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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幕 守夜人(4/5)

多美，但在一张脸上出现却令人触目惊心，仿佛看到了恶鬼。

弗罗斯特避开了帕西的视线，&ldquo吃药了么？&rdquo &ldquo吃药没有用，只不过感觉舒服一点。

&rdquo &ldquo还是吃点药，命不长的人，尤其要对自己好一点。

&rdquo弗罗斯特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长者般的关怀。

&ldquo谢谢。

&rdquo帕西转身离去。

楚子航睁开眼睛，眼前的银色托盘里是一只完好的梨，一只苍老而消瘦的手拎起梨梗，一圈圈梨皮带着美好的弧线娓娓坠落，削好的梨递到他手里。

&ldquo校长？&rdquo楚子航吃了一惊。

病房里静悄悄的，每天穿梭来往的医生护士都消失了，昂热坐在床前，用手帕缓缓擦去折刀上的梨汁，而后收起，塞进衬衣袖子里的皮鞘中。

&ldquo掌握这种技巧有多久了？&rdquo昂热低声问，直视楚子航的眼睛，&ldquo别试图隐瞒，我就是狮心会创立时期的成员，我知道你使用的那种技巧。

你在过山车轨道上显示出&lsquo龙化&rsquo的迹象，一般混血种绝对做不到，凭自我意志把血统高度纯化，倍增言灵之力，领域极度扩张，甚至体表出现龙类的特征！&rdquo &ldquo两年。

&rdquo楚子航说。

&ldquo就是说在你成为狮心会会长之后不久，你就掌握了这种技巧。

&rdquo昂热点点头，起身在病房中踱步，&ldquo你是从狮心会的原始档案里总结出这种技巧的吧？&rdquo &ldquo是。

&rdquo &ldquo匪夷所思，&rdquo昂热叹了口气，&ldquo狮心会的秘密资料是从创立开始积攒下来的，那时候甚至还没有图书馆，因此某些资料在图书馆里是找不到的。

但那也是不完整的，作为创始会员，我取走了其中最重要的一部分，就是关于&lsquo爆血&rsquo的部分。

而你居然从蛛丝马迹中重现了这种禁忌的技术。

很了不起，必须承认。

但你明白我为什么要取走那些资料么？&rdquo &ldquo&lsquo爆血&rsquo会让人产生很强的攻击性，也就是&lsquo杀戮意志&rsquo。

&rdquo &ldquo是，所谓&lsquo杀戮意志&rsquo，是龙族特有的精神力量。

从生物学上说就像是野兽会因为血的气味而兴奋，这是基因决定的，称为&lsquo嗜血基因&rsquo。

而龙族在愤怒状态下会有攻击一切目标的冲动，爆血之后，混血种的杀戮意志也会提升，温和的人可能变得如野兽般残忍。

但这还不是&lsquo爆血&rsquo技术成为禁忌的原因。

&rdquo 楚子航点头，&ldquo我在听。

&rdquo 昂热沉默良久，&ldquo其实学院的课程设置里，关于混血种的由来，被刻意地忽略了。

有些事情太过肮脏，我们不愿意讲述，有些事情接近禁区，我们不敢公布。

但是对你，大概可以说了，你已经踏进了禁区。

&rdquo他幽幽地叹了口气，&ldquo其实世界上本不该有混血种存在。

龙族不屑于和人类混血，就像是人类和其他灵长类没有混血一样，因为不可能有人愿意和大猩猩尝试生育后代，即便在试管中培养胚胎，也会挑战道德的禁区。

但混血种确实出现了，我们是被强行制造的&hellip&hellip源于人类的贪婪。

&rdquo &ldquo因为一场特殊的变故，人类杀死了黑王，从龙族手中夺取了世界。

这时他们本该把龙族彻底埋葬，以免遭到复仇。

但有些人不舍得毁灭龙族。

龙是太过强大和美丽的生物，掌握着&lsquo炼金&rsquo和&lsquo言灵&rsquo两种技术，人类觊觎这些力量，不断地研究仅存的龙类，以进贡于神的名义，令人类的女性和龙类生育混血的后代，从而缔造了所谓的&lsquo混血种&rsquo。

那是残酷而野蛮的仪式，&rdquo昂热轻声说，&ldquo被进贡于龙类的女性很难活到孩子降生后，因为她们的躯体太脆弱，但孕育的孩子又太强大，她们在铁栏构成的囚笼里，在漆黑的地牢里，或者被捆在石刻祭坛上，痛苦地挣扎，浑身鲜血，无法完成分娩。

最终，作为容器的母体会被里面的子体突破。

温顺的后代被加以培养，危险的后代被刺进笼子的长矛杀死，然后一代代继续混血，直到血统稳定。

这就是混血种肮脏的历史。

&rdquo 楚子航微微闭上眼睛，似乎能看见深色的石壁上溅满更深的血色，灯火飘摇，女人的哀号和怪物的嘶吼回荡在地窖深处，太古的祭司高唱着圣歌。

这段历史果真肮脏得叫人作呕。

&ldquo你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概念，就是所谓&lsquo混血种&rsquo，人类血统的比例必须超过龙类血统的比例，反之就是异类。

通常，龙类血统的比例越高，血统优势越明显，但是一旦突破了某个极限，那个极限我们称之为&lsquo临界血限&rsquo，一切就全变了。

龙类基因强大到能够修改其他种族的基因，突破临界血限的混血种，他的人类基因会被强行修改为龙类基因，他将完成&lsquo进化&rsquo。

&rdquo昂热说。

&ldquo进化？&rdquo楚子航问。

&ldquo进化成为龙类，更高一级的生物。

&rdquo &ldquo混血种有可能进化成完全的龙类？&rdquo 昂热摇头，&ldquo不，他们可以无限地逼近龙类&hellip&hellip但是无法抵达终点。

&rdquo &ldquo为什么？&rdquo &ldquo因为人类基因的反噬。

&rdquo昂热伸手从托盘里拾起一粒干燥发硬的面包渣，双指缓缓地碾压，碎屑冉冉飘落在托盘里，&ldquo在龙类基因面前，人类基因弱小得不堪一提，龙类基因压倒人类基因，根本就像大马力压路机碾压碎石那样简单，压成尘埃。

但是想象一台压路机把碎石碾成尘埃之后&hellip&hellip&rdquo他翻过手让楚子航看自己的指面，仍有些细小的面包渣残留，昂热再次碾压那些碎渣，用了几倍于上次的力量，再翻过手，面包渣还在。

&ldquo变成尘埃之后你再碾压也没用了，你不能把它完全抹掉，变成零。

&rdquo昂热轻声说。

楚子航微微一怔，&ldquo人类基因不可能被彻底改写！&rdquo &ldquo人类基因在最后的一刻会表现出惊人的顽强，它会反击。

强大的龙类基因无法清除最后的一点点杂质，这些在龙类看来不纯净的东西就像是渣滓一样保留下来。

因此混血种不会真正进化为纯血龙类，只会变成&lsquo死侍&rsquo的东西，他们在进化到最后一刻时就会死去，失去自我，就像是行尸走肉。

龙类并不把他们看作同类，人类更把他们看成敌人。

如果说龙类的世界是天堂，人类的世界是地狱，他们是迷失在天堂地狱之间的亡魂，没有人接纳。

他们因血统的召唤而服从龙类，龙类把他们当作和人类战争的炮灰，他们死了不要紧，因为总还有新生的。

&rdquo &ldquo我懂了。

&rdquo沉默了很久，楚子航点点头。

&ldquo&lsquo爆血&rsquo是禁忌之术，就是因为它短瞬间活化了龙族血统，带来的副作用是，可能突破&lsquo临界血限&rsquo。

一旦突破，你就像是进入下降轨道的过山车，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你拉回来。

这种技术是魔鬼，血统瞬间纯化带来的快感，会让你沉浸在&lsquo无所不能&rsquo的幻觉中。

如果你对于力量太过贪婪，魔鬼就悄无声息地引你跨过界限，把你推向深渊。

你的结局会是一个死侍。

那时候我只能杀死你，对那时的你而言，死反而是最好的结局。

&rdquo昂热盯着楚子航的眼睛。

&ldquo要开除我么？&rdquo楚子航低声问。

昂热起身，背对着楚子航，&ldquo&lsquo爆血&rsquo这件事，我可以不知道。

但是如果被校董会知道，可以想见他们会如何处理你。

作为教育家我从不违反自己定下的校规，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破例，你的勇敢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不要滥用禁忌之术，谁都想活得久一些。

&rdquo &ldquo记得把梨吃了。

&rdquo他推门出去了。

楚子航独自坐在床上，窗外下起了雨。

铺天盖地的雨打在小教堂的钟楼上，钟在风里轰响。

门被人推开了，一身黑衣的人，打着一柄黑色的伞。

&ldquo住在这里不觉得难受么？总听着这钟声，就像送葬，&rdquo那个人坐在角落里的单人沙发上，&ldquo给我弄杯喝的，随便什么。

&rdquo &ldquo听惯了就好了，这样我葬礼那天，在棺材里听着外面的钟声，会误以为自己躺在家里的床上。

&rdquo趴在电脑屏幕前的中年大叔懒洋洋地说，&ldquo昂热，在这种阴沉的下雨天，拜托你能否别穿得像个送葬人似的来我这里听钟声？&rdquo &ldquo黑西装，怎么了？我认识你那么多年，不是一直这么穿么？&rdquo昂热拉开领带，解开白衬衣的领口。

&ldquo因为这些年你一直在为送葬做准备。

&rdquo守夜人随手抓过旁边那瓶纯麦威士忌，又抓起一只看起来很可疑的杯子，倒了小半杯酒递给昂热。

昂热就缩在沙发里，一口口喝酒，两个人很久都不说话。

这真是间邋遢的阁楼，向阳的一面全是玻璃窗，贴满低胸女郎的巨大招贴画。

屋里只有一张没叠的床、一张单人沙发、一套电脑桌和转椅、还有码满了西部片DVD的大书架。

当然，还有满地的空酒瓶、扔得到处都是的成人杂志。

学院的隐藏人物守夜人几十年来一直住在这里，家居风格像是个欲求不满的青春期少年。

这间阁楼的格调和昂热的审美冲突太大了，但昂热进来之后很自然地占据了最舒服的位置。

他很熟悉这里，没法不熟悉，因为只有在这里才能找到守夜人。

每个人都有几个损友，约你见面老是在那种卫生条件很可疑的地方，喝着廉价啤酒，吃着烂糟糟的海鲜。

可你还是犯贱地穿着你的阿玛尼定制西装去了，跟他对喷唾沫，而且乐此不疲。

那他大概就是你的真朋友了。

&ldquo借你的音响用一下。

&rdquo昂热把一支录音笔扔给守夜人。

&ldquo沙沙&rdquo的杂音过去之后，低沉的两个男声，都如同梦呓。

第一个是昂热自己，守夜人听到第二个声音时，微微一怔。

&ldquo你在那条高架路上没有看到任何车，对么？&rdquo &ldquo什么车都没有&hellip&hellip安静，很安静，只有风雨声。

&rdquo &ldquo还记得你们的时速么？&rdquo &ldquo速度好像&hellip&hellip消失了。

&rdquo &ldquo说说那些影子吧，他们是谁？&rdquo &ldquo他们饿了&hellip&hellip他们渴了&hellip&hellip他们想要新鲜的肉食，但他们吃不到&hellip&hellip他们&hellip&hellip死了。

&rdquo &ldquo进入高架路的路口，你记得编号么？&rdquo &ldquo路牌&hellip&hellip被柳树遮住了。

&rdquo &ldquo但你注意看了路牌，对么？所以你记得它被柳树遮住了。

&rdquo &ldquo看了&hellip&hellip看不到&hellip&hellip柳树&hellip&hellip在路牌前摆动&hellip&hellip&rdquo &ldquo再仔细想想，你看了那块路牌&hellip&hellip一块路牌，绿色的路牌，它被柳树遮住了，但风吹着柳树摇摆，露出了些文字，对么？露出了些文字，你记起了什么没有？&rdquo 呼吸声忽然变得异常沉重，通过那套高保真的音响震动了整个阁楼。

整个空间就像是什么怪物巨大的肺，一收一张，一收一张。

窗外的雨声越发地清晰，好像那个看不见天空的夜晚重新降临。

那个夜晚就像是个魔鬼，而风雨是它的使者。

守夜人皱眉，舔着自己的牙齿，就像是看恐惧片看到高潮时，你明知道那吸血的反派必将蹦出来扑过来，可你不想逃避了。

你只是等着，满怀期待地等着看它从那个角度扑出来。

&ldquo000&hellip&hellip000号！&rdquo呼吸声中断，仿佛叙述的人被一刀斩绝。

昂热关掉了录音笔，&ldquo今天下午我去看楚子航时，对他施加了催眠。

他自己还不知道。

原本我想听到的事情是关于&lsquo爆血&rsquo，没想到录下了这些。

&rdquo &ldquo听起来是个噩梦。

&rdquo守夜人低声说。

&ldquo我查过地图，那条高架路的入口是从&lsquo001&rsquo开始。

&rdquo 守夜人点点头，&ldquo就是说楚子航当时进入的入口并不存在。

那台迈巴赫后来找了么？&rdquo &ldquo找到了，在城外的荒地里，车身被严重破坏，就像是被几百条鲨鱼咬过。

现场距最近的高架路十五公里。

附近没有拖车车辙，它是自己开到那里去的。

&rdquo昂热递过一张黑白照片，泥泞中陷着一辆千疮百孔的迈巴赫，&ldquo在方向盘上留下的指纹只有楚子航和他的父亲，把车开到那里去的必然是他们两个。

&rdquo &ldquo就是在那片荒地里，楚子航遭遇了北欧神话中阿瑟神族的领袖奥丁，而他误以为自己在高架路上。

&rdquo守夜人含着一块冰缓慢地嚼着，&ldquo幻觉？&rdquo &ldquo那时楚子航还年幼，但他父亲的言灵和我一样是&lsquo时零&rsquo，这要求极高的血统纯度。

如果他都没察觉自己在经历一场幻觉&hellip&hellip那么制造幻境的必然是龙王级别。

&rdquo &ldquo神话里说奥丁是黑龙的死敌，他是正义的。

他出场应该带着漂亮的瓦尔基丽们，而不是死侍。

&rdqu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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