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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得熟了,轻轻将手放上去,抚摸描画他的眉眼轮廓。
这个人曾经是属于她的,他说过想娶她,为此甚至打算脱离杨氏族谱,认回他那个不光彩、破落贫困的宗族。
她是怎么回应他的?哄他去习武从戎考武举,趁他离家在外时,悄悄嫁去了裴家。
当时为何那么短视?以为这寄人篱下仰人鼻息的继子前途必定黯淡,哪比得裴氏儿郎功名在身,家境富贵。
他是长得一副好相貌,让她贪恋沉迷,可是男人光长得好有什么用,能当饭吃么? 谁想到会有今天呢,谁想到当初那沉默寡言的阴郁少年会变成权倾天下的宰相呢? 有的时候是会后悔,如果当时嫁了他,如今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宰相夫人了,而不是一个早早死了丈夫的寡妇。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十几年后在京城重逢,他讨好她、巴结她,倚仗她铺垫他的仕途。
他并不避忌当年的私情,这是他的筹码,否则他为何不去找两位堂兄、大姐或八妹?他们会理睬这个没有血缘、继室带来的拖油瓶、为宗亲所鄙夷的远房堂兄弟么? 当然,现在他是全家族的主心骨了,没有谁敢再看不起他,甚至连贵妃也要依赖他的帮衬,对他言听计从。
他对她依然柔情款款,从来不曾提过他满怀期望地在军中谋得职位归来,发现她已远嫁他乡时是何感受,好似那些事情并不曾发生过,他并没有被她辜负过。
但是一个人对你是不是真心,是很容易感觉出来的。
他只是在客气地敷衍她,因为她是贵妃的姐姐,是陛下宠爱的虢国夫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的妾室裴柔,她接触得不多,这个女人知道她曾是她丈夫的心头肉,她也有着她无法企及的高贵身份,所以在她面前是卑微的,又隐隐带着一点自认为克制得很好的嫉妒和愤恨。
其实她们在他那里并无不同,都是像菩萨一样好好地供起来,只不过一个是仍然有求于她的,一个是来还愿的。
但他也并非冷心寡情。
听说他把一个下属官员养在家里,那人相貌姣美胜过女子,府内外的人都说他是右相的爱宠,相爷对他偏爱到了任其予取予求的地步。
她听闻之后觉得惊讶又可笑,便半真半假地问他:“难道你不喜欢女人,改对男人付出真心了?” 他的回答也是半真半假的:“自从被你伤了心,我就不会再对任何人付出真心了。
” 她便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没过多久,听说那位貌美郎君也失了他的欢心,被他鄙弃了。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这就对了。
十几岁的时候或许还会纠缠于男女之情,二十几岁在市井红尘中打滚,三十岁宦海沉浮,如今快四十岁了,哪里还有什么真心? 他说的也许是实话,再也不会对别人付出真心了。
那仅有的真心曾经属于过她,纵然现在没有了,偶尔回忆品味一番,也是缠绵动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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