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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星星凄清(3/5)

给我就是了」,然後像逃难一样逃进了宾馆。

我真的怕再迟一秒,胸膛里那些努力压抑的委屈和悲伤就会倾泻在他眼前。

很普通的宾馆,仅仅只提供热水和电视,没有电脑,没有网线,我什麽都做不了。

我胡乱的摁着电视遥控器,从1开始,无止尽的一路摁下去。

最後我觉得,再不找个人说说话我就会窒息而亡了。

我翻着电话薄,不知道还可以打给谁。

那一刻,孤独和寂寞像潮水淹没了我。

我很没有出息的摁下林逸舟的号码,过了片刻,他睡意朦胧的接通了电话。

我发现我一辈子都是个没用的家伙,他才「喂」一声,我就全身抖得像个筛子,千言万语哽在喉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片刻之後,他清醒了,可是声音里还是有无限慵懒:「落薰?说话啊&hellip&hellip」 我知道我再拖下去他一定没耐性了,於是我口不择言的问了一句:「你旁边睡着谁呢?」 话一出口我就後悔了,可是这句话像离弦的箭一样势不可当的通过电话直抵他的耳膜,然後我在电话里听到他一阵放浪形骸的笑:「宝贝,你真是千里眼,还知道我身边睡了人。

」 他说出这句话之後,我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在往下沉,一口气吊着死活提不上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又赶快补了一句:「别紧张,是男的。

」 我一生气差点没直接挂了电话,我靠,玩我呢,於是我恢复了往日一贯的顽劣,故意问他:「其实你喜欢男生?」 他又是一阵嘿嘿的笑:「我不告诉你。

」 听到他的声音之後我觉得我整个人都好多了,可是为什麽又陷入了另外一种莫名其妙的惆怅? 是因为这个人?林逸舟?这个人在我心里到底是什麽位置,什麽份量? 挂电话之前,我忽然鼓起前所未有的勇气跟他说:「逸舟,我很想你。

」 从来没有什麽局面会让他束手无策的林逸舟,第一次用沉默回答了我,我听见彼端他匀称的呼吸声,可是就是等不到他开口说一句话。

如是,我便懂了。

我轻轻的笑起来:「好了,跟你开玩笑的,你好好睡,等我回来我们去喝酒。

」 他如释重负一般泄了口气:「嗯,回来再联系。

」 我四仰八叉的躺在洁白的大床上,脑袋里一片馄饨,很多人的面孔在我眼前闪过,最後定格的是当初周暮晨那张隐忍的面孔。

直到今时今日遇到了林逸舟,我才懂得了周暮晨当年的沉默。

我听说每个人终其一生所爱的其实都是一类人,从前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然而命运安排我认识的周暮晨,林逸舟,他们又确实是一类人。

我爱的这一类人,说得好听叫潇洒,说得不好听叫浪子。

我了解这一类人的本性,因为我的父亲,他就是这样的人。

从他身上我就明白:女人永远不要奢望自己能成为浪子终结者,真正的浪子,没有终结者。

如果他最後在一个女人身边停靠了,不要以为是这个女人终结了他,其实只是一个契机而已。

当浪子想停靠了,恰好经过他身边的这个人,就成了浪子终结者。

可是我不知道,当我出现在林逸舟生命的时候,是不是他想停靠的时候。

我同父亲的会面是一场从本质上透着荒唐和讽刺的闹剧,我原本就只请了三天的假,到了第二天下午他还没有任何音讯,我决定自己出门去走一走。

这是我生命开始的地方,我只能这样说,因为这些年来我固执的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童年的人。

有一种人在很小很小的时候,就已经长大成人,他们的眼眸里从来就没有天真过。

太多年没有回来,这个城市以一种全新而陌生的姿态迎接了我,我胡乱的在大街小巷里穿行而过,终於找到了我儿时就读的小学之一。

为什麽是之一,说来也是荒唐,因为我同时在两个小学报名上学。

那真是一段混乱的岁月,我尚未懂得分离的涵义便已经体会到分离的凄楚,父母离异之後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将我交付给年迈的奶奶。

老人待我不能说差,但也谈不上好,每天教我背唐诗,背不出来的时候会用做衣服的那种大尺子抽我的掌心。

在奶奶家附近有一所小学,老人认为小孩子不读书不行,於是擅自做主将顽劣的我塞进了课堂。

一周之後,良心发现的父亲又接我去他那边,在附近的另外一个小学也替了我报了名。

小小年纪的我当时就一鸣惊人的对他说:就算你养条狗也不能这样喊它来就来,要它滚就滚吧。

其实换作现在,我就知道可以用一句很文雅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来表达我的意思,但是当年实在是才疏学浅,於是招来了所谓「後妈」乾脆利落的两个巴掌。

那个女人下手真狠,两个巴掌直接甩出我的鼻血,我还呆呆的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那些鲜血顺着我的下巴滴到衣服上,鞋子上,地上。

我没哭,真没哭,完全吓傻了。

更让我傻掉的是过完一个月回到奶奶家附近那个小学时,早上发豆浆的老师跟我说「你交的钱是上个月的,这个月没有你的。

」 中午我一回到奶奶家就哭哭啼啼的,问清楚原因之後,下午她就陪着我一起去学校,她本来是想去质问老师的,可是年轻气盛的老师根本没把老弱妇孺看在眼里。

在奶奶据理力争了好久之後,老师终於不耐烦的说:「好了好了,明天开始给她喝就是了。

」 但是第二天,我并没有去领豆浆,看着别的同学喜滋滋的从我身边走过去,我只是暗暗的吞吞口水。

那种淡淡的羞耻和与生俱来的自尊心都不允许我去接受别人的施舍。

不是我的东西,我不要,这个想法在我的成长中一直深深扎根在我的心里,它是我势单力薄的骄傲的根源。

可是我没有想到,遇到爱情的时候,这个信念完全被颠覆了,我竟然会弄得自己那麽狼狈,那麽不堪。

我不明白为什麽,但是我没有办法。

我爱了,我认了。

就在我对着斑驳的围墙陷入对往事的追忆而伤冬悲秋的时候,手机响了,我一边心疼漫游费一边接通了电话,父亲言简意赅:「明天你要走了,今天一起吃饭吧。

」 我真想问问他,得癌症的人是谁?是我吗?我千里迢迢跑来看他难道是为了受那个晚娘的气吗! 关於这个「後妈」,我所记得的仅仅是那两个又快又狠的巴掌,我简直怀疑她以前是练过铁砂掌的,要不怎麽能把脸皮厚得跟LV的包一样的我扇出鼻血来呢。

这餐饭吃得极其尴尬,首先是我跟晚娘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然後是她点的菜我不碰,我的点菜她不吃,最後也是最具杀伤力的尴尬是来自我亲生父亲的一句话。

他说:「落薰,害你白跑了一趟,我那个&hellip&hellip是误诊。

」 我当场筷子就没拿稳掉下来了,我靠,世界上还有比康婕那个乡霸更乌龙的人,我真想叫她来拜师! 就在想起康婕的那一瞬间,我立即承上启下的又想起了她跟周暮晨,这一系列的心理活动让我整个人在顷刻之间呈现出了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晚娘终於找到机会挖苦我了,她一边给父亲夹菜一边阴阳怪气的说:「看看你的好女儿这个样子,听到你没得癌症,好像是很失望啊。

」 父亲怔怔的看着我,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彻底弄昏头了。

我把筷子朝那个女人身上一扔,声色俱厉的丢下了一句话:「是啊,我失望的是他怎麽没得艾滋病,要是得了传染给你,我才开心呢!」 说完那句话我就提起包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别看我昂首阔步的,其实我心里虚得很。

这麽多年过去了,她的铁砂掌或许已经登峰造极了,我一点都不想领教。

★[4]算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我来的时候带着满腔悲痛,走的时候带着满腔悲愤。

在车站,父亲送我,我看着眼前的他,眉目之间充满了深深的疲惫和倦态,到底也是老了。

我这样一想,鼻子就忍不住一酸,脱口而出:「别送了,我自己走。

」 他看着我,眼神是苦闷的,也许有什麽想说的话也不知道从何说起,沉默之中只好点烟来抽。

烟头一明一灭,我的心脏也一抽一抽,他终於开口问我:「落薰,你是不是很恨我?」 真好笑,这个问题,谭思瑶问过我,周暮晨问过我,孔颜问过我,康婕也问过我,现在轮到我的父亲来问我。

他们一个一个都问我是不是恨他们,可是他们在伤害我的时候却又都那麽手起刀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摇头:「小时候可能恨过,但是现在,真的全忘了。

」 花力气去恨一个跟花力气去爱一个人同样都是辛苦的事情,我已经很辛苦的在爱了,我没有那麽多的力气可以拿去恨了,所以我宁可选择淡忘,让时光巨大的力量抚平我的痛苦,把伤痕变成勋章。

我进安检之前他忽然跟我说:「你都不叫我一声吗?」 这时我才惊觉,真的,从我到来,到我离开,我居然没有叫过一声「爸爸」。

别的孩子轻而易举就能叫出来的两个字於我而言却如鲠在喉,我张了张嘴,却始终还是叫不出来,他笑一笑,拍拍我的肩膀,转身走了。

我在车上的时候一直用包挡着脸,旁边的阿姨好几次以为都以为她旁边坐着的是一具尸体。

其实我只是不想被无关的人看到我的泪水,因为父亲在转身前最後留给我的一句话是:「算了,你就当没有我这个父亲,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

」 我终於懂得:我永远都无法明白有父亲是一种什麽滋味,无论他生,还是死。

回到家里我讲事情的始末简单的向我妈交代了一下,她跟我一样无语,过了半天,她才说了一句:「也好,省了送花圈的钱。

」 我横了她一眼,想到自己已经三天没有去学校了,於是又马不停蹄的往学校赶,出门之前我妈叫住我,神秘的问我:「你跟康婕是不是吵架了?」 我一怔:「你怎麽知道的?」 她得意洋洋的把我之前的鄙视还给了我:「你出去的这几天我看见她在楼下徘徊,叫她上来又不肯,问她找你什麽事也不说,我一猜就是你们吵架了。

」 我沉默的收拾着行李,不打算回答这个八婆的任何问题,可是她不放过我,得寸进尺的追问:「你们关系那麽好,到底是什麽事情吵架了?你抢了她男朋友?」 我穿好鞋子,大动作拉开门,气冲冲的对她咆哮:「我还抢了她爸爸咧!」 在我妈发飙之前我赶紧溜了,我真的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解释这个混乱的事实:其实是康婕做了对不起我的事。

回到学校,谭思瑶光彩照人的在我面前扭来扭去,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连指甲油都是dior的,我一边愤恨生命的不公平,一边用言语刺激她:「终於走出许至君的阴影,枯木逢春了呀!」 她一听到这个名字就像多啦A梦看见老鼠一样不镇定,怒视着我:「你要死了啊!我是去给徐小文做亲友团!」 我这才知道徐小文那个神经病居然报名去参加了「快男」选秀,我当时一口旺仔牛奶就喷出来了:「我靠,他是不是搞错了,他应该再等一年去参加超女啊!」 谭思瑶这个没立场的家伙先是跟着我同流合污一起奸笑,然後马上察觉出自己的档次降低了,连忙正色说:「落薰,你别那麽刻薄,小文人很好的!」 我正准备问她徐小文的粉丝团是不是打算叫「同人女」的时候,徐小文就敲门了。

我一度非常想不通为什麽他能畅通无阻的进入我们女生公寓,後来有一次看到他哄得宿管阿姨笑得像一朵风中摇曳的菊花时,我就对他的交际能力彻底叹服了。

他一看到我也在,高兴得像找到了他亲妈:「姐姐唷,你这几天死到哪里去了啦,我好想你的咧。

」 为了防止他把我也抓去做他的亲友团,我连忙说:「我还有事,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投票的,祝你一炮而红,再见再见!」 我离开之後没多久,徐小文跟谭思瑶也一起离开了宿舍。

谭思瑶忐忑的说:「我真的好紧张啊!」 徐小文点点头,符合说:「我也真的好紧张!」 这两个人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谭思瑶是因为要陪徐小文去比赛,录制节目的过程中也许镜头会切到观众席上的她,她怕自己上镜不好看。

而徐小文则是因为私下联系了谭思瑶的过气男友许至君,要他记得收看今天的晚上的节目并且帮他投票。

如果他们两个人坦白的说出自己紧张的原因,一定会被对方鄙视至死。

落寞的我在躲避了N个人之後才发现原来我是这麽孤独,孤独得我买了孤独的热狗以及孤独珍珠奶茶之後,抬头看见了马路对面的龙堂。

曾经无数次坐车经过我都以为那是个赌馆,直到林逸舟告诉我他的刺青是在「龙堂」刺的,我才搞清楚这个店铺的实质。

电光火石之间,我做了一个决定。

我很费力的跟刺青师傅描述着我脑袋里浮现的那个图案,可是无论怎麽描述都觉得有点词不达意,我越说越急,一急起来我就想哭。

旁边有个徒弟突然搭了一句:「她可能是要林逸舟那个图案。

」 我一下就呆了,我一直知道他有名,可是没想到有名到这个程度。

那个师傅一看我的表情就明白了,他一脸的坏笑,拿出刺青的工具在我面前一字排开,我有一种花钱上刑场的感觉:心一横,死就死。

纹身机的针头钻进我锁骨下面的皮肤时我才知道,打耳洞那个痛算什麽痛啊,跟这个一比简直就是蚊子叮了一口。

刺青师傅的鼻尖上都冒汗了,他一边摆弄机器一边跟我聊天:「你是林逸舟的女朋友啊。

」 我咬牙切齿的说:「不是,就是认识。

」 他又笑:「真的只是认识啊,哈哈,那小子好招桃花的咧。

」 我依然咬牙切齿的说:「我晓得。

」 我们聊天的过程中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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