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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很郁闷,说完自我鄙夷地撇撇嘴。
颜妈妈走了过来,颜晓晨一下挺直了腰,紧张地看着她。
她把一管红霉素消毒药膏和创可贴递给沈侯,一言不发地转身上了楼。
沈侯去拧了热毛巾,帮颜晓晨清洗伤口,上药。
颜晓晨告诉他,想带妈妈去上海。
沈侯表示了赞同,但看得出来,他对晓晨要和妈妈长住,很忧虑。
上午十一点,程致远和李司机带着两桶油漆和一袋水果来到颜晓晨家。
看到她脸上和手上的伤,程致远的表情很吃惊,&ldquo你&hellip&hellip怎么了?&rdquo 颜晓晨若无其事地说:&ldquo不小心摔的。
&rdquo 程致远明显不相信,但显然颜晓晨就给他这一个答案,他疑问地看着沈侯,沈侯笑了笑,&ldquo是摔的!&rdquo摆明了要憋死程致远。
程致远的目光在院子里的竹竿上逗留了一瞬,颜晓晨感觉他已经猜到答案,幸好他没再多问,回避了这个话题。
程致远让李司机把油漆放在院子里,他把水果递给颜晓晨,&ldquo不好意思空着手来,两罐用了一半的油漆也不能算礼物,就带了点水果来。
&rdquo&ldquo谢谢。
&rdquo水果是春节走亲访友时最普通的礼品,颜晓晨不可能拒绝。
她把水果拿进厨房,拿了两个板凳出来,请他坐。
程致远问沈侯:&ldquo会刷墙吗?&rdquo 沈侯看看颜晓晨家的样子,知道不是斗气的时候,&ldquo没刷过,但应该不难吧?&rdquo &ldquo试试就知道了。
&rdquo 程致远和沈侯拿着油漆桶,研究了一会儿说明,商量定了怎么办。
两人像模像样地用旧报纸叠了两个大帽子戴在头上,程致远脱掉了大衣,沈侯也脱掉了羽绒服,准备开始刷墙。
颜晓晨实在担心程致远身上那价值不菲的羊绒衫,去厨房里东找西找,把她平时干家务活时用的围裙拿给他,&ldquo凑合着用用吧!&rdquo 沈侯立即问:&ldquo我呢?&rdquo 颜晓晨把另一条旧一点的围裙拿给他,沈侯看看她拿给程致远的围裙,立即拿走了这条,黄色的方格,印着两只棕色小熊,虽然卡通一点,但没那么女性化。
颜晓晨给程致远的围裙新倒是新,却是粉红色的,还有荷叶边,她当时光考虑这条看着更新、更精致了。
颜晓晨尴尬地说:&ldquo反正就穿一会儿,省得衣服弄脏了。
&rdquo 程致远笑笑,&ldquo谢谢。
&rdquo他拿起围裙,神情自若地穿上了。
沈侯竖了下大拇指,笑着说:&ldquo好看!&rdquo 颜晓晨拽了拽沈侯的袖子,示意他别太过分了。
沈侯赶她去休息,&ldquo没你什么事,你去屋檐下晒太阳。
&rdquo 颜妈妈走到门口看动静,沈侯指着程致远对她说:&ldquo阿姨,他就是小小的老板,程致远。
&rdquo 大概沈侯在颜妈妈面前实在把程致远吹得太好了,颜妈妈难得地露了点笑,&ldquo真是不好意思,让您费心了。
&rdquo 程致远拿着油漆刷子,对颜妈妈礼貌地点点头,&ldquo阿姨,您太客气了,朋友之间互相帮忙都是应该的。
&rdquo 沈侯拿刷子搅动着绿色的油漆,小声嘀咕,&ldquo别老黄瓜刷绿漆装嫩啊,我看你叫声大姐,也挺合适。
&rdquo 程致远权当没听见,微笑着继续和颜妈妈寒暄。
颜晓晨把报纸卷成一团,丢到沈侯身上,警告他别再乱说话。
颜妈妈和程致远聊完后,竟然走进厨房,挽起袖子,准备洗手做饭。
颜晓晨吓了一跳,忙去端水,打算帮她洗菜。
颜妈妈看了眼她的手,一把夺过菜,没好气地说:&ldquo两个客人都在院子里,你丢下客人,跑到厨房里躲着干什么?出去!&rdquo 颜晓晨只能回到院子里,继续坐在板凳上,陪着两位客人。
沈侯看她面色古怪,不放心地凑过来问:&ldquo怎么了?你妈又骂你了?&rdquo &ldquo不是,她在做饭!我都好几年没见过她做饭了,程致远的面子可真大,我妈好像挺喜欢他。
&rdquo 想到他都没这待遇,沈侯无力地捶了下自己的额头,&ldquo自作孽,不可活!&rdquo想了想又说:&ldquo也许不是他的面子,是你妈看你这样子,干不了家务了。
&rdquo 看到程致远瞅他们,颜晓晨推了沈侯一下,示意他赶紧去帮程致远干活。
颜妈妈用家里的存货竟然做出了四道菜,虽然算不得丰盛,但配着白米饭,吃饱肚子没什么问题。
颜妈妈招呼程致远和沈侯吃饭,大概因为有客人在,颜妈妈难得地话多了一点,感兴趣地听着程致远和沈侯说上海的生活。
颜晓晨正暗自纠结如何说服妈妈去上海,没想到沈侯看颜妈妈这会儿心情不错,主动开了口,讲事实、摆道理,连哄带骗地拿出全副本事,游说着颜妈妈去上海。
程致远在一旁帮腔,笑若春风,不动声色,可每句话都很有说服力。
两个相处得不对盘的人,在这件事情上却十分齐心合力。
沈侯和程致远虽然风格不同,却一个自小耳濡目染、训练有素,一个功成名就、经验丰富,都是商业谈判的高手,此时两位高手一起发力,进退有度,配合默契,颜妈妈被哄得竟然松口答应了,&ldquo去上海住几天也挺好。
&rdquo 程致远和沈侯相视一眼,都笑看向了颜晓晨。
颜晓晨看妈妈没注意,朝他们悄悄笑了笑,给他们一人舀了一个鱼丸,表示感谢。
沈侯在桌子下踢颜晓晨,她忙又给他多舀了一个鱼丸,他才满意。
沈侯吃着鱼丸,得意地睨着程致远,颜晓晨抱歉地看程致远,程致远微微一笑,好似安抚她没有关系。
初六,颜晓晨和妈妈搭程致远的顺风车,回上海。
沈侯提前一天走了,原因说来好笑,他要赶在颜妈妈到上海前,消灭他和颜晓晨同居的罪证,把行李搬到他要暂时借住的朋友那里。
到家后,颜晓晨先带妈妈和程致远参观了一下她的小窝,想到要和妈妈住在一个屋檐下,她十分紧张,幸好程致远好像知道她很紧张,喝着茶,陪着颜妈妈东拉西扯,等沈侯装模作样地从别处赶来时,他才告辞。
颜晓晨让沈侯先陪着妈妈,她送程致远下楼。
程致远看她神情凝重,笑着安慰:&ldquo不去尝试一个新的开始,只能永远陷在过去。
&rdquo &ldquo我知道,我会努力。
&rdquo &ldquo假期马上就结束了,你每天要上班,日子会过得很快。
&rdquo &ldquo妈妈在这边一个人都不认识,我怕她白天会觉得无聊。
&rdquo &ldquo可以买菜、做饭、打扫房间,对了,我家的阿姨也是我们那里人,让她每天来找你妈妈说话聊天,一起买菜,还可以去公园健身。
&rdquo 那个会做地道家乡小菜和荠菜小馄饨的阿姨,一看就是个细心善良的人,颜晓晨喜出望外,&ldquo太好了!可是方便吗?&rdquo &ldquo怎么不方便?她反正每天都要到我家,我们住得很近,她过来又不麻烦。
我估摸着,她也喜欢有个老乡能陪她用家乡话聊天,一起逛街买菜。
&rdquo &ldquo那好,回头你给我一个她的电话,我把我家的地址发给她。
&rdquo 程致远笑着说:&ldquo好!别紧张,先试着住几天,要是你妈妈不适应,我们就送她回去,然后过一段时间再去接她,慢慢地,几天会变成十几天,十几天会变成几十天。
&rdquo 对啊,可以慢慢来!颜晓晨一下子松了口气。
程致远指指楼上,说:&ldquo你上去吧,我走了。
&rdquo 颜晓晨抬头,看见沈侯站在阳台上往下看,她笑着摇摇头,这家伙!回到屋子,沈侯正拿着iPad教颜妈妈如何用它打扑克和玩麻将。
颜妈妈第一次用iPad,十分新鲜,玩得津津有味。
沈侯动作麻利地给她手机上安装了一个微信,告诉她有问题随时问他。
颜晓晨看了一会儿,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一会儿后,沈侯也踱进了厨房,悄悄对颜晓晨说:&ldquo平时我们多陪着她,让她没时间想麻将,可这就像戒烟一样,不可能一下子就不玩了,让她在iPad上玩,输来输去都是和机器,没什么关系。
&rdquo 颜晓晨把一颗洗好的葡萄放进他嘴里,&ldquo谢谢!&rdquo &ldquo你和我说谢谢,讨打啊?&rdquo沈侯瞅了眼客厅,看颜妈妈专心致志地盯着iPad,飞快地偷亲了一下颜晓晨。
沈侯陪着颜晓晨和颜妈妈一直到深夜,他走后,颜晓晨和妈妈安顿着睡觉,她让妈妈住卧室,妈妈说晚上还要看电视,坚持要睡客厅,她只好同意了。
隔着一道门,颜晓晨和妈妈共居在了一个新的环境中,虽然她们依旧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甚至两人独处时,都刻意地回避同在一个房间待着,但至少是一个新的开始了。
春节假期结束后,颜晓晨开始上班。
白天,程致远家的阿姨,王阿姨每天都来找颜妈妈,有时带着颜妈妈去逛菜市场,有时带着颜妈妈去公园。
因为沈侯正在找工作,白天有时间时,他也会来看颜妈妈,颜妈妈的白天过得一点也不无聊。
晚上,沈侯都会和颜晓晨、颜妈妈一起吃晚饭。
有时候,程致远也会来。
大概因为每天都有人要吃饭,就好像有个闹钟,提醒着颜妈妈每天晚上都必须做饭,颜妈妈的生活不再像是一个人时,什么时候饿了什么时候吃,不饿就不吃的随意,无形中,她开始过着一种规律的生活。
除了睡觉时,颜晓晨和妈妈几乎没有独处过,平时不是沈侯在,就是程致远在,她和妈妈的相处变得容易了许多。
颜妈妈虽然仍不怎么理她,可是和沈侯、程致远却越来越熟,尤其程致远,两人用家乡话聊天,常常一说半天。
颜晓晨以为沈侯又会吃醋,没想到沈侯竟然毫不在意,她悄悄问他,&ldquo你不羡慕啊?&rdquo 沈侯笑眯眯地说:&ldquo这你就不懂了!&rdquo &ldquo什么意思?&rdquo &ldquo在你妈眼里,我是她的未来女婿,她还端着架子,在慢慢考察我呢!可程致远呢?他是客人,是你的老板,尤其还是你欠了钱的老板,你妈当然要热情招呼了!&rdquo 虽然因为妈妈的事,沈侯没再追究她借程致远钱的事,但他心里其实还是不舒服,颜晓晨只能尽量不去触他的霉头。
不知不觉,妈妈在上海住了一个多月。
因为熬夜熬得少了,每天都规律地吃饭,时不时还被王阿姨拽去公园锻炼,她比以前胖了一点,气色也好了很多。
但是,颜晓晨知道,她的心仍在被痛苦撕咬着,她依旧愤怒不甘,有时候,颜晓晨半夜起夜,看到她坐在黑暗里,沉默地抽着烟。
但是,颜晓晨更知道,她们都在努力。
这个世界由白天和黑夜构成,人类是光明和黑暗共同的子民,每个人的心里都住着一只野兽,它自私小气、暴躁愤怒,自以为是地以为伸出爪子,撕碎了别人,就成全了自己,却不知道扑击别人时,利爪首先要穿破自己的身体。
妈妈正在努力和心里的野兽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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