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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玄修道人已进来票道:“师叔和三位师兄,均在楼下敬候师尊法旨。
” 太清真人起来,向史思温说声失陪,便出屋而去。
史思温记得来时在外面廊上,无意中瞥见有个房间门没关上,穿过该房,便是这座隐仙楼的前半座,可以从窗子下嫩楼下一切。
他想了一想,终因昆仑钟先生的高弟德贝勒与自己交情不比寻常,若果今晚之事,乃是他的所为,虽说可能把帐记在岳小雷头上,但终究会查出来。
那时自己总得要想个办法,替双方排解。
想到这里,便奔出室去,边走边想道:“我如不设法探听清楚峨媚派的布置,怎能排解危难呢?” 转入那条长廊,只见房门仍然开着,房中没有人影,便走进去,一直走到对面窗户边,悄悄向下面窥看。
只见楼下一共站着四个,为首的一人身材高大,满头乱发,吼嚣绕颊,一看而知这人已经许久许久没有整理过须发了,不过身上一件道袍,倒也体面得很,生似才穿了没有几日。
在他后面的三人,年纪都在四五旬之间,个个道貌岸然,腰悬长剑,气派甚大。
史思温看了一下,便明白那个高大而须发如猴的道人,必是太清真人的师弟。
后面三个道人,便是他的徒弟。
在这峨媚山中观庙甚多,这三名道人都可能做了这等观庙之主。
太清真人从楼中走出,众人都躬身行礼,只有那个高大的道人打个稽首,道:“师兄你好,这却是四十年来第一次召我出谷。
” 他声如洪钟,响震全观,史思温不必用心,便已听到。
清真人定睛看他片刻,然后道:“自从先师化去,四十年来,愚兄没有片刻忘怀师弟。
这些年来,愚兄绝少走出此楼,仅仅为了视师弟之故,才偶尔出去片刻,但愚兄只能在远处瞧瞧师弟怀,不动身相见。
为的是怕愚兄心软,和师弟你一说话之后忍不住会违背师旨,命你出谷。
” 这几句话说得情深义重,若在旁的人说出来,倒也罢了。
此刻却是从这位道行高深,超然物外的老道长口中说出来,因此份外动人。
’那高大道人仰天放声大哭,然后道:“我错了……我常常怨怪师兄心肠冷硬,想不到师兄你却整日里惦记着我……” 太清真人抢然神伤,十分动容,急忙举袖掩面。
他的三名弟子与及后面的玄修道人,俱被这对年老的师兄弟的至情至性所感动,各个叙嘘感叹。
“ 歇了一会儿,那高大道人又仰天大哭数声。
他的哭声甚是豪壮奔放,虽然如此,却比之妇女娇啼更令人觉得心酸悲论。
哭声一住,他便大声问道:“师兄,今晚你用护法警钟,招我等即速赶来,有何事故?” 太清真人缓缓道:“我们少时的游伴守山神猿,都被一个入山寻事的人杀死。
” 那高大道人大叫一声,豹眼中射出仇恨的火焰。
太清真人把自己的推测与及玄修道人的报告,还有史思温提供的昆仑高弟金瑞的名字都说了出来。
这时除了那高大道人虎虎有声的吹胡子瞪眼睛外,其余的人都不做声。
太清真人这番话,虽然向这四人而言,其实现中百余道侣,均己起来,静静地糜集在附近,故此俱能听到。
太清真人最后道:“如今愚兄特地召你出谷,办此大事。
由现在起,师弟你率玄风玄火玄雷三人,把凶徒找到,活活擒回隐仙楼下,听候处置。
” 那高大道人乱发吼鬃一齐竖起,洪声道:“要活活擒回来么?” 太清真人立刻道:“不错,本门目下人才虽然不少,但只有师弟你一人办得到。
” 那高大道人听了,放声大笑,震破了黑夜山中的牟寂。
太清真人又道:“天屏谷那边,愚兄自会多派人守护,那对头如果胆敢侵入隐仙谷中,愚兄虽不愿出手,但到时也没有法子袖手不理了。
” 那高大道人稽首道:“既然如此,小弟便立刻搜索全山,把那家伙活擒到师兄面前。
” 太清真人叫道:“玄修,去把师叔昔年所用的兵器,都取出来。
” 玄修道人领命去了,片刻便回来,只见他胸口挂着一口长剑,右肩上托着一枝粗大沉重的亮银棍,左手提着一支金光灿然的长枪。
那高大道人先把金枪接过,旋开螺丝,变成三截,套起来挂在腰间,然后取过长剑,斜背肩上。
这时才单手取起那支亮银棍,突然一抛,那支亮银棍飞上半空,坠跌下来,恰好竖立在他面前,棍石相触,发出当的一声大响。
太清真人肃然道:“多劳师弟出马擒凶,愚兄敬候佳音。
”说罢,退回楼内。
史思温看到这里,忙忙先一步走回静室之中。
一会儿工夫,太清真人独自回来,再谈起来,方知道那位须发如猴,身量高大的道人,法名太本,但因他形相惊人,性情粗暴,当时被人呼做灵官,冠以俗家之姓,大家都管他叫白灵官,以后不论外人或本派弟子,都称他白灵官真人,法名反而无入知道。
他们已谈了不少时候,但凌红药还未出现。
史思温一来不敢烦渎太清真人道久,二来又疑心凌红药忽然不舍得交出朱剑,想想自己本来用不着这种兵器,纵然取回之后,也不一定鼓得起勇气送给上官兰,再说上官兰也未必肯要。
这次来峨嵋讨剑,不过是因为在山中心绪不宁,无法静修下去,因此借个题目下山而已,其实并不十分坚决要得回此剑。
当下决计先行辞别,朱剑之事,慢慢再算。
太清真人本要留他,但史思温说好约朋友在山下三清宫会面,不便久留。
太清真人便亲自送他下楼,临别时太清真人倒没有忘记朱剑之事,告诉他说等朱剑送回来时,便着凌红药亲自送还给他。
史思温由两名峨嵋派的道侣陪送出后山,他刚刚离开不久,玄修道人便匆匆走到掌门真人静室中,票道:“凌师妹与弟子等来时,因坠后一步,忽然遇上那对头,竞把朱剑夺走。
只因凌师妹羞愤难当,哭个不停,弟子问不出什么话,也不敢带她遏见真人。
目下只知道那对头以黑布蒙面,身材中等,真是昆仑身法。
功力甚是高强,二十招以内,便把凌师妹手中朱剑夺去,弟子问完之后,立即来向真人请罪。
” 太清真人道:“好大胆的人,竟敢连续骚扰本山,可是红药的剑鞘呢?” 玄修怔一下,道:“弟子倒没注意这一点,不过却不见她身带剑鞘。
” 太清真人微一凝思,缓缓道:“内中恐怕另有原因,适才的护法警钟,竞没有见珠儿赶来,她乃是本山两大护法之一,想必离天屏谷甚远。
玄修可即以千里钟声,指名把她召来。
” 玄修道人立刻出室下楼,奔到楼左另一座钟楼,只见楼顶一口巨钟,径长一丈二尺,简直就像一座小房子一般,这口巨钟一鸣,峨嵋山脚也能够听到,数十年来未曾用过。
只听当当两下巨响,那清越已极的钟声,宛如长着翅膀的鸟儿,分向众山群峦飞去。
整座峨媚山数以百计的寺观,都听到这两下钟鸣,睡着的人因而惊醒,未曾入梦的人们因而停止了动作,向黑茫茫的夜空四处瞥视。
在那相思峰左侧一座幽谷中,淡淡月色洒在草地上,如烟如梦。
一位姑娘倚着一棵大树,闭眼睡着。
钟声冉冉飞入幽谷中,她葛地惊醒,站起身来。
但见她长身玉立,眉目如画,天生一种娇媚之态,虽无情而似有情。
她轻轻嘻了一声,举手掠鬃,把清露禅掉,然后直向隐仙谷走去,身法飘逸美妙,虽然极快,却毫不见出匆忙。
这位玉立亭亭的美女一出了幽谷,只见右方谷顶出现一人,长得方面大耳,气字不凡,年在.三旬上下,举止之间,具有一种威严气度。
此人正是贵胃宗室,如今改名为金瑞的德贝勒。
他在入夜之后,曾走到那相思峰顶,可是其时珠儿芳踪已杏,他徘徊良久,便信步走下峰顶,忽然发现幽谷中,珠儿姑娘倚树睡着,想是适才峰顶现身之后,便跑到这幽谷之中,细想心事,最后竞自沉沉睡着。
他远远窥看心上人的睡后娇姿,越看越爱,但没有勇气上前把她唤醒说话,踌躇又踌躇,终于钟声忽鸣,四山俱闻。
而珠儿在梦中惊醒,翻若惊鸿地向谷外飞去。
金瑞自个儿在心中长叹一声,想也不想,便远远跟着她的身形,直向隐仙谷走去。
在隐仙谷和天屏谷之间的一座岭上,凌红药伏在大石上,幽幽低泣。
那白灵官真人和玄字辈三位高手,都站在旁边。
白灵官不住用巨大的手掌抚摸自己的乱发和乱髦,连连道:“小妹别哭,有什么事告诉我就行啦!” 凌红药三番四次,抬起头来,但终于没说出来,只急得白灵官老道人摸头顿足,唉声叹气,却没有法子。
敢情这凌红药姑娘跟随着史思温和玄修道人,走过几座山头之后,见他们脚下越奔越快,明知自己纵用全力追去,也无法赶上,便索性放慢脚步。
群峦叠峰之中,她自个儿踏着月色走着,心中忽然触发起一阵飘渺膘陇的思绪。
四顾无人,同时又因史思温身上带着龙环,他仍在十里之内,故此连兽哮猿啼之声也听不到。
左方一丛树影之后,当真走出一人,身量中等,肩阔腰细。
面上蒙着一条黑巾,只露出一对精光闪闪的眼珠。
这个蒙面人一直走到凌红药跟前,凌红药轻轻道:“啊,我晓得一定会碰上你的……” 她没有一点儿惊讶畏缩之态,那蒙面人脚步微窒,就站定在五尺以外,先哼了一声,才道:“先把朱剑给我!" 凌红药无端被一阵失望而轻微痛苦所淹没,她一直秘密地以为有一日她见到他时,四面没有人的话,他会十分和善地与她说话,然后她便劝他立刻离开峨嵋。
但他不但冷冰冰的,而且凯朗自己手上的朱剑,竟是个无情小人的本色。
她遏抑着自己的失望,温柔地道:“这朱剑是玉亭观主之物,昔年我不合取回山来,等会儿还是要交给他的。
” 蒙面人冷冷道:“我知道,你虽没有吞没之心,但那玄修道人却心有诡谋,我不相信他,这剑我取了亲自送给上官姑娘去。
” 她怔一下,急急问道:“你和玉亭观主是朋友么?” 他摇摇头,道:“刚才我就在你们旁边,玉亭观主说的话以及后来那玄修道人的表情心思,我都听见和看见。
” 凌红药退了半步,道:“为了你自己着想,快点儿离开这里吧。
” 蒙面人冷然道:“你给是不给?” 她摇摇头,这时连她自己也感觉到自己这副模样极为可怜。
蒙面人歇了一下,才道:“好吧,既然你不肯给,我就下手了。
” 说罢左手一晃,右手径来夺剑。
那蒙面人眼利如阜,铁掌已到了她玉面上时,忽见对方居然闭上眼睛。
心头大大一震,忙把掌上真力撤回,只听清脆一响,己把凌红药打了一记耳光。
他跟着一翻腕,身形尚未落地,便己夺了那柄道家玄门降魔利器朱剑,葛地一翻身,已斜斜飘开大半丈之远。
却见凌红药掩住面庞,尖声叫道:“你打我……你敢打我……” 蒙面人双足一顿,斜掠开去,一面朗声应道:“我念你是个女流,不是我的敌手,才手下留情,否则我该杀死你才对!” 她大大忿怒起来,尖声叫道:“岳小雷你回来,你用暗算手段,算什么英雄,你敢回来与我大战三百合么?岳小雷……” 那蒙面人在树影中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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