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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着的人要勇敢向前,为了小帆帆,你也得坚强点……这一类的话找个长辈来讲,比较有可信度。
她说了别扭。
目的地终于到达。
卓绍华打量着油漆斑斑的大门庭,隔着厚重的防风门帘,能听到里面吆五喝六的起伏声,他朝她看看。
“店不可貌相,里面料是真的好,而且便宜,二百元可以吃到撑。
”她笑道,抢先掀开门帘,“我们很走运,有空桌。
” 迟疑也就是一瞬间的事,他迈开大步,跟了上去。
喧闹如集市的厅堂突地鸦雀无声,佝着腰帮忙跑堂的老板一抬头,结结巴巴地说道:“小店……做的是小本生意,两位……”走错地了。
“咱们喜欢的就是这儿的氛围。
”诸航嘻嘻地笑着,踢去粘在脚上的一张纸巾,“老板,帮我们把那张桌上擦一下,准备四副碗筷,我们点个老鸭火锅,鸳鸯式的。
那个……你喝啤酒吗?” 卓绍华已经把四周巡睃了一遍,客人大部分应是农民工、三轮车夫这一类的,有些人喝多了,不是坐在椅子上,而是蹲在椅子上。
“好,来点啤酒。
”他淡然地收回视线。
这儿的桌椅原来应该是红色的,现在完全找不到原来的面目。
他站在椅子边,慢慢地解开大衣的钮扣。
“理解下哦,别把这和什么西餐厅、豆涝坊啥的比,我一个穷酸的无业游民,能力有限。
”她戏谑地挤挤眼,一屁股坐了下来,向老板招手点菜。
卓绍华平静地把脱好的大衣搭向后面黑漆漆的椅背。
诸航跳了起来。
“等下。
”还是心软了,首长那大衣超贵的,舍不得。
她解下自己的短棉袄,垫在下面。
“搁吧!”她这件是从动物园市场淘的,一百来元,脏了往洗衣机里一扔,晒干还一样。
首长大衣的干洗费怕是比这棉衣还贵。
卓绍华眸光变深,然后舒畅至极地微笑起来。
两人刚点好菜,门帘哗啦一响。
宁檬双手环胸,一脸惊恐,那神情活像被恶霸强抢的良家妇女。
明晃晃的灯下,成功额头上突出一个小山丘似的大包。
“你……你对她做了什么?”诸航脑中条件反射地就浮出一幅限制级的画面。
成功情绪沮丧到极点,“巴掌大的车,能干什么?你个猪脑袋。
”俊眉一蹙,嫌恶地看看四周,“见鬼,怎么挑了这么个破地方?” “不想吃你可以走啊!”诸航倒是干脆。
宁檬颤抖地躲在诸航的身后,低声道:“我不要和他一起坐。
” “他做什么把你吓成这样?”诸航替宁檬拉了椅子,让她挨着自己。
他们三人坐了一侧,成功一个人扔在另一侧。
“他说他是妇产科医生,我觉得我整个被他脱光光了。
”宁檬带着哭腔。
诸航翻了个白眼,“谁让你大学时偷窥了那么多帅哥,现在报应来了!” “你个猪……”宁檬气得在桌下踢她。
她笑着往卓绍华那边躲。
卓绍华任由她挤过来,气定神闲地对成功说:“诸航说这家味道不错。
” “她的话你也信?”成功捂着头上的包,就差拍案而起。
“我不应该信吗?”卓绍华问。
成功失语。
色不迷人人自迷。
来了这么四位尊贵的客人,老板受宠若惊,一溜小跑地把底锅和碗筷送上,炉火嗖地窜上,很快锅中就沸腾了。
宁檬想找块热的东西暖暖受伤的心,忙不迭拿起筷子。
成功是郁闷无处去,朝沽沽冒着泡的汤发泄去,一夹就夹了块鸭肉。
卓绍华向老板招了下手,示意送杯白开水来。
他把诸航的筷子拿了过来,和着自己的,用白开水烫了烫,再用湿纸巾拭了拭,然后才递给诸航。
宁檬与成功面面相觑,看看自己的筷子,口中正咀嚼的食物不知是咽下去呢还是吐出来。
“要吃蒜吗?”调料盒在他的手边。
“不要,嘴巴会有味道。
”诸航摇头。
成功勇敢地把食物咽了下去。
“有味道怕什么,两个人都吃不就行了,谁会嫌弃谁。
” 诸航眉心打了个结,流氓就是流氓,讲的话都是很黄很暴力。
“宁小姐和诸航是大学同学?”卓绍华适时插话,把一碟辣椒酱推给成功,朝他笑了笑。
“嗯!”宁檬点头。
成功暗骂了句笨女人。
“哪所大学?”卓绍华礼貌地挑了一漏勺的食物放进宁檬的碗中。
“我们都是北航计算机系的。
” “北航的计算机专业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宁小姐很优秀。
” 切,成功撇嘴,这不是变相夸那只猪优秀吗?他可瞧不出猪有什么优秀的地方。
“诸航,你别说这家的火锅真不错。
”成功心中一动。
诸航得意了,“虽然今天跑远了点,但是值得的,对不?” “嗯,非常值得。
你知道吗,吃着这火锅让我想起了什么?”成功咧下嘴,露出一口白牙。
“什么?”诸航和宁檬都好奇地看着他。
成功用筷子敲了敲火锅的边沿,指指里面咕噜咕噜冒着泡的汤料,“做手术的时候,腹腔一打开,那些肠呀胃的,就和这差不多。
” 宁檬连忙捂着嘴。
诸航眯起了眼。
卓绍华不动声色。
“怎么了,吃呀!”成功热情地招呼着,“我都很久没吃到这么合口味的东西了。
有时候做手术,正碰到午餐时间,盒饭送进手术室,我嚼着盒饭,看着那打开的腹腔,想象着那如果是火锅该有多好。
” 宁檬兔子一般受惊地往外跑去。
诸航狠狠地瞪了瞪成功,追了过去。
“这故事可不怎么有趣。
”卓绍华端详着眼前粗劣的瓷碗,磕破了几个口,他小心避开,免得划到嘴。
“但效果很明显。
”成功自顾吃得很欢。
卓绍华笑,“我从不知道你原来这么爱记仇。
” “那要看对谁了。
” “只是诸航?”卓绍华问。
成功一怔,随即笑道:“我今天报复的是猪的同学,你瞧她一脸被我强暴的样。
做个妇产科医生有那么无耻吗?” “哦!”卓绍华尾音拖得长长的。
这顿饭,吃饱的人估计只有成功。
宁檬算是怕了他们,很不厚道扔下诸航,一溜烟跑了。
“你吃太多,走走消化。
”卓绍华把诸航推上车,拦住正欲上车的成功。
成功傻了眼,他是北京人,可是这一路他头晕晕的,不知这在京城的哪个角落。
诸航幸灾乐祸地朝他吐吐舌。
黑色的越野车绝尘而去。
成功沉思,他今天是不是又哪得罪了绍华? 很巧,电梯停在一楼。
诸航看着显示屏上的红色数字,吁了口气。
诸航不让卓绍华送,他说火锅味太重,吃咸了,上去喝杯水就走。
她犯愁呢,她只看到个电饭锅,没看见里面有没电水煲。
“走吧。
”卓绍华进来了。
电梯缓缓上升,缆绳吱吱呀呀,在夜晚听着特别怵人。
“这公寓有几年了。
”卓绍华仰起头看看。
她点头,习惯地摸向口袋。
呆住,宁檬那妞闪得快,没给她房间钥匙。
想着室友那张如扑克牌的脸,她想叹气。
抱歉地朝首长笑笑,小心翼翼地敲门。
里面的脚步声很重,“谁啊?”这句是吼出来的。
然后,门开了。
床真的送上来了,也装好了,床垫靠在客厅的墙上,床摆在客厅的中央。
难怪室友一腔怒火。
“对不起,我……没有钥匙。
”诸航赔着笑。
“他是你带来的?”室友越过诸航的肩膀,看清后面还有一人,火突地窜上了屋梁。
诸航眼一闭,坏了,她居然在第一天就违反室规,公然带个男人进屋,从此以后,和平远去了。
“他是来给我帮……忙的。
”诸航指指客厅里的那张床。
室友半天没说话,似乎在确定这句话的真实度。
“给你一个小时,他要从这儿消失。
”室友愤懑地把房间的门摔得山响。
诸航耸耸肩,转过身,“那个……那个你先回吧!”首长被景仰惯了,大概没有被别人这样无视过。
“她为什么那样生气?”首长没有生气,反而在轻笑。
“这屋里谢绝男人。
” 卓绍华点点头,笑意更满了,“那我们早点开始,免得又让你为难。
” “开始什么?”她看着首长俐落地脱下大衣,把毛衣的袖子往上挽了挽。
“给你帮忙呀!你房间是那间?”卓绍华看向黑漆漆的房间。
狂汗,这双白天扣动板机的手,晚上来给她当搬运工,承受不起。
“呵,不要了,还是我来。
” “快去开灯。
”卓绍华看了下房门,那张一米二的单人床侧过来应该可以进的。
诸航摸摸鼻子,进去把灯开了。
宁檬房间收拾得很干净,不要整理什么了。
卓绍华没要她动手,一个人把床先搬了进来。
地面不算很平,他找了块硬纸板垫在一根床柱的下面,确实不会摇晃,接着把床垫也搬了进来。
诸航插不上手,就用那电饭锅煮了一锅水,找了个玻璃杯,洗干净。
那锅之前不知煮什么的,水上面浮着一层油花。
“如果太渴,就凑合喝两口!”她搓着十指,很是过意不去。
卓绍华拉过房间中唯一的一把椅子,坐下,接过杯子,吹吹上面的油花,一口一口地喝着。
“我下过基层部队,也参加过军事演习,住过帐蓬,啃过干粮。
”他慢条斯理地说。
“那你有没打过仗?”正在铺床的诸航震愕地回身看他。
“你说呢?”这十多年,中国和周边国家开过仗吗?叹气,她又浮想联翩。
诸航笑,胡乱地把床单抚了下,被子和枕头扔上去,她的窝好了。
卓绍华喝完水,起身告辞。
走时,又敲开室友的门,歉意今晚的打扰,并请她以后多照顾诸航。
室友本来瞪着双眼欲发火,后来,那眼越来越细,眼角弯起,硬生生挤出一丝笑意。
“哪里,哪里,这是我应该做的。
欢迎常来啊!” 诸航眼珠子掉了一地,骨碌碌滚来滚去。
诸航把门关好,插上电热水器,准备一会冲澡。
等待的间隙,她跑到小阳台,朝下看。
这阳台的方向正对进来的车道,首长在倒车,那方向盘甩得多帅气,车子一个流线旋,刷地就掉了头。
出发前,他降下车窗,也朝上面看了看。
十楼,夜色中能看得清吗?诸航真真地看到他挥了挥手,嘴角荡起一抹微笑,车开远了。
手机在响,是逃之夭夭的宁檬。
“猪,我讨厌那个成功。
”宁檬余怒未消。
“讨厌吧,我没意见!”他本来就是一流氓。
“喂,那个大哥和你怎么一回事?” 诸航蹙起眉,“能有什么,我们之间干净透明。
还有,别用大哥这个词玷污他,他可是优质男人。
” “哈,那你嫁他呀!瞧他对你可不是一点两点的意思,你们在玩暧昧。
”宁檬像个过来人,老气横秋地断定。
“我要嫁就嫁一仇人。
” “晕倒!” “吃不好睡不好心情不好,都可以理直气壮地怨他打他。
赚钱多,嫌他没时间陪你,赚钱少,说他没出息。
生个一儿半女,让他累死累活一辈子。
怎样?那种优质男人你舍得下手吗?” “人和猪还是区别很大的,挂了!”宁檬气绝身亡。
诸航笑得坏坏的,跑过去看看热水器,还需一刻钟。
她又趴到阳台上去,一辆出租车驶了进来,在对面的楼梯口停下。
一个男子先下了车,然后转到另一侧,拉开车门,只手牵出一双柔夷。
虽然很快就松开了,但那股子亲昵却若隐若现。
司机从后备箱拿出两只大大的行李箱,男子递过车资,手扶着拉杆,把上面某个窗指给柔夷看。
柔夷激动地挽住他的胳膊,两人拖着行李,向楼道走去。
那并肩的背影像明信片中的经典画面,诸航撇嘴,“啥叫暧昧,这才是。
” 隔天,诸航放任地睡到自然醒,四处找手机看时间。
最后发现在枕头下面,刚打开,里面就传来了首长的声音。
她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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