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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差不多了,就退回到山坡上面的雕花长凳旁边,坐在阳光里,聆听山路对面牧场上的牛群,还有老妇人在坡下的窃窃私语,她们弯腰俯身,不紧不慢,印花的裙摆在微风中飘荡翻飞。
“这个地方也不是那么差,”我说。
“可是很无聊,”他回答。
我们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今天余下的时间可以自由支配。
过了一会儿,我们离开墓园,沿着镇上的大街信步返回,心不在焉地牵着手,朝寥寥无几的商店橱窗里面张望:漫天要价的古董店,出售陶艺和威尔士织物的手工艺品店,不伦不类的杂货店里什么都卖,有印着色情笑话的黄色杂志,也有几本他的书。
在橱窗里面,半掩在纪念品茶杯、地图和褪了色的锦旗后面,有一张镶了镜框的照片,是他的脸,四分之三侧面像。
我们买了几根雪糕;它们保存的时间太长了,有股肥皂味。
我们来到蜿蜒的山麓脚下,决定往前走,到他的故居去,我们现在就能看到那幢房子,一个模糊的白色方块,和我们之间隔着半英里长的崎岖海滩。
这的确是他的房子没错,地图上标着的。
一开始很顺利;有一条宽阔的、凹凸不平的小径,裂开的沥青,是某条道路的遗迹,抑或是雏形。
在我们头顶上,盖满树叶的陡峭悬崖边,城堡的残垣正在崩塌,缓慢地,一年一块石头地倒下去。
对他来说,城堡塔楼有着无法抗拒的吸引力。
他找到一条灌木丛生的小径,泥泞不堪的顶上有个只够让孩子进出的入口。
他侧着身往上爬,像只螃蟹似的,用靴子的外侧踩出可以立足的缝隙。
“快来呀!”他朝着下面喊。
我有些犹豫,但还是跟了上去。
他在悬崖顶上向我伸出手,不过,置身近乎垂直的峭壁,大地在我身体的侧面,我害怕会失去平衡,没有去拉他的手,紧抓着灌木的根须攀上了最后的几英尺。
要是下雨天根本不可能做到。
他走在前面,迫不及待地探险。
矮树丛中的隧道通往城堡外墙上的一个缺口;我循着他的声音前进,窸窸窣窣的,他双脚发出的柔和闷响。
我们所在的花园只剩轮廓,外沿由砖块砌成的花坛如今杂草成堆,尽管蚜虫肆虐,几丛玫瑰依然试图正常生长,其他的植物却完全不以为意。
我在一朵玫瑰面前俯下身,花芯是象牙白色,边缘已经有些褐色;我觉得自己像是霸占了别人的东西。
他再次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被一座拱门挡住了。
我在城堡的中央庭院追上他。
一切都在分崩离析,楼梯,护墙,雉堞;倾覆的部分那么多,我们都难以判断自己所处的方位,把这堆瓦砾还原回从前的清晰布局。
“这个一定就是壁炉了,”我说,“然后那个是大门。
我们肯定是从后面走进来了。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我们说话时都轻声细语;他扔了一块碎石出去,我叫他要小心一点。
我们沿着残存的阶梯拾级而上,走进城堡的主楼。
里面几乎一片漆黑;地板上盖满尘土。
但这里一定有人来过,有一个破旧的口袋,一件分不清是衣服还是长裤的东西。
我们没有在楼中久留:我害怕会迷路,虽然可能性不大,我也更愿意自己能看到他在哪里。
我不喜欢发现他的手忽然不声不响搭到我身上的感觉。
再说,我对这座城堡不太放心;觉得只要大笑一声或是踏错一步,它就会在我们头上轰然倒塌。
不过我们还是安全地到了外面。
我们从门廊下穿过,廊上诺曼风格的拱券[3]仍然完好无损。
门外是另一个更大的庭院,四周是我们在城堡外面已经见过的围墙,也就是从那里进来的;院中有树,是最近新种的,并不是百年老树,色泽深沉,如同蚀刻画一般。
一定有人来这里修剪草坪;草叶短短的,有发丝的质感。
他躺到草地上,把我拉到身边,我们把头枕在手肘上,极目远眺。
从正面看过去,城堡显得更加完整;能看出从前真正有人居住时的样子。
他仰面卧着,闭着眼睛,抬起一只手遮挡阳光。
他脸色苍白,我才意识到他一定也累了,之前我一直觉得自己这么精疲力尽是拜他所赐,他因而必然轻松无虞。
“我倒想有一座这样的城堡,”他说。
他一喜欢上什么东西就想占为己有。
有那么一瞬间,我假装他确实是这座城堡的主人,他自始至终都身处此地,他的棺椁还藏在地窖里,要是我不小心一点,我就会被他捕获,从此只能永远和他待在一起。
倘若我昨晚多睡一会儿,我就能这样自己吓自己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我还是放弃了,向后靠到他身边的草坪上,仰头看着树枝在风中轻轻款摆,在劳累不已的我看来,每片树叶都清晰尖锐,边缘像是玻璃一样透明。
我转过头看着他。
过去的几天里,对他,我本应变得更加熟悉,可实际上却愈发疏远。
近在眼前的时候,他是一片陌生的地带,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然而,他不是更近,而是离得更远了,就像终于登上月球时的感觉一样。
我从他身边移开,好把他看得更清楚一些,他误会了,以为我要站起来,便翻过身来阻止我。
他吻了我,牙齿嵌进我的下唇;痛得受不了的时候,我挣脱了。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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