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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阙(5/5)

她步子一慢,千姿的剑冷冷撩了过来。

他玉容清寒,宝剑仿佛卷起漫天星辰,令她颓然生出无力抗衡的念头。

她哀哀迎剑而来,神似桫椤的容颜低眉若泣,千姿不禁一顿,这一剑竟有了空隙。

女刺客纤手一扬,将匕首掷了出去,乘隙往前厅躲去。

玉翎王的书房前有个穿堂,当中一幅插屏,绕过去便出了晴雪山房。

她心慌意乱沿了来时路退去,只觉浑身酸软,提不起力气。

不想前方怪石嶙峋,高高低低尽是假山,尽头是一处水榭,竟已到了花园中。

她目光一缩,转头思索路径,不记得有这一段景致。

千姿提剑追来,一身暗金绣耀目如春光,又有侍卫闻声赶至,脚步橐橐如雷。

女刺客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毅然掠向假山,宛若红霞疾飞,眼看就要踏上岩石。

谁知乒的一声闷响,她重重跌在地上,头昏目眩。

众侍卫持刀涌进,把千姿护在其中,无数刀刃压在她颈上。

女刺客眼露凄然,勉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千姿急切地拽下腰间玉佩砸了过去,小瓶落在地上,侍卫当机立断往远处踢开。

“说出主使,我不杀你。

”千姿凝视着她。

她犹豫了片刻,仍是银牙一咬,瘫倒在地。

千姿暗道失策,见她面目渐渐模糊如混泥,不忍心地转过脸去。

众侍卫心惊胆战,眼睁睁看了倾城之色宛若被千刀万剐,残破到不可收拾,胸口直犯恶心。

众侍卫只得东张西望,有人好奇地望了四周一眼,愣了愣,再看多几眼,奇道:“这个园子怎么没见过?” 千姿道:“这是一幅画。

”侍卫失色地道:“什么!”凝神细看,犹自不信,再伸手一摸,方才恍然大悟。

千姿道:“这是傅传红大师的画作,以假乱真,可谓极品。

”他初见此画亦是惊愕,用色大胆浓烈,根本不是中原画师的笔法。

众侍卫只恨不能都凑近了摸上一摸,听他又道:“此事不许多加议论,听到一句风声,必不轻饶。

”众侍卫悻悻地应了,想到这等奇事无法宣扬,真是可惜之至。

千姿定了定神,“速速派人到经堂保护王后。

”众人领命而去,不多时,报来王后安然的消息,千姿舒了口气。

四名宫女恢复不苟言笑的冷然面孔,衣裳残破却恍若不觉,只在听到人声时,秀眸轻转,盈盈而望。

女刺客面容虽毁,身份渐露端倪,竟是今日随太后进宫看望过兰伽的一名侍女,原是兰伽府上的舞女。

千姿默然半晌,不自觉地扯着袖口的金边,听见心中遥遥的一声叹息。

悦耳的玉石轻敲,桫椤莲步飘曳,袅袅而来。

千姿抬眼一瞥,顿时安静下来。

桫椤念经时皆著素服,霜姿清致,缟袂飘香,宛若亭亭梨花,别有一番入骨的冷艳之美。

看到那四个宫女,桫椤讶然止步,细细端详几眼,朝了千姿笑道:“这莫非是傀儡?”不禁走上前去含笑打量,神情甚是喜欢。

千姿心下一松,是的,她是细致入微的女子,绝不是易一张容颜,就可以替代。

“出了什么事?”她察觉他的黯然,多久没有看见这样的表情了。

千姿默默伸出手去,桫椤爱怜地握了他的手。

自从怀了他的孩子,他也如孩子似的,任由她探听心意。

她原以为这又是试探,可是,一次两次之后,当两人的手交缠而叠,仿佛灵肉相通,她忽然体会到血脉萦系的温暖。

她毫不费力地看清了刚才发生的一幕,微微有些晕眩。

“太后应该全不知情。

”她鼓起勇气说了一句,千姿错愕了片刻,点了点头。

宫廷中的这场混乱悄无声息地湮灭,诸师并未得闻,只是千姿请侧侧多进几件宫装以备换洗。

盛典日近,王宫内外越发忙碌起来,金毓领主出宫赶赴封地,太后随行,这种大事同样波澜不起,来贺的使臣关注的唯有美丽的王后而已。

到了二月底,春分。

北荒有了复苏的景象,大地的冰雪容颜缓缓散去,一抹红晕盈盈浮现,四野渐渐有了芳花笑意。

一番霏霏漠漠的春雨后,翠幕如织,遍地粉泽,解冻的河岸边嫩芽抽长,孩童嬉戏,一片欢闹景象。

元阙领了近十万工役,终于赶在这天之前将皇宫的工程大致完工,余下细部雕琢与室内陈设。

玉翎王为在盛典前安抚民心,特意选了吉日,揭开皇宫神秘的面纱。

“长胜宫已成,玉翎王请诸位大师移步观赏,各国来贺的使臣已经先行去了,说不定还能遇上熟人。

”轻歌笑吟吟地前来邀请诸师,正想滔滔不绝,被长生拉了笑道:“我们在北荒可不认得什么人,最熟的就是你啦。

”轻歌一听,更是得意,眉开眼笑地道:“是呀,不然我怎么单单来请你们!就算是别国的王侯,也差不动我出马。

” 众人拥了元阙往皇宫进发,远看到一片白墙青瓦,如碧城绿洲伫立。

与他国采用鎏金瓦或是琉璃瓦的宫殿不同,长胜宫用的是苍尧特有的陶土烧制的青瓦,色如翠瓷,防水坚固。

此时天朗气清,山水高远,微茫雪色半掩下的宫殿,现出神圣光芒。

紫颜远眺整座皇宫,玉阶彤庭,碧瓦朱甍,雕梁画栋,如翚斯飞,这样一片巍峨壮丽的宫殿群,历时一年完成,堪称鬼斧神工。

天、地、人、神,凝固在宫殿城垣中,伴了青山绿水,绘制出一幅宛若天上神宫的图景,令人顿生崇敬赞叹。

众人缓步进入光影变幻的皇宫,穿廊入殿,不时从昏暗处走到光亮下,无数条金色的光线宛若琴弦,每走几步就变幻出别样轻吟。

凭借元阙精巧的规划,殿宇的高低陈列巧妙地采撷阳光,不仅使空间有台阶般的跨越感,也使每一个在廊道里行走的人,升起一种奉献的信念。

云飞风起,从殿宇一隅抬头仰望澄静的碧空,重重叠叠的廊柱飞檐下,仿佛心中唯余纯净的献祭之心,任由这神圣殿堂吞食自己也无怨无悔。

这宫殿的主人就是至高神灵,不可抗衡。

所有的人不自觉地这样想,任由殿堂洗刷灵魂,无法抵抗。

石座上雕刻的花纹,彩画里描绘的图案,罗列的影壁,起伏的宫墙,长胜宫的各式楼阁堆叠在一起,就像一个漩涡似的迷宫格子,令人心神陷落无以自拔。

墟葬啧啧称奇,逛得兴起,他是走得最快的一人,几下里身形全无,也无惧迷路。

景范知他手段,由得他悠游去了。

其余人围绕在元阙身旁,各自寻找妙处,三三两两携伴观览。

“长生,你看这宫殿的面相如何?”紫颜有意无意走在元阙身边,似乎仍想让长生得到特别的指点。

“啊?” “宫殿也有执念,想看透它的灵魂,只有细看它的面相。

壮美处为显示皇帝的至尊威严,处处合律法则告诉世人皇权不可轻触……千姿是个什么样的皇帝,就会有什么样的皇宫。

” 长生凝神看去,他在中原时去过皇宫,却与此不同。

同样是雕栏玉砌,此地连绵不绝交相呼应,仿佛是棋盘上精妙的布局,静合道,动合变,掩藏了十万甲兵。

是了,这里勾心斗角的、筑台夯土的宫殿表面与其他皇宫类似,可密密相连的阁道把整座宫殿组成了一个战阵,一旦心怀不轨,四周美景顿成监牢,酷烈的杀气如黑白子交锋,自三百六十路汹涌杀至。

呼,长生吐出一口气,大汗淋漓地从这棋局中逃脱。

他心惊胆战地问元阙:“你怎生想到这样一个布局?” “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测的东西,我并不会揣摩帝王心思,只是每回的格局被王上一言毙了,心生斗志,或许激起了杀气,反而如他所愿。

”元阙垂下眼帘,压抑心中的欲念。

宫殿内的杀气不仅是玉翎王所有,也是他借这一片河山,书写胸臆,浇注块垒,凝铸旷世之作。

到最后,他分不清是千姿激起了他的豪情,或是他引发了千姿的锐气。

天地生就了山川湖泊,鸟兽草木,匠作师则营造千古长存的宫殿楼阁。

能亲手筑造这土木泥石搭建的奇迹,或许就是他的荣耀吧。

师父说的骄傲,莫非就是此刻,目睹如斯壮丽由他带领工匠们完成。

“北帝是惹不得的人物呀。

”紫颜淡淡说道,瞥了他一眼。

忽然,长生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面色一僵。

“照浪?”他将信将疑,脱口而出。

元阙目光一凝,顺了长生的视线寻去,玉阶上一个身影岩岩而立,谈笑间风流难学。

杀气顿时自元阙眼中喷涌,几乎要把眼珠当暗器射出去,紫颜的手轻轻落在他肩上。

“景帮主似乎有话说。

” 景范匆匆而来,特意向诸师行了一礼,请众人到了一间偏殿,撤去守卫,摆出有要事相商的姿态。

众人见他郑重,不觉好奇,景范很是惶恐,对紫颜等人歉意地说道:“王上命我来转达,于夏国定西伯照浪有大功于北荒,请诸位暂且抛开旧怨,不要与他为难。

”顿了顿道,“王上知道强人所难,只是照浪与诸国安宁关系甚大,他已派我们骁马帮贴身保护。

” 众人惊讶看去,照浪果然与千姿相谈甚欢。

元阙收回眼光,心下微微恍惚,他定了定神,听紫颜问道:“帮主可知梵罗国二王子的下落?” 景范微笑,“果然,王上说此事瞒不过紫先生。

照浪说动阿尔斯兰王子反叛梵罗,北荒已与中原联手夹攻西域联军,加上二王子在梵罗的内应,三方协作,足以把握先机,消弥战祸。

只要有一线可能,王上并不想爆发大战,致使生灵涂炭。

因此,请诸位权作不认识照浪,并请保守这个秘密。

” 众人面面相觑,竟有这样的峰回路转。

紫颜淡淡笑道:“这还能是秘密吗?照浪既与玉翎王谈笑风生,稍有见识的人打听一下,便知端倪。

我看千姿早已做好布署,无论二王子是否真心归顺,都阻挡不了他的故意造势。

你们也不是刚与照浪接上头,骁马帮为我朝太后做事不是一天两天,连我也进献过一张皮毛,帮主莫非忘了?照浪是太后最忠心的棋子,他与你家王上岂会不识?只怕两年前我来苍尧,你们就已经私下把酒言欢。

” 景范略显尴尬,咳嗽一声,说道:“两位太后毕竟是姐妹……”紫颜想起千姿生母白莲对雄图霸业的淡泊,冷冷讥讽道:“千姿倒更像我朝太后的儿子呢。

” 侧侧忧心地凝视紫颜,她不想他与这些庙堂争斗离得太近,每次与死亡擦肩而过。

可是她频频的注视似乎影响不了紫颜,他依旧冷淡地说道:“于夏国呢?离珠郡主……” 景范愁眉苦脸,事涉军机,他说得越多越可能泄露,十师虽非外人,到底人多口杂不好控制。

紫颜玉面清寒,道:“若是千姿真要牺牲女人做筹码,这个北帝做了也是枉然!”他心下一叹,想到桫椤从巫女到王后,如今千姿一心在他的壮志上,他们就这样相守了两年,或许,假戏真做也是一种幸福? 丹心忍不住道:“璇玑不在,我也要为她说一句,于夏王不是东西!要收伏那个王子,想别的法子就是,何必要女人出头?阿尔斯兰和离珠郡主来了么?” “只有二王子到了苍尧。

” 丹心欣慰地道:“难道离珠没有成亲?” 景范勉强一笑,挠头道:“此事说来话长。

” “说来也不难。

在西域诸国看来,二王子因夺位不得,特意到了北荒,借寻访阿焉尼遗迹,想支持找到他夺位的有力凭仗。

不想,他宝玺未找到,却敲开了于夏国大门,被招为婿。

接下来当然是策反于夏,从北荒腹地乱起,动摇北帝即位的盛典,也就阻止了北荒诸国结成联盟。

”紫颜不动声色顿了一顿,“可是他没想到,于夏在照浪的说服下,本就是假意与他联姻,即使真的扯起大军,恐怕也是掩人耳目,最后仍会直奔西域而去。

二王子不过是促使梵罗深信的诱饵罢了,他或许此时已是傀儡,要知道照浪的易容术还是不错的;或许,他见势不妙,索性真的投诚,卖出西域联军的情报。

如果离珠郡主未至,想来于夏并非真心笼络二王子,不过是各取所需,演一场戏罢了。

” 景范凛然,紫颜作此推断,绝对有消息来源,想到艾冰夫妇,不由心中一动。

丹心偷看了长生一眼,他手中尚有阿焉尼的金印宝玺一枚,忘了要做处置。

紫颜一气说完,忽然换上笑眯眯的脸,对诸师说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这就是照浪的手段。

”他似乎特别留意元阙,横波浅笑,看得少年心中一个激灵。

元阙一片混乱,他该如何自处?想到璧月宁折不弯的禀性,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他不仅是一名匠作师,他还有身为人子的骄傲。

皎镜等人想起雪山盗受照浪挑唆之事,仍有余怒,觉得玉翎王未免不分敌我。

景范知诸师心结,始终苦笑解释,紫颜叹气替他分说:“照浪暗中操风弄雨,其中用意究竟如何,只怕王上也不能深知。

就拿雪山盗一事来说,他完全能推个干净,我等并无实证可交给王上。

帮主若真的有心,不妨留意他背后潜藏的力量,万一他临阵倒戈,也好有个应对。

”景范凛然应下。

远处的照浪谈笑风生,像是千姿最得力的盟友,游走在诸国来使身际,如鱼得水。

元阙定了定神,举步向他走去。

紫颜放心不下,如影随形地跟着,长生心事重重望着两人,一言不发追上去,丹心与不远处的墟葬同时察觉了异样,也跟了过去。

翠阁朱阑下,千姿见元阙走近,含笑示意身侧诸人迎接。

“这是玉阑宇的元阙大师,此次营造长胜宫悉数由他掌管。

” 照浪与两名使臣正待友善地寒暄两句,元阙沉脸对着照浪说道:“今日起,我将退出玉阑宇,有生之年必取你性命,报我杀父之仇。

”他圆脸如月,一双眼光华澄净,千姿倒吸一口冷气。

长生骇然止步,悄声问紫颜道:“退出玉阑宇?那还是十师吗?”紫颜道:“十师从来是指一业翘楚,退不退无关紧要。

”十师之名出自崎岷山主撄宁子,四次盛会出了十多位惊才绝艳的大师,天下闻名。

自撄宁子失去记忆后,十师便成了诸人约定俗成的名号,千姿虽看重他们身后的工坊商家,但诸人的声望才是重中之重。

元阙既已担了这名头,有营缮长胜宫的赫赫威名在,匠作师之名已无可替代。

丹心见他决绝,不免神色戚然,握紧了拳又放下,犹疑地回望远处诸师。

众人察觉这边的动静,凝神望来。

照浪哈哈大笑,倨傲地道:“我一刀砍死过很多人,想做下一个冤魂,就来吧。

”他竟连元阙之父是谁也不问,轻慢到了极点。

元阙朝千姿施礼,沉声道:“血海深仇,不可不报。

元阙不敬,请王上恕罪,我会等到登基盛典之后再出手。

”未等玉翎王开口,他又对照浪道,“家父盈戈,曾刺杀你两次。

事不过三,我会替他完成最后一击,告慰家父在天之灵。

” 长生震惊地向紫颜望去,看到少爷眼中熟悉的漠然。

少爷是真的不在意吗?他为什么要走得这样近,亲眼目睹元阙的悲哀愤慨?长生胸中烦闷,堵塞的郁郁之气如乱石压顶,憋得他喘不过气。

丹心惊愕凝视元阙,只恐他当下就要出手,暗中移步掩到他身侧。

照浪冷冷地移开目光,如孤飞天际的胡鹰,铁羽雪爪幽然凌空。

“好得很!我不介意多杀一个人。

”他随意地瞥了一眼,见到墟葬在侧,淡然说了一句,“托大师的福,言尚书欲辞官致仕,不想家中有小厮投靠政敌,将他阴私全揭了出来,触怒了圣上,革去职衔。

言尚书惊怒之下,病上加病,想来时日无多,这也算如你所愿。

” 墟葬神色未变,淡然望了元阙的身影说道:“祸福无门,惟人自召。

善恶之报,如影随形。

”照浪哈哈大笑道:“好!我且看老天如何收拾我!” 丹心忍不住想跳出去,长生见他脸色顿变,心知不好,拉住他不去添乱。

元阙面如雪月,决然地挥袖而去,月白色的清影一步一脚印地穿越明暗。

宫殿中无数光线追逐他的脚步,仿佛朔雪回旋,有一片辉光始终笼罩着他。

他可以掩藏身份,不露痕迹地对付照浪,他的骄傲却不容他如此。

他要照浪记得爹爹的名字,盈戈,铮铮铁骨,不可抹杀。

他走上了最艰难的一条路,只身一人,没有退路,却因此豁然开朗,仿佛解脱。

周遭观望的使臣尴尬走开,四下纷纷低语,窃窃将这恩怨传扬开来。

照浪不动如山地伫立,他明面上是于夏使臣,乐得让邻国看笑话,正好遮掩幕后真正的交易。

对元阙的复仇之言,千姿不以为然,粲然一笑,恍若无事地招呼紫颜:“你与定西伯有旧,替我好好招待他如何?”紫颜玩味地看着他,并不应承,微含讥讽地道:“王上使唤完了元阙,就置之不理了?起码有些香火情。

” “私人恩怨,与你我何干?唯有两不相帮。

”千姿浅浅一笑,眸中秋水神光,颇为自得地注视他,“若论杀人,我比他还血债累累,死在我手下的人来寻我麻烦,你难道会助我不成?” 紫颜笑道:“自作孽,不可活。

”瞥了照浪一眼。

千姿无视他的冷嘲热讽,只当他赞同自己,“元阙大师无论在不在玉阑宇,都是我座上贵客,与定西伯一视同仁。

”他看向照浪,徐徐说道,“请定西伯看在我的面上,盛典前不要与他为难。

” “蜉蝣虫蚁,何须理会。

”照浪淡淡说道。

紫颜晶眸闪过一道冷冽寒光,“这不是什么蜉蝣虫蚁,你的人抬了他爹的尸首请我鉴别,你莫非忘记了?你刀法虽然厉害,若与我十师为敌,却不够看。

”丹心道:“对!你是元阙的敌人,就是我的敌人。

” 千姿蹙眉不语。

照浪歪了头,好笑地凝看紫颜,不复有嚣张的霸气,反而语气萧索地道:“早说过我欠你一条命,你来取便是,不必啰啰嗦嗦。

” 紫颜遥望元阙孤单意气的身影,自矜地摇头,“找你报仇的是他,我只会帮忙落井下石,你的命就留给他来取罢!”再不理会照浪,向千姿行礼告辞,丹心狠狠瞪了照浪一眼,被长生拖着走了。

宫殿另一角,墟葬与皎镜等人围着元阙,面色凝重,已知前因后果。

侧侧与他同病相怜,姽婳始终不待见照浪,几下里一说,诸师都站在元阙一边。

元阙冰冷的心有了暖意,他不想连累玉阑宇,就像一只孤绝的雁,宁可离群单飞。

可是他明白,照浪不是一个人,昔日照浪城的鹰犬仍在,加之今时错综的身份,他想要复仇实是独木难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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