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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越来越萧索。
黄家姆妈已经把箱子里的夹袄都晒过了,棉袄也都找人重新翻了絮,一早就准备齐全了。
离冬至那阵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眼看着马上要过年了,学业反倒重了起来。
许是因为马上要考试,各科目的老师们也开始加紧补课。
星意回到家之后,每天都复习到深更半夜,心疼得黄妈想尽了法子给她补身体。
今天的课结束得早,同学们在校门口道别,星意走在路上,北风一阵比一阵紧,她忍不住伸手将围巾系好一些,低了低头,小半张脸都埋在了里头,顿时便觉得温暖了许多。
颍城最近的形势越发紧张,驻兵一日比一日增加,小道消息倒是渐渐不传了&mdash&mdash因为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颍军两大巨头顾岩均与徐伯雷之间的争斗,已经摆在了明面上,据说在部队驻扎的一线,两支嫡系军队已经起了冲突,战火一旦蔓延开,颍军内战便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无论如何,颍城此时还是平静的。
星意走到家门口,恰好遇到一辆黄包车停下来,车上跳下一个年轻人,仰头看了看门牌号,走上前要敲门。
&ldquo你找哪位?&rdquo 眼前高个子的年轻人一身黑色西服,外边是长款的黑色呢大衣,肤色很白,斯文英俊,打扮又非常洋派,这样站着便十分显眼。
&ldquo你好。
请问廖家是住在这里吗?&rdquo年轻人彬彬有礼地问。
&ldquo你是 &hellip&hellip&rdquo &ldquo陆子洲。
&rdquo年轻人摘下了小羊皮的手套,对星意伸出手,&ldquo廖诣航的同学。
&rdquo &ldquo你是我哥的同学?&rdquo星意一下子高兴起来,伸手同他握了握,笑盈盈地说,&ldquo陆大哥,你从国外回来吗?我哥最近还好吧?&rdquo &ldquo你是谁?干吗和我家小姐拉拉扯扯的?&rdquo黄妈的声音忽然间插进来,&ldquo干吗呢这是!&rdquo 星意一直在新式学堂上课,握手早就是再正常不过的礼仪,可是对黄妈来说,有陌生男人握住小姑娘的手,简直就是在光天化日下占人便宜。
陆子洲怔住了,星意便自然地抽回了手,笑说:&ldquo姆妈,你别吓到人家,他是哥哥的同学。
&rdquo 黄妈依旧用怀疑的眼光上下扫视他,半晌,才勉强说:&ldquo这位陆先生,请进来吧。
&rdquo &ldquo廖小姐,这封家书是你大哥托我转交的。
&rdquo陆子洲拿出一封折叠整齐的信,&ldquo他过完年也该回国了。
&rdquo 星意刚接过信封,有些半信半疑:&ldquo真的吗?可是大哥要学四年才能毕业啊&hellip&hellip明年才第三年&hellip&hellip&rdquo 陆子洲便忍不住笑了:&ldquo你大哥成绩十分优秀,只要明年初的答辩通过,就可以提前毕业了。
具体的情况,他在信里说得很详细了。
&rdquo顿了顿,他又说,&ldquo还有一份带给你的礼物。
&rdquo 星意拆开,是一支派克钢笔,银白色的笔身,十分秀气。
她的表情一下子生动起来,小心翼翼取出了笔身,唇角不自觉扬起来:&ldquo 呀,是钢笔呀!&rdquo她高兴地收起来,又说,&ldquo陆大哥,今天在我家吃饭吧。
多谢你替我大哥送家书来。
&rdquo 陆子洲倒也没怎么推辞:&ldquo回国到现在,还没好好吃一顿家常菜。
只是辛苦黄妈妈了。
&rdquo 既然知道了他是少爷的好友,又帮忙带了东西来,黄妈的脸色便好了许多,张罗着去买菜了。
星意陪着陆子洲聊天,问到他今后的打算。
&ldquo《颍城日报》的总编和我联系,请我去报社工作。
过两天就去上班了。
&rdquo &ldquo《颍城日报》?&rdquo星意一下子坐直了,&ldquo我有同学也在那里实习。
&rdquo她的声音渐渐低落下去,&ldquo他弃医从文了。
&rdquo 陆子洲抿了抿唇,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子:&ldquo怎么,你同学弃医从文,后悔了吗?&rdquo 星意想起之前有次同学聚会,王念说起过现在日报社被政府牢牢控制着,每一篇稿子都要送到上边审核,可见原先自己想的,实在太过天真了。
&ldquo也不是后悔。
就是觉得,其实在日报社也挺不容易的。
&rdquo星意有些感慨。
陆子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ldquo城头变幻大王旗,世事一直在变,没准到了明天,一切又都不一样了呢。
&rdquo 黄妈果然做了拿手好菜,陆子洲也没客气,连吃了三碗米饭,末了还说:&ldquo我就代诣航多吃一碗米饭了。
&rdquo 黄妈被他哄得喜笑颜开,还要再给他盛一碗米饭。
星意已经读完了大哥的信,好奇地问:&ldquo我大哥说已经 有些学校和他接洽,请他回来当老师。
那他要去北平吗?&rdquo 一封信上能传递的消息毕竟有限,加上已经是一个多月前的,星意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更多关于大哥的事。
&ldquo北平那边教育资源很有优势。
&rdquo陆子洲放下了碗筷,&ldquo你大哥非常优秀,以他的成绩,他的导师也一直在劝他留校。
&rdquo &ldquo可我大哥一定会回来的。
&rdquo星意十分肯定地说,&ldquo他说过要回来造铁路。
&rdquo 兄妹俩连说话的语气都很相像,骨子里大概就带着执着天真的气质。
陆子洲忍不住笑了笑:&ldquo以后我也在颍城,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
你大哥说了,他没回来之前,你就把我当大哥。
&rdquo 星意落落大方地说了句&ldquo好啊&rdquo,她掏出怀表看看时间:&ldquo陆大哥,我送你出门吧。
&rdquo她陪着陆子洲到了小巷口,因为是寒冬,天黑得越发早,陆子洲停下脚步:&ldquo你回去吧,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要上学吧?&rdquo 星意脆生生地答应了,道了别正要离开,忽然听到有报童手里挥舞着报纸,大声叫嚷着:&ldquo特刊!特刊!&rdquo 她和陆子洲对视一眼,彼此都在眼中看到了惊愕。
这个点了,报社哪会出新的报纸? &ldquo特刊!特刊!最新消息!少帅回来了!&rdquo报童还在大声嚷嚷,&ldquo少帅回到颍军!&rdquo 星意只觉得自己唇角的笑被寒风扫了扫,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喊了那小报童过来,手冻得冰 凉,想要掏出铜板买张报纸,摸了半天,才想起来压根没带钱。
身边有人递了钱过来,买了张报纸,塞到星意手上:&ldquo这么关心时事啊?&rdquo 星意借着微弱的光线,扫了眼标题,勉强笑笑说:&ldquo我只是关心这里会不会打仗。
&rdquo 陆子洲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声音温润,安慰她:&ldquo放心吧,这里打不起来。
&rdquo他的侧脸在明暗不定的光线中,似乎淡淡笑了笑,&ldquo既然叶楷正回来了,那更加打不起来了。
&rdquo 星意回到家,仔仔细细地读报纸。
头条果然是关于颍军督军叶楷正的,新闻里简单提到了,前段时间叶楷正深居简出是因为去了北平,同中央政府就两江和颍军的重要决策进行磋商。
此次陪同叶楷正坐专列从北平回来的政府要员是黄平大帅。
星意记得清清楚楚,前几日报纸上写的还是叶楷正在养病,不过两天,官方的消息却截然不同,可见颍军内部一定有了剧变。
&ldquo小姐,今晚还要温书吗?&rdquo黄妈催她回房间去休息,&ldquo我可去关门了啊。
&rdquo 星意抢先跳起来:&ldquo姆妈你休息吧。
我去!&rdquo 她拿着煤油灯走到门口,拿起靠在墙边的木栓,准备将门插上。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小汽车孤零零地停着。
星意便多看了两眼,那辆车的前大灯还亮着,两道光线激起了寒夜中无数的尘埃飞舞。
车子里隐约有人坐着,想来是在等人,星意收回了 目光,关上了门。
驾驶座上,肖诚往后视镜看了一眼,低声说:&ldquo要关门了&mdash&mdash要不要叫住廖小姐?&rdquo 叶楷正只是抬起了手,笔挺的身姿往后微微一靠,顿时陷入了彻底的阴影中,冷硬的唇角却带起一丝不自觉的笑意。
小车慢慢启动,驶入了前方空落落的街道。
翌日起床的时候,星意两只眼睛都是肿的。
黄妈给她端来早饭,有些心疼地看了两眼:&ldquo昨晚又熬夜了吧?&rdquo 星意还有些恍惚,就没接话。
&ldquo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rdquo黄妈抱怨说,&ldquo我得跟老爷子说说,每天这么看书,眼睛都要瞎掉的呀。
&rdquo &ldquo我昨晚没看书。
&rdquo星意回过神,才回答说,&ldquo姆妈,我没睡好。
&rdquo &ldquo哎哟,那也是看书看的。
&rdquo黄妈更加心疼,&ldquo整天看些骷髅头,小姑娘吓都吓死了。
&rdquo 星意闷闷不乐地拿调羹舀了点粥,昨晚一直在做噩梦。
自从知晓了叶楷正平安回来、重掌大局,她就忍不住想起赵青羽。
叶楷正去了北平,他也去了北平,是不是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行刺不成功,在准备第二次呢?而现在,叶楷正安然无恙,是不是意味着&hellip&hellip他的计划失败了? 他是被抓了,还是&hellip&hellip死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就想起昨晚做的那些梦,到底不敢再深想下去了,草草吃了两口就站起来说:&ldquo姆妈,我去上学了。
&rdquo 到了学校,果然,同学们都在议论少帅忽然回到颍 军的事。
她默默听着,也没说话。
班级里没有了王念,顿时就没了以往小道消息的各种来源,大伙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但是有一件事,却是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mdash&mdash前段时间颍军派系之间的争斗结果渐渐明晰了,谁都没有赢,却已经被渔翁得利。
&ldquo看报纸了吗?北平那边派了黄平护送少帅回来。
这态度已经很明显了吧?&rdquo &ldquo颍军莫非是要被招安?&rdquo 低低的讨论声最终被郑先生进门的声音终止了。
先生是主讲药理课的,手里捧着一叠卷子进来,脸色十分不好看:&ldquo还有心思闲聊吗?&rdquo 教室里鸦雀无声。
郑先生将卷子摔在讲桌上,用带着浓重方言的语调说:&ldquo前日的考试这么简单,能得乙等的不过33人。
你们还想考博和?&rdquo 37个年轻人都低下了头,有些忐忑。
&ldquo我来宣布成绩。
&rdquo郑先生见到威慑到了这帮学生,满意地扶了扶眼镜,&ldquo最末等的18位同学&hellip&hellip&rdquo 星意的座位是在教室中间,因为前边先生报的名单有些太长,她便有些恍惚,直到四面八方的目光都射过来,她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抬头愣愣地看着先生。
&ldquo喂,叫你呀,廖星意!&rdquo 星意连忙站起来去领卷子。
周围还有窃窃私语的声音。
&ldquo故意的&hellip&hellip第一名才要先生多念几遍名字。
&rdquo 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卷子,其实还是错了几题的,勉强够个甲等。
也难怪先 生不满意,这样的成绩都是第一,可见全班都考得不算好。
心不在焉地听完了老师的分析,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准备去医院旁听解剖课。
星意走到校门口,因为落在了同学们的后边,脚步有些急,视线随意地从路边掠过时,她怔了怔,又走出几步,才反应过来,重新停下脚步回望街的另一头。
年轻人穿着熟悉的藏青色长衫,数月未见,似乎清减了些,五官便越发深刻,眉宇间带着淡淡的锋锐气质,目光却十分温和。
他回来了! 脑子里一根弦刹那间就绷紧了,星意顾不上其他,迅速跑过了街道,竟也来不及打声招呼,就拉着他跑进了路边的小巷。
两个人影迅速消失在了颍城深长的小巷里,原本平静的街道却忽现些微的异样,有便衣随侍下意识地觉得不对,目光望向靠在街边、被一顶乌毡帽遮住半张脸的年轻男人。
那人一把摘下帽子,却只微微摇头,示意没事,暂时不要轻举妄动。
叶楷正被星意紧张的表情弄得有些一头雾水,但也没有制止,顺从地跟她跑了一段。
星意看了看左右都没有人,才停下脚步:&ldquo你&hellip&hellip回来了?&rdquo 他微微勾了勾唇:&ldquo回来了。
&rdquo或许是错觉,为什么&hellip&hellip他觉得,小姑娘的眼神看上去那么复杂? 以惯常军人的硬朗作风,他是猜不出星意此时在想什么,又因为此刻能重逢,彼此都安然无恙,心底竟 然漾起一丝浅淡的喜意。
&ldquo你还要继续吗?&rdquo廖星意微微皱了眉,思及那种可能性,她就忍不住觉得心底发凉。
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hellip&hellip一定要走那么艰难的路? 叶楷正微微怔了怔,浓黑的眉折了折:&ldquo什么?&rdquo &ldquo你一定要杀了他是吗?&rdquo星意静静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恐惧,&ldquo你在北平没有机会动手,所以现在他回来了,你也跟着回来了是吗?&rdquo 叶楷正表情未变,只是嘴角轻轻抽了抽,露出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只好追问了句:&ldquo你是说&hellip&hellip叶楷正吗?&rdquo 星意听到这个名字,又四下看了看,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说:&ldquo你放心,我不会说出去。
可是真的太危险了,他&hellip&hellip是两江督军,你不会每次都像上次那么幸运,可以全身而退。
&rdquo &ldquo其实&hellip&hellip我&hellip&hellip&rdquo年轻人的表情露出一丝尴尬,&ldquo星意,其实我&hellip&hellip&rdquo 她微微仰着头,长发编成了两根麻花辫,随意地垂在肩上,眼神清透。
叶楷正忽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能回报她一直以来的信任。
一鼓作气地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其实不难,可是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里,他并不希望看到警惕、失望,以及&hellip&hellip疏离。
幸而这个难题被突然出现的肖诚解决了。
远处有一声短促的口哨声。
是约定的暗号,提醒他时间不多了,需要立刻离开。
叶楷正忽然觉得 松一口气,掏出怀表看了看:&ldquo我现下有事要办。
&rdquo他顿了顿,略带歉意说,&ldquo急匆匆来见你一面,是想告诉你我没事。
还有些事,以后再和你谈吧。
&rdquo &ldquo那你&hellip&hellip我怎么才能联系你呢?去你们大学找你吗?&rdquo 细究起来,其实她并没有什么事需要找他。
可是星意脱口而出的时候,只是没来由地觉得,每一次他这样神出鬼没,自己都会提心吊胆。
大概唯有留下联系的通道,自己才能略微安心。
叶楷正想了想:&ldquo你去梧桐巷一号找老王,留个口信,我自然会来找你。
&rdquo 星意心里默记了几遍,点点头说:&ldquo我记下了。
赵大哥,你一切都小心。
&rdquo 叶楷正转身要走的时候,忽然记起了什么,回过头问:&ldquo考试准备得怎么样?&rdquo 星意&ldquo啊&rdquo了一声,她几乎忘了自己还有课,在这里耽误这么久,肯定是迟到了。
她慌慌张张地攥紧了书包的带子,摆手说:&ldquo我去上课了。
&rdquo回过身,飞快地往医院方向跑了。
叶楷正看着她一点点变小的背影,眉心便一点点地舒展开了。
肖诚悄无声息地闪身出现:&ldquo军座,人都已经到了。
&rdquo &ldquo是时候了。
&rdquo叶楷正缓缓收回了视线,&ldquo走吧。
&rdquo 两个年轻人走向巷口,肖诚略微落后两步,冬日的风很凉,吸进鼻腔的时候带着刀锋般的锐气,他到底还是追上了一步,轻声问:&ldquo督军,您告诉廖小姐了吗?&rdquo 叶楷正 脚步微顿:&ldquo没有。
&rdquo眼角瞄到肖诚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又说,&ldquo怎么,很不妥吗?&rdquo 肖诚和叶楷正年纪相仿,也是在军中历练长大的,自然也没什么和女孩相处的经验,只是想了半天,才犹豫地说:&ldquo我只是觉得,您不可能一直瞒着她,廖小姐知道的时候,只怕会不高兴。
&rdquo 叶楷正脸色一沉,淡声说:&ldquo现在局势还没稳定,我不想让她牵涉进来。
&rdquo 肖诚噤声,忽然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督军了&mdash&mdash说是不想牵扯到廖小姐,可在下桥那样危急的困境,他都和她待在一起,遑论昨晚刚回到颍城,黄大帅还等着一道吃饭,他非让车子往廖家绕了一圈,这会儿却又别扭起来。
他赶上几步,拉开车门,有侍卫跑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肖诚神色一凛,跳上车后回头说:&ldquo所有人都听到消息了,现下都赶到了公馆那边。
&rdquo 叶楷正手指轻轻抚在唇边,微微笑了笑:&ldquo那就不要耽搁了,一起过去吧。
&rdquo 颍城,法云公馆。
这里本是叶大帅最爱喝茶看戏的地方,渐渐地就成了两江颍军权贵聚会的场所。
叶大帅去世后,颍城兵荒马乱了一阵,这里也就渐渐清静下来。
而今日,少帅叶楷正重开公馆,宴请北平政府步军统领黄平大帅,一时间颍军诸位将领闻风而动,汽车几乎挤满了公馆外的大道。
法云公馆的水榭厅里,几个穿军装的男人或 坐或站,却不约而同地沉默着。
门口响起了脚步声,精心雕刻的檀木门被侍从推开,进来的男人十分高大,肚子圆滚滚的,肤色黝黑,唇边留着微须,人还没进来,笑声已经传过来:&ldquo都到了吗?&rdquo 屋子里的男人们都齐刷刷地站起来,打招呼的声音此起彼伏:&ldquo黄帅!&rdquo &ldquo都坐都坐。
&rdquo黄平呵呵笑着,环顾四周,&ldquo你们少帅呢?&rdquo 屋子里的氛围诡异地沉默下来了。
黄平仿佛没有察觉,拍了下手说:&ldquo这小子,还要我等他。
&rdquo语气里却满是长辈对小辈的疼爱。
&ldquo黄帅,也不过晚你一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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