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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瞎火的,胖头、毕岸以及那个假冒的公蛎,都不在家。
公蛎潜入上房,摸进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一切如故,装饰变动并不大,只是味道有些奇怪。
公蛎最喜欢丁香花的味道,当日他在时,常常叫胖头买些装着干丁香花瓣的香囊挂在门后,所以房间里虽然不算整洁,但味道却清雅,有股幽幽的香味,如今倒好,乱还是照样乱,却有一股一股子稻草的霉味。
馈赠合同就放在抽屉的最里面,公蛎很轻松便拿到了。
但地契房契等一直由毕岸保管。
一想到自己的床铺睡着个不知名的外人,公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上去将床上的铺盖抖搂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小声骂道:“什么鬼东西!竟然敢来冒充老子!” 可是房间里大多都是自己的东西,要打要砸,一个也舍不得,便是那床菱花软缎被子,公蛎还是心疼地抱了起来,将上面的脚印拍打干净,重新放回到床上去。
真是空有一腔愤恨无处发泄。
公蛎气鼓鼓在房间里转悠了一阵,对着空气挥舞了一阵拳头,见毕岸房门未锁,怒气冲冲推门而入。
不肖点灯,公蛎的视线反而更好。
毕岸的房间结构同自己住的那间一样,只是没那些乱七八糟的家具和装饰,看起来更加宽敞。
公蛎本以为毕岸房里定然藏着各种名贵东西,比如玉佩、银两等,谁知除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连个寻常的摆件也没有。
公蛎心有不甘地在他床上打了几个滚儿,探头往床下看去。
这么一看,还真给他发现了宝贝:一个绿色丝绸包袱,包着一大包东西,放在床的最里侧。
公蛎毫不犹豫,将包袱拖了出来。
只听有叮当之声,不觉大喜,本想就包袱偷走,想了想,还是打开了包袱。
包袱里面两件东西,一个脸盆大的椭圆形乌木匣子,上面缀满了青铜铃铛;一个裂纹青瓷瓶子。
再一看,这个青瓷瓶子可不正是那晚自己打碎的那个么,难为毕岸,将它重新粘合。
不过缺了好几小块,估计当日公蛎打扫之时没有收拾干净。
公蛎将瓶子放到一边,一心摆弄那个乌木匣子。
匣子有些分量,沉甸甸的,上面的铃铛只有拇指大小,扁圆形状,上部是一些古怪的花纹,下部两只圆鼓鼓的凸点,配上最下面的开槽,像一个个咧嘴大笑的娃娃,又像可爱的小老虎。
无论公蛎如何翻弄,匣子严丝合缝,根本无法打开。
公蛎急得满头大汗,抱着匣子一阵摇晃。
铃铛整齐地颤动起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公蛎的脑袋不知怎么突然嗡地一声,如同一把尖针在扎在太阳穴上,痛得眼冒金星。
他强忍着把手里的匣子安全地放在地上,就地一屁股坐下,抱头喘气。
待到头痛暂缓,公蛎一抬头,发现自己透过厚重乌木,竟然看到了匣子内部的景象。
匣子里什么也没有,空荡荡的,但公蛎心里分明觉得,里面很挤。
头又一次剧烈地痛了起来,公蛎痛苦地闭上了眼。
外面的铃铛在响,把人往房间里驱赶。
房间里已经站满了人,可还有人源源不断地挤进来。
好多人在哭、在叫,可是没人听到。
铃铛声越来越急,房间里水泄不通,从地面到房顶,全都是人,有人被踩死,有人已窒息。
外面似乎着火了,房间里好热。
皮肉炙烤的焦糊臭味,在房间里弥漫。
越来越多的人挣扎着死去,幸存者发出绝望的哭叫,有人愤怒起来,拖着长长的腔调尖利地咒骂,剩下的人便跟着附和。
不对,是诅咒。
他们在诅咒那些残害他们的人。
那些诅咒,音节急促而怪异,音调长而凄厉,不似公蛎听过的任何方言,也非是虫语、兽语或者鸟语;但即使听不懂,公蛎也能感觉到,那些诅咒,比公蛎听过的任何咒骂都要恶毒十倍。
…… 公蛎浑身湿透,动弹不得。
忽听房门哐当一响,几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接着只听阿隼道:“放在这里即可。
” 耳边的声音消失了。
强烈的压迫感瞬间消失,公蛎艰难地动了动已经酸麻的身体,伸长腿脚瘫在了地上。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听见胖头高高兴兴地道:“好热!老大,过会儿去磁河洗个澡吧?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 公蛎心头一热,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正要搭腔,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我不去,你去吧。
” 声音俨然同自己嗓子没哑前一样,只是少了几分生气,听起来亲切客气,却带着一股莫名的呆板。
公蛎的斗志顿时起来了,颤抖着胡乱将匣子和瓶子包好,推入床底,爬起来躲在窗下。
胖头嘟嘟囔囔地哀求假公蛎之时,毕岸同阿隼已经到了正堂。
阿隼倒了两杯凉茶,给了毕岸一杯,端起另一杯一饮而尽,道:“瓦罐婴尸案,基本告破。
” 毕岸道:“嗯。
” 阿隼沉重道:“不知道那些人哪里学的巫术,残害女童。
” 毕岸眉头紧皱。
阿隼愤愤道:“果然同巫教有关。
定是这个龙爷指使的,说不定要修炼什么邪术。
可惜我功力不够,到现在连龙爷究竟是什么人也查不到,更别提说抓他了。
” 公蛎听得糊涂,那日在现场,他分明听到两人说是“寻常案件”,同巫教无关,今日又说同巫教有关,也不知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毕岸道:“我已经发现了龙爷的踪迹,在做花鸟生意,一直混迹北市。
” 阿隼眼睛一亮,激动道:“您说的……是不是那个魏缘道?” 毕岸投去责备的目光,低声喝道:“你查案也这么久了,怎么会如此口无遮拦?别出去乱说。
”公蛎想了想,不记得自己有认识一个叫魏缘道的人。
阿隼面带喜色,道:“公子教训的是。
” 假公蛎刚好进来,道:“什么事这么小心?” 阿隼板起了脸,道:“没事。
”对着空气呼呼打了一通老拳,自言自语道:“哼,落在我的手里,看我不一把抓烂他的头盖骨。
”公蛎眼睛一花,只见他的指甲倏然变长,如同铁钩,但只是虚晃一下又恢复了正常。
毕岸道:“胖头,你也进来。
” 胖头欢欢喜喜走过来,道:“毕掌柜有什么吩咐?” 毕岸将上房大门掩了,神色凝重,道:“这段时间你们也瞧见了,巫教猖獗,但活动隐秘,组织严密,想要铲除绝非易事。
我和阿隼追查了这么久,总算找到了巫教总头目龙爷,所以我想,”他忽然停住不说,看着胖头和假公蛎,道:“胖头,你怕不怕?” 公蛎在屋内急得跺脚。
亏毕岸一向自诩聪明,如此同巫教有关的重大讯息,怎么能贸然说出来呢,而且那个假公蛎明明同巫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除非——除非毕岸对假公蛎丝毫未加怀疑! 这个发现让公蛎如坠寒冰。
胖头双眼发亮,啪啪拍着胸脯,道:“不怕!毕掌柜,您说干什么就干什么!”说着将小眼睛往假公蛎那边一溜。
假公蛎温顺地道:“但听毕掌柜吩咐。
”公蛎心中鄙夷地想,到底是假冒的,一点个性都没有。
毕岸道:“那好。
我想冒险一试。
明日小满,再有半月便是芒种。
芒种那日,我便带你们去会会那个龙爷。
” 假公蛎微笑道:“好,我一直想瞧瞧龙爷到底是个什么样儿的人物。
”公蛎却想,老子才不凑这个热闹,龙爷、巫教,关老子什么事儿?他拼命想从假公蛎的神色中看出一些端倪来,但假公蛎神色如常,举止自然,一丝破绽都不漏。
胖头撮着嘴唇,眨巴着眼睛,急切地问道:“那个,那个,要是找到了什么龙爷,是不是就能知道我妹妹的下落了?” 毕岸点点头,和气道:“一定的。
” 胖头裂开了嘴,又像笑又像哭。
阿隼瞧了假公蛎一眼,道:“龙掌柜肯帮忙,再好不过。
这件事,单凭我和公子,确实有些力不从心。
” 假公蛎叹了一口气,闷闷道:“应该的。
”掩口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了。
”说着打开左厢门帘,便要回房休息。
公蛎大怒,从毕岸房中冲出,一把抓住他的后衣领,叫道:“你哪里来的东西,敢冒充你龙大爷!”哪知假公蛎脚步极为沉稳,不仅纹丝不动,反而一个反手扣住了公蛎的手腕。
倒是胖头惊慌失措,忙上来拦阻。
公蛎又气又伤心,也不管那个假冒者了,单手在胖头厚实的背上捶打:“我才是老大,你这个瞎眼猪头!他是巫教的人!” 阿隼将三人拉开,喝道:“你又来闹事!”说着把蓝灰色的眼睛一瞪。
公蛎最怕阿隼凌厉的目光,顿时蔫了。
旁边假公蛎一脸怒色,比公蛎还要生气:“你这人怎么回事,脑子有毛病吗?什么假冒你,你是有家财万贯还是位高权重,值当我假冒你?自己也不撒泡尿照照!” 毕岸制止了他,平视着公蛎:“你口口声声说你才是真正的龙公蛎,有什么证据?”阿隼飞快上前,在他身上搜了一把,拿出了捡来的身份文碟,对毕岸道:“我早查过了,隆公犁,洛郊蟒庄人氏,咸亨四年秀才,也不知这秀才怎么考的,实际是个大草包。
” 公蛎瞠目结舌,愣了一阵,气急败坏道:“小妖梦游是我治好的!赵婆婆银姬用银蚕害王宝……野猪眼被财叔捏爆,江公子给我一个乌玄晶!玲珑她……” 公蛎终于避不过去,提起了玲珑,“玲珑叫睿姬,是巫教的新任禁婆……”公蛎忽然心如刀绞,很想放声大哭一场。
胖头忙不迭搬了一个凳子过来,看看公蛎,又看看那个假冒者,脸上显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气。
毕岸和和气气道:“隆公子,这些我们都知道。
你请回吧,若是手头拮据,我们可适当给些帮助。
” 公蛎大怒,指着假公蛎的鼻子跳骂道:“你老实交代,前天晚上去哪里了?” 胖头将他的手拨开,气愤道:“老隆,说好了不许打我老大主意!你怎么这样?” 公蛎捶胸顿足:“他前晚去了城郊……”马上要说出“桂平”两个字,忽然闭上了嘴。
昨晚为了骗胖头挖墓,指着桂平的坟说埋的是自己爹的骨殖,如今怎么说得清?难道说假公蛎去挖了自己爹的坟墓?真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公蛎要被自己蠢哭了,只能咬着不放:“你说你前天晚上去哪里了?” 假公蛎脸色苍白,一言不发。
胖头怒道:“前天晚上老大不舒服,我守了一夜,就在家里,哪里也没去!” 胖头没有撒谎,前天晚上,他的的确确陪了假公蛎一晚上,就睡在他房间的地上。
公蛎气急败坏道:“不可能!他肯定,肯定是等你睡着了才出去的!”忽见他的鞋帮子上残留着一些干黄泥印子,犹如落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他鞋帮子上有郊外的泥土!这怎么解释?” 胖头急道:“苏媚姑娘今天早上请老大和我帮忙,去帮她家卸从郊外买的花泥,财叔都知道呢。
” 假公蛎忽然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抱头瘫倒在地上昏厥了过去。
胖头比以往都要麻利,一个箭步跳过去,将他抱起,又是掐人中又是喊叫名字。
毕岸上前号了一把脉,道:“风疾复发,没事,送他回屋歇着吧。
” 阿隼一把将身份文牒丢给公蛎。
公蛎又惊又怒,叫道:“这是捡的!捡的!我哪有什么身份文碟!” 可是谁能相信有这么巧,捡一个身份文碟,刚好同龙公蛎发音差不多,而相貌特征又同自己现下一致呢。
真是百口莫辩。
胖头抱起假公蛎,红着眼圈朝公蛎道:“我老大三月前生过一场大病,好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身子弱。
你从外面搜刮来的故事,在其他地方随便怎么讲,只是别在当我老大的面,别来刺激他。
” 假公蛎显然是有备而来,早早将细节想好了。
公蛎气得七窍生烟,正要跳脚怒骂,却被毕岸按住了肩膀:“你想治疗脸上的黑斑,我看在你同龙掌柜姓名相近的分上,已经答应帮你,以后请不要再来闹事。
”说完不由分说,转身回了房间。
公蛎扑上去抓毕岸的后领,想要同他说说清楚,却被阿隼一把挡开:“隆公子请回,今天你擅入民宅,我们便不追究了,若有下次,定当入室盗窃论处。
”说着用力推他出去。
公蛎手里抓着大草帽,站在忘尘阁的牌匾下,瞠目结舌,失魂落魄。
几日前他发觉自己被人冒名顶替,第一感觉是有些新奇好玩,住在如林轩内优哉游哉,并不觉得特别忧心,可如今,一切正朝着不受控制的方向发展。
容貌变了,身份文牒换了,当铺房契等也不在身上;打不过阿隼毕岸,说不服胖头小妖,前后不过三月多工夫,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一个在洛阳举目无亲的陌生人。
而最为关键的是,假公蛎可能同巫教有重大关系。
这一点,不管公蛎如何装傻,如何不去想它,也知道是自欺欺人。
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公蛎绝望地想。
(四) 闭门鼓敲响,天色已晚。
公蛎站立得腿脚发麻,又没有小妖珠儿等人安慰取笑,虽然气恼失望,也只有先回如林轩再说。
公蛎刚出了敦厚坊,便见一队值夜的官兵走来,忙闪身躲入一条小巷。
沿着小巷子走了一阵,前方道路更加狭窄,竟是一条胡同。
公蛎心乱如麻,懒得回头,顺着胡同往里走去。
没想到是条死胡同。
公蛎侧耳一听,隐约有喧哗之声,毫不犹豫攀着墙壁跳了进去。
原来是个简陋的园子,种着一些寻常花木,再往前绕过回廊,只见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竟是一处黑赌坊。
大唐以来,洛阳一直执行宵禁。
每晚闭门鼓敲过之后,无官府批文者,一律不得在街上走动、喧闹,“犯夜”者笞打二十。
不过长夜漫漫,总有奸猾之人想出对策:在各坊各区之间落锁,小范围内尽兴狂欢,只不让巡逻官兵发现即可。
据说暗香馆、闲情阁等青楼堂馆也是如此,夜夜笙歌,百花争艳,比白日更香艳热闹,可惜公蛎银两不足,连一次在外留宿的机会也没有。
几个木板拼成的赌桌,最里面是摆卖廉价酒水和吃食的简陋柜台,一个面带菜色的瘦弱女子无精打采歪坐在里面,有人来打酒便慌忙站起来,一壶酒送一小碟胡豆;一众赌徒在骰子噼里啪啦的摇晃声中脸红心跳,有满口粗话、肆意笑骂的,有拿着酒壶、一边下注一边喝酒的;有打着赤膊、四脚八叉姿态不雅的,场面火热粗俗。
中途有人尿急了,连几步远的茅房也不愿去,解开裤腰带便在门口花木树根下撒尿,酒气、尿臊气混合着汗气,味道甚是销魂。
众人各忙各的,没人留意多了公蛎一人。
公蛎站在旁边看了一阵,被这种狂热感染,竟然忘了烦恼,只觉得有趣好玩,不由自主越挤越近,先还告诫自己:“我只看看,绝对不赌。
”看了几局,终究还是没忍住,把从口袋里的银两输得差不多了,凭着仅存的一点理性,捏着剩下的三两碎银,灰溜溜地挤出圈外,恨不得将自己的手给剁下来。
正在埋怨自己没自制力,忽见钱耀宗不知从哪个角落里钻了出来,满身酒气,一脸颓废,看那表情,比公蛎更惨。
公蛎有些幸灾乐祸,笑着打了个招呼,道:“钱兄,手气可好?” 不料钱耀宗忽然爆了脾气,瞪着两只发红的眼睛骂道:“你谁啊你?滚!”气呼呼往外走。
公蛎大怒。
如今变得丑了,小鱼小虾都敢指着自己的鼻子骂了——他却不知,他大晚上戴着一顶大草帽,手臂上黑毛丛生,看起来就像个鸡鸣狗盗的小混混。
当下也不说话,跟着钱耀宗,一心想作弄他。
钱耀宗对此处甚为熟悉,东绕西绕,专走一些偏僻的小道,中间还穿过两个墙洞,没等公蛎找到机会吓他,已经到了大马圈后面。
不过钱耀宗似乎极为烦躁,一边慢吞吞地走,一边嘴里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一会儿“算了算了”,一会儿又说“这怎么行”,神神叨叨的,像是受了什么刺激。
到了家门口,钱耀宗却没回去,先是绕着圈儿徘徊,最后竟然抱头蹲在了墙角。
公蛎趁他不备,偷偷爬上树去。
刚好见树上盘着一条小白蛇,公蛎毫不费力便将它招呼到自己身边听用,只待钱耀宗走过树下便让小白蛇跳到他的脖子里去。
已近子时,万籁俱寂,周围人家早已熄灯安歇。
也不知二丫怎么样了。
公蛎觉得有些愧疚,今天本应该找机会来瞧瞧她的。
可如今大晚上的,来了也白来,心想要不附身在钱耀宗身上,跟着他去院里瞧瞧。
正胡思乱想,却见对面街口一个肥胖的影子鬼鬼祟祟溜了过来,走到钱耀宗跟前,在他脑袋上一拍。
原来是钱串子回来了。
钱串子的胖脸上显出暴躁的样子,低声喝道:“你死哪里去了?”捏住鼻子厌恶地道:“又喝酒了?” 钱耀宗双手在头发上一顿狂抓。
钱串子耳朵贴着大门听了听,满意地道:“好似起效了。
”转身去拉钱耀宗,“赶紧儿的,你给我搭把手。
” 钱耀宗甩开她的手,嘟囔道:“我不去。
” 钱串子在他手臂上一拧,道:“你找死哩。
快点!”伸手去拉钱耀宗。
钱耀宗如同一摊烂泥,纹丝不动,眼神迷离地摇晃着脑袋道:“女儿就女儿,有什么要紧……” 公蛎一下子警觉了。
莫非钱串子还不死心,竟然还想害二丫?看来一定要找机会好好修理她一顿才行。
钱串子忙去捂他的嘴,一边看院中的动静一边小声骂:“没用的东西!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懂什么?我好不容易才得的法子,过了今日,明天就是小满节气,便不灵了!” 钱耀宗流着涎水,嘟囔道:“急什么,二丫不是我亲生闺女,哪能引来儿子……” 钱串子一愣,推他道:“你说什么?这丫头,是高玉儿带过来的野种?” 钱耀宗抱住了头,哼哼唧唧不知是哭是笑。
钱串子突然暴怒起来:“我看你脑袋被驴踢了!当初我就猜测她怀的是野种,你偏要娶回来,还对这个病恹恹的丫头视同己出……看在她这么多年还算守妇道的分上,我不同她计较,可引儿子的事儿,必须得落在二丫头上!” 钱耀宗鼻涕泪水糊了一脸,嘿嘿傻笑道:“不……不,二丫是我的孩子,是我的孩子……” 公蛎,连同钱串子简直被他绕晕了,也不知他说的哪句真哪句假。
小白蛇温顺地盘在公蛎的手臂上,可怜巴巴地低着头,以示顺服,时不时发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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