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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
这一天开始也和平常一样,天气干燥晴朗,济南城外的大道上旅人不绝于途。
可是对某些人来说,有时一天的开始虽然跟平常一样,结束时就已完全不一样了。
从另一方面说,有些人外表看来虽然和平常人一样,其实却是完全不一样的。
吴涛就是这样的人。
吴涛是个普通人,是个生意人,就和世上其他千千万万个普通生意人一样,虽然很老实,可是一点都不糊涂。
吴涛长得不胖不瘦,既不算英俊,也不算难看,身上穿着质料不能算太好却非常经穿耐洗的衣裳,骑着头跟他自己一样能吃苦耐劳的毛驴,看来年纪已经有一把,积蓄也已经有一点了,现在还风尘仆仆于道路上,只不过要让自己的妻子儿子过得好一点,让自己晚年也过得好一点。
世界上也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人,这个人和别人唯一不同的是,在四月十五日的日落之前,这世界上还没有人看见过他。
绝对没有人看见过他,连一个人都没有。
你甚至可以说在亿万富豪孙济城还没有死的时候,这个普通的生意人吴涛也还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出现过。
绝对没有。
济南城外的柳镇上也有家客栈,吴涛就住在这家客栈里,是在四月十五日的深夜住进来的。
那时候月已将落,客栈的大门早已关了,他叫了半天门才叫开。
因为那时候济南府的城门也关了,他从外地来要到济南府去,城门是叫不开的,所以他只有叫客栈的门。
他是真的从外地来要到济南府去?还是刚从济南城出来? 幸好客栈里的掌柜和伙计都没有兴趣追究这一类的问题,也没有注意这位客人第二天起来吃饭时样子是不是和头一天晚上有了些不同的地方。
半夜被叫醒替他开门的那个伙计,根本也没看清他长得是什么样子。
这天晚上他在客房里做了些什么事也没有人知道。
十六日正好是柳镇的集日,一大早赶集的人就从四乡赶来了,带着他们自种、自养的鸡鸭猪羊果子蔬菜鲜花米面杂粮,换一点胭脂花粉绸布针线和一点散碎银子回去看妻儿们的笑脸。
想浑水摸鱼的扒手小偷和要饭的叫花子,当然也不会错过这种大好机会。
客栈开门的时候,对面的广场和大街上已经挤满了各种各样的人,甚至还有两班走江湖卖艺的班子,也赶到这里来了,所以镇上显得比往常更热闹。
吴涛居然也忍不住要出来凑凑热闹。
他发现了一样很绝的事,到这里来的乞丐们好像都很规矩,全都安安静静地分拨聚在两三个角落里。
别人不给,他们也不要;别人给得再多,他们也一样不声不响,连个“谢”字都不说。
每一拨乞丐中,都有一两个年纪比较大的,身上背个麻袋,远远地坐在后面,不管谁讨来的东西都得交给他们,再由他们按人分配。
谁也想不到要饭的叫花子这一行居然也这么有规矩有制度,大家都觉得很有趣。
其中只有一个眼睛大大的小叫花连一点规矩都不懂。
这小子圆脸大眼笑起来还有两个酒窝,一看见人就笑,一笑就伸手;也不知是因为他长得讨人喜欢,还是因为他看人看得准,这小子伸出来的手总是很少有空着回去的时候。
所以他讨来的钱比谁都多,可是每一文都进了他自己的荷包。
荷包已经饱起来了,他还是不停地在人群里乱闯,有一次差点把吴涛撞了个斤斗。
吴涛一文钱也没给他。
他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肯把钱财施舍给别人的朋友,他的钱赚得也很辛苦,好像远比这小叫花还辛苦得多。
他知道这小叫花是故意撞他的,只可惜这小子比泥鳅还要滑溜,一撞就跑,一眨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吴涛当然不会去追。
他也不是那种喜欢惹麻烦生闲气的人,可是被这一撞之后,看热闹的心情也被撞跑了。
于是他返回客栈,牵出那匹驴子,打道直奔济南府。
他居然真的是去济南府。
不管他是从哪里来的,这一点倒是真的不假。
正午的时候,他真的已经到了济南城了。
所以这个场子比什么地方都热闹,四面看把戏的人比哪里都多。
小叫花就像泥鳅般从人里挤了进来,蹲在地上直喘气。
他知道那个尖头灰脸、一毛不拔的老小子绝不会追来,而且暂时也不会发觉腰里的钱包已经到了他的大荷包里。
那个老小子的钱包真不轻,他那一撞最少已经撞出了二三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小叫花的心里直乐,一双大眼睛却已被那辫子姑娘的长腿勾去了。
等到她拿着铜锣来求“看官们给两个钱”的时候,这个一向只会求人施舍的小叫花居然也变得大方起来,居然也抓出一把钱撒在铜锣里。
辫子姑娘看着他嫣然一笑,小叫花就昏了头,正想再抓一把钱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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