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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眼日历,马上又离周日不远了,也不知刘俊宁是不是本市人,要不要赶着春运回家。
她掏出手机想给他发个微信,说说自己要离开A城的事情,可想来,他有那么多家的报纸要送,如果每个出趟门都跟他打招呼,那他不是要累死了? 她想了想,从书包拿出一张包书皮用的彩纸,写下一行字,折好了塞在门口的小信箱里。
大年三十,A市大部分的报社都会赶在下午前印制出年前的最后一期,然后一直休刊到初七。
邮电所外地的师傅们都回家了,能留下送报纸的只剩陆辽和其他两位老师傅。
他本来答应老孙只帮他送《数理之谜》和《老年报》,可看到邮电所实在缺人手,就主动承担了最后几期的晚报和日报。
周五晚上,路上的车少了四分之三,仅有几个行人也是神色匆匆的,赶着回家吃年夜饭。
陆宗华每年这个时候都会跟老兄弟们聚在一起,没人陪陆辽过年。
他驮着一堆报纸,在路上骑得飞快,挨家挨户地砸门送晚报。
要按照他原来的性子,肯定是把报纸一股脑都塞到谁家门把手上算了。
可一想到上次苏清圆伸出小手,要帮他一个个送老年报,他又觉得自己该听她的话,变得好一点。
他力气大、长得又凶,一砸人家门就咣咣直响,好几户人家来开门时都一脸的嫌弃。
可打开大门以后,看到这小伙子满头是雪,报纸却完好无损,也都心软——毕竟大年三十还能坚守在工作岗位的,都是值得尊敬的人。
于是有的给他杯热水,还有的给他几个饺子。
陆辽一个也没要,都送完了以后,背着老年报往丽景园赶。
三楼的大妈喜欢要超市的打折券,五楼的大娘喜欢要各种脑筋急转弯和字谜,他认认真真送了几次,这些他都记得。
凡是有带打折券和字谜的彩页,他就多给那两位塞几张。
送完了整栋楼的,他拿着最后一份报纸,抖了抖头上的雪,敲苏清圆家的大门。
起初他敲得很轻,可敲了几下都没人应门,他心底便急躁了,咚咚咚地用力敲了三声。
咔嚓一下,105对面的大门开了,从里头走出个慈祥的老奶奶来。
“小伙子,有苏家的报纸啊?你放在邮箱里就行啦。
”老奶奶披了件棉袄在身上:“我听苏家媳妇儿说她们娘仨要去B城找爷爷奶奶过年呢,大包小裹的走了,这几天都不在家。
” 陆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什么时候回来?” 老奶奶摇摇头:“谁知道啊,好像说是呆一整个寒假,又说是呆到初七。
不清楚。
” 陆辽捏紧了拳头,老年报变成皱皱巴巴一坨。
“回去吧,回去过年去吧。
”老奶奶叹了口气,把门阖上。
陆辽松开拳头,把报纸抻平折好,要往邮箱里塞。
一转头,他看到了苏清圆写的纸——那张纸条掉进了信封里面,只露出个角。
他费了半天劲把纸抽出来,上面是她娟秀好看的字体: “致送报纸的小哥哥:我们一家前往B市探亲,报纸请丢进信箱,谢谢您!” 短短一句话,他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最后把它折好,拿在手心里,架着腿在楼道口坐下。
跟她认识以来,这是他收到的她写的第二封信。
第一封是个退婚书,第二封是这张告知书。
她明明有他的微信的,为什么不直接发个消息给他呢?他还能趁着她没走,找借口过来看上她一眼。
写这些冷冰冰的字条给他,塞进邮箱里,他很可能就看不到了。
陆辽望着楼洞口,眸子比雪更冷。
105对面的老奶奶煮好一锅饺子,听到楼道里有动静,打开猫眼来看——一个多小时了,那个送报纸的小伙子居然还坐在楼道里,一言不发,也不知吃没吃饭,冷不冷。
她颤颤巍巍地走到床头柜前,拿出一个小电话本:“老头子,你还记得原先住咱对面的苏爷爷吗?他们搬走了,好像前些日子来电话,让我记了一个新的座机号码……” 陆辽坐在楼道里,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他父母死得早,从小是爷爷陆宗华把他带大的。
陆宗华一个人掌管着整个商业帝国,膝下又无儿女继承,几乎是从他出生那天起,就把整个家族的希望全寄托在他一个人身上。
他没有童年,没有玩乐,甚至从小到大,没有一个年三十儿是一家团圆,吃着饺子过的。
陆宗华总有应酬,家里连侍者都走了大半。
一整座山头,冷冷清清,仿佛只有他一个人。
后来他爱上了车,每年就跟车子过。
只是陆宗华并不想尊重他的意愿,偏就不让他过多地跟车子打交道。
在他印象里,爷爷砸坏的他的车子数都数不过来。
每每发现他又偷偷去摸车,便拿那么粗的拐棍敲他的迎面骨。
等他长大以后,陆宗华打不动他了,就找一群保镖看着他。
也不管他到底对什么东西感兴趣,一心只想把他往沃顿商学院送。
陆宗华想培养的不是孙子,而是一个出色的企业家,一台赚钱的机器。
终于,他忍受不了这样近乎于囚禁的看管,在读大学的第二年辍了学,自己一个人出去生活。
猫在街角废弃的仓库也好,在混得风生水起的改装车俱乐部也罢,他一直都是一个人。
而今晚他敲开千家万户的门,哪一家都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
遇见苏清圆以后,他觉得心底最空落落的地方好像被填满了一样,时不时有喜悦溢出来。
但现在看来,他还得是一个人啊。
陆辽自嘲地牵起嘴角,把苏清圆留下的字条仔仔细细叠好,放在胸口的口袋里。
他起身想走,却还是没忍住,拨通了她的电话。
“喂,小刘哥哥?”苏清圆接起电话的语气洋溢着过年的喜悦:“过年好呀。
” “嗯。
”陆辽听着她的声音,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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