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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的瞬间又暴露了内心的慌乱,以至于不敢大吼质问,只小声道: “为什么,江浔,因为你要变成Omega吗?” 江浔呼吸急促,不敢啃声。
可韩佟不懂什么叫点到为止。
他极力追问:“你不想变成Omega对吗?那我们再想想办法,我陪你休学,我陪你去找医院,一定会有办法的——” “没有办法了,” 江浔哑声打断,嗓音颤抖如筛。
他几乎是逼着自己一字一句吐出:“韩佟,我真的没办法了。
” 时至今日,江浔已经记不起当时韩佟的表情。
他们从周岁相识,结伴长大十多年; 小学时他因为内向沉默遭人排挤,韩佟挎着书包,在放学后为了他把领头人揍得哇哇大哭。
自己挨了罚,招了骂,依然一声不吭; 胳膊被抓出了血痕,后背被撞出大片淤青,也不喊一句疼。
只在江浔给他贴创可贴的时候,才终于拉着人衣袖,不知道是讨疼,还是撒娇般,小心翼翼地喊: “哥哥,我疼。
” “……江浔,我疼,” 许久之后,韩佟半蹲在地,将额头抵在手背上,隔着掌心压在了江浔膝盖。
他捂着心口,整个人几乎蹲坐在地,一声接一声的呼喊,一句比一句嘶哑,最后几乎是裹上哭腔,颤抖地听不清语调。
“我们才十七,哥,求求你,往后那么多年,”韩佟颤抖地近乎是在哀求:“我真的捱不住。
” 江浔没有开口。
他仰头看向紧闭门板,很久之后,才听见自己近乎空洞地说: “你可以的,韩佟,我们得为自己而活,不要屈服于命运,让它折断了你自由抉择的翅膀。
” “……可是江浔,” 韩佟抬起脸,灯光下他泪眼婆娑,双目通红,薄唇不受控地颤抖,一字一顿、如同剖胸挖心,疼的几乎喘不上气: “可它已经折了。
而我爱你,我无法不屈服。
” · “叽叽——” 鸟啼陡然划破上空,把江浔从记忆中拽出。
他仰头寻声觅去,青黄鹦鹉飞驰而过,寒风之中双双落在枝头,互啄戏耍,依偎取暖,不亦乐乎。
“这么冻得天,谁家鸟飞了,”跟随而来的弥勒佛忽地道。
江浔望着那双鸟,不由自主地接话:“会冻死吗?” “或许吧,” 弥勒佛略一停顿,忽然浅浅笑了下,像个看破红尘的诗人,文艺道: “但逃出笼中的代价总是巨大的,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它做了自己的选择,那前路再坎坷,也得拍着翅膀飞下去。
” 江浔却忽地问:“那假如有天,它后悔了怎么办?” “记得到路、主人还要,那就回去。
”弥勒佛淡淡道。
可这天寒地冻的,钢铁森林,满城数不清的鸽子笼,谁也不知道它们后悔了是否还回不回得去。
青黄鹦鹉蒲扇着翅膀又跳上了另一个枝头,其中一只羽毛抖落,在越向下一段枝头时,忽然踌躇起来。
乍看之下,好似在退缩。
“那假如回不去了,”短暂静默后,江浔忽地又问:“它会觉得自己飞出来其实是错的吗?” 弥勒佛没有应声,隔了好一会儿,他才背着手缓缓道:“江浔,这世上其实除了考试/答案与法律上的不可碰外,人生轨道上,大多数抉择都没有绝对的对与错之分。
” 江浔微怔。
“所有答案端看你怎么选。
”弥勒佛抬手,轻轻拍了拍江浔的肩膀,眼中是罕见地慈和:“但跟着心往前走,总不会出大问题。
” 江浔没再说话,道了别,收回目光,拽着行李箱朝前迈去。
后备箱打开,行李箱落入,他拉开车门,在父母与一路送行的弥勒佛注视中,弓身踏入车厢。
砰一声闷响,寒风与鸟啼被同时阻隔在外。
残余的只剩弥勒佛回身踏进校门后,保安拉住铁门闭合的酸响。
江浔朝外望去,行人道上空无一人,校门紧闭,闸机红灯闪烁。
梧桐路上荒无人烟,只剩一枚不知从何而来、又去往何方的枯叶半途卷过。
“——咔哒!” 铁门应声合上,恍然间,江浔记忆不受控地抽回一个月前的午后。
那天他也坐在这里,以同样的姿势、角度望向大门; 但不同的是,那天阳光普照,烈日似火,四面八方喧嚣热闹。
而韩佟就在遍地嘈杂中,不顾身后目瞪口呆的当值保安,手腕一撑,悍然跃过伸缩门,众目睽睽中粗喘着奔至车前。
然后在高昂的骂声中、与江浔的错愕,敲开了车窗。
“给你的,我想了好久,” 粉色信封藏在搬砖般厚重的词典中递入,明明嚣张地敢在众目睽睽之下翻越校门逃出,此刻吐出的每一句却都带着难以忽视的颤抖。
他双手扒着车窗,双耳通红,额角沁出热汗。
没人知道是热的,还是紧张的。
应该是紧张的吧。
江浔想。
毕竟一千米跑下来也只红个脸,不红耳根,可那天韩佟连脖子都通红一片,嗓音沙哑到尾音都不清晰。
可他瞳孔澄格外澈,江浔无需仔细看,抬眼的瞬间便从漆黑中看见自己的脸庞。
错愕、愣怔。
不可置信中,夹杂着同样的紧张。
江浔听见自己心跳如鼓,而韩佟的话却如同没完没了的除颤仪,每一字都震慑着他的心房。
“如果你愿意,晚上十点,我等你的电话,” 韩佟压低嗓音,保安的斥责与前排哭笑不得地江家父母动静如潮水褪去,他的声音无比清晰地穿进那一刻江浔耳力。
“阳台的话全是真心,信上的末尾我留了白,因为我想亲口对你说。
” ——我喜欢你,江浔。
从周岁礼见你的第一面起。
从前、现在、将来。
三百六十五天中的每一个二十四小时。
长风俯冲天际,青黄展翅远去,车尾气蒸腾而出,漆黑轮胎碾过地面的瞬间,江浔难以遏制冲动,近乎慌乱地落下车窗。
可来不及了。
寒意贯穿温暖车厢,将他一人凭空攫住,狂风卷来的瞬间,紧扣了一路的兜帽终于朝后滑落。
江浔感觉四肢百骸如坠冰窟,无法遏制、燥热数日的后颈在这一刻也如他所愿,一同冷却,仿佛数日前的滚烫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
刹那间,他听见虚空中有一柄重锤悍然落下,摇摆不停地天秤彻底随他所愿落了地。
世界重归寂静,他的一切都没有变。
可又都变了。
血液如坠冰窟。
江浔合上车窗,景色远去,冰冷消散,他在寂静中垂头,望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
没人知道过去多久。
直到后视镜中应中的最后一丝模样彻底消失不见,轿车驶入喧闹大街,十字路口红灯暗灭,黄灯闪烁,窗外阴云闷颤,路边行人似海。
“嘀——” 黄灯交替,暗灭在半空中,绿灯缓缓亮起。
一如那双交替飞驰的青黄鹦鹉。
轿车朝前驶去,漫天喇叭与嗡鸣声中,江浔彻底濒临极限,俯身将脸埋入冰冷空荡的双手中。
卫衣领口被拉扯下滑,露出那块许久未曾暴露在空气中后颈。
皙白,平滑,不见丝毫异样。
是与过往十多年里,江浔所熟知的模样。
而他也终于忍无可忍,暴发出了过往十多年未曾有过的恸哭。
难以遏制。
彻底决堤。
· 宿舍楼下。
远处的几道身影接二连三地离去,路炀收回视线,只见拐角处的韩佟已然消失不见。
也不知是上了楼,还是躲进了他们看不见的位置。
就在这时,一阵铃声陡然响起,贺止休掏出手机接起:“你帮我放门卫室吧,周末可以收,我一会儿过去拿,辛苦,谢了。
” 等他挂断电话后,路炀才说:“奶茶?” “嗯哼,还买了点小食,一起到了,可惜多了一杯没人喝。
早知道江浔前脚走他后脚来,刚刚应该跟着一起去,还不至于浪费。
” 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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