公室里统筹指挥的。
他不用在大热天出门,根本不了解小干部的苦!叶满枝也是从小干部过来的,这会儿就替大家发言了。
“主任,区里拨的办公经费虽然少,但咱去年截留的利润不少呀。
”张勤简摆手说:“钱要花在刀刃上,入夏以后,除四害,修水渠,维修危房,哪个不用钱?以前的干部都是徒步出门办事的,轮到你们怎么就不行了?”刘金宝眼里的希望彻底熄灭,意兴阑珊地坐回座位趴着去了。
叶满枝却接话道:“主任,既然提到经费的问题了,趁着今天大家都在,我也想谈谈我的看法。
”“嗯,现在是大鸣大放百家争鸣,叶主任可以畅所欲言。
”“咱们基层人员工作比较辛苦,今天高晓光还中暑了,我觉得只要有条件,还是应该给大家改善一下办公环境的。
”叶满枝叹道,“咱们一直说开源节流,但开源的机会很少,几乎都是节流。
”“最近忙着邀请市长,我也额外关注了一下咱们街道的工商业工作。
工业就不说了,但商业其实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咱们街上只有两家国营饭店和两家公私合营饭店,全街将近两万居民,这四家饭店根本不够服务群众的,咱们街道完全可以再开一家饭店。
”张勤简提醒:“叶主任,街道办不能盈利,开饭店的事情归商业局管。
”“街道办不能开饭店,但是可以开服务站啊!咱就说饭店是‘便民饮食服务站’,没人能挑出毛病。
”张勤简:“……”“只要有人去服务站吃饭,咱们就有进项,到时候完全可以用这些钱给大家买一张月票嘛!”叶满枝刚上任的时候就想给街道办买月票,或是按次报销车费,但她一直忍着没说。
只等着全员到齐以后,再提这件事。
新同志若是不像她当初似的吃点苦头,哪能体会她这个提议的可贵啊! 第72章婚礼 叶满枝与张勤简共事的时间不算短,对他还是有些了解的。
早在当副主任的时候,他就把钱袋子捂得死紧,哪怕是穆主任,也休想从他手里抠出钱来。
若想花钱,那得先填充小金库。
正因看透了这一点,叶满枝才会提出开服务站的想法。
街道可以大搞工业,但不能从事商业活动,就像张勤简所说,那是人家商业局的工作。
饮食服务站与饭店差不多,开起来以后,很可能被人举报。
可是,张勤简在充盈小金库的事情上很有决断,竟然冒着被举报的风险,赞成开设服务站了!张主任是这么说的,“先开着吧,万一被人举报了,咱们就关掉。
要是没人管,咱就继续开。
”因着要买锅碗瓢盆,他这次批了10块钱的启动资金。
比煤炉厂建厂时多了整整5块呢!叶满枝:“……” 行吧,开服务站的事好歹有了眉目。
刘金宝对她能从老张手里抠出钱来的能耐很是佩服,尽管最终只争取到了按次报销车票的福利,但他已经很知足了。
所以,他不但揽下了为服务站寻找店面的任务,还主动张罗起为叶主任随礼的事。
单位里有人办喜事,同事们通常是每人凑点份子钱,然后一起买个像样的贺礼。
刘金宝列了一张物品清单,其上都是不算太贵,又能日常用到的小物件。
他把这张单子给了叶满枝,让她从上面挑选贺礼。
“其他亲朋已经送过,或家里已经买的东西,大家就不再送了。
”刘金宝说,“我姐结婚的时候,收到了五个脸盆。
小叶主任,你别跟大家客气,这些东西的价格都差不多,你选能用得上的就行。
”叶满枝觉得金宝儿特别贴心,她已经收到四个暖瓶了,真怕再另外收到暖瓶。
但她其实不太想让大家凑份子,主要是不好意思让新同事刚上班就随礼。
她自己要是遇上这种事,肯定要暗呼倒霉的。
但她如果拒绝,以后其他人办喜事的时候,可能也不好意思接受随礼。
那么之前给别人随过礼的人就要吃亏了。
人情往来的事比较复杂,叶满枝不想搞特殊,便在清单上选了一面暂时还没人送过的穿衣镜。
大不了给同事们多回点喜糖和喜饽饽。
*举办婚礼的前一天,亲戚们都送了自家孩子去新房里滚床。
大姐家的两个崽,二姐家还没满周岁的妞妞,四哥家的麦多,还有吴峥嵘舅舅家的大孙子,一共五个孩子。
坐在那两米多的床上显得特别袖珍。
新人在婚前不许见面,滚床时叶满枝并不在场,但是,据当晚在娘家留宿的大姐说,吴峥嵘当时面不改色,笑吟吟地给每个滚床童子,回了一个两块钱的大红包。
“我家那两个上次滚床的时候,一共才收了五毛钱,我这妹夫可真大方!”大姐冲她扬扬下巴,意味深长地问,“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吧?”“为什么啊?”叶满枝也纳闷呢,滚完床以后,大姐让姐夫把孩子带走了,自己却独自留了下来。
“啧,还能为啥!怕你明天洞房的时候,什么也不懂闹笑话呗。
”叶满枝惊讶道:“不是咱妈跟我讲吗?”她记得大姐结婚那会儿就是常月娥跟她偷偷摸摸谈话的,当时她们三姐妹住在一个屋里,常月娥把她跟二姐都撵出去了。
“咱妈讲得太含蓄,我当时都没怎么听懂,所以轮到你结婚的时候,我就把这事揽了过来。
”叶满枝:“……”“你那是啥表情?还嫌弃我啊?”大姐在她脑门上点了点,怀疑地问,“叶来芽,我现在跟你说这些为时不晚吧?”小两口领证半个多月了,万一把持不住做了点什么,也不是没可能的。
她这个妹妹比她胆子大,谈对象的时候就敢跟男人亲嘴了。
叶满枝怔了一下,明白大姐的意思后,立即义正词严地强调:“当然不晚啦,我跟吴峥嵘都是正经人,你想什么呢!”大姐心说,正经也是假正经。
但她面上保持着严肃,将碍事的叶梨花赶下床,然后拉着妹妹嘀嘀咕咕,这样那样,特别认真仔细地做了一番婚前教育。
叶满枝被她说得心慌意乱,双颊绯红,恨不得捂住大姐的嘴,让她别讲了。
“我比咱妈讲得实用多了,你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姐在她的红脸蛋上掐了一把说,“你自己消化一下吧,我先回去了,明早再过来。
”叶满枝满脸通红,神思恍惚地将大姐送到房间门口就停住了脚步。
她跟吴峥嵘不是没做过亲密的事,但她以前总感觉眼前像是被蒙了一层窗户纸,朦朦胧胧的,让人看不真切。
这会儿窗户纸被大姐捅破了,她确实需要一些时间独自消化一下。
叶满枝本就为明天的婚礼忐忑,接受了婚前教育以后就更难入睡了。
抱着刚洗过澡的叶梨花揉搓许久,把小猫揉得打了哈欠,她还了无睡意。
她从床上爬起来,决定给党组织写一份思想汇报,写到一半感觉有了困意,赶紧重新躺回床上,盖上被子睡觉。
……叶满枝前一天睡得晚,但婚礼当天不到六点就被常月娥喊起来了。
“吉时不是十点多吗?起那么早干什么啊?”叶满枝趴在床上不想动,她平时上班都是七点半起床的!她登记结婚的日子是常月娥找“魏大姑”算的,那天又正好赶上她升职当副主任,常月娥便觉得“魏大姑”有些门道,所以婚礼日期和结亲吉时,也让“魏大姑”帮忙算了。
当然,这种事是不足为外人道的,她对外宣称一切从简办婚礼,姑爷上午来家里一趟就行。
但私下里特意叮嘱吴峥嵘,务必要在10点28分登门接亲。
为此,吴峥嵘几乎每天都要校对一遍手表,生怕踩了丈母娘的忌讳。
常月娥把赖床的新娘子抓出来,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说:“都是要结婚的人了,咋还这么不懂事!人家东妹已经来了!”“东妹来啦?”叶满枝赶紧坐起来,“她怎么来这么早啊?”郑东妹在街道的理发馆当理发师傅,剪头手艺中规中矩,但梳头是一把好手。
好多新人办婚礼时,都请她去给新娘盘头。
郑东妹如今的名声响亮得很,连其他街道的新娘子都去找她。
叶满枝原本打算自己随便梳个发型就行了,但郑东妹还记着被送去话剧团学徒的恩情,听说叶满枝领证结婚以后,主动请缨要在婚礼这天替她梳头。
“那姑娘办事挺稳当,据说要先看看你的婚礼服装,根据你穿的衣裳弄发型。
”闻言,叶满枝连忙起床洗漱,匆匆吃了几口早饭,就将早早赶来帮忙的女同志们全都请进了她的房间。
结婚流程虽然从简了,但新娘子出门前要准备的并不少。
除了梳头的,还有化妆的。
叶满枝只在演出的时候化过妆,画俩粗眉毛,弄俩红脸蛋,她觉得不好看,本来不想化妆的。
但三嫂说她可以帮着画,而且还提前在家试了几个妆容。
她觉得画了跟没画似的,但又比素面朝天的时候更有精气神。
叶满枝愿称之为“黄大仙的神奇能力”。
所以,她对今天的新娘妆还挺期待的。
黄黎拿出化妆的家什,而后在她的礼服上认真打量几眼。
小姑子的审美还是比较在线的。
黄黎来到这里的时间不算短,其间参加过几场婚礼。
新娘的服装五花八门,有穿旗袍的,有穿列宁装的,还有穿工装的。
但无一例外,都很宽松肥大,哪怕是喜庆的红旗袍也宽松得像唱大戏的。
可是,叶满枝这套新娘装是她自己做的,上身是浅色衬衫,下身是长及小腿的大红色长裙。
衬衫布料可能在箱底压得有点久了,颜色介于米黄和米白之间,黄黎觉得有点像香槟色。
浅色衬衫平整地扎进红裙里,隐约勾勒出一截细细的腰身,虽然没有后世的衣服修身,但与其他人宽松的礼服相比,她这套衣服已经算是很时髦的了。
哪怕放到几十年后也顶多被人说一句复古。
黄黎在现代是个摩登女性,攒了不少美妆心得,可惜来了五十年代以后毫无用武之地。
这回趁着小姑子结婚,她着实大显了一番身手。
叶满枝有一对远山眉,黄黎只在眉毛上微微做了调整,再用火柴棍给她烫个卷翘的睫毛,就让那双眼睛显得愈发灵动有神了。
在场女同志为火柴棍的操作惊呼时,黄黎也对自己的发挥很满意。
可惜新娘子本人特别不争气,亲妈帮她梳头时,刚念了一句“一梳梳到尾”,叶满枝就开始眼眶泛红,“二梳梳到白发齐眉”的时候,她眼泪已经流下来了。
而且屋里还有包括林青梅在内的,好几个年轻姑娘陪哭,等常月娥将一首梳头歌全部唱完时,新娘子已经扑到亲妈怀里抽泣了,好不容易画好的妆容完全没法看。
黄黎:“……”*吴峥嵘带着迎亲队伍,在10点28分准时来叶家接亲的时候,叶满枝已经哭过三次了。
最终是常家大舅妈将陪哭的小姑娘们全都撵出房间,才让新娘子控制住了情绪。
由着黄黎给她重新化了妆,然后被郑东妹在发间和胸前,分别戴了一朵小红花。
吴峥嵘给拦在门口的一众小豆丁们,散出去三斤中级奶糖。
等他好不容易绕过小门神,走进房间时,见到的就是穿着红裙,戴着红花,人比花娇的新媳妇。
他将目光定在新娘身上许久,而后在众人的打趣中,伸出一只手说:“叶满枝同志,我来接你了,咱们这就出发吧?”两人私下没少牵手,对叶满枝来说,牵手的动作已经成了惯性。
可是,当吴峥嵘穿着笔挺的军装,肩章、领章、党徽、军功章,一应俱全地出现在她的房间时,她不由自主就想到了昨晚的婚前教育。
脸颊立即变得滚烫,眼神也不敢与他正面相碰了。
她原本还想着,结婚当天在外人面前要故作娇羞一下,这回好了,她这娇羞根本就不用装。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与他掌心匆匆交握几秒便快速松开,被众人簇拥着走出了房间。
按理来说,姑娘跟着姑爷出门前,父母还要嘱咐交代几句。
可惜叶守信比他闺女还不争气,望着养了十九年的大闺女,他那双已经哭成大核桃的肿眼泡里再次滚下泪来。
即使被邻居和工友揶揄调侃了,那眼泪仍是控制不住,只对姑爷说了句“你一定要好好对我闺女”,就背过身去,再也说不出话了。
早在二姐出嫁时,叶满枝就见识过老叶这副德行,她当时还偷偷嘲笑过老叶。
可是这会儿看到亲爹哭得快要背过气去了,她好笑的同时,又觉得心酸,眼眶里再次蓄上了泪水。
好在家里还有常月娥能在关键时刻顶事。
拉着闺女说,以后要好好跟女婿过日子,现在已经是领导干部了,在家里不要总耍小孩子脾气。
而后又话锋一转说,“不过,你跟峥嵘是组织介绍的,后来又谈了一段时间的对象,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都清楚。
所以结了婚以后,你也不用特意改变,在家什么样,出嫁还什么样,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众人:“……”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听着总觉得不太对劲呢。
你好歹多说几句客套话呀!眼瞧着新人快要出门了,那老叶还在抹眼泪,一句像样的话也没跟女儿女婿说,大家嘴上笑话老叶,心里也在感叹老叶疼闺女,是个性情中人。
见状,吴峥嵘上前,揽过老丈人的肩膀,将人带进了最近的一个房间。
外人不知翁婿俩在屋里交流了什么,可是,房门再次打开时,叶守信那两个大核桃里的眼泪已经止住了。
拍着女婿的肩膀说:“时候不早了,好多宾客都直接去了食堂,你们赶紧过去迎客吧!”吴峥嵘对岳父岳母笑道:“爸妈,那我先带来芽过去了,你们收拾好以后,也尽快带亲戚朋友们去吃席!”叶满枝心里好奇他跟老叶说了什么话,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不好多问。
只能沿着走廊和楼梯间的红色喜字,跟着他一路下楼,在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中,坐上了他的自行车。
这年头,城里的自行车,农村的拖拉机,都是结婚迎亲的排面。
吴峥嵘让新媳妇坐到车后座,推着自行车,围着大院绕了一圈,身后还簇拥着一长串迎亲队伍,有军代室的未婚小伙子们,也有他的几个表弟和同学,还有叽叽喳喳凑热闹的孩子们。
迎亲队伍在院儿里兜兜转转一大圈,零星散出去不少喜糖,算是对街坊们广而告之,他俩结婚了!举办婚礼的地点是656厂的二食堂。
常月娥和吴小姑原本想在16号院摆喜酒,但是双方邀请的宾客实在太多了,除了亲戚朋友,还有双方的同事,尤其是吴峥嵘,不但要邀请厂领导,还要请省军区的领导和他的一些战友们。
若是在这个小院子摆酒,预计要翻四次台,才能让所有宾客吃上酒席尽兴而归。
所以,听说有几个年轻工程师借用食堂办过酒席以后,吴小姑也拍板,让他们借用食堂的场地,请大师傅帮忙置办席面,到时候把钱票补贴给厂里就是了。
二食堂帮着操办过好几场婚礼,算是很有经验的,这会儿大门正对的墙上,挂着一条红色横幅,上书“叶满枝同志、吴峥嵘同志结婚典礼”。
打饭窗口的玻璃上,还应景地贴着好多红喜字和拉花。
吴峥嵘将自行车停好后,低声问:“你今天几点起来的?现在饿不饿?”“不饿不饿,”叶满枝往食堂里望了一眼,催促道,“咱俩赶紧去迎客吧!”“有秦祥和刘金宝在,你急什么?”婚礼需要有人出面张罗,亲戚朋友由家人负责招待,而双方的同事则由秦祥和刘金宝负责引导接待。
两个新人只需要在食堂门口迎客,与大家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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