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皎镜(1/5)

霜林漠漠,雪色覆盖的山谷里,有十几户人家。

往昔炊烟袅绕的黄昏,此际寂寥如夜,像是有一只无形的巨掌,压在整个村落之上。

村头小径远远驰来三匹白色骏马,马上三个旅人雪色衣帽,尘色仆仆,眉宇间气质不俗。

当中有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茶褐色的长发打着旋儿垂在肩上,一对碧蓝的眸子,夺人心魄的明亮。

他忽然蹙眉驻足,回首道:“师父,这里好生安静。

” 为首的男子三十多岁年纪,左耳下一只亮圆闪烁的水晶环,看去颇为妖异。

他拿下帽子,摸了摸浑圆的光头,笑道:“没事,有我在,死人也能说活过来。

卓伊勒,老规矩,找地方投宿,弄酒食。

” 卓伊勒叹了口气,瞥了眼走在最后的锦衣男子,那人一身孤清之色,清俊的面容上,一团忧虑像薄雾散着。

卓伊勒想说什么,看到他的神情又咽下,“长生,你陪我师父歇着。

” 那长生不过二十出头的样貌,一双眉目却似历经沧桑,他点了点头,等卓伊勒走远,缓缓开口说道:“皎镜大师,你说我家少爷,会不会来北荒?” 皎镜狠狠瞪了他,忍无可忍地道:“长生,这一路你问了不止一百遍!紫颜那家伙,有夙夜那妖怪在,呸呸,我也被姽婳传染,叫他妖怪了。

那啥,有神通广大的灵法师在,你家少爷早就起死回生,不会有事!” 长生喃喃地道:“没事就好,否则少夫人来了苍尧,看不见少爷,不知道有多伤心。

” 皎镜闷哼一声,目光里有一丝不可察的痛惜,却依旧翻着白眼,道:“侧侧可没像你,反复念叨他!就算他不来,你的易容术如今也已有成,怕个什么?最好紫颜死都不出现,就靠你力挽狂澜,嘿嘿!” 如果紫颜不到,长生便会以易容师之名,列席十师会。

这是无上的殊荣,虽然易招致同业的嫉妒,却可一夕成名。

可长生宁愿重见紫颜,也不想窃取那无谓的名利声望。

长生的脸微一抽搐,忘了有怪神医之称的皎镜爱看好戏的德性,恨不得天下大乱。

他叹了口气,恍惚中又想起了往事。

他幼时曾被人毁去容貌,被易容师紫颜捡到前,乞讨为生,颠仆流离。

之后,紫颜给了他清俊出尘的容貌,更抹去他的记忆,领他登堂入室修习易容术,种种苦心直到他学有所成时才明白,忆起了前尘往事,再不复从前的天真。

就在那时,紫颜与人对敌,引发了多年用药的隐患,昏迷不醒,得灵法师夙夜施展桃代李僵的法术,压住紫颜身上的死气,以梅枝替身挡过一劫。

夙夜遂携紫颜隐居灵山妙境祛除积毒,如今一年过去,谁也不知紫颜近况如何,长生久不见亦师亦主的紫颜,不免惦记于心。

这一年多来,他与卓伊勒在紫颜留下的府第开馆行医,无论易容或治病,都积攒了一些声名,提起京城长生府,颇有好口碑流传。

两人虽是好友,长生恢复记忆后自知比卓伊勒年长不少,举手投足间多了稳重拘泥。

这一切,皎镜师徒看在眼里,无法劝慰,只能任由他沉浸于怀念中。

卓伊勒走进村子,浮起奇异的感觉,如脚踏浮萍青云,飘零没有着落。

他忍住心头烦郁,又走了几步,北风卷着尘埃扑来,令他嗅到扑鼻的腐烂气。

卓伊勒顿时色变,这是尸体脓腐的气息,四面八方都有,浓郁得散不开。

他迟疑了下,如有疫情,他匆匆地陷进去,不仅危及自身,还会牵累师父和长生。

卓伊勒微一犹豫,忽见斜前方篱笆上,歪斜倒了一具尸体,半个身子烂绿一片。

晚了,他又是胆寒又是哀叹,怕是已经沾染秽气,忙皱眉摸出苏合香丸嚼了。

被那尸身骇人的面貌所惊,卓伊勒退了几步,想奔出去告诉师父。

走了两步,想到素日皎镜凶神恶煞的鞭策,太过退缩只怕被他嘲笑,卓伊勒胆气一壮,疾行数十步,穿越篱笆进了就近的土屋。

似乎踏入死域,触目是郁黑的颜色,有两个人瘫在床上,脸颊瘦下去,浑身皮包骨,不知死了多久。

他不敢靠近多看,掩住口鼻转到另外一屋,情形相差无几,像是在地下坟堆穿行,动辄遭遇一具尸骸。

卓伊勒穿屋越院,接连闯了几家宅子,都是如此,心下越发骇然。

皎镜望望天色,隐有不祥之感,这村落上死气盘旋,壮丽山景如被泼了墨,不复原有的生机。

他凝视雪色覆盖的草木,到处是朦胧的灰,像是抽去了精气神,只留了残骸躯壳。

“不好!”他怪叫一声,从行囊里取出一只刺绣兰花纹香坠戴了,大声朝村子里喊,“卓伊勒,不想死就快回来!”那香气宛若雄鹰见了天敌,陡然凌空一转,朝遍地秽气扑去。

长生也察觉不对,他随身挂了侧侧织的辟邪香囊,里面藏有制香师姽婳调制的十七味辟邪香,不受诸邪侵扰。

抚着暗香侵透的香囊,不觉忆起了两年前与紫颜共赴北荒的情形,兀自出神地回想。

正是那时,他在方河集买下身为奴隶的卓伊勒,恢复了对方的自由身,紫颜更推荐卓伊勒拜在神医皎镜门下。

长生唯恐卓伊勒有事,发足奔去,被皎镜一把抓住。

“不许去!”皎镜沉下脸,看向村落,“他会自救,你不必去送命。

” 过了不久,卓伊勒举了一支火把,将身前的篱笆烧出一条火道,分开了楚河汉界。

这一边是苦海,那一处是活路,他腿脚酸软,仰了脸叫道:“师父,此地有瘟疫,满村没一个活口,都死了多日。

你们调些药服了,守在外面等几日,千万别进来。

如果我没事,自会出来。

” 皎镜不慌不忙,“我们调一剂药给你服下,你再进去找没腐烂的尸体,所有症状给我瞧仔细了。

”卓依勒一愣,答应下来。

长生忧心忡忡地道:“我想进去看看,究竟出了什么事?” 皎镜一把拉住他,“有他一个就够了。

” 长生一呆,只能默默取出药囊,开始配药。

他在紫颜门下三年,又与卓伊勒一起跟随皎镜多时,粗通医理,当下抓了金银花、连翘、薄荷、荆芥穗、淡竹叶、生甘草等药堆在一处,转头去瞧皎镜。

皎镜冷淡地道:“为何配这些药?” 长生俊脸一苦,无奈摸头道:“温病初起,症见发热,故以金银花和连翘清热解毒,为主药。

薄荷等物透热外出为辅药,淡竹叶等清热生津为佐药,荆芥穗则辛散解表,最后甘草调和诸药以为使。

” 皎镜淡淡地道:“此方很是寻常,无功无过。

倘若高热厥逆,又该如何?”长生沉吟片刻,“加党参、白芍益气护阴,升麻散热净血。

”皎镜道:“再添一味葛根。

”长生眼睛一亮,喃喃自语:“对,葛根解肌生津,升举阳气,可解诸毒。

”他重新念了一遍药方,小心地准备煎药,只求卓伊勒平安无事。

“既是瘟疫,此地的水不能喝了。

我们带的药不多,只求前路平安。

”皎镜望了眼前的荒村,陷入沉思。

三人的坐骑各驮了一只药箱,有些常用药应急,但真要遇上灾病,自用尚且不够,遑论救助他人。

长生守着药炉,脚下积雪化开,仿佛悲哀的眼泪。

过了一阵,药香如花开,沁人心脾,卓伊勒眼巴巴在不远处候着。

长生将药汁倒在钵里,端去给卓伊勒,皎镜喝道:“放在地上,别靠近他。

” 卓伊勒委屈地看着,长生刚想逞能,径自走过去,皎镜冷哼一声,“你要陪他,一会我就用银针为你们解毒。

” 长生立即缩脚,被皎镜医治的福分不是人人都能消受,他看了卓依勒一眼,怜悯地放下药碗。

两人隔了老远相视,食不知味地饮下药汁,仿佛能活蹦乱跳已是奢侈。

喝完药汁,卓伊勒毫无惧色地冲回村落中,如离弦就不再回头的箭。

他的恐惧之心被疑虑代替,一心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走到一间屋外,脚下踩到软绵的一物,是一只死去的白猫。

“莫非是鼠疫?”卓伊勒沉思,如是鼠疫,则会五脏出血,且附近有大量毙鼠。

可是十几户人家走来,很少看到死鼠,就可能是其他疫症。

再想想众人死时症状,死在床上的人较多,不像是朝病暮死的鼠疫。

如真是鼠疫,他在此地也难幸免。

事已至此,卓伊勒反而凝神静气,逃既无用,不如好生查探有用的讯息,师父会救他一命。

他自觉成了仵作,看遍了生死,脸上悲容未歇,心却已淡然镇定。

做一个医者,是否都要历经修罗地狱,最后云淡风轻,波澜不惊? 以前他和长生暗中腹诽皎镜,有怪神医之名的师父,总把小病治成大病,大病医成绝症,而后病人以为不久人世时,霍然痊愈。

后来发觉,师父以这种攻邪手段治过的病患,在彻悟生死后,无比珍惜生命,不再随意糟蹋身体,他才隐约察觉皎镜的真意。

医者,不医人,只医病,则病去还复来。

医病先医心,这是皎镜言传身教宣示的道理。

卓伊勒身为医者,修心修德成了日常功课。

医者的自律,让他一面保全自身安危,一面竭力查看症状。

他越走越是心疑,若非鼠疫,是何样瘟疫如此残酷? 卓伊勒凝视那一具具绝望的尸首,想起了自己波鲧族的族人,因被世人觊觎举世无双的鱼人泪,遭受灭族之灾。

这世上没有公平可言,卓伊勒哀悯地想,但邪恶终会有报,这疾病会被终结,如烟消云散,再无法伤人。

他黯然地来到村外,心情极坏,远远站了禀告:“师父,且容我自行在百丈外住一夜,若无染疫……” 皎镜毫不理会,劈头就问:“症状!” “表皮干薄如布,眼眶下陷,新死者有血瘀,瘀外犹如死灰。

”卓伊勒迟疑了一下,“不过尸斑太多,瞧不真切……我先前当是鼠疫,但未见一只死鼠,唯有两只死猫,周身有出血红点。

” “没剖开肚子?” “我……”卓伊勒头皮发麻,皎镜不像说笑,“手上并无称手刀具……” “哼,厨房切菜的刀难道也有病?内脏有无出血都看不到!”皎镜眼波一横,卓伊勒汗颜低头。

长生微笑,歪了头看着这对师徒,换作他人,这当儿已要逃命,这两人却在纠结病理。

“尸体的样子呢?”皎镜歪歪嘴。

“天气寒冷,鲜见尸虫。

尸体还算新鲜,只有绿斑,未见黑腐……”卓伊勒忍住恶心,说出“新鲜”二字,心下也是一寒,以前皎镜教他时,就说得若无其事,师父这份澹然,他屡学无果。

“最后一个死者应在十日内毙命。

” “还有呢?既见斑瘀,可见到其他高热症状?” 卓伊勒挠头,“不曾留意……” “颜面颈部可见青紫?头面有否肿大?齿龈可有如凝脂?肢体浮肿外,有无化脓?”皎镜没好气地翻着白眼,对徒弟这种不求甚解的惫懒,颇为抱怨。

卓伊勒低头回答师父,声音越来越小,满腔信心被打击得体无完肤。

想到状若鬼怪的尸体,他到底不敢翻来覆去细看。

身为波鲧族人,研读汉家医书不是易事,可这两年半来他进展神速,有时连长生也心生敬佩,被他搏命的苦读吓到。

即使如此,还是经常被皎镜训斥。

“只看出这些,换长生去也比你能干!以后让你多剖几个死人,就不会这么胆小。

”皎镜挥挥手,径自往村里走去。

“师父,我……可能已染了疫病……”卓伊勒一惊,不断退步,悲情地看着他。

“你我这种成日嚼药的,早是金钢玉树之身,轻易沾不上疫疠。

再说刚刚都喝了药,你不信我,也该信长生。

”皎镜不再理他,兀自举了火把走进村内,“长生,你也来,一起剖几个死人看看。

” 卓依勒傻眼道:“师父,你不是说,进来就要用银针解毒么……”皎镜耸耸肩,“不吓吓你们,如何知道瘟疫可怕?”长生和卓依勒面面相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一看到张口突目的死人,皎镜如见妖娆美色,眼里绽出光来,双手各持一把银刀,飞速地切开一具尸首。

他一扭头,长生和卓依勒一脸呆滞,被他如临美馔的神情吓到。

皎镜道:“愣着做什么,一人一具,告诉我所有症状。

没刀具就用菜刀!” 长生苦了脸,身为易容师,他携带的刀具式样很多,但的确鲜碰死人。

想想紫颜为死人易容也极娴熟,他心态一正,一言不发地寻了一具尸首。

只是染疫而死的尸体形状可怖,他闭目凝思,就当是红颜枯骨,待他易容修颜,阿弥陀佛。

卓依勒的脸色越发青了,波鲧族绝不容许尸体被侵犯,他学医后时常天人交战,也不曾剖过几具。

皎镜斜睨一眼,看出他的犹豫,“不打开这臭皮囊,你怎知疫病究竟?” 卓伊勒牙齿打战,“未免对逝者不敬……” “无妨,再剖几个,你我就放火烧了这里。

逝者成灰往生,无谓四体周全。

大不了,让长生念念咒,驱驱邪。

”皎镜满不在乎,吩咐长生,又斜睨卓伊勒,“就知道你不成器,像你这样子,学二十年也出不了师。

” 被他一激,卓伊勒傲气顿生,偷觑了长生一眼,见他肃然地手起刀落,仿佛描画一张粉面,并无任何不适。

想想师父看好戏的眼神,卓伊勒一咬牙,到厨房摸了把菜刀,真的就下手了。

谁知天寒地冻,不易切割尸体,一刀下去居然受阻。

卓伊勒满脸通红,望了刀下老者叫声“得罪”,拼尽力气再砍一刀。

冻肉割裂翻转,一摊污血如死水涌出,他喉咙干呕,差点没吐出来。

卓伊勒强忍恶心,细细看去,体内的血污好似胶冻,到处可见出血。

他想象死者生前惨状,不禁鼻酸。

三人借助火光查验良久,终于看毕,皎镜这才跳起,一溜烟往村外掠去,丢下一句话:“你们赶快放火烧了村子,免得疫气蔓延,殃及他人。

”旋即没了踪影。

卓伊勒被污秽腌臜的腥臭所熏,急欲离开,寻了茅草堆在一处,一把火烧了。

两人迅捷地奔至多间屋中放火,万物付之一炬,却顾不得哀叹,只求疫病不要从此地流传出去。

长生和卓伊勒匆匆出了村子,回首看去,火苗瞬间飞蹿,没多久燃起数间屋子。

夜色里仿佛飞来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肆虐地吞没屋舍,收割生机,把天空烧出缭绕黑烟的深洞。

仅一炷香的辰光,那村落已尽数没入大火,漫天灰烬飘摇,状若地狱。

蚀骨焚心的焦味散在空中,卓伊勒呆呆凝望,不忍再看,长生想起当年救助右春坊孤稚院的火灾,紫颜的笑貌又掠上心头。

大火烧灭一切,焦土下的冤骨残魂,可有重生涅槃的期望? “罢了,今天太晦气,连住宿的地方也没有。

卓伊勒,罚你先行赶路,在十里外的山脚给我搭个帐篷。

”两人的伤春悲秋,皎镜全然无视,收拾行囊上马。

此时寒风弄袖,新月如钩,别有一番凄凉之意。

被这气氛压制,卓伊勒急需喘口气,朝长生努嘴,长生向皎镜行了一礼,道:“大师,我腿脚酸麻,正想走走,不如让我和他先行。

” 皎镜懒洋洋伸了个懒腰,又摸摸肚皮,掏出一个圆润光滑的酒葫芦,挥了挥手,就算答应了。

长生遂与卓伊勒收拾行李,往西驾马前行。

卓伊勒回望山村,须臾间尽归幽冥,心下惨然,叹道:“但愿疫情不曾传播出去,但愿这村子没人来过。

”长生道:“北荒人烟稀少,我想这疫气不会传得太快。

单凭银翘散怕是不够,你想想还有什么法子。

” 卓伊勒苦苦思索,两人一路推敲药方,想到什么,就慢下马速细语片刻。

皎镜跟在后面,始终望向极西处,仿佛那暗黑的西风尘土上,会觑出一丝端倪。

当晚,在密林野山下寻了遮风的土洞,将就入眠。

冬夜寒意彻骨,卓伊勒打着哆嗦搬运树木枯枝,挡在洞前避寒。

他打了好一阵火石,点到枯枝上,刚燃起火星就熄了。

长生见状,特意捡来一堆树枝,挑了桦树皮引燃,又添上云杉围了篝火,终于感到暖和起来。

皎镜大赞长生伶俐,长生道:“这是少爷在笔记中说的:桦树如油易燃,云杉冬日无烟。

” 皎镜一怔,叹道:“紫颜和姽婳花了三年游历各国,前年又和你来过北荒,今次有他同行就好了。

”他难得语气温柔地提起一个人。

长生沉默不语,心下倦极,烘干了草木铺在地上。

卓伊勒道:“你们先睡,我来守夜。

”皎镜道:“咦,你莫非还在害怕那些尸首?”卓伊勒被他说中心思,越发胆颤,强硬地道:“呸呸,我早就忘记了……” 皎镜笑道:“不怕,梦里还会相遇,见多了就习惯了。

”说完,径自倒头大睡,鼾声震天。

卓伊勒气得咬牙,心如跑马,一刻不得平静,仿佛一回过头去,就能望见漆黑中阴森瘆人的死尸。

他勉强取了《伤寒论》翻看,火光下字迹模糊,看得凝神,便忘了懊恼。

天亮后三人一路西行,数日里过平川,走沙地,踏冰湖,行山林,几个村落哀鸿满路,与他们所见的那个村子一样,鲜见活口。

北荒本就缺医少药,一场瘟疫下来,或病或饥或累,就算是体力强健的青壮年,也抵受不住侵袭。

三人看够了人世枯荣,萧瑟荒景,每到一地都无计可施,仅能将染疫的村子尽付烟火。

长生和卓伊勒纵马急驰,心急如焚,他们憋屈多日,一心想找个活人医治,而非每日为人送终。

皎镜依旧对卓伊勒打骂驱遣,每日逼迫他辨识沿路草药,针灸防疫,长生自是两肋插刀相助,由此识得不少北地草药。

“我们的脚程太慢,你看一路走来,尸体少见黑腐,很少有死去整月以上的。

要是我们再快些,或许能见到病人……”卓伊勒苦恼,心底更有个可怕的猜想,不敢宣之以口,“这疫疠莫非在和我们比脚力?” 皎镜听见这话,若有所期地看他一眼,“大疫出良医。

”卓伊勒嘟囔一声,宁可医术庸常,不愿拿人命练手。

皎镜听了,嘿嘿冷笑。

半月后,到了古斯族居处,这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部族,倚山建有七八十间木屋,山下的肯雅湖里有一道热泉,终年沸涌如汤,即使冬日冰封,也水暖如灼。

可惜泉水充斥硫磺气息,臭气熏天,无人敢接近。

古斯族以族长为尊,巫医通巫术,能沟通天母大神,如遇病情,多以求神为主,辅以医药。

长生手持紫颜早年游览北荒的笔记,看到古斯族巫医略通医术,心存一线期望。

到了古斯族外,只见灰土漠漠,肯雅湖竟是若干黄绿相间的小湖泊,湖上热雾缭绕,显出一丝烟火气。

可惜对面微斜的山坡上,既无炊烟也无人声,门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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