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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犹带暑意,山间却清幽声凉。
我站在高处扣指长长吹了一哨,远方的深林中有苍鹰闻讯飞来,流影一般的速度,而后倏然停下,静静地歇在我抬起的胳膊上,黄绿的跗蹠紧紧拽住我的衣袖,善意地用尖尖的嘴角啄了啄我的衣裳。
“乖魅儿,你可是也想他了?”我用手轻轻抚摸着苍鹰亮黑的尾翼。
它抬了赭色的眼眸淡淡瞥我一眼,低低鸣叫两声。
我一笑,抬手将刚在房里写就的丝帛系在它的腿上,轻声道:“亏你一路能跟来也着实不易。
你帮我把这信带到金城交给爰姑。
千万不要让别人发现我的行踪哦。
你的影儿也不行,可知道?” 魅儿委屈着无力点头。
我微微一笑,拍拍它头顶银白泛金的绒羽:“不伤心,熬过这些日子我们就又在一起了。
” 魅儿轻轻抖了两下灰褐羽缨,叫了几声,随着我手指轻轻一晃便展翅飞去了高远的苍穹间。
我看着那黑影渐渐消失在空中后,方低低叹了一声,扭头准备回药居。
脚刚抬又落下,我凝眸看着站在丘下抱臂仰头望着我的黑衣男子,一时失神。
在余晖下湛着金丝光泽的黑袍寡绝沉静,衬得他的身影愈发修长冷漠。
俊美英挺的面庞上蒙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怒气,颌下微有青色的胡渣,神色略显疲惫倦怠之累。
双眸亮若璨星,盯着我时却似宝剑锐利的锋芒,仿佛要看入我眼中一路刺入心底的狠绝残忍。
“你……你怎的又回来了?”我颤声,此刻再看到他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晋穆微微勾唇,纵身一跃跳上丘顶,逼近我面前,垂眸别有深意地盯着我,却不说话。
那眼神凉得彻底,伤得彻底,隐隐约约的还带着一丝悔意和恨意,一抹说不出的玩味和厌恶,看得我几乎无所遁形,只能故作镇定地回视他,嘴角本淡淡笑着,而后笑意越来越僵硬,直至我再也笑不出来,他方冷冷一笑止住了沉默:“你好啊。
” 我闻言一愣。
他抬手抓住我的手臂,紧紧地不放,直掐得我骨头都痛了,他才沉声道:“他如此待你,你还不放心给他通风报信。
我以为你离开金城是彻底明悟了,原不知你是存了这般心思,故意来夏探听情报告与他知!” 那不过是我给爰姑报平安,让无颜不要再为我担心、放手做事的信。
我听得虽糊涂,却还是轻轻一笑挣脱他的手,点头,应承不讳:“是这样又如何?我是哪国公主你难道不知?” 晋穆眸子一寒,脸上笑意却愈发明媚如骄阳:“哪国公主?你现在是我的夫人。
翌公与豫侯皆答应了本侯求娶一事,从此刻起,你已是晋国穆侯夫人,此身份再改不得!” 我的心骤然一缩,怔住当地:“你说……你说他答应了……” 晋穆略一颔首,而后静静地不语,只定睛看着我,目光复杂得连我也难分清那里面究竟是恨多一点还是痛多一些。
我吸吸鼻翼,抬了抬头,不想再流泪,也更不想在他面前流泪。
我微笑,道:“既如此,请穆侯求娶国书。
” 晋穆随手探入怀里取出一份明黄丝帛扔入我怀中,淡淡道:“你自己看看。
黑鹰骑刚送来。
” 手指颤微着轻轻拉开卷帛,只一眼,便是独属于我天地的倒垮沉沦。
眼前一黑,脚下无意识地退后一步,手臂却被晋穆拉住,抬眸,却见他皱眉看着我,面色青得吓人:“后面是悬崖。
再若掉下去,我不会……”语顿,他神情一变,不再言。
他如今是嫌弃我了。
我抿唇笑了笑,蹲下身,抱住自己,笑声愈来愈大,苍凉彻底,悲哀彻底。
无论如何,那人也不能在此刻推我出去!无论如何都不可以,不管他有何难何苦,为何所困,为何所欺,他伤了我的心,却不能这般叫我心灰心冷,心恸心死!那国书不是假,那玺印不是假,那飞扬跋扈的字天下唯有他能写出,那不是假! 晋穆弯下腰,挑指抬起我的脸,目色黑暗如夜:“那个抛妻弃子的混帐,我发誓我今生都饶不了他。
” 我冷冷一笑,抬手拿开他的手指,微微往后挪了挪身子,却不料脚下一空,身子后仰,直直下坠。
蓦地,人轻飘飘如落云上,四周花香扑溢,坠落的刹那,心竟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闭上眼,发丝轻柔地抚上面颊,仿佛丝滑的绸缎般,轻轻掠过眼殓。
山虽不高,我若不提气用轻功,必死无疑。
可我不能死。
不甘不愿。
不甘不愿! 正待提气时,腰间却陡然多出一双有力的臂膀紧紧将我抱住。
我睁眸,正对上那双看着我无比焦急痛心的眸子。
坠崖不过眨眼的瞬间,他却又跟随下来。
“不是说不会再救?” “我是这样想。
可是心已经动了。
爱了,痛了,深入骨髓,放不了手,”说话的时候,他的身子在颤抖,面色因苦痛而苍白非常,“孩子不要,我娶你。
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好不好?” 我望着他,半晌,方摇着头轻轻一笑用力推开他,自己在空中旋身转了个圈,稳稳落在山脚河畔。
“穆侯若觉得委屈,觉得夷光配不上,大可明宣天下另择佳偶。
夷光也不是被人抛弃了一次两次了,此辱累加如山,早已不放在心上。
夷光之事本不欲累及穆侯卷入旋涡,如今害你痛苦……”我声音颤了颤,吸了口气,继续道,“夷光唯有歉意和无奈,请你放手。
” 因为我,当真不愿再伤你。
被伤何痛,我再清楚不过。
音落,身后却良久无动静。
我忍不住转身去看,回眸的刹那那黑衣猛地贴至身前,一只手有力地握住我的腰,一只手绕至我身后按住我的后脑,迫我抬了脸,一瞬,他俯面下来,狠狠吻住了我的唇。
他像是被关了许久的困兽,动作霸道凶狠,任凭我捶他推他,他却动也不动地咬着我的唇,直咬得我嘴角溢出血丝流入两人的口中他也不管,火热的舌尖用力抵开我的牙关,缠绕着我的舌,拼命吮吸着我嘴里还未散去的雪莲幽凉,支撑着我后脑的手在不断不断使力,细小的胡渣扎在我的肌肤上,几分生生的疼。
他在用尽力气吻着,吻得深入,吻得绝望,吻得缠绵而又苦涩不堪。
气息交缠亲密,这一刻我却分不清爱和恨的界限,抑或无爱,无恨,那我和他之间又剩下了什么? 我心中疼得早已呼吸不过来,捶在他背上的力道在逐渐减弱,渐渐地,手臂垂落。
眼睛眨了眨,泪水落下来,雾气迷朦了眼前他的面庞。
心中在滴血,身子在不断地发抖,脚下无力,直软得我欲倒地。
他用力扶住了我,泪水沾湿他面颊的那刻他不再吻,只是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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