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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宽慰他说,别着急,有办法。
等到开始攒造里册,里长老老实实地把这两项写进去,丝毫没有作弊。
不过他把另外一项数据,王家的丁口,故意少写了一人。
里册递了上去,层层呈递到后湖,很快这个疏漏被驳查监生发现。
监生在原册上贴了一条驳语:“查某里某甲王叙人户本期丁口虚减一人,查理与旧册实在不符,驳回本管实核重造,不得迁延云云。
” 这本里册被层层掷回到第五图。
里长拿着旧册,重新造了一本新的,诚实地把丁口数补回一人,然后偷偷抹去了王叙家的两亩地和一头牛。
册子被再次送到后湖,监生拿着驳语记录一看,嗯,不错,丁口数确实改正了,至于其他内容,上次已经审核过一次,不必复查了。
就这样利用流程上的漏洞,王叙家篡改的记录得以顺利进入库房。
以后一旦田地起了什么纷争,去查旧档,则再也看不出什么痕迹了。
此非笔者妄编,且看两个真实案例: 成化十八年,在南直隶常州府宜兴县的五贤乡,出了这么一个案子。
当地二十九都的里册交上去,驳查人员发现,该都的第一里第一甲有一户,叫谢得安,户籍似有涂抹痕迹。
比照之前的黄册发现,这家伙本是军籍,却改成了民籍。
驳查大笔一挥,责成原籍重造。
等到二十九都把重新改好的黄册再提交上来,驳查监生一看,谢得安已经删掉了,便准备批准入库。
可这人恰好很细心,觉得这本黄册页数似乎变多了,随手翻了一下,不由得大惊:这本新黄册里,居然多了谢亚兴等十一户人家。
再一看,这十一户人家,也是和谢得安一样的军户籍。
很明显,这是一起大规模“军户逃户入籍”事件。
他们先推出一个军户谢得安吸引敌人火力,然后在新册里偷偷把其他逃户做进去。
若不是这些人太过贪心,一次篡改了太多户籍,说不定驳查根本无从发现。
同期还有个案子,这次的发生地是山东济南府章丘县明秀乡。
明秀乡位于官道之上,乡里设有一连串驿站。
根据交通工具的分类,这些驿站可以细分为船站、马站、牛站、驴站等等。
每一处驿站,都有专门的站户,他们世世代代都要在驿站服务,也属于职业户的一种。
站户的生活状况很惨,负担奇重。
他们也无时不思念着改换户籍。
在这一次的驳查中,监生发现明秀乡的第九里第五甲有疑点,有王九住等三户人家,本来是驴站户,却赫然改成了民户。
这本册子,立刻被监生驳回重造。
等到新造黄册再次送回后湖,监生发现王九住等三人被抹去,可又加了阚长等十二户驴站户偷偷摸摸进了民籍。
这个声东击西的手法,和宜兴县的办法几乎一样。
当然,大明朝廷也不傻。
这两件案子让他们意识到规则上的漏洞,及时加以补救。
从弘治十二年(1499年)开始,有疑点的黄册不再驳回重造,只把问题项单独开列成总册下发。
地方只需将问题项进行改正,单造一页送至后湖。
驳查人员审核无误以后,将改正后的单页补进原先的黄册中,并附页说明改正缘由,用印标记。
如此这般,才算是堵住了这条路。
于是劳动人民又发明了一个更叹为观止的办法。
不是说旧档难改吗?那么只要设法让旧档彻底消失,就没问题了。
虽然后湖戒备森严,人很难进去,但不代表别的东西进不去。
这个手段,得从黄册的制作工艺讲起。
大明朝廷有规定,黄册的封皮册壳硬纸,必须使用黄色或青色。
这个黄纸,是用黄檗汁浸染而成。
黄檗树是一种芸香科的落叶乔木,可以入药,也可以用于染色。
将黄檗第二层树皮进行熬煮,只要把纸浸入液体之中,便能染成黄色。
更绝妙的是,黄檗树皮里富含小檗碱,对于杀虫防蠹有奇效,印出的书可以经久不坏。
早在晋代,著名道士葛洪便已用黄檗制造黄麻纸来印制道经。
他也因此被尊为染坊业的祖师。
不过这种染色方式成本很高,古人往往不会把每一页书都染黄,而是将黄麻纸制成护书,夹在书本里,也有驱虫效果。
朝廷要求黄册封面染黄使用黄檗汁,是出于保护纸张的考虑。
可是这些册子的制造费用不归朝廷管,每一个里得自己掏钱去造。
很多人舍不得用黄檗这么昂贵的染料,偷偷改用石黄。
石黄属于矿物染料,价格低廉。
先将石料打碎,再研磨成细小颗粒,最后碾成粉末状。
在制作黄册的时候,把这些粉末和水调好,直接抹在纸面上,就像是涂上一层胭脂似的。
不光是黄色,其他矿物颜色也可以如此上纸。
这种上色方式被称为粉饰。
乍一看,石黄粉饰和黄檗染黄并无区别,但驱虫效果天差地远。
除了染料质地,朝廷对于黄册的装订方式也规定得特别细致。
最初黄册是用糨糊,每一页的右侧刷一条浆子,逐页压实,形成一册。
明代的糨糊多用鱼鳔或树胶熬制,可民间嫌麻烦,大多是用米、麦、菱藕磨碎成粉,加酸酒进去加热而成。
这种淀粉质地的糨糊,加固效果还行,但特别容易招虫子。
所以朝廷在弘治年间下了一道命令,要求装订方式改成线装,即在纸上钻孔,用细棉线穿扎起来。
如果一定要用糨糊,就必须掺入明矾、花椒末等物,以防虫蠹。
这些要求很科学,可惜却不实用。
每一期送来的全国黄册有数万册,你让管库的人怎么检查?就算有精力检查,也没有技术手段来分析每一本的染料和糨糊成分。
这个破绽,很快也被地方给利用起来了。
比如说哪位胥吏想要作弊篡改,就先攒造一册黄册,数据完全真实,绝无作弊,但在装订时,会在石黄粉末和糨糊里掺入蔗汁、蜜水等物。
这样一来,封面和书脊会变得颇有甜味。
而纸张的天敌衣食虫——古称蠹鱼——最喜欢吃糖类及淀粉等碳水化合物,看到这盘大餐端上来,焉有不分而食之的道理? 这种册子的蛀蚀速度远胜别本,不出数年,好端端的一本黄册便会化为一堆粉末,原始记录荡然无存。
这时地方上再施展些手段,便不用怕驳查来打脸了。
嘉靖二十八年(1549年),黄册库官员上书诉苦,说:“先年法例严明,人知畏惧,纸张无粉,俱堪经久收贮。
近年……吏胥、里书人等玩法欺公,故将粉饰纸张攒造,面糊壳面装订。
尚未及数年之间,虫蠹易生,蛀蚀腐烂,以致无凭查考,希图日后作弊,狡猾百端。
” 瞧瞧,洪武年、永乐年的老册子,至今已经一百六十多年,尚算完整;反而是近年来的新造黄册,蛀蚀速度极快。
尤其是南昌府的分册,经常一县黄册全数蛀蚀无存:“纸张如粉,灰末成堆,都图丁缠(产),蛀蚀腐烂,难以辨认。
但经一揭,纷纷而碎。
” 这一招能杀书于千里之外,无声无形,可谓是黄册中的刺客。
朝廷也知道这些弊端,每一次攒造黄册,都反复强调不得粉饰、要用绳编,可是无法从根本上杜绝。
当然,也有人嫌这个周期太长,急不可待。
怎么办?还有个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买通管册小吏下手。
正德五年,后湖爆出了一起大案。
在江西南昌府的丰城县,有一个当地人叫陈季三。
他爹叫陈质,曾经谋夺了邻居熊思明上好的塘田,为此贿赂户房,偷偷篡改了地方上的青册。
到了陈季三当家的时候,熊思明家里闹将起来,嚷嚷着要查个明白,要去开后湖黄册库查验。
陈季三自然不肯吐出到手的肥肉。
他一打听,得知从洪武年间开始,每十年就会有一份档案留在南京后湖。
他爹陈质能改地方档案,可改不了中枢黄册库。
如果苦主要调后湖黄册比对,肯定会露馅。
陈季三冥思苦想,被他想到一个绝妙的办法。
他先买通了押解黄册去南京的负责人,请求队伍多耽搁几天,然后自己先一步跑到南京城。
陈季三在南京城溜达了几圈,很快就和一个叫高景清的后湖黄册库匠搭上了线。
高景清的日常工作是晒册,即定期把库房内的黄册拿出去在太阳下晾晒,以防潮防虫。
这份工作在洪武年间还算轻松,可到了正德年间,黄册累积数量已经到了一个惊人的数字,即使每天轮番晾晒,一年到头也不得休息。
更惨的是,后湖环境太差。
每十年来一次的驳查监生都叫苦连天,更别说这些常年居住岛上的杂役。
他们“不谙调摄,致生寒虐等病……抱卧日久不痊”,一旦生了病,只能坚持到过湖之日才能去看医生。
晾晒工作繁重,银钱少,工作环境又特别恶劣,这让高景清很是郁闷。
当陈季三提出请他帮忙,还捧出一大把白花花的银两时,他立刻就动心了。
这个忙,其实特别简单。
由于高景清的工作性质,他可以轻而易举地接触到贮藏的黄册。
陈季三希望他进入洪武二十四年和永乐元年这两期库房里,把南昌府丰城县载着自家先祖情况的里册摘出来,毁掉塘产部分。
高景清收下陈季三的贿赂,将这两期黄册的相关页数扯下烧毁。
这样一来,熊思明再想打官司,便查无可据了。
这份塘产,从此便舒舒服服地坐实在陈家名下。
这件案件怎么被揭发的,史书上并没有说。
从只言片语的线索推断,应该是高景清扯下这几页纸,本欲烧毁,奈何后湖不得动明火,他只能趁休假时带出去。
结果在过湖时,巡检例行搜身,在他身上搜出这些黄册纸页。
后湖给事中何亮、主事毛骙得知这件事,不敢隐瞒,急忙上报。
朝廷对这件弊案实在是怒惊交加。
怒的是,这些升斗小民居然敢对中枢黄册库动心思;惊的是,后湖管理如此松懈,此前到底发生过多少类似事件? 如果一个普通百姓都有胆量、有能力对中枢黄册动手脚,只怕这大明要完。
天子雷霆震怒——不对,正德皇帝对这个应该不关心,雷霆震怒的估计是首辅李东阳。
于是陈季三、高景清各自枭首,一个脑袋挂在了江西布政司的黄册库前,一个脑袋挂在了后湖黄册库前,公开示众,以儆效尤。
江西布政司黄册库的主官和属员,因此也被提问惩戒。
而后湖黄册库的两个主官,本也该受罚,但这件案子是他们自己举发,侥幸免罪。
朝廷还责成江西巡按御史王士昭重审田产案,把塘田断回给熊思明。
朝廷痛定思痛,考虑到后湖杂役确实生活艰苦,决定稍微改善一下。
每次开湖特许应天府派遣医师两人,登岛巡诊。
用何亮的话说:“庶恩泽普及,而生命赖以全活;晒晾不误,而册籍得以保护。
” 类似的翻墙案子,在黄册库的历史上屡见不鲜。
陈季三过于倒霉,摊上被抓。
没被抓的,不知还有多少呢。
前文所说的种种作弊手段,还只是大略分类,往细了说还有更多手段。
总之,无论朝廷想出多少条防弊之术,民间总能迅速想到与之对抗的办法。
上头三令五申,寄希望于严办严查,下面却总能利用人性的漏洞。
大明近三百年的时间,黄册对抗始终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正德年有一位经历过数次驳查的官员史鲁,他曾经哀叹说:“承平日久,弊伪渐滋。
中间埋没、诡寄、不明违例等项,一次多于一次,一年甚于一年。
牛毛茧丝,不足以喻其繁;条分缕析,不足以语其劳。
” “牛毛茧丝”四个字,当真是这场黄册攻防战的最好比喻。
那一道道作弊手段,正是缠绕在堑壕之前的铁丝网,密不透风,滋生孽长,一处被摧毁,立刻就有好几重围堵上来。
这些铁丝网把大明的阵地逐渐切割成一块块零碎的孤岛,截断流向,使之无法互相支援交通。
而负责驳查的士兵们坐困愁城之中,既无支援,又无补给,面对着层层密布的铁丝网束手无措。
他们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个最人性的回答是:要不……咱们投降吧。
于是,后湖黄册库最荒诞的一幕,就这么徐徐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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