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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岁——要更老成一些。
南乡伯看得出,孟剑卿心中虽然紧张,面上仍是在努力把持住。
他原以为这两兄弟在演戏给他看,但是一旁的孟剑臣的态度很值得玩味。
似乎过了足有两个时辰,南乡伯方才慢慢说道:“这么说你对这道将令并无疑问?” 孟剑卿答道:“属下以为大人对考选一事,必定早已深思熟虑;将考场移往城隍庙,定有用意。
” 南乡伯紧盯着他问道:“你以为本官用意何在?” 他若答不上来,无疑会被视为首鼠两端之人。
孟剑卿定定神,答道:“属下以为,大人是要在城隍庙那个热闹非凡之地,考一考我们的定力。
” 默然良久,南乡伯嘴角严苛的线条略略缓和了一点,算是给他一点嘉许的笑意,挥一挥手,孟剑卿会意,站起身来,转过头看看孟剑臣,孟剑臣狠狠盯他一眼,率先归队,孟剑卿声色不动地跟在他后面归入大队。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南乡伯说道:“城隍庙外,考场已经设好。
点将台上一声炮响,城隍庙的考场便开始计时;一炷香的时间内,不能徒步赶到考场者,视同弃权!” 演武场通往城隍庙的大道上,人群潮水般向两边涌去,立时让开一条路来。
一声炮响,头场考试正式开始。
平整的官道,转眼间已被积雪与黄泥盖满。
落在后面的考生,被雪泥溅得满身满脸,只是不敢停下来清理。
前方狂奔的人群突然间放慢了速度。
横跨城隍庙外西水河的大石桥前,二十八名军士执棍而立,但有冲过去的,便是数条长棍同时敲来,已有十余人被打入了西水河中。
虽是隆冬季节,河水不甚深,但是冰冷刺骨,河底淤泥又厚,一时间哪里爬得起来,一个个狼狈不堪。
杭州卫所的考生熟悉地形,一见这阵势,就觉得一时半会肯定冲不破这二十八名军士结成的棍阵,再者也心有顾虑,不愿意与这些南乡伯派出来考较他们的军士大打出手,略一商议,已掉转方向,沿河而上,狂奔向上游三里开外的虹影桥。
就算那一处也有人把守,毕竟河道比这里狭窄得多,兴许可以另想办法过河。
孟剑卿停住了脚步,打量着那二十八名军士以及混乱的人群。
另一名台州考生,台州千户的次子公孙义,喘息着道:“剑卿,怎么办?” 赶到桥头的另两名台州考生,一边挥袖抹着脸上的泥点,一边等着孟剑卿说话。
论年纪,孟剑卿并不比他们大;只是在台州集训的那段日子里,三个月相处下来,不知不觉之中,三人便将孟剑卿视为可拿主意的人了。
孟剑臣冷冷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们慢慢商量吧。
” 他已经打算硬闯过去了。
孟剑卿喝道:“且慢!单凭我们五个人,是闯不过去的!” 他转向混乱之中开始涌向上游的人群,高声叫道:“我们若是不战而逃,必定会让邓大人瞧不起!” 他运足了气喊出这句话,正中各人心中最关切的事情,改道的心思,顷刻间便淡了下来。
孟剑臣已扯下外袍,一言不发地冲向棍阵,三条长棍立刻自上中下三路扫了过来。
孟剑臣挥动外袍裹住了攻向上路的长棍,左手下探扣住了中路长棍,借助长棍疾扫之势,纵身跃起,躲过扫向膝盖的长棍,随即扑入了棍阵之中。
孟剑卿与另三名台州考生紧随着他杀入了棍阵。
他们这一带头,涌动的人群很快改变了方向。
不断有被绞入棍阵的考生给叉出来掼入西水河中,但是混战之势已成,二十八名军汉,终究还是没能挡住这大队人群。
孟剑卿在自己的座位上刚刚坐定,还来不及喘一口气,听得一声锣响,考场的大门已经关了起来,后到的考生被迎面泼来的墨汁洒在脸上,便是想混进去,也是不能了。
他转过头看看身边。
台州的五名考生都冲了过来。
孟剑卿吁了口气,搓一搓手和脸,定下心来准备应考。
头场考试,未能及时赶到考场者二十三人;默写《孙子兵法》漏字错字被贴出者十八人。
下午站在点将台下的,还余下九十四人。
旗牌官点数之后,令单数者均左跨一步出队。
南乡伯环顾四周说道:“这第二场,便是要看你们的拳脚与刀枪本事了!” 旗牌官宣布此场规矩,却是每二人为一组步战,当场比试,一炷香的时间内,跌出所划白圈者为败;若是一炷香之内,无人跌出,则两人皆被淘汰。
这后一条规则一宣布,诸考生都是暗自心惊。
首先上场的是杭州卫所的五组。
孟剑卿与孟剑臣分别站在台州卫所五人的一头一尾,孟剑卿的对手,是宁波卫所的考生。
他们两人,再加上台州卫所千户的次子公孙义,都轻松胜出。
演武场上,只留下了四十一人。
孟剑卿和孟剑臣之间,只隔了一个公孙义。
公孙义的脸色自然是不太好看,暗自点数,想弄清楚接下来自己会对上孟剑卿还是孟剑臣。
然而前队人头乱晃,如何数得清楚? 但是第二轮旗牌官没有再点单双数分组,而是传令他们到点将台下抽签。
公孙义抽到四十一号,轮空。
公孙义大大松了一口气,忍不住暗自咧嘴偷笑——这样的好运气,可不是每个人都碰得上的。
孟剑臣抽到的对手是严州千户的儿子。
孟剑卿抽到的对手则是胡都司的侄儿胡进勇。
他们两人对视一眼。
孟剑臣的嘴角浮上讥讽的微笑:“大哥,祝你好运气,能够巴结上胡都司啊。
” 孟剑卿淡淡答道:“彼此彼此。
” 孟剑臣道:“于我而言,战场无父子;但对于大哥你,恐怕就不是这样了。
大哥心中,此时一定矛盾得很吧,既想赢这一局,又想着赢了之后开罪胡都司怎么办?毕竟我们再过十年大概也升不到胡都司现在这个位置,总有从他手下过的时候。
也许大哥今年识时务,胡都司明年会给大哥一个更好的机会也不一定吧。
” 孟剑卿微微一笑:“胡都司不是那种人。
” 孟剑臣看看毕恭毕敬站在南乡伯身后的胡都司,啧啧叹道:“大哥倒真是对胡都司景仰得很啊,但愿这句话能传到胡都司耳中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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