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拓书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民国廿二年•夏•上海(5/5)

着解释:“哎,不是啦,我跟唐先生根本不熟,拍戏的时候才见得多点儿,拍完了大家研究一下演技,希望演得更好——别乱说了,那是宣传伎俩,不信问问唐先生。

”唐先生又道:“我当然希望追求段小姐,不过她裙下不二之臣可多着,也许我得施展十八般武艺来较量。

不排除这可能性。

” 记者们诸多要求,一时要她绕着他臂弯,一时要他搂着她香肩,作出十八种姿态来满足照相机和镁光灯。

拍完又煞有介事地分开了。

而,金先生也来了。

黄老板亲迎,他很高兴自己有这个面子,金先生道:“我有兴趣看看片上发声多新鲜!” 方转身,唐怀玉神清气朗脱胎换骨地迎上来,他把握这个良机,正正地看着他的对手,一字一字地道:“金先生,上海真是个好地方,一个筋斗,也就翻过来了!你肯来,真是我的光荣!” 金先生颔首微笑,道: “听说你筋斗翻得不错。

” 怀玉也笑:“是么?我自己倒也不在意。

反正有就是有。

哈哈!” 金啸风脸色一沉,马上便回复常态: “这,才是第一部电影吧?” “是的金先生。

不过已经订了三年合同了,眼看快要忙不过来。

” “恭喜,跟咱上海攀上关系了啦?” 怀玉一笑,仗着年轻,说: “才三年。

我有的是三年又三年。

” 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还不看风驶尽? 段娉婷走过来,也是举杯敬酒,一脸笑意,娇艳欲滴: “金先生,难得啊。

小戏院小片子,今儿晚上没约人吧?我们陪你看。

” “约了。

来了。

” 回头一看。

谁? 是她! 是她! 怀玉一直都不相信这个事实。

丹丹也脱胎换骨地自门外袅袅而来,史仲明伴在身后。

他猜想一切可能发生的事,一个最大的疑团。

他还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他的敌人,有些胆战惶惑。

她? 她是谁?怀玉从来都没发觉丹丹汪汪的眼睛不经意地如此媚人。

庄重地,又泄漏了一点风声——一定经过不得已的变迁。

人丛中有人喊: “土布皇后!土布皇后!” 啊丹丹也是镁光的焦点呢。

如今各领风骚了。

只见她一头短发,贴着精致的头脸,额前一排稀疏刘海,若有若无。

细模细相,油光油滑,衬托一袭一点也不肯炫人的旗袍,贴合着身份。

金先生笑:“我的皇后来了。

” 怀玉万分迷惑,她留下了?她来了?他认不得她。

多少话想说,但沉下去,重压在心头。

他的嘴唇不争气地喃喃: “丹——” 丹丹虎着脸过来,伸着手,先发制人地报复: “宋小姐。

” 他只好这样地跟她见过: “宋小姐。

” 段娉婷一瞥,只维持着微笑,寒暄: “哦,宋小姐当了‘土布皇后’呢,很好。

先土布,下一回一定可当绸缎、织锦什么的,很好啊。

” 丹丹不知如何应付,便变了色。

段娉婷体贴地: “慢慢来啊。

多参加首映礼,让记者拍拍照,还怕没人找你拍电影去?——嗳,我真忌妒,从前哪有捷径好走?” 丹丹急了,忙借点势力:“我但听金先生的。

” 段娉婷见怀玉只强笑,便捏捏丹丹的旗袍料子: “好料子!是不是当选送的礼物?” 她认得这丹丹。

最好她不是冲着自己来。

自己名成利就,而她刚迈出第一步,初生之犊不畏虎。

她这样地出现,多像角儿登场,眼下是出什么戏?有没有威胁? 她把她的旗袍捏了又捏,捏了又捏: “咦?有点皱,不是土布吧?” 史仲明觑此形势,便帮腔: “这名堂够新鲜吧?是金先生特地给设计的。

” 段娉婷不及对“金先生特地……”起反应,史仲明还不让她喘息: “就是看市面上一般形象太滥了,有意给塑造一个端正点进步点。

宋小姐这样出道了,还没什么雷同的呢,就图气质特别。

” 丹丹感激地看了史仲明一眼。

有个靠山就有这点好。

且不劳那位高手多说半句,马上就有亲信出头解围、还击、对付。

史先生看出来自己的位置,想他也看出来段小姐的位置。

做人甚是上路。

丹丹冷笑,跟二人对峙着,但觉一帮人都向着她,心底凉快到不得了,把对面的奸夫淫妇踩跺成泥巴。

末了还在门坎上给擦掉。

只是自己不免有点凄酸苦楚,不可言喻。

转瞬已是入场看戏的辰光,人潮一下子生生把他们拆散了,各与各的人,终于坐到一块。

丹丹向金啸风使小性子,狠道:“哼,看到一半,我便跑!我故意的!你是不是也一道。

” 金啸风自己也意料不到,他看丹丹的眼神,可以柔和起来。

像秋日阳光,日短了,火红的颜色淡了,路旁的法国梧桐率先落下第一片叶子。

丹丹并没有“真正”成为他的情妇,这点令她有点奇怪。

他只要她陪他,看着她,心魂飘忽至她身后稍远一点的地方,然后十分诧异她的日渐精炼成长。

从前若他道: “幸亏拉了你一把,你看,报上都骂歌舞团。

连鲁迅也写,说卖大腿的伤风败俗。

国难当前——” 她会瞪着大眼睛问:“鲁迅是谁?” 如今在上海浸淫一阵,她精刮了。

他怠慢点,她也怠慢点。

像看谁先低头。

他还有正事要办,最近方把日夜银行所吸收了的大量资金,挪出大部分来买进浙江路上一块地皮,造了批弄堂房子。

她在霞飞路寓中孵一个礼拜,秘书向他报告: “宋小姐花钱倒水一样,用来发泄。

天天上街,都架不同的太阳眼镜来瞩目。

” 他冷一阵,来个德律风,她会气得摔掉了。

老虎跟猫,它们是如此地神似,差别在于是否激怒。

这里头一定有些神秘而又可爱的因素——她觉得他既驯了她,便要负责任,他没负责任,也没尽义务,倒觉韶华逝水,望望无依。

金啸风终着史仲明把她接到公馆来,当天也约了电影公司的黄老板,和两个场面上的朋友,一起打牌、吃蟹。

其中一位范先生,是军政府的,另一位杨先生任职买办,一向跟外国的香烟商打交道。

丹丹到的时候,牌局已近尾声,上落的数目她不清楚,只闻金先生笑道: “待会有工夫再算,先喝一盅,来来来,入席了。

” 原来吃的是来自崇明岛的阳澄湖大闸蟹,顶级本有十两重,不过蟹季还未正式开始呢,是今年的头遭,赶着上,也不过七八两。

同桌的除开一帮男人,丹丹是惟一女客。

他为她摆设筵席。

“小丹,”金啸风为她剥开一只大闸蟹,“这是青背白肚、黄毛金钩,你看,又唤作‘金爪蟹’。

” 佣人过来侍候,一桌都是精致繁杂的小工具,他不管,只为她剔去糜烂的紫苏叶,只道她是没吃过蟹的囡囡,嘱咐: “在蟹壳中央,蟹膏上面,有一块八角,最寒了,不要吃。

” ——他只道她没吃过。

她有点气,还嘴:“我知道!我自家还会蒸呢。

” “怎么蒸?” “全扔进沸水锅里蒸的。

” “哈哈哈!”金先生好玩儿地取笑: “没加上紫苏叶?没放蒸笼上隔水加热?蟹身没翻转——还有,蟹是给松了绑的?” 不不不。

前尘往事涌上心头。

为什么?为什么北平的螃蟹是张牙舞爪的,上海的螃蟹是五花大绑的?还有繁复的程序,慢慢地守候,还没有死,早已烦死了。

虽然阳澄湖的蟹,是全国最好。

膏是鲜腴的,肉是肥美的……到底,她也是吃过螃蟹的人呀,顿兴离乡背井的落寞,当初,是谁与共? “真好,蟹季来了,我也就馋得恶形恶状了。

”那范先生道。

“一公斤蟹苗可收成五六万。

”史仲明附议,“有得你馋。

” “可惜蟹季短,拼尽了也不过两三个月,好日子真不长。

”杨先生叹道。

金先生忽有发现:“咦,这蟹,吃起来比去年还要好?” 范先生压低了声浪: “对呀,此中自有玄机。

” 一直不怎么开腔的黄老板问道: “说来听听。

” “——不好说。

” 不说不说,当事人的范先生也说了: “你们知道吗?有战事了,蟹特别地肥美——尸体沉在湖底,腐烂了,马上成为它们的食粮……” 金先生举起花雕:“喝酒喝酒,吃蟹赏菊,只谈风月。

” 金啸风瞧了丹丹一眼,示意: “花雕去寒,喝一口?”又笑,“酒烈,怕不安全,别喝醉。

” 举座哄笑。

丹丹看看那杯香烈的液体,她竟在酒中见到他的影儿了——那夜,丹丹持蛐蛐探子撩拨老娘嫁后孑然一身的志高。

怀玉劝他:“你可不能一点斗志都没有。

”……她记得他讲的每一句话呢,在那贫瘠的夜晚,只有蟹,没有酒,但她有人。

很丰富。

人。

刹时杯弓蛇影,心里一颤,手中一抖,酒便洒了:她的斗志。

丹丹站起来,夺过佣人的酒壶,自顾自再满斟。

然后,一口干了。

烈酒如十根指爪,往她喉头乱叩。

几乎没呛着,她很快乐,终于一口把一切干掉。

杨先生循例起哄: “你这‘蛟腾’,把小姐灌醉,正是黄鼠狼给鸡拜寿。

” “什么?”丹丹惺忪问。

“——没安好心。

”史仲明道。

“月亮还没有出来?——”丹丹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抬眼透过窗纱,真的,见不到一点寒白的月色。

只是浑身火烫。

吃得差不多,便见那黄老板即席尴尬地开了一张支票。

先迟疑一下,才又填上了银码,递给金先生。

金先生一见,便笑道: “白白相,消遣消遣而已,老哥怎么认真起来?太见外了。

” “不不,”黄老板道: “愿赌服输。

” 金先生把支票拈来一瞧: “别调划头寸了,多麻烦。

” 说着乘点烟时,便把那支票给烧掉了。

只补上: “闲话一句,你把你们电影公司股份送我五十一巴仙。

” 无意地,随口又再补上:“还有些什么演员合同,那段娉婷、唐怀玉什么的,一并归我,弄部电影玩儿玩儿。

就这么办。

”——丹丹的心狂跳。

丹丹的酒意上了头脸,一跤跌进一个酩酊而又销魂的神奇世界中。

四周是一片金黄的璀璨的光影,她身畔是双闪耀着强烈感情的眼睛——不管她什么时候,无意投过去一瞥,他都是看住她的。

中间有一个水火不容的境界,只待她一步跨过去,甘愿地。

她有点飘忽地由佣人领着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自来水的蒸汽,叫眼前一面圆形大镜有点迷乱,丹丹伸出一根手指,指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你要小心!” 心跳得很厉害,面颊微微地也痉挛着,一滴眼泪偷偷滚了出来,心底升起又浓甜又难受的感觉和感动。

——他把一切都买下来,重新发落! 他是为了她。

丹丹跌跌撞撞地,没有再到筵席上去,佣人报告了她的醉。

金啸风到了他的房间,一时找不着丹丹,正诧异她又跑到哪儿浪荡去了? 四下一瞧,只见丹丹蜷坐一角,正正对着那几个打开了的铁笼子,她一定吓呆了。

人住的地方,竟尔藏了一头蜥蜴、一条响尾蛇,和一只蜘蛛。

她误打误撞地放生了。

青白着脸,战栗起来,神志不清,有点像着魔,一见金啸风,便颤着。

“金先生——” “你要什么?” “杀掉!杀掉!” “别怕!”金啸风走到他床边,在床下搜出一把手枪来。

“砰”的一下,先把蛇干掉了。

丹丹飞奔过来,夺过枪,也朝那蜥蜴一轰,不中,再来,血肉模糊地,认不出真身。

只有那头大蜘蛛,也被他用重物击拍得一塌糊涂的绿浆,肚子中竟跑出数之不尽的小蜘蛛来,一时间四散奔窜,看得人毛骨悚然。

“别怕!”他拥着她。

丹丹实在不怕了,一切的死伤,啊,惯见亦是寻常——她什么没见过,没经历过? 忽然间兴起一阵厌倦,厌倦一切的死伤,追和逃,这念头突如其来地,漫遍全身,是的,心肠肺腑,末了付诸血污。

只余空虚苍白,不着边际。

当她拥着这一座山似的男人时,停步四望,还是他最可靠。

谁愿再努力苦撑?日子变得全无意义,只想倚靠他,直到下一生。

“小丹,”他喃喃呐呐,“看不出你杀气腾腾的。

” 地欲陷天欲堕。

她也意外: “是呀,我都不知道会是这样的。

” “给你一点酒,就原形毕露了?” 她厌倦了追和逃。

血花纷飞的刺激,令她变得容易悸动,也令他兽性大发起来。

他疯狂而又急煎地向她探索和进逼。

把她的脸转过来,使劲狰狞地加添她无限的疑惧。

他的宠物都报销了,她是目前惟一的宠物了。

而且,难道他不知道这还是个雏儿? 有些事,是女人逃避不了的。

丹丹只念,凡事需要决绝,自是早比晚好。

也许是酒意,也许是自欺,不知如何,她由衷萦绕着一种新鲜事体,譬如说,对男人的渴想。

真奇怪,这渴想蹑手蹑足地来了,原来潜藏着已久,伺机便爆发——或是在暗中已猜测过? 浑身都有不安的兴奋。

越来越强。

她还是一个得宠的人呢。

不再被抛弃,幸福在五内焚烧,身体熔成一摊。

嘴唇枯焦,伸手不见五指。

她很紧张,甚至是被动的。

玻璃丝袜像一层皮似的被煎下。

她不敢动。

金啸风设法令她蜷曲的身体舒展开来。

面对他的威武,她只能更加软弱,一贯的刁横无影无踪。

她像一块承受刀俎的鱼肉,猛然地:“哎!我很疼!你放过我吧!” 他的小满—— 他到她的满意“书寓”去。

她心中没有他,只奉他一杯茶……他不可能天天打茶围,终有一回,趁着盲母不在,他非要她不可。

“小满,我一见你的脸就想——” 满意力竭声嘶地抗拒,一地都是推翻了的清茶水烟袋和瓜子,零落如草莽。

男人一旦要一个女人了,简直如洪水猛兽,眼睛血红——他不明白,自己已是个一等的案目了,他对她明显地偏私,照拂日久,难道她一点也不领情? 因她挣扎得太不留余地了,拼死一样,他凶暴起来,在她娇嫩的尖白脸盘上刮了两记耳光,马上,双颊辣辣地透红。

他气喘咻咻。

满意一呆,大吃一惊,泪水冒涌,叫道:“你不要逼我!我心里已有人!” ——金啸风直至今天,也不知他究竟败在谁的手里?这永远是一个隐伏在青天白日的敌人。

他也许一生也翻查不出底蕴。

只是那一天,他如雪崩海啸似的豁出去了,极度的亢奋也令满意走投无路…… 忽地,措手不及,满意拾到一块茶碗的碎片,在自己瓜子仁儿的脸上划了一个鲜血斑斓的十字,她失常地惨叫:“我的脸坏了,你放过我吧!” 金啸风忽觉这经不起人道抽搐着的丹丹,舌尖都冰凉了,她凄凉婉转地长叹一声: “我——要死了!” 她很惶恐就此死去,然而她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气,意乱情迷群魔扰攘似的。

金啸风爱怜地捧着她的脸,他又重蹈他最初的恋慕。

——莫非是夙世的纠葛,那么不可能的人,如今压在他身体下。

他深深地吻着丹丹,无限地痛楚。

他喊:“小满!” 小满遭野兽般的蹂躏,一脸一床的血。

第二天,她就跳黄浦了。

她一定是浑身都系了最重的物体,石块铁块,血海深仇一并沉没在江底至深,不肯给他一个机会。

即使他夜夜在江边,眼看汹涌的水流混沌一片,如心事般沉重。

夜渡灵柩一样漂流着,岸灯闪出阴险的微光。

隔不了多天,总是有山穷水尽的人来跳黄浦。

不过,只是不爱他而已,她倒情愿一死?以后,金啸风高升了,他为了他那未曾公开过的“金太太”,终生不娶。

绝口不提。

丹丹空余一身细细的汗,半息游丝——竟全没有工夫念到,何以一夜之间,她就是他的人了。

一切都是渺茫…… “哈哈,哈哈,啊哈哈……”怀玉笑给段娉婷听。

“嗯,这样绷的笑法,好假。

” “不是假,是难。

”怀玉道,“每个角色的笑法都不同,既要形似,又要神似。

孙悟空的笑跟猪八戒的笑也不同。

” “孙悟空怎么笑?” 怀玉给她作一个眯眯乐孜孜的猴儿脸,段娉婷很开心,又问:“猪八戒怎么笑?” 怀玉木然。

“怎么笑?” “笨笨的一个大鼻子搁在嘴巴上,怎么笑法,都没有人知道。

也许,它从来不笑。

” “你怎么笑?” 怀玉这才打心底笑出来了,得意地笑。

“人面桃花”在中央大戏院,连满了一个月。

虽然,毛病还是出来了,几乎每一场都有毛病,因为放映时,一方开映机,一方开唱机,彼此快慢稍有不同,片上演员的动作跟发音便脱节了,有些场先张嘴,后出声;有些场先出声,后张嘴。

这种唱双簧式的蜡盘配音,是有一点点的“遗憾”,不过,第一部,大家都迷上了。

也都迷上了片中的男主角。

他一笑,来劲了,就把他半生学来的笑,师父教过的,自己见过的,都跟他的女主角表演了。

什么冷笑、奸笑、强笑、骄笑、媚笑、狂笑、苦笑、羞笑、妒笑、僵笑、骇笑、谄笑、傻笑、痴笑、狞笑、惨笑……笑得累了,怀玉一弹而起:“到邮局去。

” 段娉婷倚在床上,燃着一根香烟。

隔着袅袅的漫卷的烟篆,她开始想,今天笑完了,明天哭,哭完了,便愁。

七情六欲,也许几下子就过去,一一演罢又如何?他一天比一天壮阔,她却一分一秒地老。

情,像手中的香烟,烧烧就烧掉,化作一缕幽幽的白气。

怀玉换了一身轻便的运动装走在霞飞路上。

霞飞,这正是他那放浪的心。

天气凉了,然而上海的秋阳是暖烘烘的,像一个女人,烘在你的脸上。

他原不必自个儿到邮局去,而且他也不必那么早便到邮局去,然而只为了一点“自由”的辰光,抽身出来。

当他走着,霞飞路也驶过一辆车子。

史仲明有点意外地,发现他伴着的宋牡丹小姐,再也不像他的初遇。

她有奇异的蜕变,变得最多的是眼神,乌亮闪烁,不由自主。

她来了多久?但眉梢眼角,暗换了芳华。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将出现无法翻页或章节内容丢失等现象。

热门小说推荐

为什么这种A也能有O

养O日记 某位帅哥医生连做了18小时的手术猝死在手术台上,醒来发现自己穿到了一个alpha身上。 床边趴着一只可怜兮兮的omega,见到他醒来,一张小脸简直是白上加白! 蒋云书:我以前对你很不好? 白糖哆哆嗦嗦,不敢说话。 蒋云书: 蒋云书:以后不会了。 蒋云书发现白糖身上布满淤青,左臂还有骨裂。 蒋云书:我以前打你? 白糖脸色惨白,呜咽道:没有 蒋云书: 蒋云书:以后不会了。 蒋云书发现/

明珠劫

雪封大地,白茫茫的一片银色世界。大道穿越起伏的山区,积雪没径,行旅绝迹。北面出现了三匹健马,三位骑士一面策马徐行,一面不住察看左右的山势,风帽裹住了头脸,只露出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睛。鞍后有马包,腰间佩了剑,骑装外加了大氅,很难从外表估计他们的身份。走在中间的骑士勒住了坐骑,向右面的同伴笑道:谢智高,这里好像很不错。谢智高仔细地向四周察看,点头道:是很不错,大哥。前不沾村,后不近店,山高林密,/

大国重工

冶金装备、矿山装备、电力装备、海工装备一个泱泱大国,不能没有自己的重型装备工业。 国家重大装备办处长冯啸辰穿越到了1980年,看他如何与同代人一道,用汗水和智慧,铸就大国重工。 /

讨情债

文案1: 傅可的女友劈腿,她果断分手。 虽然一滴眼泪没流,但好友还是说带她去快乐一下。 但人刚在快乐现场坐下,公司一个电话打来,要求她去机场接公司高薪聘请的法语翻译。 领导:对方叫喻近期,是诚翻公司的明星翻译,这是她照片,别认错了。 傅可看着照片,眼皮跳了一下。 她怎么会认错? 这可是她六年前睡过的青梅。 文案2: 喻近期人好看声音好听,一口法语说得极其流利,公司的新项目因为她的到来,进展/

小妖女娇宠日常

唐欣甜活了近万年,一遭穿成豪门总裁未婚妻,初入娱乐圈就跟影帝许浩然合作,转身又是国际大导女一号,走红的速度堪比坐火箭! 人红是非多,天天有人在网上爆她的料,微博热搜火爆,论坛黑料成堆。 直到有一天,她的真实身份被扒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众网友:妈妈咪呀,城会玩,我要回家! 众粉丝:打脸打脸打脸! 顾氏集团总裁顾廷深@唐欣恬:老婆,外面太乱,回家吃饭(我养你)! 阅读指南: 1.身娇体软小妖/

师姐只能帮你到这了

燕妙妙胎穿了一本BL,成了原书中梗在官配之间的二师姐。 为了早一日磕到真cp,老母亲燕妙妙身体力行地当起了助攻手,立志要为自己的大师兄和小师弟奔向人间大和谐添柴加火。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仙侠世界里,到底几岁才能拥抱大和谐? 五岁的燕妙妙抱着怀里刚满月的小师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小剧场】 妙妙师姐!温师兄中了迷心散,正在冷泉中运功排毒! 燕妙妙眼前一亮,转身就把榻上睡得正迷糊的小师弟扔进/

每日热搜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