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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语(3/5)

,我猜他一定受过什么打击,例如失恋,就逃避到乡下来,为了治愈他的创伤。

或者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或者是——”我灵机一动说,“或者他犯了什么法,就在这儿躲起来……” 鹃姨噗哧一笑,用手摸摸我的头说: “小堇,你小说看得太多了,幻想力太丰富。

告诉你,阿德是一个天下最单纯的人,单纯得没有一丝一毫人的欲望,因此他反而和人处不来,而宁可与花草为伍了。

就这么简单,你千万别胡思乱想。

” 这天夜里,我睡不着,倚窗而立,凝视着天光下的广场,我感到虽然下乡才一天,却好像已经好多天了。

我又想起端平,他现在在做什么?手表上指着十点钟,在乡间,这时间好像已是深更半夜了,城市里现在正灯火辉煌,人们还在熙熙攘攘地追求欢乐呢!端平会不会正拥着一个女孩子,在舞厅里跳热门的扭扭舞? 我的思想正萦绕在端平和扭扭舞之中,忽然,破空传来一阵清越而悠扬的箫声,我心神一振。

这袅袅绵绵的箫声那样清晰婉转,那样超俗雅致,把我满脑子的杂念胡思都涤清了。

我感到心中一片空茫,除了倾听这箫声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3 不知不觉地,我下乡已经一星期了。

这天,我起了个绝早,时间才五点钟,窗外曙色朦胧。

我提了一个篮子走出房间,想到花圃去采一些新鲜的花来插瓶。

走进花园,园门是敞着的,我一眼就看到阿德正在工作,他采了大批的花,放在三轮板车上,看到了我,他愉快地说: “早,小姐。

” “你在做什么?”我奇怪地问。

“运到高雄去呀!” “卖吗?”我问。

“有固定的花房向我们订货,每天早上运去。

” “哦,你每天都起这么早吗?”我问。

“是的。

” “运到高雄要走多久?” “一个多小时。

” 惭愧,想必每天我起床的时间,他都早在高雄交货了。

原来这板车是用来运花的。

他望着我的篮子说: “要花?” “我想随便采一点。

” 他递给我一束剑兰,说:“这花插瓶最漂亮。

” 我把那束剑兰放在篮子里,然后走开去采了些玫瑰和一串红。

阿德也继续他的工作。

我采够了,挽着篮子走回到阿德旁边,望着他熟练地剪着花枝。

忽然,我想起一件事,问: “阿德,为什么昨天夜里没有吹箫?” 他看看我,笑笑: “不为什么,”他说,“吹箫只是好玩而已,但也有条件。

” “条件?”我不解地问。

“别吹得太高亢,别吹得太凄凉,”他说,“还有,在无月无星的夜晚,别吹!” “为什么?”他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把花篮抱在怀里问。

“太高亢则不抑扬,太凄凉则流于诉怨,都失去吹箫的养情怡性的目的。

至于月光下吹萧,我只是喜爱那种情致。

张潮在论声那篇文章里说:春听鸟声,夏听蝉声,秋听虫声,冬听雪声,白昼听棋声,月下听箫声,山中听松声,方不虚此生耳。

所以,月下才是该吹箫的时候。

” 我凝视他那张方方正正的脸,和结实而多毛的手臂,未曾料到这外表粗犷的人也有细致的一面。

“你很奇怪。

”我深思地望着他说。

“是吗?”他不经意似的说,把一大捆玫瑰花移到车上。

又抬头望望我说,“你知道你这个样子像什么?”他指指我怀里的花篮。

“像什么?” “一个卖花女!” “哦?”我笑笑,从篮里拿出一枝玫瑰,举在手里学着卖花女的声音说,“要吗?先生?一块钱一朵!” “好贵!”他耸耸鼻子,样子很滑稽,像一头大猩猩。

“我这车上的一大捆,卖给花店才二十元呢!” 我笑了,突然想起刘大白那首《卖花女》的诗,我说: “你知道刘大白的诗吗?” “不知道。

” “有一首《卖花女》,我念给你听!”于是我念: 春寒料峭, 女郎窈窕, 一声叫破春城晓; 花儿真好, 价儿真巧, 春光贱卖凭人要! 东家嫌少, 西家嫌小, 楼头娇骂嫌迟了! 春风潦草, 花儿懊恼, 明朝又叹飘零草! 江南春早, 江南花好, 卖花声里春眠觉; 杏花红了, 梨花白了, 街头巷底声声叫。

浓妆也要, 淡妆也要, 金钱买得春多少。

买花人笑, 卖花人恼, 红颜一例和春老。

我念完了。

我看到他抱着手臂站在车子旁边,静静地望着我,他的眼睛里有一种领悟和感动,过了好久,他长长地透了口气说: “一首好诗!好一句‘春光贱卖凭人要’!”他俯头看看车里堆着的花束,又看看我,看看我的花篮,摇摇头说,“‘红颜一例和春老’!太凄苦了!台湾,花不会跟着春天凋零的!”说完,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说,“糟了!今天一定太迟了!”说着,他对我摆摆手,把板车抬出花圃,弄到广场上。

我偎着篱笆门,目送他踏着车子走远了,才转身关上篱笆门。

我的鞋子已被露水湿透了。

提着花篮,我缓缓地走进我的房间。

才跨进房门,我就看到鹃姨正坐在我的床沿上凝思,我的棉被已折好了,想必是鹃姨折的,这使我脸红。

鹃姨坐在那儿,沉思得那么出神,以致没有听到我的脚步声,她手中握着我的一件衬衫(我总是喜欢把换下的衣服乱扔),眼睛定定地望着那衬衣领上绣的小花。

我站在门边,轻轻地嗨了一声,她迅速地抬起头来望着我,一瞬间,她那美丽的大眼睛中浮起一个困惑而迷离的表情,然后,她喃喃地说: “小堇!” 我对她微笑。

“鹃姨,你在做什么?”我问,一面想走到她身边去,但她很快地举起一只手阻止我前进,说: “站住,小堇,让我看看你!” 我站住,鹃姨以一对热烈的眼睛望着我,然后她轻轻地走近我,突然把我的头揽在她怀里,紧紧地拥了我一下说: “哦,小堇,你长得这么好,如果你是我的孩子就好了!” 不知怎么,我觉得她的声音中有些颤抖,我怜悯起她来了,可怜的鹃姨,她孤独得太久了。

她到底只是一个平常的女人,在花与田地的乡间,她能得到多少慰藉呢?我用面颊摩擦她那浆得硬挺的粗布衣服,她身上有种使人亲切的肥皂香。

我说: “鹃姨,离开乡下,到台北来和我们一起住吧!” 她用手抚摩我的头、我的脖子,然后放开我,对我笑笑。

她的笑容看起来怪凄苦的,她摇摇头说: “我不喜欢城市。

” 说完,她拾起我要洗的衣服走向门口,到门口她又回过头来,愉快地说: “小堇,今天给你杀了只鸡,等下多吃几碗饭!” 我笑笑,鹃姨走了,我开始把花拿出来,忙着剪枝,插瓶。

中午时分,一个骑着摩托车的绿衣邮差从黄土路上飞驰而来,我正和鹃姨倚门而立,看阿德制伏一条突然发怒的公牛,那公牛险些把他掀倒在地上,但他终于捆住了它,那牛被绑在大柱子上,还不住地在地下踢足,嘴里冒着白沫子。

邮差的车声把我们的注意力全吸引过去了,鹃姨接过了信,看看封面,递给我说: “小堇,是你的信!” 我一看封面,心就狂跳了起来,那是端平的字迹,我抢过信封,把它贴在胸口,顾不得鹃姨怀疑的目光,也顾不得掩饰我的激动情绪。

我冲进了我的卧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立即拆开了信封,倒在床上细看。

这是一封缠绵细腻的情书,一上来,他责备我的不告而别,说是“害苦了他”,然后他告诉我他怎样用一副乒乓球拍子贿赂小弟说出我的地址,他说找不到我,他于什么都无情无绪了,最后他写: 乡间有什么东西吸引你待那么久?赶快回台北来吧,我有一大堆计划等着你来实行,别让我望眼欲穿! 看完了信,我心中痒痒的,恨不得马上回台北。

门外有人敲门,我慌忙把信塞到枕头底下,起来打开门,鹃姨含笑地站在门外说:“谁来的信?男朋友吗?” 我的脸发热,掩饰地说: “不是。

” 鹃姨也没有追问,只说: “来吃饭吧!” 这天,我是食不知味了,那只特为我杀的鸡也淡然无味。

整天我都心魂不定,神不守合。

我想立即整装回台北,又觉得对此地有点茫然的依恋,不知道是鹃姨的寂寞使我无法遽别,还是花圃的花儿使我留恋,反正,我有些去留不定。

晚上,我终于忍耐不住,对鹃姨说: “鹃姨,我想明天回台北去了。

” 鹃姨正在梳头,听到我的话,她的梳子猝然掉到地上。

她愣了愣,拾起了梳子,转过身来望着我,呆呆地说: “小堇,是鹃姨招待得不好吗?” 我大为不安,咬了咬嘴唇说: “不是的,鹃姨,只是我有一点想家。

” 鹃姨对我走过来,把手按在我的肩膀上,她的眼睛并不望我,却直视着窗外,眼睛显得空空洞洞的。

她用一种特殊的声调说:“小堇,你家里的人拥有了你二十年,你竟不能多分几天给我吗?小堇,伴着我生活很乏味是不是?明天让阿德陪你到高雄玩一天,大贝湖、西子湾……都蛮好玩的,只是多留几天吧。

” 我抱住她的腰,紧紧地偎着她,叫着说: “哦,鹃姨,我很爱这儿!我一定留下来,直到暑假过完!” 4 月光,好得使人无法入睡,整个广场清晰得如同白昼,那缕箫声若断若续地传来,撩人遐思。

我悄悄地打开门,轻轻地溜到门外,我只穿了一件睡袍,脚上是从台北带来的绣花拖鞋。

循着箫声,我向花圃走去,风吹在我裸露的手臂上,凉丝丝的,却使人分外清爽。

花圃的篱笆门半掩半阖,我闪身入内,跟踪着箫声向前走,猛然间,箫声戛然而止,我看到阿德正躺在一片金盏花边的草地上,用一对炯炯发亮的眸子盯着我。

我站定,对他笑笑。

他坐起身来,粗鲁地说: “你跑到这儿来做什么?黑漆漆的,不怕给蛇咬一口?” “你不怕蛇,我为什么要怕蛇?”我说,想在草地上坐下去。

“别坐!草上都是露水!”他说。

“你能坐我也能坐!”我坐了下去,事实上,我的拖鞋早被露水浸透,睡袍的下摆也湿了一截。

他拦住我,脱下了他的衬衫铺在地上,让我坐。

我说: “你不冷吗?” 他耸耸肩,算是答复。

我坐在他身边,从他手里拿过那支箫来,这是用一管竹子自制的,手工十分粗糙,没想到这样一根粗制滥造的箫竟能发出那么柔美的声音!我用手抱住膝,好奇地望着阿德那张黝黑而缺乏表情的脸,静静地说: “阿德,把你的故事讲给我听!” “我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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