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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知道吗?”陈见夏撇嘴,“他跟我的压力能比吗?” “他女朋友好像也考砸了,”李燃努力回忆,“他俩都因为保送考试弃考,只能参加高考了,一模砸了压力肯定也很大吧,说不定正后悔呢。
” “余周周?”她做贼似的放低了声音,“他俩真成了?” “八九不离十吧。
”李燃的语气透着一股谜之信心,“反正林杨自己说快了,八九不离十了。
” 陈见夏想,果然缺心眼爱和缺心眼交朋友。
挂下电话,陈见夏坐回到书桌前,强迫自己静心做题。
不知过了多久,手机又响起来,是一条新短信。
“陈见夏,看楼下。
” 见夏站起身,拉开窗帘,望见那个熟悉的、穿着灰蓝色羽绒服的少年,在窄街对面拼命地对她招手,像成了精的跳跳糖,一蹦一蹦跳进她的嘴巴里,给她最温柔的甜蜜爆炸。
她回短信:“神经病!” “我就来看看你。
” “外面那么冷,快回家!” “那你看见我了吗?” “看见了,看见啦!” 陈见夏的手紧紧贴着胸口,都跳进心里来啦。
她看着李燃试图挑战侧手翻却只成功了翻,摔在雪地上,笑着笑着想到他的腿,胸口的手机却先振动了:“我腿没事儿!” 傻子。
陈见夏看着李燃耍宝,越耍越远,最后终于依依不舍从她的视野范围内消失。
陈见夏的笑容没有一秒钟消失过。
李燃穿过白色的街道,最后一缕哈气隐没于黑暗,她还在笑,肌肉牵着嘴角上扬,再上扬,好像这样就能抵达眼睛,为眼泪改道。
陈见夏推开桌上做了一半的数学卷子,从书包里掏出被压在最底下、已经皱巴巴的名次表,于丝丝的名次仅仅在她下面六行,最后一行是郑家姝。
高考当前,振华终于收起了此前按姓氏笔画排名的温情脉脉,直截了当把排名次序和总分列在了惨白表格的左右两侧。
李燃是一汪巧克力糖浆,黄连在里面匆匆一滚,裹得满身甜蜜,然而只消片刻,那苦味便沁出来了,满口满心,顺着眼睛再次流淌出来。
就在几天前,她卡着于丝丝的脖子当众夸下海口,说她们云泥之别;她自信满满地对着试图劝她的楚天阔说,我会考上南大,然后堂堂正正和他在一起。
李燃不会知道她不只是为考砸了而哭。
她永远不想告诉他,一模究竟砸出了她内心深处怎样的耻辱。
陈见夏曾经能感觉得到那股力量。
它徘徊于清真寺台阶上空,在她漫长无望的等待的最后一刻直冲而入接管了她的躯壳,让她决绝地用裁纸刀自我了断,韬光养晦,自如撒谎,做交易,守猎物,燃尽十八年积攒的愤懑,烧出了一个张狂归来的、崭新的陈见夏。
现在那股力量在流泻,从她的呜咽声中,从她自我质疑的迷茫双眼,从她不断幻听到自己对着于丝丝与楚天阔羞耻而壮丽的“宣言”的耳朵里……无法阻止地流泻掉。
她一身弹孔,早就是个死人了,却好像这一秒才刚刚低头看见。
终于流泻殆尽了。
神明借给软弱的人以无惧的灵魂,让她错觉伸手能够到一线阳光,却偏偏在她至为张狂时重挫其锐气,尽数收回。
走时还切切叮咛,索多玛的罪人不要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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