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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思彦记忆中,堂姐一贯温雅内敛,骨子里透着不可欺的高华,但身娇肉贵、体弱多病,与任何锐器锐物不沾边。
尤其是她被人下药,昏迷两个时辰,理应手脚酸软无力。
当金光从她蓬松发髻直达他颈部,他错愕震悚之下,竟不及作出反应。
“你要杀我?” 他平缓嗓音既有愤怒,亦有惊讶,更掺杂了若即若离的幽怨。
阮时意活了五十余年,别说杀人,连鸡都没杀过一只。
她的手不停微颤,却倔强地对准阮思彦的咽喉。
曾听徐晟、秋澄、蓝豫立等小辈闲谈时提起,只要以利刃沿喉咙往后颈方向一拉,纵然神医亦回天乏术。
——阮思彦可恨吗? 他拥有一双能描绘天下奇花珍禽的丹青妙手,这双手在阳光照不进的所在,无声无息搅弄风云数十载。
他在祖父封锁地下城后占为己有,谋取私利,搬弄是非,铲除异己,更使用蛊毒控制他人心魂。
他手底下的人打造了庞大的地下赌场、妓院、仓库、比武场,拘禁奴隶,制造各类商品以供他盈利…… 可恨,他可恨。
但身为“堂姐”,哪怕无血缘关系,往昔历历在目,阮时意下不了手。
一是不敢,二是不忍,三是不舍。
她没想手刃他。
毕竟,若杀了阮思彦,她将死于其部下手中,死状必然惨烈。
她只想救徐赫,以及不晓得是否落入敌手的女儿、女婿和外孙女等人。
“姐,你不会杀我,你也下不了手……”阮思彦从她的迟疑中读懂了复杂情绪,语气愈发肯定,“把簪子挪开,好好休息,别多想。
” “我要回徐府,你安排车马,随我同往。
” “你的意思是,挟持我、押送我回京投案?再派人去救师兄?”阮思彦扬眉而笑,“就算我配合,你舍得?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历来心慈手软……” “心慈手软,不代表任人欺凌,尤其不会任人伤害我的家人。
” 钢刺往前半寸,其僵硬不动的脖子上登时多了一个红点。
“到头来,他有你拼死相护……我似乎又嫉妒他了,”阮思彦感叹,“要知道,老爷子把家族最大的秘密,北冽藏匿的最大宝藏,仅交予你们夫妇二人……” 阮时意眸子里滑过微妙狐惑,随即喝止:“别岔开话题,快吩咐人备车!” 阮思彦略微垂目,眼神泛起几许柔情。
“好,都依你。
” 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传令下去,我与阮姑娘有急事回京城,即刻备车马。
” 门外数丈有人应声。
“手这么高抬着……累不?要么……我坐下来,好让你轻松些。
”他边说边往下坐。
“别耍花样。
”阮时意低声警告。
“唉,你终究不信我,”他身影凝住,“我坏事干得再多,何曾伤过你半分?” “我死在齐穆手里,你敢说他与你无关?” “那是我大意了,因此……他后来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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