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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月(2/5)

对焦，看什么都是朦朦胧胧的，都是模糊的，都是不真切的。

我什么话都没有说，而是转过头去看着窗外，礼堂两旁栽种着参天古木，树叶在阳光的照射中闪着一层油亮的光彩。

我的脑袋里，真像是装满了浆糊，完全不能运转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筠凉感觉自己仿佛变成了隐形人，因为无论她多么热情洋溢的问我&ldquo你想吃什么呀，我请你吃呀&rdquo还是祥装生气的说&ldquo至于这个样子吗，我又没抢你男朋友&rdquo，都不能引得我跟她说一句话。

最后她终于妥协了：在她把她饭盒里的鸡腿夹给我，我又还回去，她又夹给我，我又还回去之后&hellip&hellip她开口说：&ldquo初微，对不起啦，不是故意要耍你的，是顾辞远他拜托我一定要瞒着你。

&rdquo 我抬起头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我知道此刻我的脸看上去很丑，但我就是笑不出来。

筠凉叹了口气，刚要说什么还没来得及说，一旁的唐元元就过来插嘴了：&ldquo你们知道吗，那个新生代表，摄影专业的，家里超有钱的！&rdquo 我和筠凉对视了一眼，同时低下头来往嘴里扒饭，只听见唐元元一个人还在说：&ldquo他家应该挺有背景的吧，我刚刚看他跟院长书记他们一起去吃饭了，他们对他笑眯眯的，跟亲戚一样&hellip&hellip&rdquo 我把筷子一扔，我说，筠凉，我不想吃了，走吧。

午休的时候我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高中时那些画面在脑海里像电影一样快速回放着，那个时候顾辞远看到我在学校正门他就一定会绕道从后门进校，我给他发短信他从来不回，打电话也很少很少接，别的同学当着他的面提起我，他总是一副好像踩到一坨屎一样的表情&hellip&hellip 想起我那不堪回首的青春岁月，真是令人唏嘘不已。

我正伤感呢，手机就响了，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我在接通之前还纳闷&ldquo难道我这么快就有粉丝吗&rdquo，电话一通，那个无比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滋滋作响的电流直抵耳膜：&ldquo宋初微，我在女生公寓门口等你，快出来。

&rdquo 你不得不承认，命运有时候真的很捉弄人，在公寓门口看到拿着一盒抹茶味的冰激凌的顾辞远，我真的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

我们在学校门口的公车站台下面等车的时候，不时有路过的女生会瞟他一眼，而戴着茶色墨镜的他也表现出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我问他叫我出来做什么，他回答我说：&ldquo陪我去买相机。

&rdquo 我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豪迈的大笑：&ldquo哈哈哈，我们很熟吗，我凭什么要陪你去？&rdquo 僵持了片刻，他终于说：&ldquo高中时同学们都说我是你妈妈的女婿，你说我们熟不熟？&rdquo 刚喂进嘴里的那一大坨冰激凌还来不及好好品尝，便被他这句话害得直接吞了下去，霎时间，真是透心凉，心飞扬。

我无从辩驳，只好偷瞄他嶙峋的侧面，心里最想问他的那个问题始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ldquo填志愿的那天，你说我去哪里你就去哪里，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吗？&rdquo 怎么好意思开口问，只怕问了之后他会更加把我当做一个自作多情的白痴。

上公车的时候，我捧着冰激凌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抓哪里，他很自然的牵住我那只空闲的手，我看到他的无名指上带着一枚指环，心里不知为什么，居然有点发酸。

我问他：&ldquo你结婚了啊？&rdquo 他又恢复了高中时期凶神恶煞的样子吼我：&ldquo蠢货，我妈妈买给我的！&rdquo 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把妈妈送的戒指戴在无名指上的人，他居然还好意思说我是蠢货！ 公车一路摇摇晃晃，他一直没有摘下他的墨镜，所以我也就不知道，其实一路上他都匿藏在茶色镜片后面坦荡的窥视着手足无措的我。

十多分钟之后，终于有空位了，顾辞远还是很君子风范的叫我去坐，自己站着，我也就不跟他客气了。

随着公车一路颠簸，车窗的景色和路人飞驰着倒退，这对我而言是一个全新的城市，是一个全新的生活氛围，摆脱了唠叨刻板的老妈的约束，从此之后就算把天捅了窟窿出来也没人管得着我了！ 我还沉溺在对美好未来的憧憬中时，顾辞远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跟站在我旁边的一个男人打起来了！ 确切的说，是顾辞远把站在我旁边的那个男人打了！ 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公车已经停了，大家都围着看热闹，顾辞远把那个矮他一个头的男人狠狠的踩在地上，一拳直击鼻梁，很快我们就看到鼻血从那个人硕大的鼻孔里流了出来。

我惊恐的拉着顾辞远，语无伦次：&ldquo干嘛啊你，法制社会，和谐中国，动什么手啊！&rdquo 顾辞远甩开我的手，一语不发的捡起那个人摔在地上的山寨手机，卸下电板，然后当着全车人的面，硬生生把手机折成了两段。

拉着我下车之前，顾辞远从钱包里掏出几百块钱甩在那个人脸上，然后丢下了两个字：&ldquo下贱。

&rdquo 炎热的夏天我气喘吁吁的跟在他背后一路小跑，无论我怎么喊他他都不应我，最后我也怒了，我冲着他的背影喊：&ldquo顾辞远，你他妈的拽给谁看啊，老娘不陪你去了！&rdquo 吼完这一声之后，我感觉到路边的香樟都震了震！ 顾辞远那个烧饼终于停下了脚步，紧接着他反而怒气冲冲的冲到我面前，摘下墨镜，逼视着我说：&ldquo你他妈的就不能不要穿得这么少扮性感吗？胸怀宽广也用不着展示那块飞机坪吧！&rdquo 我被他这一句尖酸刻薄的话弄懵了，半天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我打量了一下我的穿着，没什么问题啊，我实在不觉得我的打扮有什么伤风败俗的地方啊！ 看我不出声，他还得寸进尺了：&ldquo你看看你，领口这么大，你的头是地球啊&hellip&hellip&rdquo 我终于爆发了！ 我指着他：&ldquo我穿什么关你屁事啊，我又没叫你给我买香奈儿，我就算不穿衣服裸着出来也轮不到你来教训&hellip&hellip&rdquo 接下来，这个贱人懒得跟我废话了，他做了一件让我恨不得跟他同归于尽的事情。

他，吻，了，我。

[2]不堪回首的是，那一年的我，在倒追顾辞远。

筠凉一边往脸上贴面膜一边自以为是的说：&ldquo所以，你们接吻了对吗？&rdquo 我都已经分不清楚我嘴里嚼着的是草莓还是蓝莓还是西瓜还是薄荷味的木糖醇了，一晚上我什么也没做，时间都花在嚼这些玩意儿了。

面对筠凉这么轻描淡写的疑问，我的反应犹如火山喷发：&ldquo不是！是强吻！是老娘我被他那个衣冠禽兽强吻了！&rdquo 我本以为作为我最好的朋友，筠凉会跟我一起唾弃顾辞远，可是她敷着面膜的脸平稳地没有一点表情：&ldquo又不是第一次被他亲了，难道这不是你梦寐以求的吗？&rdquo 梦寐以求？！ 我一世语塞，筠凉乘胜追击：&ldquo我不觉得他有错啊，反而，我觉得很man啊，难道你希望他瑟缩在一边任由那个猥琐男偷拍你而不出声吗？&rdquo 这下，我被呛得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夜深人静，宿舍里每个人都安然入睡，整个房间里只有轻微的鼻息声，可是我却像一张煎饼似的在床铺上翻来覆去，死活都睡不着。

我一闭上眼睛，脑袋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下午那个尴尬的场面。

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香，不刺鼻也不突兀，像是羽毛一样轻盈地扑过来，霎时我就像被笼罩在一个其妙的氛围里。

他放开我的时候根本不敢看我，我也是一直低着头，虽然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喊&ldquo扇他啊，宋初微，扇死他啊&rdquo，可是我的手，怎么都抬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自己问了一个匪夷所思的问题：&ldquo你香水什么牌子的啊？&rdquo 问完之后我都想扇自己了，这叫什么事啊！ 顾辞远一怔，连忙回答：&ldquoburberry周末。

&rdquo 我还是没有看他，继续低着头&ldquo哦&rdquo了一声之后，就再也不晓得要怎么办了。

气氛缓和一点之后，顾辞远终于跟我解释刚刚在公车上他为什么出手打人了：&ldquo我看到那个混蛋用手机拍你胸口，虽然你其实没什么料，但我还是觉得他该死&hellip&hellip&rdquo 我很不满的瞪着他，我想顾辞远你个王八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可惜我的眼神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根本没感到到我的愤怒，还继续义愤填膺的侃侃而谈：&ldquo宋初微，我告诉你，就算今天不是你，是一个比你还丑还平的女生被偷拍，我一样不会袖手旁观的，那种败类，人人得而诛之！&rdquo 熊熊怒火终于彻底焚烧了我的理智，我扑过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ldquo你个烧饼，我日你妹啊！要你管！我就喜欢被人偷拍。

&rdquo 他嗤笑一声：&ldquo你想得美！&rdquo 夏天的傍晚阳光还是很刺眼，顾辞远站在西晒的这边为我挡去了阳光，而他整个人也因为逆光的原因而被镀上了一圈淡淡的金色光芒，那层光毛茸茸的，让人很想伸手去触碰一下。

我不知道我脸上的表情是什么样子，但顾辞远的脸在那一瞬间变得很温柔很温柔，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因为我记忆里的他，真的从来不曾好好对我说过一句话，不曾好好看过我一眼。

时间缓慢流淌着，他说：&ldquo宋初微，我都亲你两次了，不对你负责吧，我良心不安，对你负责吧，说真的我又寝食难安，两害相较取其轻吧，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啊。

&rdquo 我的大脑还在消化着他话里隐含的信息，结论还没有出来之前，他揽住了我的肩膀：&ldquo嗯，就这样了，我说了算。

&rdquo 一晚上我都在胡思乱想，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迷迷糊糊的睡着，感觉自己刚刚才闭上眼睛，就听到筠凉叽里呱啦念鸟语，什么&ldquo八百标兵标北坡&rdquo、&ldquo牛郎恋刘娘，刘娘念牛郎，牛郎牛年恋刘娘&rdquo、&ldquo南边来了他大大伯子家的大搭拉尾巴耳朵狗&rdquo&hellip&hellip 他妈的，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什么叫大耷拉尾巴耳朵狗！ 我靠！知道的，当播音主持专业学生练声，不知道的，还以为精神病人思维广智障儿童欢乐多呢。

我觉得这样下去我迟早要被弄疯，然后就会被送回Z城那个著名的精神病院，离我奶奶住的敬老院才几百米，我妈看完我再去看我奶奶还挺顺路。

想起我奶奶，我鼻子就有一点发酸。

我之所以会选择汉语言文学专业，跟我优秀的语文成绩是密不可分的，而我在数学英语都及其不稳定的情况下依然可以保持语文名列前茅，跟小时候奶奶的压迫也是密不可分的。

我记得我会背的第一首诗，不是&ldquo鹅，鹅，鹅&rdquo，也不是&ldquo一望二三里，烟村四五家&rdquo，而是&ldquo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rdquo。

年幼的时候，我最恨的人不是无暇照顾我的父母，而是一个生活在唐朝的诗人，他的名字叫做李商隐！ 对，就是那个写了几十首《无题》的李商隐，他是我童年最大的阴影！ 每次奶奶抽我背诗我就想哭，虽然背出来之后会有大白兔奶糖作为奖励，但是背不出来被她就会用用做衣服的那种木尺打手心，在当时的我看来世界那真是上最残忍的酷刑。

后来离开奶奶身边，跟父母生活在一起，他们给我买了好多好多的大白兔，有一天下午我一个人吃了一大包，可是我觉得一点意思也没有。

从那之后，我就不爱吃糖了。

筠凉&ldquo朗读&rdquo完毕，唐元元画皮完毕，我追忆似水年华完毕，同宿舍的另外一个女生早就去教室占座了。

我约筠凉下课在教学楼大厅碰头，一起去食堂，没想到她居然对我说：&ldquo每天跟你这个女的吃饭多没意思啊，今天我约了个男的。

&rdquo 我大吃一惊，不是吧！高中的时候有男生晚自习翻墙出去给她买酸奶，被老师抓住之后骂得狗血淋头也没能感动她陪他看一场电影，这才刚入校几天啊，什么样的人物竟然让眼高于顶的苏筠凉如此刮目相看？ 明知道我很疑惑，但筠凉还是没有给出我答案。

她抛了个媚眼：&ldquo不要太舍不得我，去找你的顾辞远吧。

&rdquo 经她一提醒，我立刻想起前一天晚上顾辞远送我回来的时候说&ldquo明天一起吃饭，中午下课大厅碰面，原地不动，不见不散。

&rdquo 我正想着怎么化解届时尴尬的场面，筠凉这个死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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