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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穆至如此难堪的境地,那襄公早不知对你成见如何,你却还想着要带那无颜的孩子稳居晋国?” 我冷笑,言道:“我何时说我要嫁晋穆,我何时说了?” “晋穆此人,你不嫁,也得嫁,”夏惠吐词落音,字字清晰掷地,霸道得不容他人一丝反驳的余地,“丫头你不要太任性……” 话未完,门陡然被风括开,满室药香腾绕而起,草叶飞乱,有青影夹风而入,彩色长鞭在摇晃的灯花下凝成一束犀利光芒,直直抽向夏惠的方向。
夏惠不闪不躲,扭头时,面色寒如冰石,眸色凌厉。
他刚挥袖欲挡那鞭影时,我赶紧起身护在夏惠的身前,低喝:“爰姑,不得放肆。
” 无论心机还是武功,爰姑怎是夏惠的对手?这鞭若打下来,只能是苦了爰姑。
鞭影将落脸庞被她险险收回,门扉又关,适才大风下灯火歇了一半,唯余的一半轻轻飘荡着,阴影浮浮,照得一室药草铺地的景象更显凌乱。
魅儿拍翅站在门口处,见我望过去时,它眸间略有愧色,低了头轻啄地上的飞屑草药。
爰姑伸手拉我入怀,哽咽声轻微:“公主倒狠得下心,竟这般无言离我而去,若不是魅儿回来送信,若不是我的轻功还未荒废,是不是你今生都不愿再见我了?” 我忍不住流泪,默然不说话。
爰姑的手在我后背轻轻抚着,声音伤感下去:“你和无颜……还有我那可怜的孙儿……公主,你们这般折腾当真是想要爰姑的老命不成?” 我依然不语,只推开她,凝望眼前那张熟悉的面庞时,却陡然发现几日不见,她却又苍老不少。
鬓角花白,容颜倦怠。
“爰姑……”我低叹,无奈,“对不起。
” 爰姑望着我,半日,她又侧眸看了看一旁不再出声的夏惠,开口时声音颤微:“公主,你当真要嫁晋穆?” 我不言。
夏惠冷道:“豫侯已然做主答应,聂无爰你还不知?” 爰姑惊诧,面色苍白,笑意苦涩,许久,她方能说出话来:“好,好好……原是这孽障狠心伤你……他天天舍了新婚的妻子住来疏月殿,几日几夜地不睡觉,一旦闭眼,梦里都在喊着你的名字,我只当他与我一般找你发疯,念你发狂……可我却不知,却不知他在私底下却做了这般的事。
” 我闻言一僵,只觉脑海中空茫一片,昏睡时梦里那人抱住我嘱咐叮咛的话语再次回现思绪中,我愣了片刻,倏而,我抽离被爰姑握住的手,轻声道:“爰姑,你回去吧。
” 爰姑失色:“公主?” 我凄然一笑,心痛,心落,心伤无痕:“无颜,他此刻才是真的苦。
你若再离开他,他会比我更孤独。
” “那你……” 我看了看夏惠,眸光忽然一定:“我……我自然也有我要去完成的责任。
” 爰姑怔然。
夏惠望着我,唇角慢慢勾起,眸色欣慰,笑颜倾城绝美。
“丫头,”他轻叹,拉住我,柔声道,“明日随小舅舅回凤翔城。
” 我一笑不语。
我会听无颜的话等他,却不能站在原地不动。
站在原地不动,便唯有被人欺负算计的份。
我无辜赔了心伤,赔了三年,赔了我的孩子,我怎能甘心,又怎能不学聪明,怎能不知为自己、为齐国学会谋算反击? 尤其面对的人是你,我的小舅舅。
雨夜虽难行,我却执意将爰姑送离药居。
我也没再叮咛她不要告诉无颜我在哪里,因为我知道即使他现在知道了我的行踪,他也不会抛下一切来寻我。
我只是吩咐爰姑千万不要将孩子的事告诉无颜,既然那孩子来去如此匆匆,是喜是哀已纠缠得太不分明,痛苦我一人受便够,他要愁、要忧的事远比这些来得令人头疼烦恼,我若懂事,便该知道如何为他分忧。
如今伴在他身边的不是我。
那么即使能做一点点,也是对那遗憾的一丝弥补。
纵使将来再难携手,却也不至于两相埋怨。
纵肆的马蹄声踏响静夜,眼看爰姑的身影渐远不见,我才轻轻弹指驱走歇在我肩头的魅儿,撑着伞,走回我住的竹舍。
房里安静,可是那人却已醒了。
先前他披散的长发已被溢彩的金冠束起,身上原先那件黑色长袍也被换去,此刻他金衣璨然,烛火下那袭华贵的衣料湛出耀眼光芒,衬得屋里的光线似是顿时亮了几分。
我站在门口,撑着伞,略略起疑。
“沉睡散吗?”他勾唇笑,懒洋洋地倚在竹榻上,看着我,“对我无用。
不过当时你既醒了,我想多日劳累也是该睡一会儿的时候了,对不对?” 我尴尬无言,痴留门外。
雨气清寒,沾衣湿润。
他低低一叹飞身跃出抱我回屋,关上门,取过伞扔在地上,拉住我坐回榻边,轻声道:“既知身子不好,还这般不爱惜自己?雨水湿寒,可对你刚……”音顿,他眸色一闪,自知失言,不再语。
我看着他。
“还伤心吗?”他问。
我神色一黯,手指不自觉地去抚小腹,触及衣裳的刹那又猛地握拳缩回。
我轻轻摇了摇头,垂眸不言。
他沉默片刻,忽而站起身,在不大的屋子里来回踱了两步后,身形一止,问道:“你……愿意和我回安城吗?” 我一惊抬眸,望着他的眼睛:“你要走了?” “晋国事多烦乱。
我已经出来太久了。
”他伸指揉揉眉,直言不讳。
“你父王不是将你……”眼见他斜眸睨眼瞅着我,我识趣地停住不语。
他却微微一笑,看似一点戒备也没有,言道:“父王囚我不过是计,目的是要看清晋国国内那些不安分的人的真切动向。
”言罢,他想想,忽地一勾眸,笑意深深:“貌似利益分图,煞是热闹阿。
” 我抿唇思量一下,道:“你和夏惠关系不错?” 晋穆冷哼一声,眸色忽凉,脸上笑意却愈发地诡谲难辨:“世人还当我和豫侯关系也不错,你认为呢?” 我闻言心寒。
你果真早就意图东齐。
念光沉落,我挑了眉,弯唇轻轻一笑,起身倒了杯茶给他。
“我随你回晋。
” 他抿唇笑,脸上声色不动,只是缓缓摇了摇头,叹息微微。
指间,茶色澄碧,茶气氤氲。
他慢慢饮了口茶,放下茶杯的那刻他眸色忽而一亮,手臂一伸揽我入怀,温暖的指尖自我发上轻轻抚过,唇贴近耳畔来,呼吸温软,话语低柔:“夷光,我不管你答应是真是假,抑或为了其他。
但只要你跟我走,给我一年时间便够。
一年,我定叫你看清所有人的真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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