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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多月前,先生是否已经入秦?』『一个月前我替家主来秦国递送过拜帖,姑娘是如何知道的?』张孟谈似是很惊讶,但随即又释然一笑,『让我猜猜,姑娘可是碰到那个卖香木的了?』 一觉醒来,我才想起自己昨晚竟忘了问问伍封,他这几个月过得如何,他身上的伤现在怎么样了。
他此番于公,是领了秦伯之命和祁将军一同出使吴国;于私,则是为了吊唁被夫差逼得自杀的族叔伍子胥。
这么多年,伍封对自己的事情一直讳莫如深,但看他此番消瘦的模样,也许伍子胥对于他而言,并非只是一个族叔那么简单。
等处理完了太子府的事,我真该找个时间再好好问问他。
吃过了早食,无邪兴冲冲地到了我院中。
数日未见,他晒黑了点,人也壮实了不少。
以前不会说话的他敏感安静、沉稳霸气,可今天的他仿佛变成了一只高大健壮的麻雀,在我耳边聒噪不已,一会儿说由僮欺负他,一会儿又说豫狄不理他,说到最后又开始抱怨起庖厨的大头师傅,说他五天才给一顿肉吃。
那可怜的小模样仿佛受了多大的委屈。
“五天就给一顿肉吃,这已经是将军特别厚待你了,你就别抱怨了。
今天我带你去集市上逛逛,晚些时候再到城外野地里打只兔子吃,可好?” 无邪听到“兔子”两个字,瞬间收起了那张惨兮兮的脸,笑得恨不得把嘴角挂到耳朵上去:“那我们快走啊!”他一边说一边扯着我往外走。
看他着急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积在心里多日的阴霾也因为他此刻的笑容烟消云散:“你别急,我要换身衣服才能同你出门,你先到院子里等我。
” “那你赶紧换啊!”无邪伸手就来扯我身上的腰带,我慌忙往后一躲,高声道:“你不出去我怎么换?” 无邪完全不懂什么是男女之防,他嘟囔着赖了半天,最后被我连踢带打地赶了出去。
我脱下精美的深衣,换上厚重的粗毛短褐,又把头发乱乱地在头顶盘成一个总角,最后往脸上抹了一把炭灰。
很快,一个清瘦的黑脸少年就出现在了镜子里。
“阿拾,你的脸为什么那么黑?”自打我和无邪从后院的小门出了府,无邪就一直用手擦我的脸。
“如果你再动,我们现在就回府里去。
晚上继续吃你的稷粥去!”我拂开无邪的手,沉下脸色大声喝道。
“这样难看死了——”无邪吼了一嗓子,把手缩了回去。
吃了那么多天单调无味的稷粥后,兔子对他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初冬的雍城少了几分繁华,多了几分萧索。
街道上除了几辆匆匆行进的马车外,就只剩下满脸风尘的行路者。
他们三五成群地走在一起,瑟缩着脖颈,背着行囊,身上破烂的袍服在凛冽的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
“这些人都是从大荔逃来的,西市上有食铺,去了就给吃的。
豫狄说,东门外还有很多饿死的人。
”无邪这几日从侍卫那里听到了不少消息。
“国君的东西可是能白吃的?西面在修的城墙,前月里压死了不少苦役。
这些逃难的大荔人领了这份口粮,就要被充成劳工,送去加固城墙了。
秦晋之间眼看就要开战,夹在中间的大荔国今秋又遭了灾荒,这些人早早逃到雍城来,无非是想求条生路。
可惜,这天下哪里还有什么生路。
”我看着这些逃难的大荔人不禁感叹。
“做人真比不上做狼。
”一旁的无邪突然似懂非懂地回了我一句。
我转过脸望着他清澈的眼睛,心中不免有些感慨。
尽管,他现在选择跟着我住在将军府,平时一块儿相处的也都是府里的士兵,但在他心里,狼依旧是他最亲密的朋友。
“阿拾,你怎么不说话了?”无邪见我发愣,就把脑袋凑了过来。
我轻笑了一声,拉起他的手:“其实做人也有很多有趣的地方。
走,我带你去市集凑凑热闹!” 临近岁末,不管是士族还是庶民,所有人都要着手准备家中的祭祀。
因而,这时的市集是全城之中最热闹的地方。
用我家纺的葛布,换你家酿的浊酒;用我家春日晒干的香茅,换一把你家秋日存余的黍米。
庶民们手里没有钱,就在市集上拿东西与人交换;士族们有钱币,就去买各国商人手中最好的香料、最醇的美酒用于祭祀,供奉祖先。
像伍封这样的品级,按说府里祭祀的一应物什都应该由采邑的农户在秋末时交上来,但伍封的采邑离雍城太远,因此祭祀要用的谷物、牲品、美酒、香料都要从雍城另外采办。
往年做这件事的都是家宰秦牯,但今年他没有回来,我就只能先行张罗起来。
“阿拾,你看,那儿有好多人!”无邪指着左前方的一大群人喊道。
“这是哪家的商户,生意这么好?我们也去看看!” 我拉着无邪挤进了人群,意外发现这里原来是一个算卦问卜的摊子。
摊子旁边围着的都是穿布衣的庶民,他们有的拿着麻布,有的捧了黍米,看样子都是来向巫士求卦的。
“阿拾,你不是说每年冬天都会饿死很多人吗?为什么他们还要把吃的都交给那个人?”无邪不解地问道。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每年除了既定时节的大小祭祀外,君侯家的婚、配、嫁、娶,国与国之间的兵戎相交,也都要事先问过巫士,卜个吉凶。
如今天下那么乱,就算再穷,到了岁末大家也都想问问神明自己明年的运道如何。
” “你说的,我听不大懂。
”无邪懊恼地摇了摇头。
“我是说,这个人他知道明年会发生什么。
” “真的吗?这么个臭老头儿还能知道明年要发生的事?要不,我们也去问问?”无邪起了兴致,非要脱了自己身上的外袍去换巫士一卦。
“你赶紧把衣服穿回去,天寒地冻的,哪里有人像你这样胡来!”我被无邪的傻气弄得哭笑不得,“你要算卦,我这儿带了钱。
喏,给你就是了。
” 无邪拿了钱,笑嘻嘻地问:“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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