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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血炎龙 5(3/5)

见十里外的耗子咳嗽,又怎么会听不见有人在他背后吞唾沫呢?米夏在原地胆怯地停了一会儿,幸好那男人压根没有转回头来,忙着使劲咳出被风灌进嘴里的泥沙。

男人的双手与马车辕木之间,是一条拇指粗的熟牛皮绳,绳长五尺,即便他趴在地下,两条短腿竭力向后伸展,也只能够到十二尺罢了。

再加三尺,才到格连帕划下的十五尺界线。

只要站在这条界线外,就是安全的。

米夏想着,给自己打气。

沙尘卷过荒野,斥候咳得越来越凄惨,像是要把舌头也呕出来一样。

“水……”他大声叫嚷,把牛皮绳紧紧扯在胸前,“水,他妈的……咳咳……给老子水!”米夏被他突然的凶暴吓退了一步,但那个山芋蛋子般的身体又趴低了,在地上盲目地摸索着什么。

斥候被捆的手腕无法分开,只能用十指笨拙地挖掘干硬的土壤,米夏疑惑地走近了两步,去看他究竟在做什么。

男人终于停下了,两手中间捧着一大把带泥的草根,其中还有尖锐多刺的钩荆和红牙草,可他看不见,不管不顾地张大了嘴就往里塞。

他咀嚼着,满嘴扎得鲜红,却不肯停,过了许久,才把草汁和着自己的血一起滋滋地吸净,吐出一口肮脏的渣滓。

这并不解渴,他恼火地用脑袋撞了两下地面,脊梁慢慢软了下去,嘴里嘀咕着什么。

弯下腰细听,原来他只是在迷迷糊糊地低语:“水,天马母亲,求求你,水,一滴……”米夏回头看格连帕,他摇了摇头。

米夏固执地朝他伸手,格连帕皱着眉,却不肯解下腰间的水囊,而是朝米夏招手,示意他回来。

斥候在不远处蜷曲着身子,像一只肥胖的穿山甲。

“卓音·罕察努塔巴音……”他吐出的已经不能算是人的声音,只是声带与喉咙之间摩擦的干枯气息。

米夏忽然生气了。

这个倒霉蛋是在祈求别人杀了他,给他战士的荣耀,什么样的鹄库人能拒绝这样的要求?父汗说过,战场上兵戎相见的人是敌人,不应有丝毫的怜悯,但对于无力反抗的人加以折磨,那就是残忍。

如果连一口水也不能给他,倒不如杀了他,给个痛快。

拔出腕上系着的小匕首,米夏撒腿朝斥候跑了过去。

他没杀过人,可是他不怕。

他跨过了那条十五尺的界线。

那个短圆的身子骤然在米夏眼前活了过来,敏捷得不像一个遍体鳞伤的人。

斥候一步蹬到车辕上,猛推草垛,两腿向后弹出,腕上的皮绳立刻拽紧,把凌空飞起的身子也抻成一条绷直的线。

他眼上蒙着厚重的黑布,目标却比明眼人还准确,米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卷入后膝弯,拖倒在地。

男人的身体反弓得像条无骨的蛇,米夏没法挣脱,被他反身用手臂箍紧了脖子,匕首早就掉到地上,够不着了。

卫士们全都跳下马背,拔刀在手,格连帕却挥手让他们留在原地。

卫士头领一个人缓缓走近,脸色青灰,语调却很平静,“放开他。

”“把绳子给我解开。

”斥候嗓音中的可怕沙哑并非伪装。

“我们不会放你走。

”“那我就勒死这个小崽子,看你怎么交代?”格连帕笑了一声:“你以为他这条贱命值钱吗?父亲是个背誓者,母亲是个麻风病人,这样的小孩死十个八个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死撑吧。

”斥候也笑了,他的呼吸中有浓重的腐臭气息,让米夏害怕得想哭,“我看不见,可我闻得出来他身上的味儿,背誓者的儿子可穿不了东陆绸缎和小麂子皮。

”格连帕的骑枪长锋快如闪电,按到了男人的咽喉上,只要稍稍加力便能戳穿。

“放开他,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你。

”“拿开你的破铁片,不然我现在就杀了他。

”斥候冷笑着学舌,一面收紧粗壮的手臂,米夏挣扎着使劲抓挠,却没有用,喘不上气来,眼前渐渐发黑。

格连帕只得撤开压在男人喉结上的精钢棱尖,愤怒地将骑枪扎进身侧的地面。

谁也没注意到第四个人走进了圆阵,直到他开口说话,声音和悦清扬:“如果我放了你,你要去哪儿呢?”米夏忽然能呼吸了,他急促地喘气,喉头火烧火燎地疼痛。

“我听过这个声音……”斥候的脑袋随着新来者的脚步声转动,耳朵微微翕动,如同机敏的鼬鼠,“你是谁?”“他是你的汗王。

”米夏哑声说。

矮胖的男人凝神倾听,然后摇了摇头:“不,不是。

确实和夺洛尔萨很像,别人分辨不了,但骗不过我。

”那个人笑了:“赫巴尔,你的耳朵还是这么尖。

”瞬间,箍住米夏的手臂变得硬直如铁,不再像是血肉之躯。

“你是……你是夺罕。

”斥候赫巴尔静了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汗王?哈,汗王!你屠尽了整个左菩敦部,再来厚着脸皮说你是这些死人的汗王?”夺罕并不恼怒:“屠尽了整个左菩敦部?谁告诉你的?”赫巴尔的脸难看地揪成一团,嘴角抽搐,仿佛面前有什么腐臭的东西。

“那些狗娘养的喝酒庆功的声音,连死人也能吵醒,他们说那天晚上有三万骑兵突袭了左菩敦部的营地……可是这么多天了,连一个俘虏或者奴隶的消息也没有,没有!”“所以你觉得他们都死了?”“不然还能怎样?他们都是你的同族骨血,是你父汗的子民,你却连缴械臣服的人也不肯放过!”斥候朝夺罕的方向啐了一口,“我不走了,反正没家可回了,不如就用你的命来换这个小崽子吧。

”夺罕在斥候面前蹲下,扯掉了他眼上的黑布。

“看看你手里的这个孩子。

”夺罕悄声说着,拉起米夏的袖子,露出手腕上缠绕的白豹尾,又飞快掩上。

太久未曾见光的缘故,男人的褐眼布满血丝,目光中狞厉的恨意让米夏禁不住要周身战栗。

“这是额尔济唯一的儿子,他的两个姐姐都是我的阏氏。

如果他死了,连右菩敦部都是我的囊中之物。

”夺罕压低了声音,乌金色眼瞳里漾起冷然的笑意,“你说,我会不会用自己的命来换他呢?”“夺罕哥哥……”米夏怕极了,他从未听过夺罕这样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语调。

夺罕倾身向前,嘉许似的拍了拍斥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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