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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3/5)

阿玛兰塔和雷贝卡彼此仇视。

奥雷连诺教他读书写字时,仿佛对待一个陌生人似的,他心中所想的完全是另一码事。

他拿自己的衣服给阿卡蒂奥(让维希塔香加以修改),因为这些衣服准备扔掉了。

阿卡蒂奥感到苦恼的是一双不合脚的大鞋、裤子上的补丁以及女人的屁股。

他跟维希塔香和卡塔乌尔谈话时,多半是用他们的语言。

唯一真正关心他的人是梅尔加德斯:这老头儿把令人不解的笔记念给他听,教他照相术。

谁也没有猜到,他在大家面前如何掩饰自己的痛苦,如何哀悼老头儿的去世;他翻阅老头儿的笔记,拼命寻找使这吉卜赛人复活的办法,但是毫无结果。

在学校里,他受到大家的尊敬;掌握市镇大权以后,他穿上神气的军服,发布严厉的命令,他那经常落落寡欢的感觉才消失了。

有天晚上在卡塔林诺游艺场里,有人大胆地向他说:“你配不上你现在的这个姓。

”出乎大家的预料,阿卡蒂奥没有枪毙这个鲁莽的人。

“我不是布恩蒂亚家的人,”他说,“那倒荣幸得很。

” 了解他那出身秘密的人听了这个回答,以为他一切都明白了,其实他永远都不知道谁是他的父母。

象霍·阿卡蒂奥和奥雷连诺一样,他对自己的母亲皮拉·苔列娜感到一种不可遏止的欲望:当她走进他正在修饰照相底版的暗室时,他那血管里的热血竟然沸腾起来。

尽管皮拉·苔列娜已经失去魅力,已经没有朗朗的笑声,他还是寻烟的苦味找到她。

战前不久,有一天中午,比往常稍迟一些,她到学校里去找自己的小儿子。

阿卡蒂奥在房间里等候她--平常他都在这儿睡午觉,后来他命令把这儿变成把拘留室。

孩子在院子里玩耍,他却躺在吊床上急躁得发颤,因他知道皮拉·苔列娜准会经过这个房间。

她来了。

阿卡蒂奥一把抓住她的手,试图把她拉上吊床。

“我不能,我不能,”皮拉·苔列娜惊恐地说。

“你不知道,我多想让你快活,可是上帝作证,我不能。

”阿卡蒂奥用他祖传的膂力拦腰把她抱住,一接触她的身体,他的两眼都开始模糊了,“别装圣女啦,”他说。

“大家都知道你是个婊子。

”皮拉·苔列娜竭力忍受悲惨的命运在她身上引起的厌恶。

“孩子们会看见的,”她低声说。

“今儿晚上你最好不要闩上房门。

” 夜里,他在吊床上等她,火烧火燎地急得直颤。

他没合眼,仔细倾听蟋蟀不住地鸣叫,而且麻鹬象时刻表那样准时地叫了起来,他越来越相信自己受骗了。

他的渴望刚要变成愤怒的当儿,房门忽然打开。

几个月以后,站在行刑队面前的时候,阿卡蒂奥将会忆起这些时刻:他首先听到的是邻室黑暗中摸摸索索的脚步声,有人撞到凳子的磕绊声,然后漆黑里出现了一个人影,此人怦怦直跳的心脏把空气都给震动了。

他伸出一只手去,碰到了另一只手,这只手的一个指头上戴着两只戒指。

他伸手抓住那一只手正是时候,要不然,那一只手又会给黑暗吞没了。

他感到了对方手上的筋脉和脉搏的猛烈跳动,觉得这个手掌是湿漉漉的,在大拇指的根部,生命线被一条歪斜的死亡线切断了。

他这才明白,这并不是他等待的女人,因为她身上发出的不是烟的苦昧,而是花儿的芳香,她有丰满的胸脯和男人一样扁扁的乳头。

她的温存有点儿手忙脚乱,她的兴奋显得缺乏经验。

她是个处女,有一个完全不可思议的名字--圣索菲娅·德拉佩德。

皮拉·苔列娜拿自己的一半积蓄--五十比索给了她,让她来干现在所干的事儿。

阿卡蒂奥不止一次看见这个姑娘在食品店里帮助自己的父母,但是从来没有注意过她,因为她有一种罕见的本领:除非碰上机会,否则你是找不到她的。

可是从这一夜起,她就象只小猫似的蜷缩在他那暖和的腋下了。

她得到父母的同意,经常在午睡时到学校里来,因为皮拉·苔列娜把自己的另一半积蓄给了她的父母。

后来,政府军把阿卡蒂奥和圣索菲娅·德拉佩德撵出学校,他俩就在店铺后屋的黄油罐头和玉米袋子之间幽会了。

到阿卡蒂奥担任市镇军政长官的时候,他俩有了一个女儿。

知道这件事情的亲戚只有霍·阿卡蒂奥和雷贝卡,这时,阿卡蒂奥是跟他俩保持着密切关系的,这种关系的基础与其说是亲人的感情,不如说是共同的利益。

霍·阿卡蒂奥被家庭的重担压得弯着脖子。

雷贝卡的坚强性格,她那不知满足的情欲,她那顽固的虚荣心,遏制了丈大桀骜不驯的脾气--他从一个懒汉和色鬼变成了一头力气挺大的、干活的牲口。

他俩家里一片整洁。

每天早晨,雷贝卡都把窗子完全敞开,风儿从墓地吹进房间,通过房门刮到院里,在墙上和家具上都留下薄薄一层灰尘。

吃土的欲望,父母骸骨的声响,她的急不可耐和皮埃特罗·克列斯比的消极等待,--所有这些都给抛到脑后了。

雷贝卡整天都在窗前绣花,毫不忧虑战争,直到食厨里的瓶瓶罐罐开始震动的时候,她才站起身来做午饭;然后出现了满身污泥的几条猎狗,它们后面是一个拿着双筒枪、穿着马靴的大汉;有时,他肩上是一只鹿,但他经常拎回来的是一串野兔或野鸭。

阿卡蒂奥开始掌权的时候,有一天下午突然前来看望雷贝卡和她丈夫。

自从他俩离家之后,阿卡蒂奥就没有跟他俩见过面,但他显得那么友好、亲密,他们就请他尝尝烤肉。

开始喝咖啡时,阿卡蒂奥才说出自己来访的真正目的:他接到了别人对霍·阿卡蒂奥的控告。

有人抱怨说,霍·阿卡蒂奥除了耕种自己的地段,还向邻接的土地扩张;他用自己的牛撞倒了别人的篱笆,毁坏了别人的棚子,强占了周围最好的耕地。

那些没有遭到他掠夺的农民--他不需要他们的土地--他就向他们收税。

每逢星期六,他都肩挎双筒枪,带着一群狗去强征税款。

霍·阿卡蒂奥一点也不否认。

他强词夺理地说,他侵占的土地是霍·阿·布恩蒂亚在马孔多建村时分配的,他能证明:他的父亲当时已经疯了,把事实上属于布恩蒂亚家的地段给了别人。

这是没有必要的辩解,因为阿卡蒂奥根本不是来裁决的。

他主张成立一个登记处,让霍·阿卡蒂奥侵占的土地合法化,条件是霍·阿卡蒂奥必须让地方当局代替他收税。

事情朢憂??????怤??????整理就这样商定。

过了几年,奥雷连诺上校重新审查土地所有权时发现,从他哥哥家所在的山丘直到目力所及之处,包括墓地在内的全部土地都是记在他哥哥名下的,而且阿卡蒂奥在掌权的十一个月中,在自己的衣兜里不仅塞满了税款,还有他允许人家在霍·阿卡蒂奥土地上埋葬死人所收的费用。

过了几个月,乌苏娜才发现了大家都已知道的情况,因为人家不愿增加她的痛苦,是把这种情况瞒着她的。

起初,她产生了怀疑。

“阿卡蒂奥在给自己盖房子啦,”她试图拿一匙南瓜粥喂到丈夫嘴里,假装骄傲地告诉他。

但她忍不住叹气:“我不知道为啥,这些都不合我的意。

”随后,她知道阿卡蒂奥不仅盖成了房子。

甚至给自己订购了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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