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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生(3/5)

当珍妮离这一天越来越近,这未知的、她将要分娩的一天,当时间在她的周身越变越稠——变成某种她必须强迫自己穿过的东西,如同半融化的积雪、脚下潮湿的泥土,她见到这个女人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虽然总是离得远远的。

在不同的光线下,她看起来时而是个大约二十岁的年轻女孩,时而是个四十或者五十五岁的上了年纪的男人,但珍妮始终不曾怀疑过这就是同一个女人。

实际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女人并非通常意义上的真人(也许她的确是,在最初的时候,就好像引发回响的声音是真实存在的),直到这天开车去医院的路上,A停下车等红灯,而这个女人,刚才还抱着一只棕色纸袋站在街角的女人,就这么打开了车的前门,然后坐了进来。

A没有反应,而珍妮也还不至于笨到要去对他说些什么。

她知道这个女人并不是真的在那:珍妮没有疯。

她甚至能让这个女人消失,把眼睛睁得更大一点,盯着她看就行,可散去的只是外形,而非感觉。

珍妮倒不是害怕这个女人。

她是在为她害怕。

等他们到了医院,女人下了车,在A跑去后座把珍妮扶起来的时候,她已经穿过了门口。

大厅里到处都不见她的踪影。

珍妮照常办好入院手续,无人跟随。

昨晚婴儿传染病暴发,妇产科里拥挤不堪。

珍妮待在一扇隔离屏风后面等着房间。

不远处有个人正在大喊大叫,声嘶力竭,尖叫中还夹杂着模糊不清的咕哝,听上去像外语。

葡萄牙语,珍妮猜想。

她告诉自己,对她们来说是不一样的,尖叫是应该的,不叫的话会被当成怪人,这是分娩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她很清楚这个哭喊的女人就是那个女人,而且她是因为痛才喊的。

珍妮仔细听着另外一个声音,也是一个女人,安抚着、劝慰着:她的母亲?一名护士? A走过来,他们忐忑地坐着,听着那一声声嘶喊。

终于叫到珍妮了,她去做预备工作。

她想到的是预备学校,她脱下衣服——她什么时候才会再看见这些衣服呢?——换上医院的病袍。

她做了检查,手腕上绑上标签,然后灌了肠。

她对护士说自己不要杜冷丁,因为她过敏,护士把这话记了下来。

珍妮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过敏,但她不想要杜冷丁,她读过书。

她打算为自己的阴毛斗争一番——倘若它们全给剃干净了,想必她的力量也就消失了——结果护士对此并不怎么坚持。

她们告诉她,她的宫缩并不很厉害,还不用太当回事,她甚至可以去吃顿午餐。

她套上睡衣,重新和A坐到一起,在这间刚刚腾出来的房间里,她喝了点番茄汤,吃了一块小牛肉排,决定趁A出去买日用品的时候小睡一会儿。

后来,珍妮醒了。

A也回来了。

他带了一张报纸,连同几本侦探小说给珍妮,还有一瓶苏格兰威士忌给自己。

A一边翻着报纸一边啜饮威士忌,而珍妮在看《波洛的早期探案》[9]。

波洛,和她正逐渐加剧的阵痛,两者之间并没有什么联系,除非是波洛那颗鸡蛋形状的脑袋,还有那种叫作西葫芦的蔬菜,众所周知,他是用一缕缕泡过水的羊毛来栽培的(胎盘?脐带?)。

她很庆幸这些故事篇幅不长:此刻她正绕着房间步行,在每次宫缩的间歇。

吃午饭绝对是失策。

“我觉得背痛,”她对A说。

他们拿出手册,查找相应的操作指南。

任何事物都有个名字,这一点着实有用。

珍妮跪在床上,额头枕着手臂,而A按摩着她的后背。

A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用的是医院的玻璃杯。

那位护士,穿着一身粉色,进来看了看,问了问时间,接着又出去了。

珍妮开始出汗了。

她只能看上半页左右的波洛,随后就得重新爬回床上去,开始深呼吸,一遍遍数着那些五彩缤纷的数字。

护士再次回来的时候推了一把轮椅。

是时候下楼去产房了,她说。

珍妮觉得坐在轮椅里面非常愚蠢。

她跟自己说,农妇们都在田里分娩,印第安女人几乎想都不怎么想,让人抬着就能生孩子。

她感觉自己软弱无能。

然而是医院要她坐的,而且考虑到那位护士身材娇小,或许还是坐上轮椅的好。

说到底,要是珍妮站不住昏倒了怎么办?尽管她说过那么多勇气十足的话。

眼前浮现出那个娇小玲珑、一身粉色的护士,蚂蚁似的,拖着庞大的珍妮在走廊上蹒跚而过,一路推着她,仿佛推着一只笨重的充气沙滩球。

她们经过登记台的时候,有个女人被推走了,她躺在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被单。

她闭着双眼,一瓶液体透过一根管子输进她的手臂。

有哪里不太对劲。

珍妮回头望去——她感到这就是那个女人——但那张盖着被单的推床这会儿已经被登记台给挡住了。

珍妮在昏暗的产房里脱下她的睡衣,让护士扶着上了产床。

A把她的手提箱拿了进来,其实也不是手提箱,而是一只小小的旅行袋,这其中的意义尚未逃脱珍妮的注意,实际上,她现在还有了些许忧虑的感觉,和飞机联系在一起的那种忧虑,包括对于坠机的恐惧。

她拿出她的救生圈薄荷糖、她的眼镜、她的毛巾,还有她认为自己会需要的其他东西。

她摘下隐形眼镜,把它们放到镜盒里,提醒A说千万不能把它们弄丢。

这下她成了半个瞎子。

包里还有一件东西她没拿走。

是一个护身符,几年前一个朋友外出旅游回来当作纪念品送给她的。

是一个圆角的长方形,用不透明的蓝色玻璃做成,上面画了四只黄白相间的眼睛图形。

她的朋友告诉她,在土耳其人们把这件东西吊在他们的骡子身上,保护它们免遭恶魔之眼袭击[10]。

珍妮心里明白,这个护身符十有八九对她没用,她不是土耳其人,也不是骡子,但有它和她一起待在房间里,让她觉得更安全一点。

她之前计划在分娩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把它握在手里,可是不知怎么地,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实施这种计划了。

一个年长的女人,一个丰满的、年长的女人,穿着一身绿色,走进房间里,坐到珍妮身旁。

她在对A说话,他正坐在珍妮的另一边。

“这表不错。

这种表再也造不出来了。

”她说的是他那只金色的怀表,他为数不多的奢侈品之一,正摆在床头柜上。

接着她把手放到珍妮的肚子上,摸了摸宫缩。

“这个不错,”她说道,带着瑞典或是德国的口音。

“这个,要我说才叫宫缩。

之前那些,什么都不是。

”珍妮已经无法想起自己之前是不是见过她。

“不错,不错。

” “我什么时候会把孩子生出来?”珍妮问她,趁她能说话的时候,趁她不再数数的时候。

年长女人开怀大笑。

毫无疑问,那种笑容、那双部落酋长的手,已经掌管过一千张病床,一千个厨房的桌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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