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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往昔(1/5)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遥远的昆仑山顶上,瞳缓缓睁开了眼睛。

“该动手了。

”妙火已然等在黑暗里,却不敢看黑暗深处那一双灵光蓄满的眼睛,低头望着瞳的足尖,“明日一早,教王将前往山顶乐园。

只有明力随行,妙空和妙水均不在,妙风也还没有回来。

” “应该是八骏拖住了妙风。

”瞳的眼里精光四射,抬手握紧了身侧的沥血剑,声音低沉,“只要他没回来,事情就好办多了——按计划,在教王路过冰川时行动。

” “是。

”妙火点头,悄然退出。

一个人坐在黑暗里,瞳的眼睛又缓缓阖起。

八骏果然截住了妙风,那么,那个女医者……如今又如何了? 坐在最黑的角落,眼前却浮现出那颗美丽的头颅瞬间被长刀斩落的情形——那一刹那,他下意识握紧了剑,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仿佛感觉到某种入骨的恐惧。

恐惧什么呢?那个命令,分明是自己亲口下达的。

他绝对不能让妙风带着医生回到大光明宫来拯救那个魔鬼。

凡是要想维护那个魔鬼的人,都是必须除掉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决不手软!可是……为什么内心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隐隐提醒,告诉他那将是一个错得可怕的决定? “明介……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呆在黑暗里。

” 那算明亮的眼睛再一次从脑海里浮起来了,凝视着他,带着令人恼怒的关切和温柔。

他极力控制着思绪,不让自己陷入这一种莫名其妙的混乱中。

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磨娑横放膝上的沥血剑,感触着冰冷的锋芒——涂了龙血珠的剑刃,隐隐散发出一种赤红色的光芒,连血槽里都密密麻麻的填满了龙血珠的粉末。

用这样一把剑,足以斩杀一切神魔。

他低头坐在黑暗里,听着隔壁畜生界里发出的惨呼厮杀声,嘴角无声无息地弯起了一个弧度。

教王……明日,便是你的死期! 他瞬地睁开眼,紫色的光芒四射而出,在暗夜里亮如妖鬼。

― 在乌里雅苏台雪原上那一场狙击发生的同时,一羽白鸟穿越了茫茫林海雪原,飞抵药师谷。

“嘎——”显然是熟悉这里的地形,白鸟直接飞向夏之园,穿过珠帘落到了架子上,大声地叫着,拍打翅膀,希望能立刻引起女主人的注意。

然而叫了半天,却只有一个午睡未足的丫头打着哈欠出来:“什么东西这么吵啊?咦?” 霜红认出了这只白鸟,脱口惊呼。

雪鹞跳到了她肩头,细细簌簌地抓着她的肩膀,不停的抬起爪子示意她去看上面系着的布巾。

“咦,这是你主人寄给谷主的么?”霜红揉着眼睛,总算是看清楚了,嘀咕,“可她出谷去了呢,要很久才回来啊。

” “咕?”雪鹞仿佛听懂了她的话,用喙子将脚上的那方布巾啄下来,叼了过去。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不日北归,温酒相候。

白。

” 那样寥寥几行字,看得霜红笑了起来。

“哎,霍七公子还真的打算回这里来啊?”她很是高兴,将布巾折起,“难怪谷主临走还叮嘱我们埋几坛笑红尘去梅树底下——我们都以为他治好了病,就会把这里忘了呢!” “嘎。

”听到笑红尘三个字,雪鹞跳了一跳,黑豆似的眼睛一转,露出垂涎的神色。

“不过,谷主最近去了昆仑给教王看病,恐怕好些日子才能回来。

”霜红摸了摸雪鹞的羽毛,叹了口气,“那么远的路……希望,那个妙风能真的保护好谷主啊。

” 雪鹞眼里露出担忧的表情,忽然间跳到了桌子上,叼起了一管毛笔,回头看着霜红。

“要回信么?”霜红怔了一怔。

―――――――――――――――――――― 荒原上,血如同烟花一样盛开。

维持了一个时辰,天罗阵终于告破,破阵的刹那,四具尸体朝着四个方向倒下。

不等剩下的人有所反应,妙风瞬间掠去,手里的剑点在了第五个人咽喉上。

“说,瞳派了你们来,究竟有什么计划?”一眼里凝结起了可怕的杀意,剑锋缓缓划落,贴着主血脉剖开,“——不说的话,我把你的皮剥下来。

” 修罗场里出来的杀手有多坚忍,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所以,下手更不能容情。

“呵。

”然而晨凫的眼里却没有恐惧,唇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风,我不明白,为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却甘愿做教王的狗?” “那你又为什么做瞳的狗。

”妙风根本无动于衷,“彼此都无须明白。

” “说,瞳有什么计划?”剑尖已然挑断锁骨下的两条大筋,“如果不想被剥皮的话。

” 晨凫忽然大笑起来,在大笑中,他的脸色迅速变成灰白色。

“风,看来…你真的离开修罗场太久了……”一行碧色的血从他嘴角沁出,最后一名杀手缓缓倒下,冷笑,“你……忘记‘封喉’了么?” 晨凫倒在雪地里,迅速而平静地死去,嘴角噙着嘲讽的笑。

妙风怔住了,那样迅速的死亡显然超出了他的控制——是的!封喉,他居然忘记了每个修罗场的杀手,都在牙齿里藏有一粒“封喉”! 他颓然放下了剑,茫然看着雪地上狼藉的尸体。

这些人,其实都是他的同类。

妙风气息平甫,抬手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来——八骏岂是寻常之辈,他方才也是动用了天魔裂体这样的禁忌之术才能将其击败。

然而此刻,强行施用禁术后遭受的强烈反击也让他身受重伤。

他以剑拄地,向着西方勉强行走——那个女医者,应该到了乌里雅苏台吧? 然而,走不了三丈,他的眼神忽然凝聚了—— 脚印!在薛紫夜离去的那一行脚印旁边,居然还有另一行浅浅的足迹! 他霍然回首,扫视这片激斗后的雪地,剑尖平平掠过雪地,将剩余的积雪轰然扫开。

雪上有五具尸体,加上更早前被一剑断喉的铜爵和葬身雪下的追电,一共是七人——他的脸色在一瞬间苍白:少了一具尸体! 飞翩?前一轮袭击里,被他一击逼退的飞翩竟然没死? 身后的那一场血战的声音已然听不到了,薛紫夜在风雪里跑得不知方向。

她在齐膝深的雪里跋涉,一里,两里……风雪几度将她推倒,妙风输入她体内的真气在慢慢消失,她只觉得胸臆间重新凝结起了冰块,无法呼吸,踉跄着跌倒在深雪里。

眼前依稀有绿意,听到遥远的驼铃声——那、那是乌里雅苏台么? 那个意为“多杨柳之地”的戈壁绿洲? 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用双手撑起自己身体,咬牙朝着那个方向一寸寸挪动。

要快点到那里……不然,那些风雪,会将她冻僵在半途。

“哟,还能动啊?”耳边忽然听到了一声冷笑,一只脚忽然狠狠地踩住了她的手,“看脸色,已经快撑不住了吧?” 劲装的白衣人落在她身侧,带着面具,发出冷冷的笑——听声音,居然是个女子。

“算我慈悲,不让你多受苦了,”一路追来的飞翩显然也是有伤在身,握剑的手有些发抖,气息平甫,“割下你的头,回去向瞳复命!” 瞳?那一瞬间薛紫夜触电一样抬头,望向极西的昆仑方向。

明介,原来真的是你……派人来杀我的么? 她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看着那一支雪亮的剑向着她疾斩下来,手伸向腰畔,却已然来不及。

“叮!”风里忽然传来一声金铁交击之声,飞翩那一剑到了中途忽然急转,堪堪格开一把掷过来的青钢剑。

剑上附着强烈的内息,飞翩勉强接下,一连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只觉胸口血气翻涌。

然而不等她站稳,那人已然抢身赶到,双掌虚合,划出了一道弧线将她包围。

沐春风?她识得厉害,立刻提起了全身的功力竭力反击,双剑交叠面前,阻挡那汹涌而来的温暖气流——雪花轰然纷飞。

一掌过后,双方各自退了一步,剧烈地喘息。

看来,那个号称修罗场绝顶双璧之一的妙风,方才也受了不轻的伤呢。

“嘿嘿,看来,你伤得比我要重啊,”飞翩忽然冷笑起来,看着挡在薛紫夜面前的人,讽刺,“你这么想救这个女人?那么赶快出手给她续气啊!现在不续气,她就死定了!” 妙风脸色一变,却不敢回头去看背后,只是低呼:“薛谷主?” 没有回音。

他盯着飞翩,小心翼翼地朝后退了三尺,用眼角余光扫了一下雪地,忽然全身一震。

薛紫夜脸朝下匍匐在雪里,已然一动不动。

他大惊,下意识地想俯身去扶起她,终于强自忍住——此时如果弯腰,背后空门势必全部大开,只怕一瞬间就会被格杀剑下! “怎么?不敢分心?”飞翩持剑冷睨,“也是,修罗场出来的,谁会笨到把自己空门卖给对手呢?” 她冷笑起来,讥讽:“也好!瞳吩咐了,若不能取来你性命,取到这个女人的性命也是一样——妙风使,我就在这里跟你耗着了,你就眼睁睁看着她死吧!” 妙风一直微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凝重的神色,手指缓缓收紧。

“薛谷主?”他再一次低声唤,然而雪地上那个人一动不动,已然没有生的气息。

他脸上的笑容慢慢冻结,眼里神色转瞬换了千百种,身子微微颤抖。

再不出手,便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死了……然而即便是他此刻分心去救薛紫夜,也难免不被立时格杀剑下,这一来就是一个活不了! 念头瞬间转了千百次,然而这一刻的取舍始终不能决定。

“嘿。

”飞翩发出一声冷笑,“能将妙风使逼到如此两难境界,我们八骏也不算——” 然而,话音未落,妙风在一瞬间低下了头,松开了结印防卫的双手,抢身从雪地上托起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子!同时,他侧身一转,背对着飞翩,护住怀里的人,一手便往她背心灵台穴上按去! “唰!”一直以言语相激,一旦得了空档,飞翩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样疾刺妙风后心。

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被人所乘,妙风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

他一手托住薛紫夜背心急速送入内息,另一只手却空手入白刃,硬生生向着飞翩心口击去——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不求己生,只求能毙敌于同时!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薛紫夜暂有一线生机。

剑锋刺破他后心,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快击到了飞翩胸口。

双方都没有丝毫的停顿——两个修罗场出来的杀手眼里,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 “喀嚓。

”忽然间,风里掠过了一蓬奇异的光。

妙风只觉手上托着的人陡然一震,仿佛一阵大力从薛紫夜腰畔发出,震的他站立不稳,抱着她扑倒在雪中。

同一瞬间,飞翩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迎面击中,身形如断线风筝一样倒飞出去,落地时已然没了生气。

兔起鹄落在眨眼之间,即便是妙风这样的人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妙风倒在雪地上,匪夷所思地看着怀里悄然睁开眼睛的女子。

“你没事?”他难得收敛了笑容,失惊。

“好险……”薛紫夜脸色惨白,吐出一口气来,“你竟真的不要自己的命了?” 她还在微弱的呼吸,神智清醒无比,放下了扣在机簧上的手,睁开眼狡黠地对着他一笑——他被这一笑惊住:方才……方才她的奄奄一息,难道只是假装的出来的?她竟救了他! “喂,你没事吧?”她却虚弱地反问,手指从他肩上绕过,碰到了他背上的伤口,“很深的伤……得快点包扎……刚才你根本没防御啊。

难道真的想舍命保住我?” “暴雨梨花针?”他的视线落到了她腰侧那个空了的机簧上,脱口低呼。

——这分明是蜀中唐门的绝密暗器,但自从唐缺死后便已然绝迹江湖,怎么会在这里? “是、是人家抵押给我当诊金的……我没事……”薛紫夜衰弱地喃喃,脸色发白,“不过,麻烦你……快点站起来好么?……” “抱、抱歉。

”明白是自己压得她不能呼吸,妙风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松开手撑住雪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方一动身,一口血急喷出来,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 “啊?!”薛紫夜脱口惊呼,“妙风!” 醒来的时候,天已然全黑了。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雪一片片落在脸上,然而身上却是温暖的。

身上的伤口已被包扎好,疼痛也明显减缓了——得救了么?除了教王外,多年来从来不曾有任何人救过他,这一回,居然是被别人救了么?他有些茫然的低下头去,看到了身上裹着的猞猁裘,和旁边快要冻僵的紫衣女子。

“薛谷主!”他惊呼一声,连忙将她从雪地上抱起。

她已然冻得昏了过去,嘴唇发紫手足冰冷。

他解开猞猁裘将她裹入,双手按住背心灵台穴,为她化解寒气——然而一番血战之后,他自身受伤极重,内息流转也不如平日自如,过了好久也不见她醒转。

妙风心里焦急,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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