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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骨刃与初鸣(5/5)

眼睛，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弥漫的烟尘和泥浆，落在了沈翊身上。

更确切地说……是落在了沈翊右手紧握的、那柄深深刺入巨兽脖颈、此刻正缓缓滴落着粘稠污血的……骨刃之上。

他的目光在那骨刃上停留了一瞬。

然后，缓缓抬起，落回沈翊那张沾满血污泥浆、却燃烧着劫后余生火焰与冰冷杀意的脸上。

没有任何言语。

没有任何赞许或惊讶。

只有一种纯粹的、如同打量一件刚刚通过淬火考验的……兵刃般的……冰冷审视。

沈翊剧烈喘息着，胸膛如同风箱般起伏。

他沾满血污泥浆的身体微微颤抖，右臂因为过度用力而依旧在轻微痉挛，骨刃沉重的刀柄几乎要嵌入掌心崩裂的皮肉里。

左肩那沉重的熵烬断臂似乎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但那份冰冷的存在感依旧如同焊死的枷锁。

罗锋的目光如同两把无形的冰锥，刺穿弥漫的烟尘和血腥，精准地钉在沈翊紧握骨刃的右手上。

那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喜悦，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慨，只有一种纯粹的、近乎无情的评估。

仿佛在审视一块刚刚从熔炉里取出、还冒着青烟的粗胚铁锭。

“能动？”干涩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如同锈铁摩擦，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沈翊喉头滚动，咽下满口的血腥和泥水，肺部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次扩张都带来撕裂般的灼痛。

他试着动了动右臂，骨裂和肌腱撕裂的剧痛瞬间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让他控制不住地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

但他紧握骨刃的手指却如同焊死在刀柄上，没有丝毫松动。

他猛地发力！身体在泥浆中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右臂肌肉贲张！骨刃那深深刺入巨兽脖颈装甲缝隙的锯齿刃口在血肉和金属的摩擦中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带着一蓬粘稠的、混合着暗红血液和墨绿腐蚀液的污秽，被强行拔了出来！ 骨刃尖端依旧闪烁着冰冷原始的寒光，只是沾染了更多死亡的痕迹。

沈翊用骨刃拄着地，如同拄着一根拐杖，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缓缓地、一寸寸地从淹没小腿的冰冷泥浆中站了起来。

他站得并不稳，全身的重量几乎都压在右臂和骨刃上，左肩的熵烬断臂沉重地垂落，每一次微小的晃动都牵扯着肩胛骨深处细微的骨裂呻吟。

但他站起来了。

沾满血污泥浆的脸上，那双眼睛透过污浊，死死地迎向罗锋那冰冷审视的目光。

没有退缩。

没有示弱。

只有一种被死亡反复淬炼后、如同废铁般粗糙却绝不弯折的……硬。

罗锋那如同冻原寒冰般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只有那深陷在眉骨阴影下的、如同寒潭般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极其细微地波动了一下。

仿佛冰层深处被投入了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涟漪瞬间消散。

他不再看沈翊。

目光转向那头如同崩塌山岳般倒在泥浆中的熔铸巨爪兽。

巨大的尸体还在微微抽搐，脖颈处被骨刃刺穿的缝隙里，墨绿色的粘液混合着暗红的血液如同小溪般汩汩流出，将周围的泥浆染成一片诡异的污浊。

那破碎的熔炉观察窗依旧在缓缓喷涌着灼热的气流，发出垂死般的嘶鸣。

罗锋迈开脚步，动作沉稳有力，踩在粘稠的泥浆里发出“噗嗤噗嗤”的声响。

他走到巨兽庞大的头颅旁，蹲下身。

那只骨节分明、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伸出，毫不在意地抹开覆盖在巨兽一只暗红眼窝上的污血和粘液。

那只巨大的、如同地狱熔炉余烬般的眼睛已经彻底黯淡，凝固的角膜上倒映着摇曳的微弱火光。

他的手指在那巨大的眼窝边缘摸索着，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片刻后，他猛地发力！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一根足有半尺长、如同弯曲钢锥般、闪烁着暗沉金属光泽的……巨大眼骨？！被他硬生生从巨兽的眼窝深处掰断、拔了出来！ 那根眼骨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沉金属色泽，顶端尖锐如同淬毒的矛尖，根部还粘连着一些暗红色的神经束和粘稠的组织液，散发着浓烈的硫磺和血腥气。

罗锋随意甩了甩眼骨上粘连的污物，看也不看，反手就将其丢向了沈翊的方向。

啪嗒。

那根还带着体温和血腥的眼骨，沉重地落在沈翊脚边冰冷的泥浆里，溅起几点污浊的水花。

“熔炉兽的眼钉。

”罗锋站起身，声音依旧干涩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磨利了，能钉穿三寸钢板。

你的了。

” 说完，他不再停留。

高大的身影转身，走向管道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脚步沉稳，没有丝毫犹豫，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猎杀只是途中的一次短暂休憩。

沈翊低头，看着脚边泥浆里那根散发着硫磺血腥气息的狰狞眼钉。

又抬起头，看向罗锋那即将消失在黑暗中的、如同孤狼般决绝的背影。

骨刃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

左肩熵烬断臂的重量依旧沉甸甸地压在骨头上。

胃里那块鬣肉带来的灼烧感还未完全消散，混合着新涌入的磅礴生命能量，在体内奔流冲撞。

他沾满血污泥浆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那双眼睛深处，一点冰冷的、如同淬火后重新点燃的寒星，在幽暗的管道内，无声地燃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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