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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城鱼馆的门外透进来一线天光,漫漫长夜就在这一个接一个故事中渐渐过去。
龙涯思索片刻言道:“帝姬收服了乌伮,等于收服了沙幕部族;沅萝是藤州的帝女,也等于收服了藤州部族;大皇子的惊涛城原本就是安置着赤邺部族……也就等于大皇子和明昭帝姬实际掌握着梦川境内的绝大部分流民。
二皇子铸下大错,被禁足南蜉洲,如此形势……储君之位应该有结果了吧?” 魇璃摇摇头:“谈何容易?魇桀不会坐以待毙,何况他身边还有个璐王。
身处劣势,韬光养晦还是会的。
只要一天没有定下储君,明争暗斗就不会结束。
相干的不相干的……一旦卷入,皆无退路,最终所有人都回不去了……” 鱼姬言道:“这古往今来多少事,又有几人能复回当初的?无非是追悔莫及,才奢望一些事不曾发生,然而终是徒劳罢了。
” 龙涯道:“明昭帝姬善造时势,应是虽万劫中仍力挽狂澜之豪杰,为何作如此哀叹?” 魇璃摇头道:“没用的,一子错,满盘皆落索。
于南蜉洲放走魇桀,是最大的错误……”
第一批豢豹堂训练的少年已经满师,被分拨至军中历练,而后安插至北冥城中各坊,执掌要务。
第二批进入豢豹堂的少年们也在乌伮的训练下一步一步迈向成熟…… 魇暝伤愈之后,身体精神大不如前,兼顾惊涛城与北冥城两边的事务,颇为吃力,也自然依仗魇璃之力,更多的时候,魇暝是留于澧都的北冥王府中休养,处理政务。
魇璃事务繁忙,既要替魇暝巡视北冥、惊涛两城军务,又得兼顾琉璃城的事务,三城系于一身,如非她知人善用,新提拔了一批得力的文臣武将,严格依靠律法治下,只怕也难以事事料理得如此妥当。
然而这样马不停蹄地东奔西走,与鹰隼见面的机会不免稀少,于是琼台之约变成了月下之会,每每明月高挂的夜晚,鹰隼化身的巨虎会跨越千里的遥远距离,与魇璃相会于远离北冥城的旷野之中,月下同游,互诉相思。
这九十九年间,魇桀禁足南蜉洲,倒算安分守己,并未出任何纰漏。
对于留于南蜉洲的藤州部众施以怀柔安抚之计,故而南蜉洲还算风平浪静。
北冥城崛起,魇暝、魇璃得势,魇桀也不免眼红心悸,却一时拿他们没有办法。
唯有听从璐王之言,韬光养晦,坐等时机,再谋定而后动。
北冥城的崛起也在影响着天道的格局,沙幕外疆上,忘渊的新城铸镕城也在建造之中。
风郡的蛮乌城也不再是简单的屯兵之地,三部都在尽可能发展,以保障势力的均衡。
商贸的兴起,也加深了三部之间的联系。
就在三分六部戮原的第一百周年的纪念日,早已被送回风郡的二皇子时翱,作为使者再次来到了梦川澧都,却是押送着数十里长的礼品队伍,代风郡的太子时羁向梦川下聘,求娶明昭帝姬魇璃为风郡太子妃。
虽然两百年之约才过去百年,但提前下聘,遥定婚期也并无不可。
因早有约定,故而寐庄一口应允。
于是大婚定于百年之后的天道纪元一千八百年,送婚使也命定长兄魇暝。
寐庄设宴款待求婚使和满朝文武,就连魇桀与璐王也被召回澧都。
对于璐王与魇桀而言,至少很快就能去掉魇璃这个眼中钉,这也是件好事。
澧都城外的广场上盛大的狂欢七日七夜,通宵达旦。
几乎所有人都在欢庆这一场婚盟的缔结,然而对于魇璃、魇暝和鹰隼而言,却是个避不开的劫数,虽然尚有百年之期,但风郡太子妃这一名分已然是既成的事实。
送走风郡求婚使没过几日,忘渊的尅王出使梦川,澧都城中又是一番热闹,欢宴频频。
魇暝在被寐庄单独召见之后回到北冥王府,满面疲惫,心事重重。
沅萝见魇暝神情委顿,开口相问,魇暝只是苦笑着岔开了话题,只道是在朝中议事乏了。
沅萝见状,心知是遇到了棘手的事,朝堂上的事她也不怎么懂,也就碰了碰魇璃的肩膀,示意她帮忙开解开解,而后寻思着替魇暝调制一盏清心解乏的素心汤,便离了花厅,奔司膳房而去。
这近百年来魇暝身体抱恙,都是她亲力亲为,熬制药膳助他固本培元,从未假他人之手,而魇暝也只钟爱她亲手制作的美食,往往烦恼之中,一汤解忧,屡试不爽。
魇璃见状已然明白了七八分,虽然在席间尅王并没有说什么,但这个时间太过敏感,风郡求婚使前脚走,尅王后脚到,若是单单只为了促成一笔大额的贸易交易,也不用动用在忘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尅王。
她眼见沅萝去得远了,方才开口问道:“暝哥哥的烦恼可是与尅王有关?” 魇暝叹了口气:“璃儿猜得不错,适才父皇单独召见,就是跟我提……与忘渊的银嫊帝姬……联姻之事。
” 魇璃眉间浮起几分忧思,这件事情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诚然,风郡与梦川联姻既然已经提上了日程,忘渊自然也不愿落于人后。
“其实……在过往尅王也曾有信给我,书信之中,也有提过此事,但此番尅王前来,却是把一切都落到了明面上。
”魇璃摇摇头,“钺帝心中早有人选,有意将亲妹银嫊帝姬许于暝哥哥,一来,年纪相当;二来,战时有过合作,渊源颇深,瞑哥哥人品能力又皆是上上之选;三来暝哥哥统领北冥、惊涛两城,贤名远播,乃是梦川储君的大热人选,将来继承大统,则银嫊帝姬可为梦川皇后,这样忘渊与梦川的结盟会更为紧密。
” “钺帝这如意算盘打得不错……”魇暝苦笑一声,“只是我心有沅萝,早已互许白首之盟,若非这百年间不是事务繁忙,就是身体不适,始终没能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向父皇言明此事,也不至于……”魇璃神情黯然:“暝哥哥答应了吗?” 魇暝摇摇头:“我没答应,父皇当场大发雷霆……让我回府反省,三日之后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魇璃缓缓地坐在魇暝身边,低声道:“这个答复……如何能尽如人意?”风郡求婚之事刚过去,她这心里就一直揪着揪着的不舒服,不想现在,这样的无奈又要落在兄长和沅萝身上。
魇暝抬眼看着花厅外如烟如雾的软云菘,没有言语。
沅萝温婉可人,为他心中所爱,但是现在若是继续与父皇强项,其后果显然不言而喻…… 然而,真的要辜负沅萝的一片深情吗? 魇璃的心头也是一片焦灼,沅萝的心情固然要顾虑,但触怒父皇,也就等于把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虽然这一百年来兄长政绩斐然,但魇桀一直韬光养晦,也在父皇面前攒足了好印象,此消彼长之下,也没有人能确定储君之位究竟是传于谁。
更为要紧的是兄长的身体已现颓势,倘若不能取得储君之位,拿到那颗救命的紫旃果,日后的光景……她想了又想,终于还是开口说道:“此事事关重大,瞑哥哥切勿意气用事……” 魇暝闻言露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就连璃儿你……也觉得我应该迎娶银嫊帝姬?” 魇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是应该,是必须,没有第二个选择。
我梦川与忘渊为盟国,倘若拒绝联姻,等同将忘渊推向风郡。
若是结为婚盟,也可巩固瞑哥哥的势力,离父皇属意的储君则可以再近一步。
我们已经花费了如此多的心力,万万不可付诸东流……至于阿萝……以后瞑哥哥你多多疼惜补偿也就是了。
” 魇暝枯坐良久,他明白魇璃的意思,如若日后真的继承大统,银嫊帝姬固然为后,后宫三千,当然有沅萝的一席之位。
但是无论多么疼 惜,从迎娶忘渊帝姬开始,就已经是对沅萝的莫大伤害。
两人相对无言,花厅中一片寂静,许久之后,魇暝喃喃道:“璃儿,无论如何疼惜,始终都是辜负。
阿萝……她受不了的……” 魇璃闻言,两眼圈不由自主地红了,她何尝不知,只是储君之位事关兄长性命,事有轻重缓急,有些抉择不得不做。
她心中踌躇,要不要告诉兄长冰峰顶的那一夜所发生的事。
“啪”又是一朵烟花绽放于夜空,这连日来的欢宴,想必澧都外的广场上又是一片歌舞升平。
魇璃陡然觉察时间的流逝,忽然说道:“阿萝也去了好久了。
”魇暝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忽然像被烫到了一样跳了起来,奔出花厅,继而人停在门口,肩膀微微发抖。
魇璃觉察有异,跟过去一看,只见门外台阶旁的石灯柱上放着一只乌木托盘,托盘里是一碗青白相间的羹汤,沅萝的素心汤。
只是此时此刻,汤已经没有了热气。
魇暝眉宇之间浮起几分痛楚,涩声道:“她……都知道了……”魇璃心念急转:“她应该离开了……我们得赶紧找到她,我怕……我怕她钻牛角尖……” 沅萝在澧都的街道上漫无目的地挪动着沉甸甸的脚步,被周围热闹的人群裹挟着前行。
周围人群的欢声笑语纷纷烦烦,又好像寂寥无声。
她就像一个游魂一样,不知道从何处来,也不知道往哪儿去。
走着,走着,忽然停住了脚步,眼前的门面甚是熟悉,抬眼看去,只见横额上书“无忧坊”三个字,坊门内的回廊上悬着无数大大小小、五彩斑斓的木人,再往庭院里去,是偌大一处戏园子,三层绕台而起的楼台是平日里招待人小酌看戏的若干廊间。
若是寻常时候,这里非常热闹,但这会儿反倒没有几个人,因为今 夜广场那边要精彩许多。
平日里魇暝也常带沅萝来这里,故而坊里的伙计大都认得,早殷勤地将沅萝迎到了三楼上居中的那个廊间,然后快手块脚地上了酒菜。
沅萝此刻一片混沌,忽然听得楼下牙板拍响,一台木人戏已经开了场,这折戏叫《中宵露》。
她以前看过,说的是个落魄侯门千金与世家公子相爱,约定夜奔,可是那个女孩在桥上等了整整三天三夜,公子没有来。
女孩等啊等,等到露水打湿了衣裳,终于等来公子迎娶新娘的花轿路过桥头,但花轿里已有玉人…… 沅萝怔怔地听着,看着,默默地流泪,自斟自饮,酒尽又复上。
她听见有人在哭,又有人在笑,又好像哭的、笑的人都是自己。
她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醉步蹒跚之间,无数青萝在地板上蔓延,花大朵大朵地开,开得绮丽又悲伤…… 恍惚之间,她看到魇璃来了,可乍眼看去又像是魇暝,她在哭泣着述说她心里的怨怼,她在追问魇暝为何要负她,就连一直相依为命的魇璃也一样。
可是对方只是笑着,哄着,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永不相负的情话,相拥与纠缠…… 她知道自己醉了,但这样晕乎乎的感觉,好像拥有一切,比起清醒着难过心碎来,要好过许多。
然而,酒始终还是会醒。
沅萝的头依旧昏昏沉沉,但她已经觉察到了异状。
除了下身撕裂的疼痛,她浑身赤裸,像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卧在一张绿萝青藤缠绕的长躺椅上。
这还是无忧坊的廊间,夜未央,靠花窗处的酒桌边还坐着一个正在自斟自饮的人。
这个人是魇桀。
沅萝早经人事,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能慌乱地拾起身边的衣 物,胡乱地盖住自己的身体,因为悲愤与羞耻,浑身瑟瑟发抖。
魇桀笑嘻嘻地走到躺椅边坐下,伸手摩挲着沅萝光洁的脊背:“沅萝帝女果然名不虚传,有这一宵香艳入骨,此地无忧之名总算实至名归了。
” 沅萝颤抖着挪动身子想要避开,却被魇桀伸臂搂住不得自由,泪水像珠子一样跌落摔碎。
魇桀从第一天见她就有觊觎之心,只是忌惮魇暝与魇璃,一直无法得手。
璐王也提点过他要在魇暝、魇璃和沅萝三人之间寻求突破口,分而化之,于是就一直在三人身边安插有人。
偶然得到回报,说沅萝失魂落魄地流落街头,入无忧坊买醉,便赶了过来,不想居然真有得偿夙愿的一天。
他得意之余凑到沅萝耳边喃喃道:“我那个大皇兄最是个假道学伪君子,与帝女相守百年,居然从没与帝女有过鱼水之欢,又让帝女如此伤心买醉,可见他也不是真心待你,又何必为他伤心难过呢?而我就不一样了,帝女将清白之躯托付于我,他日我登太子之位,帝女便是我命定的太子妃,魇桀永不相负。
” “你不过是想我帮你控制南蜉洲的藤州部众而已,我没有那么大的用处……”沅萝的心犹如沉入泥沼之中,只能徒劳地低声道,“我也不要做什么太子妃,你……你放了我吧……” 魇桀笑了起来:“帝女以为还能回去我大皇兄身边吗?”他撩开沅萝的衣衫,“你看看我送了什么礼物给你?” 沅萝羞愤之中低头看去,只见右髋上有一个铜钱大小的黑色印记,形如虬龙,却是南川大营的军徽。
沅萝一声惊呼,开始用衣衫擦拭,然而那印记就像是长在肌肤里一样,完全无法抹去。
魇桀在沅萝耳垂上轻轻一吻:“不用擦了,这里的炙墨是最好的, 用来给木人点睛,可入木三分,经数千年不褪,弄在肌肤上一旦干了,便深入肌理骨殖,再也去不掉了。
你命中注定是我魇桀的女人,就算只剩白骨,你的髋骨也一样会留下这个印记,又何必抗拒呢?” 沅萝闭上双眼,泪水似已流干,花窗外透进了一丝晨曦,四周弥漫的绿萝上满是晶莹的露水。
很快太阳会出来,露水会散尽,只是她再也回不去了……
他没再拦她,只是笃定地说了一句话:你迟早还会回来…… 她只想远远地离开,但真正出了澧都,面对着苍苍莽莽的六部戮原,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就已经无路可走。
藤州,早已经回不去了,梦川也一样。
就算她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掉身上留下的那个印记…… 她用一根发簪换了一匹驴子,任凭驴子带着自己在荒野间漫游,一直走,一直走……直到驴子停下来。
面前是赤梦关,这或许就是天意。
赤梦关易出难进,守关的兵卒不会管自愿出关的人,但从没见过这样一个弱质芊芊的美貌女子孤身一人出关,不免好心提醒她,一入赤邺,便入死地。
沅萝悲怅地笑笑,放走了驴子,抛下了所有的物件,包括魇暝送她的首饰发簪,也包括那个魇暝模样的小木人,一个人出了赤梦关,踏入 那片弥漫着死亡气息的废土…… 还是满天雪花一样的暗红浮尘,飘摇在干枯暗红的野草之上,无尽荒凉,就如她此刻的心境。
衰草丛中窸窸窣窣,响过不停,沅萝知道那是什么。
那次随魇璃行猎,她已经见过不少,虽然跟狗差不多大,却异常凶猛,连骨头都能吃得一干二净的红色多即。
低低的咆哮声此起彼伏,沅萝闭上双眼,张开双臂,准备拥抱死亡…… 但是沅萝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多即的利齿,反而在一阵低低的哀鸣中听到了一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就这么去死,划算吗?”沅萝睁开眼,看到了一个身披白裘,腰悬红色弯刀的美艳少妇,碧泠泠的双眼微微上挑,整个人就和她的声音一样冷。
她的右手正扣着一只多即的喉咙,多即还未死,却连挣扎之力都没有。
十余头多即立刻作鸟兽散。
“我已经没有路可走了……”沅萝转身准备离开,不速之客已经无法吸引她的注意。
那少妇咔嚓一声,单手扭断了多即的脖子,将还未断气却无力动弹的野兽抛到沅萝脚边:“知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无路可走?因为你弱,因为你既没有力量,也没有权力。
” 沅萝没有说话,耳边听得对方继续说道,“堂堂藤州帝女,现今天道唯一一个入木灵殿接受过传承的木灵近侍,你的灵力全用来锦上添花,美轮美奂,却始终不曾体验过真正的木灵力量,只会托庇于他人。
你明明有族人拥戴,与梦川的皇裔走得这么近,却不懂得把握机会。
甚至你被人所欺,不思报复,反而寻死,实在糊涂之至。
”沅萝紧咬嘴唇,心头杂念丛生,那少妇的声音继续在左右着她的思路:“你不想看看你自己的真实力量吗?你不想受人敬畏,不再有人胆敢随意欺辱于你吗?你不想位高权重,不再沦落于这等境地吗?血食可以帮你,咬开它的血管,试试血的滋味……” 沅萝痛苦地捂住耳朵,但是那个声音却还是在往耳朵里钻:“咬它啊!鲜血可以让你强大,强大可以让你不再畏惧。
那些欺你的、负你的人,不过只是你的盘中餐……你可以以他们的血为食,吸他们的灵气为滋养,更可以借他们的权势,作为自己的垫脚石……” “不要再说了!放过我吧!”沅萝尖叫着试图逃开,但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地面蜿蜒出无数细草,绊住了她的脚步,使她摔倒在地,接着无数的草在她身边纠缠,缚住手脚,而那头多即被拖到了她身边,然后无数草叶纷飞,就像薄而锋利的刀片在多即身上剜割,鲜血飞溅! 腥臭的血液喷了沅萝一头一脸,也溅进了她的喉咙,滚烫的温度带起一丝从未有过的悸动,心几乎要从腔子里蹦出来! “啊!”沅萝尖声嘶吼着,一头散发逆风而起,暴长数丈,化为一大丛藤蔓,将那只半死不活的多即紧紧缚住,随后“呲呲”数声,血雨婆娑,偌大一只多即变成了无数碎肉皮毛…… 沅萝长发很快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发丝、肌肤上沾染的鲜血在以肉眼能分辨的速度消散,原本惨白的面容浮现出几分血色。
她从没试过身体这么轻松有力,就好像一蹬腿就能飞上天一样。
那少妇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感觉到了吗?是不是从来没有试过这样好的感觉?慢慢地,你会有更好的体验。
”沅萝不可置信地看着衣衫上的血污,惊惧与作呕在胸中翻腾,可是什么也吐不出来。
虽然她懂得不多,但这绝对不是藤州皇室的木灵之力! 木灵之力是繁衍生机,发芽、开花、结果……是向生之力,不是这样恐怖残忍的死亡之力。
她所看到的,就好像当年在藤州废都所见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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