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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归天马 8(4/5)

他的后脑勺上挨了一巴掌,眼前的黑暗中迸出几颗金星。

“还有呢?”“……还有脑子里在嗡嗡响,你打的。

”顾大成有点儿气急败坏了:“这个!听见了没?”夺罕终于感到手掌下的光洁牛皮在轻轻震动,耳畔却静得落针可闻。

“我知道你在敲这面鼓……可是我听不见声音。

”顾大成叹了口气。

“你怎么这么笨啊?声音再小,也总会有震动。

耳朵听不见的声音,可以用手来听,用脚丫子听,用浑身的每一根汗毛来听。

懂不懂?”然后他真的听见了。

远方召集援救的猎号还在回响,风像呼号的鬼魂一般在密林中盘旋,撩起澎湃的松涛。

在那一片动荡中央,有着异样的响动。

刻意放轻的脚步,毕剥作响的火把,枯枝在脚下爆开,有人一步踏空,细小的沙石向下崩落。

“吹号,把能找到的人全都叫到这儿来。

”他睁开眼睛,抬头对朔勒说。

“可是……”夺罕再次截然打断雷铎修格的话头:“让你的弓手们列队面北,把箭准备好,等着。

”“你听见什么了?”“人。

”夺罕简短回答。

朔勒在高处吹响了猎号,三长一短,声音颤抖着在细雪纷飞的夜空中荡漾开来,起初并不响亮,但很快,附近的斥候们就将讯息继续向南传递出去,召唤更多的援兵。

山脊棱线鲜明地割裂了光与影,南面是跳跃的火,北面则是铁一般沉郁的夜色。

广阔黑暗中,连影子都被彻底吞噬,山麓上却还有一小串闪烁火光在蠕蠕攀登。

“再过一会儿,长弓就射得着他们了。

”雷铎修格又爬到了树梢上,试了试他那张比人还高的白榉长弓。

地面上列队等候的弓手和斥候们全都提起了手弩和长弓,夺罕却凝望着黑暗深处,迟迟不肯下令。

“要等到什么时候?”雷铎修格的语气已近乎粗暴。

诺扎毕尔吐掉嘴里的草叶,从树桩上起身:“如果有人等不及的话,也可以先把箭头点上了等着,不过一会儿烧着了手指头可不要哭。

”“让他们再走近些。

”夺罕淡淡说道,并未抬头看雷铎修格一眼。

他们在难挨的寂静中又等待了一刻,忽然朔勒占据的那棵雪松惊慌地摇晃起来。

“……雷铎修格,你看见了吗?”“看见什么?”“还有……后面还有!”朔勒结结巴巴地说。

雷铎修格极目远眺,眼下那队游荡的光点离他们还有两里多远,除此之外只有无尽的黑暗。

他背着长弓,无声地跃到朔勒栖身的那根粗枝上:“在哪儿?”少年哆嗦着指向黑暗中的某一个点:“那些火把后面……就是那里。

”“雷铎修格,照个亮。

”夺罕平静的声音传了上来。

“那儿太远了,就算是长弓也射不着。

”朔勒在摇晃的枝干上谨慎而笨拙地保持平衡。

“谁说射不着?”雷铎修格扫了他一眼,“把你的弓也给我。

”配发给他俩的长弓都是新近赶制的,出自同一名工匠之手,用的木料也是同株白榉,尺寸与形制并无分毫差别。

雷铎修格左手并紧了这对硬弓,双弦与双箭扣在右手指间,开至六分,已不能再张。

他拢紧了眉头,干脆抬起左脚蹬住弓背,右臂向身后竭力拉展,一寸寸撑开极粗的牛背筋弦。

雷铎修格平素有一副好脾气,朔勒从未见过他如此凝重凶狠的表情,也是第一次见他张弓的手在颤抖,心中不禁忐忑,总觉得下一瞬间弓弦就要经受不住过于沉实的劲力,猛然崩断,可它们还是无声地在雷铎修格手中抻紧,缓慢却执著。

终于双弓都开至满月般圆足,年轻的弓手头领背倚树干,在枝头上稳稳单脚站立,像个走悬绳的西陆艺人。

“快点火,蠢货。

”诺扎毕尔从树下抛上来一支火把,朔勒险险接住,手忙脚乱引燃两支长箭镞头上的浸油棉纱。

雷铎修格眯着兽一般明亮的金眼,在黑夜中望向那根本不存在的目标。

朔勒知道,他还是什么也看不见,只能依赖自己指出的方位,可是一旦有了方位,他就一定能把箭送到那儿。

“闪开!”雷铎修格哑着嗓子命令。

朔勒急忙一蹲身,脚下树枝晃悠起来,雷铎修格的手却稳健异常,五指乍放,长箭拖着寒锐的啸声迸射直出,刺穿夜幕。

也就在这一刻,紧绷至极限的力道登时松脱,双弦终究经不起这样的苛烈张弛,同时铿然挣断,在弓手俊秀的面孔上抽开两道血痕。

火箭去得既急且高,仿佛闪电撕裂混沌,划开两线毫无弯折的轨迹,掠过雪松的尖梢,越过那些明火执仗的左菩敦人头顶,仍不陨落。

光明过处,看似空寂的林间竟有无数金属冷光一闪即逝。

无需命令,山棱上的全部弓弩已立即张满。

追随雷铎修格长箭的去向,万千火光在夜空中铺展,如同涌上沙滩的潮水,照亮了整片山麓。

马贼轻轻吹了声油滑的呼哨:“嘿,田鼠洞里掏出一窝蛇。

”漫山遍野,布满了全副武装的左菩敦人,方才黑暗中折射的冷光只是他们盔上的尖刺。

“射到他们身后去!不要把他们分割开!”夺罕高喊,手上仍不停挽弓搭箭,每一放都是三支首尾相逐的连环火箭。

左菩敦人抛弃了累赘的火把,呐喊着向上冲锋,密集的火箭大半落到他们中间,其余的没入半山腰的松林,林木立刻星星点点燃烧起来。

左菩敦人也用箭矢回报,他们的地势虽低,却可以借助猛烈的顺风,将山棱上的弓阵逼退至南侧树林边缘。

“烧得太慢了。

”诺扎毕尔扯出一条草绳,绕过肩背交叉绑紧,一面冲弓手们叫嚷:“你们这帮小娘们听好,箭不是用不完的,别给我满天乱撒。

一会儿看清了老子在哪儿,朝着老子的方向放箭!”他在自己背后插上了七八支未燃的火炬,歪着瘦长脑袋训话,活像只丑陋的孔雀。

“我会射着你的。

”雷铎修格擎着火把跃下枝头,从成捆的箭矢中翻出一张备用的长弓,语调冷淡。

“就凭你?能射中瀚北第一快马手?”“你是第二。

”夺罕插话,语气中藏着一丝笑意,“何况地势这么陡,马会在树丛里摔断脖子,你还是靠两条腿吧。

”马贼张口结舌了一瞬间。

“……妈的!”他咒骂着,从雷铎修格手中抢过熊熊燃烧的火把,只身钻入树丛。

人们一开始还能看见他的人影撞开低垂枝叶,高速移动,很快视野中就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光点,一路燃起纤细火线。

“要我们用箭射他吗?”朔勒惊呆了。

“他说真的?”雷铎修格短促地笑了一声,摇着头拉开长弓。

“世上竟然有这么丑,又这么疯的家伙。

”滂沱的焰雨扑了出去,直向着马贼留下的红线坠落,溅起迸跳火星。

大火开始顺着风势飞快向山上延烧。

混乱在左菩敦人中蔓延,后方火头凶猛,迫使他们相互推挤着,加快了攀爬的速度,同时还得分心对付在队伍外缘流窜的诺扎毕尔。

左菩敦人为步战而来,所带的弓兵并不多,用的却是轻巧的连发手弩,发射的劲头极大,乱箭朝着诺扎毕尔的方向劈头盖脸扫去,像是一股漆黑的山洪。

那点细微火光起初仍躲闪自如,但并没能支撑多久。

它晃动着,犹如飘忽的萤火,逐渐贴近地面,最终跌跌撞撞地消失了。

山棱上顿时安静下来,连那些放箭的左菩敦人都不发出一点多余的声音,他们在谨慎地倾听那个灾星的动静。

一切仿佛都结束了,只有松涛和大火的咆哮在山间回荡。

听见雷铎修格悄声骂了句脏话,朔勒小心地眨眼,想要收回眼角渗出的湿润。

忽然,新的火光跃出了黑暗。

甚至在山棱上,都能听清马贼爆出的一连串能令最廉价的妓女脸红的诅咒。

他受了伤,但还活着。

渺小的光点左右盘绕,时高时低,在山林间牵出一条流窜的火蛇,敌友双方的箭幕同时追逐着它,却始终无法将它扑灭。

左菩敦人的冲锋更加疯狂,弓手们不得不分出部分力量去阻截他们的先头部队,火箭一轮又一轮地逆着北风射出,每个人脸上都糊满脏污的松烟和油汗,眼里辣得汪满了泪。

诺扎毕尔的踪迹被火墙隔绝,看不见了,他最初点燃的西面火头却已冲上山棱,隔着新开辟的百尺空地,无法再向前蔓延,赤红的火舌涌动,顺着风向直指前方,如同枪尖在突刺。

“退后,换箭,预备。

”夺罕的命令沿着队列传达下去。

弓手们迅速退入新路南侧的树林,换上锋利的铁镞箭。

雷铎修格居高临下,一旦在左菩敦人群中发现弓手,便一箭射杀,直到大火眼看就要烧及他栖身的那棵树,才撤回路南。

朔勒感觉自己的两腿如面条一样虚软,滚烫的汗水流下脊背。

他知道新路会隔绝火势,保护他的生命,但灼热扑面而来,仿佛是站在断崖的边缘,再往前一步,就是焚尽万物的炼狱。

大火卷起的气流越发狂暴,烈焰的口袋急速收紧,他们将弓张了满把,在袋口安静地等待。

第一股左菩敦人出现在他们面前,不到百人,全都有着受惊野兽般既狼狈又残忍的神色,红着眼瞪视阻拦去路的敌手。

领头的男人抛开了手中铜盾,大喝着扬起弯刀,领头冲锋。

弓手们横列成一道森严长堤,不等人潮拍击上来,劲急箭雨已倾泻而下,将攻势冲击得溃不成形。

弓弦低沉鸣响,一支镞头窄长的隼翎箭刺穿了男人的右膝,让他跪倒在地。

“法特沃木,好久不见。

”夺罕将长弓从容收回背后。

暌违十五年,夺罕发觉自己还是能一眼认出这个帮他削出第一把木头弯刀的玩伴。

“成亲的那天,我在篝火旁边空了个位子,米朵玛也没有问,她知道那是给你留的。

”法特沃木抬起那张英朗的古铜脸庞直视着他,轮廓依稀是小时候的模样,却蒙上了一层陌生冷意,“现在你真的活着回来了,可我怎么一点儿都不高兴呢。

”火的障壁如同两道手臂迅速收拢,山麓上那些左菩敦人仍在奔跑,但已不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逃出那致命的炽热拥抱。

他们涌上山棱,却无法穿过密集的箭幕,三万多人匪夷所思地拥塞在即将被火焰吞噬的狭小空地里,进退两难,直到手脚都被挤得紧贴在躯干上,不能动弹,脊背上仍有炙烤的刺痛。

号声在东南方响起,沿着山棱一阵阵向他们传递过来。

那是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长鸣声,亢亮苍烈,让土地在脚下震颤。

“听到那个声音了吗?”夺罕俯瞰着法特沃木,“你们在隘口的人数只有两万出头,刚够对付守军的。

额尔济已经带着两万骑兵从隘口冲出去了,去找那些被你们抛在后面的女人和孩子,你们的人没能拦住他。

”跪在地上的男人身躯震动一下,目光却不退避,“左菩敦的男人全在这儿了。

要是额尔济杀了我们的女人和孩子,我们就杀尽右菩敦的男人,让他们的女人生我们的儿子。

”“战斗结束后,额尔济会让活着的左菩敦人去认领他们的妻儿老小。

但是那些没有儿子的老人、没有丈夫的女人、没有父亲的孩子,都会死。

如果你战死在这里,也就等于亲手杀了自己的父母妻儿。

”法特沃木啐了一口,“团聚又怎么样?就算不被杀,也要饿死冻死。

”“每一个愿意放下武器的人,都可以留在白石过冬。

”男人大笑起来:“你在骗谁?要是白石能装得下三十万人,还用得着打这一仗吗?”“这是我的誓言。

”夺罕的声音平静,却清亮,“以我父喀速图的勇武之名,以我母乌兰赛罕的高贵之名,与你立约,与你们每一个人立约,你们都知道背誓者会是什么结局。

”“我不降。

你的人比我少,又全是弓手,我们总会有人冲进去的。

”夺罕专注地拉开长弓,箭镞指向法特沃木心口:“那就站起来,带着你的刀过来吧。

过来亲手杀死你的父母,你的孩子,还有你从十二岁起就每天嚷嚷要娶回家的米朵玛。

”法特沃木瞪着他,想用弯刀撑起歪斜的身体,肩膀因使力与愤怒而颤抖起来。

人堆里有谁忍不住呜呜哭了,凄楚难听,一面毫无顾忌地吸着鼻子。

法特沃木回头去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鬓边披散的金发像是刚剪下了一绺,参差不齐。

“有点儿出息行不行!”法特沃木吼他,“你忘了你发过的战誓吗!”“我可以死,没关系,可我愿意死就是为了她能不死,为了我爹娘能不死啊!”少年哽咽着嚷嚷,“如果他们全都活不成……”烈火顺着北风呼呼往上蹿,终于追上了人,燃烧着的雪松骨架轰然倒进人群,火舌喷吐,不知是谁被舔着了,凄声号叫。

左菩敦人不再顾忌飞落的箭矢,他们绝望地涌向弓手的防线。

有人被背后的力量推得朝前冲出一步,面前数十张轻弩立即瞄准了他。

那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早已在踩踏中失去了武器。

他愣怔了一会儿,伸开空空如也的两手,浑身战栗地继续朝前走。

弓手们警惕地看着那人,直到近在咫尺,才放下弓弩,退后一步,从人墙中让出一处缝隙,于是他走了进去。

那是一扇门。

门后没有烈火,没有死亡,不管将来如何,他们至少能和家人围炉熬过这个冬天。

法特沃木听见身后一片金属轻轻撞击地面的声音。

他从未如此疲倦和挫败过,低下头,泪终于流了下来。

天早该亮了,曙色却迟迟不现,天穹墨沉沉的。

野火未曾波及的环山内侧,松林里的蓝椋鸟偶尔凄清啼鸣。

男人们的双手全被反剪捆绑,连随身的匕首都不准保留,呵着白气,牲口似安静地往南走,诺扎毕尔骑马跟在队尾。

长队无声地去远了,远得像一把白灰洒出的曲折痕迹,消失在霏微的雪里。

刚打完一仗的右菩敦人也在往南走,与他们的敌人同样烟熏火燎,疲惫不堪,许多人坐在沸泉边取暖歇脚,独眼的戈罗一路把他们踢起来。

朔勒怔怔地看了一会儿,才觉察夺罕落在了后头,又转回头来找。

乌发的年轻汗王停在一眼沸泉旁,双手勒住了黑马的缰绳,侧耳谛听着什么。

朔勒跟着听了听,还是只有零星断续的鸟叫声。

夺罕稍作踌躇,轻轻拨转马头:“你在这儿等我,不用跟来。

”“我是您的近卫。

再说诺扎毕尔又不在,您的安全……”朔勒试图抗议,但夺罕乌金色双眼中的阴郁神色令他的音调迅速微弱下去。

“就在这儿等我。

这是命令。

”夺罕瞥了朔勒一眼,用靴上的马刺猛踢黑马腹部,独自向西面山麓延伸下来的密林奔驰而去。

一线白金晨曦,纤如蛛丝,自他身后的昏暗中闪过。

天终于亮了吗?朔勒揉了揉酸涩的双眼,回头看向东方,却还是纯然凝重的黑。

一个念头,像雷电般劈中了他的心脏。

那不是曙光,是箭!他猛然在马镫上站起身来。

箭怎么可能如此无声无息,安静得如同死亡本身?太远了,又太快了,朔勒知道以自己的臂力与射术根本毫无机会,却本能地伸手抓起自己的弓,抽出响箭引弓急发。

响箭嘶叫着划开空气,朔勒心跳得要蹦出嗓子眼,厉声喊道:“雷铎修格!”有那么一刹那,他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喊出了声。

万把人的队伍走得零零散散,绵延数里,如果雷铎修格不在近旁,如果他没能理解朔勒的示警,如果他有一瞬迟误……夺罕尔萨就完了。

前方杂乱的人群里,一支长箭飒然掠出,回应了他的呼喊。

雷铎修格的箭去势强劲,朝着响箭指示的方向急追,转眼便刺入夜的深处,然而那缕稍纵即逝的锐利冷光也已逼近了夺罕毫无防备的后心。

“不!”朔勒大喊出声。

即便相隔遥远,朔勒也能听见那声铿锵,两件精巧的金属锻物在空中猛烈撞击,爆开一簇星光般的微芒。

雷铎修格的箭终于逮住了它的目标,两箭碎片迸射,打在夺罕的盾牌上发出急雨似的声音。

夺罕没有听见那支白金色的箭,却听见了另两支发出的警讯。

雷铎修格并未停手,略微转向,第二箭与第三箭又发了出去,先后直穿入黑魆魆的雪松丛中。

木叶响动,片刻之后,竟有个人影从离地二十多尺的枝叶间栽了下来,几个人立刻策马过去查看。

朔勒舒了口气,才发觉自己握弓的手一直未曾放下,还擎在空中,不住颤抖。

就在此时,响起了戈罗浑厚如雷的怒吼:“你!”朔勒骤然回头,险恶的嗡鸣声擦过他耳边,竟是一支骑枪。

长枪带着暴烈的力量,自队伍中朝夺罕的方向飞去。

那并非人力能及的距离,若是刚才夺罕走得更急些,即便是雷铎修格的强弓发箭也鞭长莫及,更遑论依靠臂力投掷的骑枪。

但朔勒从未见过这样令人胆寒的掷法。

阿拉穆斯是右菩敦最好的骑枪手之一,他教过朔勒投枪,出手时总要往高远处投掷,借助落弧之势,才能飞得长,这支枪却平直凌厉,一去两百余步,仍不见有失速坠落的迹象。

夺罕仍在全力向山脚纵马急驰,甚至不曾回顾,只是将手中盾牌向后猛力抛出,长枪受此一击偏离了轨迹,深深扎进碎石堆中,炸开一股灰白粉尘,盾牌亦砰然碎裂成数十块,坠落地面。

戈罗伸手去擒那投枪的人,那人却抡起一整捆长枪,在人群中扫开了一轮完整的空白之圆。

十数柄钢刺铜椎的骑枪束在一起,粗如碗口,在他手里旋转时只像是孩子玩耍用的木枪。

“鬼一样的力气。

”戈罗皱眉,那只瞎了的左眼在浓眉下拧成难看的空洞。

巨汉一步迈进枪圆,一手就紧紧攥住了那把枪尖。

朔勒终于看清了站在圆心上的男人的模样。

他比阿拉穆斯大不了两岁,有着一头蓬乱粗糙的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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