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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干净的衣裳来。
” 折夕岚却摇头,“只带春萤便够了,春山便留给您。
” 大夫人没有强求。
这酒肆有三个小院子,布置得很是雅致。
当小丫鬟领着她们去了后院一间屋子,途中经过两座假山时,折夕岚心里有数了。
她盯着小丫鬟道:“你先出去,随后我就到。
” 小丫鬟惊讶的看了她一眼,低头:“是。
” 折夕岚在里面换了衣裳。
春萤一边给她整理袖子一边道:“这衣裳可真合身。
” 折夕岚就想到了来京路上她收到的衣裳。
确实都很合身。
两人往回走,折夕岚走得格外缓慢。
途中要经过一个假山,她脚步顿了顿。
正在此时,领路的小丫鬟突然肚子疼起来,春萤扶着她,焦急道:“你怎么了?” 小丫鬟:“我肚子疼,老毛病了——姐姐,能不能扶我回房间,我房间有药。
” 春萤犹豫。
折夕岚道:“去吧,我在这里等你,待会一起回去。
” 此时酒肆早就被人清过,也没有其他人的身影,春萤点了点头,“是。
” 等人走了,折夕岚嗤然一声,“出来吧。
” 她袖子里面的匕首也慢慢的往前面一寸寸挪出。
无论他是清贵自持的公子还是个道貌岸然的刽子手,今日她要是手脚不快,还不知道傅师师会变成什么样。
这都不是她想要看见的结果。
她眼睛看向四周,缓缓向前走了一步。
突然,一双手从后头伸出来,将她往假山后一拉,因为用力太大,又没挣脱,她整个人都差点跪了下去。
那双手便又托住了她的身子,一双狐狸眼迫近,“怎么——这般就没劲了?” 然后眸子往下看,看见了抵在他胸口上的匕首。
他轻轻笑了笑,一张脸看起来极为蛊惑人心。
“小山风,好久不见。
” 他说,“你想不想我啊。
” 折夕岚嘴角抽了抽。
小山风……这并不是一个好听的昵称。
去年为了迎合他,为了他的银子和官位势力,她也忍了,觉得这也算不得什么。
他喜欢就喜欢吧,毕竟她内心偶尔也会说他拿腔拿调。
抛却这个称呼让她不快,她的目光一直平静,丝毫都没受他的笑意和脸庞蛊惑,她的匕首甚至又往前面抵了抵,划破了他的衣裳。
随游隼就越发满意。
从头至尾,从他们两个相遇到分离,她对他的皮相丝毫不在意。
他低头看她,“刚刚送你的礼物,你喜欢吗?” 折夕岚:“礼物?是指你惊马杀人么?” 随游隼便站直了,从她手里拿过匕首在衣裳上擦了擦,“小山风,我这是帮你。
她欺负你,我帮你教训教训,不是正好么?” “会死人。
” “死不了,最多残个腿。
她是傅家的吧?傅家的人,不值一提。
” 他嗤然道:“——怎么,你又假慈悲了?” 他一句假慈悲,让折夕岚又头疼起来。
去年,她和他相遇时,她确实说过这般的话,做过这般的事情。
…… 折夕岚第一次遇见随游隼时,是她刚把不给宴鹤临点长明灯的和尚们揍了一顿回来。
她背着弯弓也没有踏实感,心里还有些害怕。
和尚家大业大,她揍的时候畅快,但揍完之后还是怕对方找过来。
她如今能磨练成现在这副稳妥的性子,是一次次吃亏途中感悟出来的。
换成现在,她就不敢那般嚣张莽撞。
但当时做的时候全靠着一股子冲劲,便很难顾及后果。
如此满脑子乱麻,走路就有些匆忙,匆匆忙忙就撞到了人。
她仰头,随游隼的脸便映入了眼帘。
这个男人很好看。
好看极了。
但她心无波澜。
她爹就极为好看,结果呢? 男人啊,相貌是次要的。
她道了一句歉便又急着下山去,根本不知道男人在庙里就一直盯着她,跟着她。
所谓撞上,是他想撞上。
两人第二次相遇,是她知道府州大人被人揭发贪污,他是京都来的办案大臣,来彻查云州府州贪污一案。
他高坐大堂案前,头上悬着清正廉明四个大字。
她就站在衙门口,看见他刚正不阿审问府州,底下的府州党羽或哭或喊冤枉,让她颇觉畅快。
折夕岚恨折松年,但是她最恨的还是府州一党人。
周家阿兄跟她说过,当年医馆不肯赊账给她家,便是因为府州的儿子当日在,插手捣乱,这才有了后面发生的事情。
她心里恨得牙痒痒,也曾想拿着刀将府州砍了,但她人小,只会三脚猫功夫,根本杀不了人。
最迷茫的时候她问折松年,“咱们怎么报仇呢?” 折松年蹲在地上,抱着头,七尺之躯缩成了一团,看起来极为可怜。
他胡子拉碴,面黄肌瘦,只几天便已经瘦脱了相,曾经俊朗的容颜一瞬间老去,在沉默了很久很久之后,他说,“报仇的事情我来,你好好的,好好的读书,嫁人,过日子,走你自己的路。
” 折夕岚后来就想过,她爹如同一支燃烧的蜡烛在云州独来独往烧了九年,在阿娘和阿姐死后,却投靠了云王,应也是为了求助云王杀府州。
她也开始迅速长大,不再是那个只会埋怨只会戾气冲天的小姑娘,而是会思虑以后做什么,活成什么样子。
后来云王世子教她怎么用弓箭,怎么去杀人,教她如何坦然立世,但没教她如何嫁人。
她琢磨的嫁人之道上,傅履好拿捏,将军她喜欢有家世,但是现在看见随游隼,她又觉得其实做大官也很好。
那日,他正在查证,她去衙门找她爹,便见他在院子里面回头,静静的盯着她看。
从那一刻,折夕岚便觉得可以试着朝他抛一条手绢。
因为她看得出来,他应是对她有些喜欢的。
傅履喜欢她,宴将军喜欢她。
他们眼神里的欢喜是什么样子的,她很明白。
如今,随游隼也是一般。
她看向他的眼神,便像是看见了猎物一般。
期间她故意偶遇几次,但也不敢太明显。
府州一家被斩的那天,她特意去阿娘阿姐的坟前烧了香,又起了个大早,站在看热闹人群的最前面。
她看见随游隼坐在监斩台上,头上顶着正午的光,地上跪着府州大人一家老小,影子缩得很短很短。
府州一家三十六口,最小的那个才三岁,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他什么也不懂,还以为是玩呢,一直在笑。
他笑的时候懵懵懂懂,许是她的目光极为阴恶,他被她吸引了过来,先有些瑟缩,却又鼓起勇气糯糯的朝着她笑。
她愣了愣,随后挪开了目光。
刀起刀落,血染了一地。
周围的人都散了,她还站着,良久,她走了过去,将小孩的头捧了起来,接在他的头颈之间。
这一幕诡异至极。
此时的她背着一把弓箭,弯腰下身,捧着一个孩子的断头,静静的凝视着他死不瞑目的眼睛。
微风吹过,她的长发还沾染了地上的血迹,漂浮在空中。
几个衙役看得一阵寒颤,想上前阻止,随游隼却摆了摆手,让他们先走。
刑场之上,就只剩下他和她两个人。
他走过去,一双眼睛奇异的盯着她,“你与他们是故人?” 折夕岚:“不,是仇人。
” 随游隼:“你想替仇人收拾尸首?” 折夕岚:“不想。
” “那你在做什么?” “假慈悲。
” 随游隼不爱笑的。
他长的好,笑起来蛊惑人心,便被人抓住此事做文章,说他不堪大任,他虽觉得这话简直荒谬,却再也不肯轻易笑了。
此时此刻,假慈悲三个字却惹笑了他。
他先是轻笑,再是大笑,最后止不住捂着肚子笑。
他便瞧着她的目光聚到了他的肚子上。
嗯……肚子……他低头看去,哦,她不是在看他的肚子,而是在看他腰间的玉佩。
她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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