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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不能够明白一个少年心底能有多少蔓延的荒草、秋凉的气息,终于鼓起勇气递给他一瓶乌龙茶,不等他推辞硬是塞进他手里,说:“我记得艺术节那一次,你是主持,那天我弹风琴。
” 楚澄愣了一下,收回目光来看了看她,神情有片刻的恍惚,而后“嗯”了一声。
沈微岩开始试图寻找话题,而楚澄的回应总是“嗯”“是”,直截了当。
说着说着,沈微岩觉得疲惫起来,不知道还能够说些什么。
那一夜的车程很是沉闷,夜半在卧铺醒来,微岩坐起身,发现对铺空空,怔了片刻,起身沿着寂静走廊看去,发现火车链接处男孩的修长身影,便想也没想就走了过去,却正好撞着了楚澄未及掉落的一颗眼泪。
那是之前亦是此后唯一一次触碰到这个略显冷硬男孩的眼泪。
她不觉伸出手去抹掉悬在他石膏一般面庞上的泪水,却被他突如其来抱在怀里,他的脸就埋在她海藻一般茂盛的长发里,这一切都超乎了她的期待。
是要到多年以后,沈微岩也长成了一个神色平淡而空洞的寻常女子,才能回过神来。
拥抱有时并非承诺的暗示,可能仅仅是取暖的方式。
其实向来不自知 大学里,她课少,而他学生物总有做不完的实验。
于是她便总带了小说或者画册去自习室占坐,一占便是一排,好让他看起书来不被打扰。
待他傍晚过来,她便去买饭或者水果分给他,而后各自安静做事。
但是许多时候,楚澄总是在八九点钟发来信息,说对不起不能过去了,在忙。
是的,他要忙的不仅仅是学习和生物,还有学校里大大小小的事物。
这个外表看上去丝毫不具侵略气质的男孩却走到哪里都会天然成为中心。
他总是淡然而胜券在握的样子,仿佛东西放在那里不用他费尽心力,也终究会是他的。
譬如学生会,主持活动,竞赛获奖,仿佛随手拈来,不在话下。
沈微岩看着简直要羡慕嫉妒恨起来,偶尔独自在琴行弹琴,回想起那时扮成天使的他,相信上帝是有自己的宠儿的。
冬天来临的时候,微岩的胃痛频繁起来,母亲几番催促她去做胆囊检查她都一拖再拖,直到某日在自习室无论她如何用双臂箍住自己的胃,那疼痛都仿佛要无限膨胀一般将她吞噬。
她艰难地拿起电话去洗手间,趴在洗手台上打给楚澄,一打再打,却被一挂再挂。
信息进入:“我在团委开会,一会联系。
” 微岩努力想把自己撑起来,却做不到,全身都在渗着密密涔涔的汗水,进退两难之间突然一双手臂撑住了她,“同学,我送你去医院吧。
” 这双手臂属于夏鸣,彼时他大四,已经在留学生院为老师做助教。
在他扶起看起来痛苦难耐的沈微岩时,愣了一下,而后没有丝毫犹豫地背起她一直跑出校门拦下出租直奔医院而去,未留给微岩任何婉言反应的时间。
于是那个下午,沈微岩仿佛幼时重病被母亲拉扯去医院一般,辗转于不同医生手里,接受各种检查,任人摆布一具躯壳,而那个陌生男孩则来来回回为她办妥所有手续。
止痛针开始发挥作用,微岩的身体渐渐舒展开,面色稍稍恢复。
在弥漫来苏水味的走廊里,她于休憩的长椅上抬起头来,看着面前男孩,不知如何开口说谢谢。
男孩冲她伸出了右手,说:“我叫夏鸣,在琴行见过你,我在那里教大提琴。
” 天色已经接近傍晚,沈微岩口袋里的电话始终没有响起,楚澄说的一会联系一如既往是没有下文的。
于是她把手伸给夏鸣顺势站了起来,说:“我没事了,不如我们走回去吧。
” 回去的路上,夏鸣遵照医生的嘱托从路边买了一兜花生给微岩,而后与她说起了乐团的事情。
“我们一直没有很好的风琴手,前一任还是我上大一时候的事情,她会弹管风琴,非常痴迷。
” “现在呢?” 夏鸣迟疑了一下,说道:“她出国之后就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宁缺毋滥,不过你可以来试一试。
” 正说着,忽而有沉稳钟声传来,伴随信鸽呼啦啦拍打羽翼的声响,沈微岩下意识仰起头,于层层铺开的高层建筑之中,看到了钟楼与暗红色的尖顶。
“那里,是有教堂么?” 夏鸣点头,“基督堂。
” 不过是一场自欺 周末正午,沈微岩拎了盒饭和烧仙草,等在楚澄的实验室外,静靠着墙壁,看透过棕色玻璃窗的光线沿着斑驳墙壁一点一点移动。
楚澄和同学脱了手套出来的时候,看到她,有片刻的意外,而其他高大的北方男孩子们皆露出会意笑容丢下楚澄离开了。
微岩仿佛有郑重的秘密一般把烧仙草塞给他,“我们去个地方,你一定会喜欢。
” 于是在那顿随意解决的午饭后,他们坐了十分钟的公交,循着那日微岩看到的尖顶找到了夏鸣说的基督堂。
推开铁栅的侧门,微岩仰起头看这座清朝时候的深灰哥特式建筑,满眼的欢欣。
她没有看到身边男孩的目光瞬间陷入了汹涌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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