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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百转情愁哪堪消(5/5)

刚才那短短的一瞬间，在他的脑中，他已经将周围这群人砍杀得片甲不留。

但他只能在心中这样做，这是他的手下，他的兵，他的手足，他要用全部的力气才能压抑住心头的熊熊怒火，不去握腰间的刀。

他不能杀自己人。

平宗吸了口气，压抑住情绪过去握住叶初雪的手。

她的身体是僵硬的，手腕如同枯枝，仿佛一折就会断，手指冰冷，在他的掌心中微微弹跳。

自从认识她以来，一路各种艰险，却从未见她如此失态过。

平宗加大力气捏住她的手。

抑住她的抖动，拽着她转身面向众人，沉声问：&ldquo怎么回事？&rdquo 早有卫长向手下询问了情形，过来汇报：&ldquo他们说这女人就是散布谣言令新兵内讧的人。

&rdquo 士兵中传来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ldquo对，她一定是贺兰部的奸细！&rdquo &ldquo她不是！&rdquo平宗高声说，&ldquo你们找错人了！&rdquo他的目光从离得最近的人脸上一一扫过，认出其中几个便是这次新兵哗变中带头闹事儿的，知道这件事情绝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果然就有人高声问：&ldquo敢问晋王，她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儿？&rdquo 底下立即有人应和：&ldquo对啊，是罪人吗？为什么身上戴着镣铐？&rdquo &ldquo女人怎么会出现在军营里？莫非是营妓？&rdquo 平宗感受到叶初雪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挣扎着要脱开他的掌握，连忙加力压制住她，无声地用掌中温度安抚她。

&ldquo她是&hellip&hellip&rdquo他开了口，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解释，&ldquo她是南朝的永德长公主。

&rdquo 众人大哗，人群不由自主地向前拥了几步。

焉赉赶紧指挥铁卫和各部卫长维持秩序。

平宗提高声音继续说：&ldquo她是我平宗的敌人。

你们不可以轻贱侮辱她，我给予她丁零人最高的致敬，你们也必须照做。

不要忘了丁零人的尊严，欺负女人，在我的军队中不允许！刚才谁带的头？&rdquo 喧闹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看着他们。

有七八个人自动向前走了两步，一言不发。

平宗冷笑：&ldquo什么时候贺布军中由你们来决定谁是奸细了？处置奸细也轮不到你们。

擅动私刑是军中大忌，本应将你们锁拿审问，但大战在即，也顾不上你们。

每人杖责三十棍，调入先锋队，明日打头阵冲锋，胜无功，败有罪，是死是活看你们的命吧。

&rdquo 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卫长们颇为为难，一起向平宗求告：&ldquo将军，法不责众，这件事情一来是属下们治下不严，但也是因为&hellip&hellip因为&hellip&hellip这位公主行踪诡异才引人误会。

现在大战在即，牵涉此事者众多，如果这样处罚，只怕会影响军心。

&rdquo &ldquo此事可以说是误会，也可以说是有宵小混入其中企图搅浑水扰乱军心，就是因为大战在即，才必须处罚。

严明军纪，才能整顿士气，作恶而不受惩罚，只能令军心涣散。

&rdquo说到这里，平宗提高声音，&ldquo我贺布军自来就是诸部诸军中的精锐之师。

是要做开疆拓土的英雄豪杰，还是要做欺凌妇孺的流寇兵痞，你们自己心里都有打算。

我的军中绝不容许有刚才那样的事情发生。

涉事者众，只能说明军风更需要整顿。

各卫长、队长调查清楚，到底有哪些人参与了此事，天亮前将名单交上来。

此战之后，依据战场上的表现再决定赏罚。

&rdquo 众人见他真的动怒，也知道平宗说到底还是手下留情，都不敢再说什么，各自遵命。

平宗这才吩咐焉赉去命人准备热水和干净的衣裳。

他自有军中侍从，却不愿让更多无关之人再接近叶初雪，于是这类琐碎的事情也都交由焉赉去做。

安排妥了，抬头，见众人仍在原处站着。

没有他的命令这些人都不敢走。

平宗有意要给人看到叶初雪的特殊之处，便刻意不下命令，拉住她的手，低声说：&ldquo跟我走。

&rdquo 叶初雪的颤抖从始至终没有停歇，即使有他在身边这么久，也没有缓解的迹象。

平宗心头奇怪，猜她这回是被侮辱得狠了，怕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恢复。

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他也不好安抚，只想尽快将她带离。

叶初雪一直低着头，散乱的头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脸，令人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温顺地任由平宗牵引着向人群走去，士兵们自然向两边让开一条道来。

走了几步，来到人群的外围，叶初雪突然停了下来。

平宗转头问：&ldquo怎么了？&rdquo 她上前半步，突然搂住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上。

平宗彻底呆住，所有人也都目瞪口果，不明白这女人这是在做什么。

她在他耳边轻声说：&ldquo我的仇，我自己报。

&rdquo 平宗一愣，没有明白：&ldquo什么？&rdquo 叶初雪却已经后退一步，顺势抽出了平宗腰间的佩刀，转身就同一旁一个刚才带头闹事儿的士兵砍去。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士兵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刀砍在了脖子上，登时一飙血喷了出来，在场所有人都惊呼了起来。

叶初雪不等他倒下，双手握着刀又抡向另外一个事主。

那人已经警惕起来，飞快闪身，到底还是被砍中了胳膊，痛得大喊起来。

叶初雪在第三次挥刀的时候被平宗制住。

&ldquo叶初雪，你疯了吗？！&rdquo他冲着她怒吼，却换来她不顾一切的挣扎。

&ldquo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rdquo她尖声喊着，嗓音因为用力太猛而变得嘶哑。

平宗必须用双臂紧紧勒住她的身体才能防止她挣脱。

&ldquo放开我！&rdquo她不顾一切地一口咬在平宗的胳膊上，&ldquo我杀了他们！&rdquo 楚勒、焉赉赶紧过来一起将叶初雪和受伤的士兵隔离开。

平宗抽空吩咐楚勒：&ldquo让他们都散了，赶紧救治伤者。

&rdquo 叶初雪仍在挣扎，状若疯狂。

平宗这才明白刚才她一直没有停歇的颤抖并不是因为寒冷害怕，而是因为胸中一腔怒火。

她的仇她自己报。

到这个时候他才想明白刚才她在耳边说的话。

&ldquo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没事儿了。

&rdquo他强硬地将她困在怀中，把她的头压在自己胸前，用自己的声音安抚她，&ldquo你报仇了。

你亲手把人给砍死了。

叶初雪，你这个女疯子，好了，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没事儿了。

&rdquo 她的吁吸急促如同风箱，每一次呼吸间都发出咝咝的气息，身体绷得像一张拉满了的弓，被他禁锢在怀中，手臂和后背都僵直得几乎能把肌肉挣断。

他只能耐心地安抚她：&ldquo放松，放松，没事儿了。

有我在呢。

我在这里。

没事儿了。

&rdquo 一直到人群散尽，天色渐暗，叶初雪的呼吸才渐渐平缓了下来。

平宗一直没有停止拍抚她的后背，直到她终于不再抗拒，手臂和后背都恢复了柔软。

&ldquo我带你去吃点儿东西，洗个澡，换件衣服，好不好？&rdquo他低声问，借着月光瞥见她发根处隐隐闪动的银光，不知怎么心猛地一揪，&ldquo走，跟我走吧。

&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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