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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异编卷十七(2/5)

者诘之,谢而言曰:“登徒子非好色者,是有淫行。

余真好色者,而适不我值。

何以言之?大凡物之尤者,未尝不留连于心,是知其非忘情者也。

”诘者识之。

亡几何,张生游于蒲。

蒲之东十余里,有僧舍曰“普救寺”,张生寓焉。

适有崔氏孀妇,将归长安,路出于蒲,亦止兹寺。

崔氏妇,郑女也。

张出于郑,绪其亲,乃异派之从母。

是岁,浑薨于蒲。

有中人丁文雅,不善于军,军人因丧而扰,大掠蒲人。

崔氏家财甚厚,多奴仆,旅寓惶骇,不知所托。

先是,张与蒲将之党有善,请吏护之,遂不及于难。

十余日,廉使杜确将天子命,以统戈节令于军,军由是戢。

郑厚张之德甚,因饰馔以命张中堂宴之,复谓曰:“姨之孤嫠未亡,提携幼稚,不幸属师徒大溃,实不保其身。

弱子幼女,犹君之生也。

岂可比常恩哉!今俾以仁兄礼奉见,冀所以报恩也。

”命其子曰欢郎,可十余岁,容甚温美。

次命女:“出拜尔兄,尔兄活尔。

”久之,辞疾。

郑怒曰:“张兄保尔之命。

不然尔且虏矣。

能复远嫌乎?”久之,乃至。

常服悴容,不加新饰,垂鬟接黛,双脸断红而已。

颜色艳异,光辉动人。

张惊,为之礼。

因坐郑旁,以郑之抑而见也,凝涕怨绝,若不胜其体者。

问其年纪,郑曰:“今天子甲子岁之七月终,今贞元庚辰生十七年矣。

”张生稍以词导之,不对。

终席而罢。

张自是惑之,愿致其情,无由得也。

崔之婢曰红娘。

生私为之札者数四,乘间遂道其衷。

婢果惊沮,溃然而奔。

张生悔之;翌日,婢复至。

张生乃羞而谢之,不复云所求矣。

婢因谓张曰:“郎之言,所不敢言,亦不敢泄。

然而崔之族姻,君所详也,何不因其德而求娶焉?”张曰:“予始自孩提,性不苟合。

或时纨绮闲居,曾莫流盼。

不为当年,终有所蔽。

昨日一席间,几不自持。

数日来,行忘止,食忘饱,恐不能逾旦暮。

若因媒氏而娶,纳采、问名,则三数月间,索我干枯鱼之肆矣。

尔其谓我何?”婢曰:“崔之贞顺自保,虽所尊不可以非语犯之,下人之谋,固难人矣。

然而善属文,往往沉吟章句,怨慕者久之。

君试为喻情诗以乱之。

不然,则无由也。

”张大喜,立缀《春词》二首以投之。

是夕,红娘复至,持彩笺以授张,曰:“崔所命也。

”题其篇曰《明且三五夜》。

其词曰: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张亦微喻其旨。

是夕岁二月旬有四日矣。

崔之东有杏花一树,扳援可逾。

既望之夕,张因梯其树而逾焉。

达于西厢,则户半开矣。

红娘寝于床上,因惊之。

红娘骇曰:“郎何以至?”张因绐之曰:“崔氏之笺召我矣,尔为我告之。

”无几,红娘复来。

连曰:“至矣,至矣!”张生且喜且骇,必谓获济。

及女至,则端服严容,大数张曰:“兄之恩,活我之家厚矣。

是以慈母以弱子幼女见托。

奈何因不令之婢,致淫逸之词。

始以护人之乱为义,而终掠乱以求之,是以乱易乱,其去几何?诚欲寝其词,则保人之好,不义。

明之于母,则背人之惠,不祥。

将寄于婢仆,又惧不得发其真诚。

是用托短章,愿自陈启,犹惧兄之见难,是用鄙靡之词,以求其必至。

非礼之动,能不愧心!特愿以礼自持,无及于乱。

”言毕,翻然而逝。

张自失者久之,复逾而出,于是绝望。

数夕,张君临轩独寝,忽有人觉之,惊而起,则红娘敛衾携枕而至,抚张曰:“至矣,至矣!睡何为哉!”并枕同衾而去。

张生拭目危坐,久之,犹疑梦寐,然而修谨以俟。

俄而红娘捧崔氏而至。

至则娇羞融冶,力不能运支体,曩时端庄,不复同矣,是夕,旬有八日矣。

斜月晶荧,幽辉半床,张生飘飘然,且疑神仙之徒,不谓从人间至矣。

有顷,寺钟鸣,天将晓,红娘促去。

崔氏娇啼宛转,红娘又捧之而去,终夕无一言。

张生辨色而兴,自疑曰:“岂其梦耶?”及明,睹妆在臂,香在衣,泪光荧荧然,犹莹于茵席而已。

是后十余日,杳不复至。

张生赋《会真诗》三十韵,未毕,而红娘适至,因授之,以贻崔氏。

自是复容之,朝隐而出,暮隐而入,同会于曩所谓西厢者几一月矣。

张生常诘郑氏之情,则曰:“知不可奈何矣,因欲就成之。

”无何,张生将之长安,先以诗渝之。

崔氏宛无难词,然而愁怨之容动人矣。

将行之夕,再不复可见。

而张生遂西。

不数月,复游于蒲,舍于崔氏者又累月。

崔氏甚工刀札,善属文。

求索再三,终不可见。

往往张生自以文挑之,亦不甚观览。

大略崔之出人者,势必穷极,而貌若不知;言则敏辩,而寡于酬对;待张之意甚厚,然未尝以词继之。

时愁艳幽邃,恒若不识,喜愠之容,亦罕形见。

异时独夜操琴,愁弄凄恻。

张窃听之。

求之,则终不复鼓矣。

以是愈惑之。

张生俄以文调及期,又当西去。

当去之夕,不复自言其情,愁叹于崔氏之侧。

崔已阴知将诀矣,恭貌怡声,徐谓张曰:“始乱之,终弃之,固其宜矣,愚不敢恨。

必也君乱之,君终之,君之惠也。

则没身之誓,其有终矣,又何必深感于此行?然而君既不怿,无以奉宁。

君常谓我善鼓琴,向时羞颜,所不能及。

今且往矣,既君此诚。

”因命拂琴,鼓《霓裳羽衣·序》,不数声,哀音怨乱,不复知其是曲也。

左右皆欷。

崔亦遽止之,投琴,位下流涟,趋归郑所,遂不复至。

明旦而张行。

明年,文战不胜,遂止于京。

因贻书于崔,以广其意。

崔氏缄报之词,粗载于此,云:“捧览来问,抚爱过深。

儿女之情,悲喜交集。

兼惠花胜一合,口脂五寸,致耀首膏唇之饰。

虽荷殊恩,谁复为容。

睹物增怀,但积悲叹。

伏承便示于京中就业,进修之道,固在便安。

但恨僻陋之人,永以遐弃。

命也如此,知复何言!自去秋以来,常忽忽如有所失。

于喧哗之下,或勉为语笑,闲宵自处,无不泪零。

乃至梦寐之间,亦多叙感咽离忧之思,绸缪缱绻,暂若寻常。

幽会未终,惊魂已断。

虽半衾如暖,而思之甚遥。

一昨拜辞,倏逾旧岁。

长安行乐之地,触绪牵情,何幸不忘幽微,眷念亡。

鄙薄之志,元以奉酬。

至于终始之盟,则固不在鄙。

昔中表相因,或同宴处,婢仆见诱,遂致私诚。

儿女之心,不能自固。

君子有援琴之挑,鄙人无投梭之拒。

及荐寝席,义盛意深。

愚陋之情,永谓终托。

岂期既见君子,而不能定情,致有自献之羞,不复明侍中帻,没身永恨,含叹何言!倘仁人用心,俯遂幽劣,虽死之日,犹生之年。

如或达士略情,舍小从大,以先配为丑行,谓要盟之可欺,则当骨化形销,丹诚不没,因风委露,犹托清尘。

存没之诚,言尽于此。

临纸鸣咽,情不能申。

千万珍重,珍重千万!玉环一枚,是儿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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