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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立刻泼上冰水,然后又打,又昏死。
那俘虏身上已经没有一处好的地方,但是虎贲军不敢停手,因为郑国公孙的脸色非常难看,虽然在笑,却比怒目更加可怖。
“啊——!” 随着一声惨叫,虎贲军突然冲过来,拱手说:“郑公孙,虢公,那俘虏肯招了!” 公孙子都的脸色一变,立刻蹙眉说:“放鄋瞒入梅山的,是谁?” 深更半夜,营地中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都聚集在幕府大帐,就连刚刚苏醒过来的天子,还有郑伯寤生、虢公忌父、周公黑肩、祭仲、祁律等等,全都进入了幕府营帐。
寺人宫女们等级太低,是进不去的,都在一旁窃窃私语。
鄫姒走过来,拉住一个宫女,说:“姊姊,这什么事儿啊,大半夜的,如此热闹?” “热闹?出大事了!你可不知道,虎贲军抓住的鄋瞒俘虏开口招认了,承认有人放他们进梅山偷袭,据说……还是一个有名望的卿大夫呢!” 众人全都进入幕府营帐,姬林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但脸色的苍白完全被黑沉掩盖了下去,他坐在天子席位上,说:“虢公,深夜召唤各位前来,可是俘虏的事情,有眉目了?” 虢公忌父迟疑了一下,目光似乎瞥了一眼祁律,随即恭敬的说:“回天子,正是,俘虏……招供了。
” “是谁?!” “主使是谁?!” “谁人如此猖狂,必然是内鬼!不然鄋瞒军是怎么进入梅山的?!” “一定要将此人抓出来,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众人群情激奋,卿大夫们脸色愤怒,恨不能直接咬死那个内鬼。
虢公忌父又迟疑了一下,说:“带俘虏。
” 浑身是血的俘虏很快被推搡着进入了幕府营帐,“嘭!”一声,被虎贲军压着跪在地上。
那俘虏浑身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带着一股恶臭和血腥味,卿大夫们立刻掩住口鼻。
姬林蹙眉沉声说:“你便是鄋瞒俘虏?寡人问你话,想好之后再行回答。
” 那俘虏奄奄一息,倒在幕府中,点了点头。
姬林第二次开口,说:“鄋瞒军队能够长驱直入,顺利进入梅山,可是有我周人内鬼,与你们里应外合?” 俘虏又点了点头。
幕府之中立刻一片哗然,“果然有内鬼!”“揪出这个内鬼!”“杀了他!以正我大周国威!!” 姬林抬起手来,示意众人噤声,卿大夫们这才纷纷平息下来,紧紧盯着那俘虏,姬林第三次开口,沙哑的说:“好,那你告诉寡人,这与你们里应外合的内鬼,是何人?” 这回俘虏没有点头,也没有开口说话,目光转动起来,似乎在幕府之中寻找着什么人,然后定在了一个方向,慢慢的,极其缓慢的抬起了手来。
一瞬间,幕府再次陷入喧哗之中,仿佛赶集的菜市场,仿佛是一锅滚水,仿佛是水滴溅入了油锅。
“甚么!?” “这……这怎么可能?!” “内鬼竟是……当朝太傅!” 俘虏血粼粼的手指打着颤,指向坐在班位最前方的天子太傅——祁律! 祁律被血粼粼的手指指着,一点子也没有意外,仍然十分平静,稳稳当当的坐着,他的表情实在太淡定了,一时间让众人以为俘虏指的并不是他似的,大家再三确定,俘虏指认的的确是祁律无疑。
姬林眯着眼眸,死死盯着那俘虏,轻笑了一声,说:“好啊,鄋瞒人指证的可是寡人的太傅,你们鄋瞒人,难不成还想来一个挑拨离间么?!” 姬林说着,还“嘭!”使劲拍了一下案几。
那鄋瞒俘虏从地上挣扎起来,说:“小人不堪受刑,哪里还能说假话?再者说,我们防风氏的后人,从来不说假话!他就是与我军里应外合之人,绝不会有错!” 卿大夫们更是沸腾起来,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祭仲眼看着俘虏指认祁律,如果真的是祁律,那么杀死他侄儿的罪魁祸首,必然也就是祁律,他立刻站起来,拱手说:“天子,可否让仲问一问这个俘虏?” 姬林抬起手来,说:“祭相请便。
” 祭仲立刻走下班位,来到俘虏跟前,眯着眼睛。
他平日里虽然是个笑面虎,但真的生气起来,面容相当可怖,说:“你指认我大周的当朝太傅,可有凭据?倘或无凭无据,便是挑拨离间,天子仁慈,只可惜仲堪堪失去亲侄,可不知什么叫做仁慈,你最好,考虑好了再开口。
” 那俘虏连声说:“我有证据!我有证据!你们的太傅根本就是鄋瞒人,和我们是一样的,所以才会与我军里应外合!我有证据,我们鄋瞒人身上都会有防风氏的骨节纹身,只要当场验看,便知真假!” 俘虏信誓旦旦,说着还侧过身去让众人看他后背,俘虏的衣裳已经斑斑驳驳,后背血淋淋的,但是不难看出,的确如此,他的后背上有一个红色的骨节纹身,那是鄋瞒人,也是防风氏后裔的标志。
群臣立刻又沸腾起来,郑伯寤生眯了眯眼睛,坐在席上没有说话,目光越发的深沉起来。
卿大夫们全都看向祁律,目光死死盯着祁律,似乎想要隔着祁律的太傅衣裳,便看出他的后背到底有没有纹身。
祭仲也转头看向祁律,随即拱手对姬林说:“天子,仲之侄儿丧命鄋瞒之手,如今尸骨无寻,还请天子,还仲一个公道,委屈祁太傅,当场验看!” 姬林沉吟着,一时间没有开口,公孙子都也站了起来,他的声音平板,似乎没有太多的感情,说:“子都也请天子明鉴,倘或俘虏所言确凿,便还祭牙一个公道,倘或俘虏所言为虚……子都自有一百种方法,让他不得好死!” “验看!” “无错,当场眼看!” “太傅倘或清白,便答允了罢。
” 祁律坐在班位上,听着旁边嘈杂的声音,仍然没有太多的表情,仿佛那些人谈论的主角儿,并非自己一般。
相对比祁律的镇定,郑伯寤生略微沉吟,似乎若有所思,没成想鄫姒所说的办法竟然是这个,但鄫姒又是如何得知祁律后背有长狄人纹身的呢?难不成……祁律当真是长狄人? 姬林眼看着卿大夫们喧哗起来,抬了抬袖袍,那嘈杂的交头接耳之声,还有“叫嚣着”让祁律自证清白之声这才慢慢平息了下来。
俘虏“哈哈”沙哑而笑,说:“当真是可笑,我们鄋瞒人的细作,就是你们的天子太傅,这说起来何其可笑!只要让他当众退下衣衫,分晓立现!不过你们的太傅定然是不肯的,毕竟他心里有……”鬼。
俘虏的话还未说完,便听坐在班位上,一直没有说话的祁律微微一笑,打断了他的话头,说:“有何不可?” “甚么?”俘虏一怔,吃惊的看向祁律。
祭仲和公孙子都也看向祁律,他们是不知情的人,方才要求祁律验明正身,也是还给祭牙一个公道,和那俘虏嘲讽般的叫嚣是不一样的。
郑伯寤生同样看向祁律,眯了眯眼目,他一直没说话,不代表一直没有思虑,倘或祁律当真是鄋瞒的细作,又怎么可能如此堂堂正正,安安稳稳,难不成是虚张声势? 祁律在众人的目光下缓缓的长身而起,他走到幕府正中间站定,站在“众目睽睽”之下,眼神还是很平静,和往常没有什么异样,并不像做过什么亏心事似的。
“窸窸窣窣”就在众人面前,祁律抬起手来,很自然的解开自己的腰带,“啪嗒!”一声扔在地上,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双手抓住太傅官袍的衣领,向后一展,“哗啦——”一声,黑色的官袍夹杂着素色的里衣一瞬间全部褪下,仿佛是秋日里剥落的花瓣。
在幕府犹如白昼一般的灯火照耀下,黑色的官袍向后褪下,挂在祁律的臂弯之处,他背对着众人,将自己的后背展示给在场各位。
只见那白皙的脊背上,蝴蝶骨线条修长,并不十分夸张,充斥着一股细腻之感,沿着那细腻的线条一路向下,腰身纤细,官袍之下精瘦的细腰若隐若现,还有一对甜蜜酒窝一般的腰窝。
就在那流畅的脊背线条之中,一抹嫣红十分刺目。
“是长狄人的纹墨!” “非也,看着不像……” “仿佛是红色的胎记,不似是纹墨。
” 众人恨不能抻着脖颈去看,那抹嫣红的确十分明显,尤其祁律后背白皙,连一颗痣也没有,那抹嫣红便更加刺目,只可惜并非什么长狄人的骨节纹身,而是一片花瓣形态的红色胎记。
姬林眼看着祁律褪下衣衫,眼眸有些发沉,又见到众人对着祁律的后背“评头论足”,慢慢从天子席位上站起来,走到祁律面前,因着他是背对着卿大夫们,便是正对着姬林。
姬林走过去,双手从祁律的两侧伸过去,天子身材高大,那姿态仿佛要将祁律整个人抱在怀中一样,蚕丝的天子袖袍带着一丝丝凉意,蹭在祁律裸露的皮肤上,一瞬间让祁律有些打冷颤,皮肤上也爬起一点鸡皮疙瘩,莫名有些麻麻嗖嗖的感觉。
姬林拉住祁律的衣裳,将衣裳拉起来,给祁律重新披好,这才说:“各位,可看清楚了?” “不可能!”俘虏突然大叫起来,说:“这不可能……不可能没有纹身!” 祁律慢条斯理的系上自己的衣裳,然后将腰带围上,一面动作,一面有条不紊的说:“是律不可能没有纹身,还是律不可能不是你们鄋瞒人?” 俘虏还是震惊的说:“不……不可能。
” 其实在姬林变成小土狗的时候,便听到了鄫姒与鄋瞒人密谋,得知了祁律后背上拥有一个纹身的事情,他变回天子姬林之后,因着时间紧迫,第一时间便扒掉了祁律的衣裳。
当时獳羊肩还会错了意,特意背过身去,哪知道天子这么粗暴,其实是为了看祁太傅后背的纹身。
祁律的后背……的确有一块骨节形的红色纹身。
姬林看到祁律的纹身,整个人都很阴沉,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太傅,你可是长狄人?” 祁律当时被问的很奇怪,自己怎么会是长狄人,他穿越来的时候,身份是祭仲府邸里的一个小吏,掌管水火,在膳房工作,还被老郑城恶霸欺负来着。
不过说实在的,祁律也不知道原主到底是什么人。
鄋瞒因为身材高大,又因为是防风氏的后人,所以被中原人称为长狄人,长是身材高大的意思,也有防风氏的意思。
防风氏乃是上古的部落族长,古典籍记载,防风氏助鯀治理洪水,助禹立法。
《国语》里记载,“昔禹致会群神于会稽之山,防风氏后至,禹杀而戮之。
”意思就是,大禹聚集群神到会稽山,唯独防风氏没有来,因此大禹便杀了防风氏,据说防风氏死后,一节骨头便有一辆车那么大,便有了防风氏后人身材高大,犹似巨人的传说。
鄋瞒人在后背纹骨节,应该也是祭祀先祖的一种方式。
防风氏的后人其实和周人也是一脉相传,但是因着鄋瞒不服管教,又在北面活动,所以被称为长狄人。
祁律没有原主的记忆,根本不知原主的身份,也无法回答姬林,但是他回答了姬林一句话。
祁律说:“律追随天子,不敢有二。
” 姬林心中当即震荡起来,犹似滚沸的油,立刻让獳羊肩去拿洗纹墨的水来,不过想要洗掉纹身并不是容易的事情,放在现代都不容易,更别说放在古代了。
古代要想洗掉纹身,需用特制的药材水浸泡五六天,然后再将纹身的地方全部扎破等等,工序异常复杂。
姬林明知来不及,却不肯放弃,哪知道祁律的纹身一洗,竟发生了不可思议之事,那根本不是什么纹身,而是颜料,只是涂抹上去的而已,并没有纹入肉中。
祁律背后的确有一片殷红,但并非是红色的骨节,而是一片红色的花瓣,看起来像是胎记,后来又用红色的颜料加了几笔,看起来便是一个骨节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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