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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子舞蹈(1979年2月15日)_罗爸爸(4/5)

音。

忽然间我感觉到一阵灼痛,然后又是一阵,然后又是一阵,来得那么快,几乎像是只有一阵。

我甚至没意识到我吃了枪子儿。

感觉不像吃了枪子儿,只觉得两条腿像是着了火,然后整个人就软下去了,但你还有时间琢磨这是怎么了。

我只知道我向前倒在他身上,听见他说塞拉西一世耶神拉斯塔法里。

一切发生得都那么快。

那么、那么快。

——既然你是背后中弹,又怎么知道是谁对你开枪的呢?一个女人说。

——我记得我昏过去了。

等我恢复意识,我还在厨房里。

他们对我开枪。

我大概已经死了,我听见人们在交谈。

他们认为我死了,所以后来就没再管我。

如你所知,拉斯塔法里教徒不碰尸体。

所有人都以为我死了。

警察把我扔进一辆车的后座,因为他们以为我死了。

在医院里,一个护士看着我说,这个人死了。

他们都推着轮床往太平间走了,从头到尾我都看着他们说我如何如何,却什么也做不了。

想象一下吧。

感谢上帝创造了巴哈马人。

有个巴哈马医生路过,说让我看一眼,然后对他们说我还活着。

四枪啊,先生们。

一颗子弹打在我的脊椎根部,我今天还能走路完全是个奇迹,感谢迈阿密的医生们。

哈,我没有接受牙买加医生和护士对我下的判断,这就是奇迹。

——歌手有什么要补充的—— ——我代表歌手发言。

——他知道是谁想杀死他吗? ——他当然知道。

他甚至认识其中的几个人。

——开枪的是谁? ——复数的枪。

——复数的枪。

他有没有在这里看见开枪的人? ——当然看见了,其中的三个。

但另外几个呢? ——另外几个死了。

——死了? ——死了。

——你显然弄错了。

我在和平演唱会上至少看见了其中两个。

有一个甚至很靠近舞台。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现在只有这三个,他们全都认罪了。

——包括嘴里塞着破布的这个? ——另外两个说他参与了。

——是他们强迫我的,老大!放兽说。

——他们和乔西·威尔斯还有中情局,他们用白粉害我,催眠我!他们威胁要杀我。

——能让我听听嘴里塞破布这位怎么说吗?经纪人说。

——这个想法可不怎么好。

——很抱歉,我坚持。

——坚持?什么意思? ——意思是不让我听他怎么说,我们两个就走了。

——托尼,把他嘴里的破布拿出来。

托尼取出堵嘴的破布。

那小子淌着口水直视黑夜,仿佛他是个瞎子。

——年轻人,你有什么要为自己辩解的吗?喂,小子。

没看见我给了你一个机会吗? 痴傻的小子。

他看着经纪人说: ——我能看穿我。

我能看穿,看穿,《利未记》《民数记》和《申命记》。

——那张嘴里吐不出什么好话,我说,示意托尼·帕瓦罗蒂把破布塞回去。

——所以你们见过他们中的哪一个吗? ——我们见过后面那个,什么都不说的那一个,经纪人说。

——这个啊,他母亲藏了他一年,就在我们的鼻子底下。

——中情局骗了我们。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我母亲告诉我说我开枪打……那时候我才知道,耶神做证,我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记得。

——等一等。

这个人我认识。

他们叫他放兽。

他是丛林来的。

离我们长大的地方不远。

他以前经常过来,来的次数太多,连我都认识他,要知道我很少去那儿。

——是中情局,中情局和乔西·威尔斯,还有另一个人,口音既像牙买加人又像美国人。

像你。

为什么谁也不相信我? ——托尼,让这个逼眼儿闭嘴。

放兽?你在歌手家附近见过他? ——一两次吧,没进去过,在大门外或者在车道上,有一次我们甚至出去找他和他的同胞们聊了聊。

——我们? ——对,我们。

就是现在你面前的这个我们。

我们出去找他和他的朋友谈,他们说他们从丛林来,他们要找的不是歌手,而是找歌手的朋友有事。

——我明白了。

但我从没允许过任何人去骚扰歌手。

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接近他的住处。

要是求他办事,就更加违反我的禁令了。

——我不认为他想求他办事。

——我告诉过你们了!我们去找的不是他!我们根本不想找歌手!我自己是去找歌手那个朋友的。

我和德缪斯。

——托尼,我不是叫你塞住他的嘴吗?谁是德缪斯? ——他是我们中的一个。

还有哭包。

还有杰克尔,不,海克尔。

还有乔西。

——让他闭嘴。

——乔西?经纪人说。

——够了,我谈够了,我说。

——现在该召唤其他证人了。

蒂伯斯小姐? 一个女人几乎吓了一跳。

——你让这位女士既当陪审团又当证人?经纪人说。

他似乎很喜欢说话 。

总在不该笑的时候放声大笑。

——蒂伯斯小姐?我说,她站起身,左左右右看了两圈,但没有看歌手。

——当时是十点,不,十一点。

我刚结束祈祷和赞美国王,向窗外望去,看见一辆白色达桑开到门口。

我看见四个男人下车,包括这会儿在后面的那一个。

对,我在窗口亲眼看见的。

他们从白色达桑上下来,朝各个方向跑去,就像你突然用光照一群蟑螂。

有人问那个人——放兽背后的那个,不是说胡话的那个,就是他——有人问他的枪在哪儿,他说我怎么知道,大概是开出希望路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

我亲耳听见他说希望路。

第二天,他的女朋友离开歌手家,我再也没有见过她。

接下来一个证人不等我开口就站了起来。

他站起来说,你们都知道我可以在哥本哈根城和八条巷自由行走。

是我去找警长杀手说,向歌手开枪的是他们这儿的人,哥本哈根城没有人要为此负责。

罗爸爸永远不可能允许他们做这种狗操的—— ——别说脏话。

——我的意思是说,那种事情。

我说,所以啊杀手,你知道他们已经不在劳动党的地盘上了,所以你在你的地盘甚至更外面的地方找一找,把他们揪出来。

那个说疯话的是他们找到的,躲在圣托马斯的树丛里。

枪就插在内裤里。

我问杀手的人是怎么找到他的,他们说警察知道他的下落,他跳上一辆迷你巴士,出城去乡间了。

——朝他开枪的那个人呢?他也朝我开枪来着。

——他死了,我告诉你。

——朝我开了四枪的那个人? ——死了。

——我不得不表示反对。

他就在演唱会—— 歌手拍了拍经纪人的肩膀。

——哦,我明白了。

这样大概最好。

那就继续吧。

经纪人不再说话。

我以为歌手打算开口。

我希望他开口。

但他已经和我说了足够多的话。

他知道向他开枪的是谁。

我知道向他开枪的是谁。

乔西·威尔斯。

两辆车里的其他人都是跑腿的、动手的,只是肢体,不是心脏也不是头脑。

我们没有交谈,但我们说了许多。

我看着他,我又一次让他失望了。

但他无疑知道,比区区一个试图拨乱反正的贫民窟普通人更巨大的不止是世界、天空和群星。

乔西·威尔斯。

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我想这么告诉他。

要是抓不住哈利,至少要抓住他的衬衫,再也不放手,我想这么告诉他。

我老了,老人开枪只会枪枪落空,我想这么告诉他。

他望着我,看到了瞄准他心脏开枪的人。

乔西·威尔斯。

我希望这三个人里就有他,但我知道事情不可能这么发生。

一个人肯定会记住企图杀死他的人,哪怕只是藏在灵魂深处。

经纪人是背后中枪的,但歌手胸口中了一枪。

但就连这个也让我困惑。

为什么会有人想杀死歌手?在赛马骗局中被出卖的那几个小子也只是对歌手的朋友心怀怨恨,而不是歌手。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我们都知道我们看不见想看的那个人。

我想杀死放兽,让他复活,然后再杀死他。

至少七次,直到歌手满意。

但那样不会满足任何人。

这个法庭已经成了笑话。

我比他更想转身离开。

——咱没朝他开枪。

咱开枪打的是他妻子。

放兽说。

听见这句话,连经纪人都安静了下来。

整个峡谷一片死寂,我们都恶狠狠地瞪着放兽。

听他的语气,这句话应该有什么用处,是他能抓住不放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不禁想到一个人,他曾经对我说,爸爸,我没有杀死那个女人,我只是强奸了她。

放兽身旁的人哈哈大笑。

——开枪打他妻子的是砰砰,不是你,他说。

——不,是咱开枪打了她。

——在哪儿?我问。

——还用说?肯定是他血逼的脑袋。

对,脑袋上。

另一个人,不是发疯的那个,他放声大笑。

我心底里,比心脏更低的底下,我也有点想笑。

——你开枪打了他妻子的脑袋,但还是没有杀死她?中情局训练了你两个月,你连一个女人都杀不死?我们在电影里看见的他们那些厉害本事都去哪儿了?八九个人拿着冲锋枪都杀不死一个人,那算是什么操蛋训练?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啊?录音室里的十个靶子? 这时我的女人说,但是爸爸,你是个会思考的人。

我望过去,觉得看见她站在峡谷顶上,但那里什么都没有,连一棵树都没有。

冷风刮进通道。

我发誓我看见它在我们头顶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再俯冲下去,但冷风没有颜色。

那首歌跳出收音机,也俯冲进了峡谷。

轻轻地来,带我穿过夜晚,影子。

我和托尼·帕瓦罗蒂开车赶路。

不,我在出租车上,身边有三个人,但没有托尼·帕瓦罗蒂。

不,托尼·帕瓦罗蒂走了。

不,他就在我身边。

不,他在陪审团的三个人背后。

我们在迈克格雷戈峡谷里,他就在我眼前。

他望着黑夜,我们不在车里。

歌手也在,他,还有经纪人。

说话啊,经纪人,吹几句牛,让我知道你还在。

咱没朝他开枪。

咱开枪打的是他妻子,放兽还在说。

我觉得我像是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撞见的话题早就不是我离开时的那一个了。

但我没有去任何地方。

我就站在这儿,风在峡谷顶上像鬼魂似的呼啸起伏,我能看见它,我不能看见它,我在想是不是只有我能看见它和不能看见它,风升到峡谷之上,仿佛准备起飞的鬼魂。

——屁话听够了。

你们认为他们怎么样?有罪还是无罪? 有罪的声音响彻峡谷。

我环顾四周,从第一个看到最后一个,一个一个数过来。

一……三……五……七……八……九。

九?我又看了一圈,见到八个人。

我眨眨眼,在闭眼和睁眼之间,我确定我看见了九个,第九个像是耶稣。

不,超人。

不,中情局特工?眨眼,爸爸,再眨一次,眨掉幻觉。

眨掉幻觉,下达判决。

——本法庭判决—— ——这不是他血逼的法庭。

——本法庭判决你们有罪。

——你们不是他血逼的法庭。

我要正义。

——本法庭判决你们有罪。

——你们这些人都去死吧。

你和他还有他。

随心所欲强迫别人做事,然后—— ——你们全部被判决死刑。

这是一个文明的法庭。

——顶上的人逃掉了,可怜的人受苦。

——现在要受苦的人都是因为你。

——他没有受苦。

他现在就像锡安的狮子。

——托尼,把这个狗操的家伙带走。

托尼把破布塞回放兽嘴里,拖着他转身就走。

托尼甚至懒得逼放兽走路,只是揪住他的衣服拖着他,就好像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两条腿拖在背后。

他拽着放兽走向我,我朝歌手点点头。

我以为女人会离开,但他们都留下观看。

今晚我第一次走向歌手。

他知道我要干什么。

他点点头就可以表达好或不好,但他必须亲口告诉我。

被侵害的人是他,他必须选择如何拨乱反正。

经纪人见状让开,因为这是我和歌手之间的事情。

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时间凝固了一秒钟,我看见一道闪电,听见一声霹雳、一声噼啪和一声嘶嘶怪响。

我在路上,旁边是三个男人,但没有帕瓦罗蒂。

歌手时隐时现,仿佛电视信号出了问题,他的眼睛冒出火光。

我摇头摆脱幻觉。

我没有感觉到风吹在我身上。

冷风,仿佛我们在海边。

我摇头摆脱幻觉。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

插在我背后口袋里的是枪,我从背后拔出枪,抓着枪管递给歌手。

我等他接过枪。

我看一眼放兽,看一眼歌手。

他的手甚至没有颤抖。

他甚至没有点头表示拒绝。

他转身走开,经纪人一瘸一拐跟上。

我希望他在走前能知道罗爸爸会保证正义得到施行。

我扣动扳机,他的脚步停顿了一秒钟。

在某处的演出中,dj高喊:“朋友们准——备——好——了吗?”放兽的尸体倒在地上,我把枪插回背后,歌手却没有转身。

放兽躺在地上,后脑勺的弹孔淌出犹如婴儿呕吐物的浆液。

风打着旋来回地刮,仿佛美国的龙卷风。

我们在海滩上,我能闻到大海的咸味。

但麦克格雷戈沟渠并不在海边。

歌手和经纪人走了。

他是什么时候开车离开的?我一眨眼他们就不见了。

我摇摇头,我又走神了。

我望出去,见到他在白人国家的床上,房间所在的屋子外面是通向崇山峻岭的长路,这个地方像是来自童话书。

我再一眨眼,另一个男人走向我,不,不是歌手,这个人瘦得皮包骨头,是个黑人。

他走到我面前,呼吸间带着大麻和食物的恶臭,他说,戒指在哪儿?国王陛下的戒指在哪儿?我知道你看见了。

我知道你见过他戴戒指。

他把他血逼的戒指放在哪儿了?我想知道,戒指不能和他一起回到泥土里,你听见了吗?我要那枚该死的戒指。

我有权拥有它,我有权成为孟利尼克皇帝陛下的活身,他是以色列统治者所罗门王的后裔,将创世之火送回示巴女王的肚皮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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