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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黄云堆雪塞上歌(1/5)

战斗结束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平宗又累又饿，伤口的血流个不停，当身边再也没有玉门军杀来的时候，他停了下来，精疲力竭地伏在马背上喘息。

勒古兴奋地纵马在他身边打转：&ldquo将军！玉门军被全歼了！粟特人一来玉门军就慌了。

他们一个也没逃掉，一个也没有了！&rdquo 当粟特人的号角想起的时候，与丁零人兴奋欢呼截然相反的，是玉门军的惊慌失措。

他们没有想到居然还会有一支意想不到的军队出现。

粟特人用的是圆盾长矛，战法与丁零人完全不一样，那几百玉门军本也就是大战后的残兵，不过仗着人多才压制住丁零人。

粟特人的到来立即逆转了形势，平宗振奋精神，带着丁零人向玉门军发起攻击。

其实平宗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粟特人不过三百余人，有没有全部赶来参战尚未可知，他们的战力以及本身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都无法揣测。

但好的军人善于掌握瞬息即逝的机遇。

丁零人就是趁着玉门军错愕混乱的时机，扭转了战局。

平宗喘息略定，直起身向勒古发令：&ldquo回去检视战场，双方的伤员都甄别出来，尽快救治。

给我找两个玉门军的活口来，我要问问话。

粟特人的首领在哪里？我去会会他，向他道谢。

&rdquo 勒古点头：&ldquo好。

&rdquo却一时没有动。

平宗扭头看他：&ldquo还有事？&rdquo 勒古满是血污的脸上，笑容有些腼腆，牙齿在夜色中洁白耀眼：&ldquo将军，粟特人是苏毗带来的。

&rdquo 平宗一愣：&ldquo哦？&rdquo随即皱眉：&ldquo她怎么来了？&rdquo却也不等勒古再回答，一马当先飞奔出去。

粟特人行动与丁零人和汉人都不一样。

他们不善马战，且商队中的马要驮货物，斯陂陀舍不得拿出来让他们打仗用，平安带着他们一路步行而来，因此赶到的时候平宗这边已经接近尾声。

一场仗打下来，粟特人也疲惫不堪，纷纷就地一倒，躺在地上不肯起来。

只有平宗在战场上逡巡，看见自己带出来的丁零子弟倒卧冰泥血污之中，残肢断颈，惨不忍睹，不禁泪流满面，心痛如绞。

平宗驰马过来，只用一眼便明白原委，从马上跳下来，走到平安身边：&ldquo安安，谢谢你。

&rdquo 平安推开他，在一具腰腹中刀的尸体旁跪下，将年轻人死死瞪着天空的双眼合上：&ldquo他叫穆怀，十九岁，他跟我出门的时候妻子已经有孕，那孩子永远见不到父亲了。

&rdquo 平宗欲言又止，想了想低声道：&ldquo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要先救伤者，然后记住那些阵亡的人，回去后重金抚恤他们的家人。

&rdquo 平安知道他说得有道理，擦去脸上泪水：&ldquo伤者已经在救治了。

叶娘子在那边主持。

&rdquo她朝着战场深处指了指。

平宗似乎听不懂她的话，眨了眨眼：&ldquo谁？&rdquo &ldquo你的那个南朝公主啊，就在那边。

&rdquo他没有留意到平宗的面色变化，一味说下去，&ldquo这一次还是她说动斯陂陀派人来救援。

阿兄，是她救了你。

&rdquo 然而平宗压根儿没听见她后面的话，已经放开她朝那边走去。

大雪没有一点儿要停歇的意思。

漫天的雪片在漆黑的背景前宛如一道雪墙，遮蔽了大部分的视线。

平宗大步向前走，感受到雪团扑到脸上的凉意。

他张开嘴呼喊，雪花立即冲进了口中：&ldquo叶初雪，叶初雪&mdash&mdash&rdquo 然后他看见了她。

叶初雪一身白衣在夜里十分醒目。

听见他的喊声缓缓站起来，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平宗不记得他是如何将叶初雪搂进怀里的，不知道是她自己扑了过来，还是他张开双臂将她连同雪花一起揽了过来。

当他找到自己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在深深地吻她，连同她口中的寒意，全部吮吸过来，直到她的身体在他怀中暖和了过来。

&ldquo你怎么来了？&rdquo他低声问，揉着她的脸颊，帮她缓解寒冷造成的僵硬，&ldquo嗯？你到这里来做什么？&rdquo 叶初雪先是发现了他右臂的伤口往外冒血，连忙低头去看他的腹部，果然伤口也已经崩裂。

她推着平宗，担忧地说：&ldquo你坐下，我看看你的伤。

&rdquo 平宗顺从地被她拉到一旁平整点儿的地上坐下，撩起衣角让她查看伤口。

一整天的恶战，一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松懈了下来，紧绷了一整天的肌肉因她的手指抚过而微微颤动。

她就跪坐在他的身旁，低头借着雪光查看伤势，平宗只能看见她的头顶。

她头上包着巾子，让他想要抚弄她头发的手无处可放。

平宗知道那是因为她又该染头了，却一时找不到乌斯蔓草，只能用这个方法将微微露出的一小截的白发遮住。

&ldquo叶初雪。

&rdquo他轻轻唤着她的名字。

她并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怕因为看到他的伤口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ldquo叶初雪，等回去我给你洗头发吧。

&rdquo 倒是没料到他会这么说，叶初雪怔了怔，温顺地点头：&ldquo好。

&rdquo 他终于不肯忍受对着她的头巾说话，伸手将她的下巴抬起来，命她看着自己的眼睛：&ldquo你怎么到这儿来了？&rdquo &ldquo总得有人收拾残局呀，你在这里什么帮手都没有。

&rdquo &ldquo安安可以帮我。

&rdquo平宗有些郁闷，每个他在意的女人都跑到战场上来，这种失去控制的感觉是他最深恶痛绝的。

&ldquo她不一样。

&rdquo叶初雪微微笑了一下，&ldquo比这惨烈得多的我都见过了，给人治伤的时候手不会抖。

&rdquo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平宗重新包扎，用力扎紧布带，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略缓了缓才用不以为然的口吻问：&ldquo就你？你会治伤？&rdquo &ldquo至少这种刀剑伤还是有点儿把握的。

&rdquo她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一片雪落在她的鼻尖上，化成一滴水，越发映得她容色如玉，纤美细腻。

平宗干咽了一下，强压下如野火般滋生的欲望，问：&ldquo你才救过几个人？&rdquo 她没理他，又去查看他手臂的伤处。

她在他身体的左侧，却没有起身绕过去，而是探身从他面前横过去检查，这样她大半个身体就倚在了他的怀中。

身边不是有人走过，每个人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都会好奇地朝叶初雪瞧上两眼。

平宗粗粗喘息了一声，竭尽全力压抑想要将她搂在怀里压在身下的冲动，咬着牙问：&ldquo你到底在干吗？&rdquo 叶初雪这才直起身，似笑非笑地朝他看了一眼，反问道：&ldquo我救了你，还不够？&rdquo &ldquo够！&rdquo他咬牙切齿地低笑，&ldquo我要是不承认，你就得要了我的命！&rdquo &ldquo是你自己不要的。

&rdquo叶初雪终于离开了他的怀抱，站起来低头看着他，嘴角带着报复成功的微笑。

远处传来受伤的士兵痛苦的呼号声，叶初雪拍了拍平宗的肩膀：&ldquo你好好歇会儿，一会儿我来看你。

&rdquo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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