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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差点破碎成渣。
浑身都在因为疼痛不断颤抖着,手指抖得最为厉害,有种什么都抓不住的破碎和惨烈,却还在两人紧挨着的腿边摸索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顾砚只当他是伤口疼得受不了,主动将手送过去让他握着。
谁知那只沾满了血和汗、湿润淋淋的手只是轻轻拍了他下,示意他别动后,继续在他下身摸索着。
摸索片刻后,楚月凝终于找到了他想要的,伸手捏碎了描绘在顾砚那件法衣下摆的低级防尘阵。
做完这件事后,那口强撑的气才终于消散。
再不想、或许是再无力支撑自己的动作,软了身子、跟被抽了骨头似的抱着顾砚闭眼忍受疼痛。
血液自楚月凝身上流淌出来,穿透两人的层层衣衫,很快浸满、打湿了顾砚自肩膀往下的半身皮肉。
温热的,粘稠的,刺眼的, 甚至有些浓烈刺鼻的铁锈腥臭味。
顾砚低头,看着自己被血染成了鲜红的半边衣裳,突然就明白了楚月凝这么做的意义。
——是不想看到他受伤,却又怕外面守着的东西看到他毫发无损,察觉到他已经醒了躲避开攻击的事儿、心生防备。
索性让自己的血……将他彻底染红。
顾砚心情复杂的垂着头。
他曾受过许多次伤,有些很轻,不过三两天就结痂痊愈的皮肉伤,有些很重,伤筋动骨让他有种再撑不下去的疼痛难熬。
却从未体验过过像此刻这种,被人刻意照顾的珍惜和重视感觉。
许多年后,当他闲暇时分回忆起这次枫林之行,记忆里的满目鲜红,数百年间未曾褪过半点颜色。
那不是林中如火的枫叶。
而是,楚月凝的血。
他狠狠皱着眉,伸手将楚月凝抱紧了。
马车轮咕噜、咕噜的滚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地方,轻微的摇晃着,嘎吱两声停了下来。
车帘被掀开,两个戴着无面鬼面具、套着宽大黑衣的木头傀儡咚、咚、咚的蹦跶过来,伸出两根枯枝做成的手来拖他们。
浸染了他们衣袍的血尚未干,在两人身后拖出条长长的红痕。
顾砚趁机借着木傀儡衣角晃动的间隙,迅速睁眼的打量了下四周。
是片枫树林。
枫叶红如火烧,绚丽至极。
在他们前面约数十丈,用木头搭建了个高台,供奉了座不过巴掌大小的观音像。
在他们的身后,是几对同样陷入了昏迷、被傀儡架着抬过来的年轻男女。
看穿着打扮应该是附近村镇上的夫妻,倒是跟当年枫林城外的送子观音传说对上了…… 据说在枫林城外以香火祭拜观音像的,就是些年轻无子想祈求观音送子的夫妻。
紧接着,那些木傀儡将他们跟其他人都抬到高台下,摆弄出面朝观音跪地祈求的模样。
顾砚闭着眼睛,刻意控制着呼吸装着晕,任由那些木头傀儡们随便摆弄,心里却稍微有些许的不自在。
这些没意识的木头傀儡,竟连男女都分辨不出来,居然将他跟楚月凝也当做了过来求子的夫妻! “嘻嘻、嘻……一,二,三、四、五!” 那个尖锐至极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是个胡乱嚷嚷着的疯子,“五对贡品,等观音娘娘给他们赐福、融合掉了他们的魂魄后,这些血肉都归我们享用、都归我们! 楚月凝必须是我的,我的!你们谁都不许跟我抢,谁都不许跟我抢他的肉……”那个尖锐的声音逐渐转向阴森。
絮絮叨叨的、逐渐走远了。
又过了两炷香,周围木傀儡行动发出的咚、咚声彻底没了,冰凉诡异的雾气从四周升腾起来。
顾砚双眼紧闭着,也不敢动用神识打草惊蛇,只能凭借着耳朵搜集信息。
他先是听到几声不甚整齐的“恭迎观音娘娘降临”,随即识海中传来阵尖锐的刺痛。
有个浑身带着邪气、或者说本身就是由邪气组成的东西,降临到了他们附近。
载体应当就是高台上那座观音像! 那东西在“看”他。
不对,应该是在窥伺着他身侧的楚月凝。
粘稠而阴冷、几若实质的怨气一遍又一遍扫过他们,那团落在观音像里的怨气终于确认了楚月凝的身份,尖声嘶吼着,“是他!就是他,是他摧毁了我的观音庙,是他将我所有的信徒都绞杀了,是他破坏了我成神的计划,楚月凝!” 那犹如闷在泥土里的声音里满是怨恨。
颇有些歇斯底里的凄厉,“楚月凝!你恐怕是做梦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也会落到我里吧?! “你等着,本尊必定先赐福于你!” 它所谓的赐福,就是吸取人的魂魄补全自身,以疗养它当年在枫林城外所受的伤! 当年它被铲除时只剩下半缕残魂逃脱。
哪怕最低级的、稍微会点手段的江湖术士都能将它击散!根本不敢再往有修士聚集、甚至人多些的城市里去,只潜伏在地广人稀的乡野修养身息。
耗费了十年时间,才勉强恢复了元气。
实力比当年十不存一! 它惨吗?当然惨。
它原本可是即将脱离泥胎,化作人形的修! 是有自己的庙宇、受枫林满城的香火供奉! 被楚月凝诛杀信徒、捣毁泥像不说,自身还差点被彻底打散了!如果不是有人出手相助,它恐怕早已经消散在天地间。
这十年它苦心积虑,费尽心思也才恢复了些许元气,不论是实力、还是吃到的香火都与当年不可同日而语。
但它惨,楚月凝比他要更惨得多! 它如今至少还有巅峰时期的一成力量,楚月凝却是被劫雷劈散了满身的修为、成了个手无寸铁没有半点用处的废人! 还被它的手下抓住了送到它跟前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观音像最恨的人就是楚月凝,几乎是在确认了楚月凝身份的瞬间,眼里就没了其他人的存在。
将浑身苑气尽数凝结成绳,朝着楚月凝的方向呼啸着套过来,誓要将楚月凝的魂魄给拽出来。
再团吧团吧塞进嘴里,饱餐一顿! 可惜……没拽着。
眼见那由怨气幻化而成的绳索逼近过来,顾砚一把将失血过多、脸色比纸还白的楚月凝拽着,躲开了怨气的攻击。
“怎么回事?你们居然没晕过去!” 观音像发出声凄厉的尖叫,操纵着怨气化成的绳索,愤怒至极的不停攻击过来。
顾砚左手拎着楚月凝,右手挥舞着刚取出来的长剑,迅速地退出观音像攻击范围。
寻了个安全的地方将楚月凝放下,抬头看着它低声笑道,“我不仅没晕,还准备了份大礼给你。
” 观音像隐约察觉到他的实力。
金丹! 当楚月凝捣毁它泥像时就是金丹,且面前这人与楚月凝同为剑修,它如今实力不比当年……很可能会打不过。
观音像很快意识到这点,隐隐有了退意。
顾砚却不理它在想什么。
来都来了,不打一架实在说不过去,染血的白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单手执剑,神色冰冷的朝着观音刺出。
轻飘飘的,恍若春日里拂面的柔和清风。
“看,枫叶。
” 就在观音像背后,半山的火红枫叶被剑气驱使着,犹如一只只刚浴火而生的蝴蝶。
铺天盖地的朝着观音像汹涌而来。
占尽了触目所及的草坪、树林和天穹。
刹那间,存在于天地中间的,只剩下抹艳丽无比、似乎能焚烧尽一切的红。
里头裹挟着无穷无尽、无法躲避的杀机。
观音像再不犹豫,转身就要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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