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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上前再攻,拆不数招,手掌渐肿。
他又气又急,大声嚷道:“这些家伙掌上有毒,别着了道儿。
” 袁承志这才省悟,原来五毒教众练就了毒掌,只要手掌沾体,便即中毒,何铁手掌法轻柔,其实是在诱自己上当,用心阴毒,决非有意容让,眼见情势越来越紧,心想如不立时冲出,自己虽可脱身,余人只怕都要葬身在这毒窟之中。
何铁手见他扶起青青,不容他再去救铁罗汉,身法快捷,如一阵风般欺近身来。
袁承志叫道:“何教主,在下跟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以如此苦苦相逼?你不放我们走,莫怪无礼。
”何铁手一笑,脸上露出两个酒涡,说道:“我们只留夏公子,尊驾就请便吧。
” 袁承志左足横扫,右掌呼的一声迎面劈去,何铁手伸右手挡架,猛见袁承志这一掌来势奇劲,若是双掌相交,即使对方中毒,自己的手掌也非折断不可。
瞬息间手掌变指,微微向上一抬,径点袁承志右臂“曲池穴”。
这一指变得快,点得准,的是高招。
袁承志叫道:“好指法!”左掌斜削敌颈。
他知何铁手虽然掌上有毒,却害怕自己掌力,当下拳法一变,使出师门绝艺“破玉拳”来。
这路拳法招招力大势劲,刘培生号称“五丁手”,尚且挡不住他五招。
何铁手武功虽高,究是女流,见他一拳拳打来,犹如铁锤击岩、巨斧开山一般,哪敢硬接?她本来脸露笑容,待见对方拳势如此威猛,不禁凛然生惧,展开腾挪小巧之技,一味游斗。
袁承志乘她退开半步之际,左掌向上一抬,右拳猛的“石破天惊”,向身旁锦衣毒丐齐云璈身上打去。
齐云璈叫道:“来得好!”张手向他拳上拿去,只要手指稍沾他拳头,剧毒便传了过去。
袁承志哪容他手指碰到,身子一蹲,左手反拿住他的衣袖,右足往他脚上一钩,左足一腿已踹在他右足膝盖下三寸处,喀喇一声,齐云璈膝盖登时脱臼,委顿在地。
胡桂南本在与齐云璈激斗,登时援出手来,奔去救援被三敌围在垓心的沙天广。
袁承志叫道:“退到墙边,我来救人!”胡桂南依言反身,将青青、铁罗汉、单铁生三个伤者扶到墙边。
袁承志游目四顾,见沙天广与哑巴均是以一敌三,沙天广尤其危急,当下双腿左一脚右一脚,踢飞了两名五毒教弟子,纵入人丛,喀喀喀三声,围着沙天广的三人均已关节受损,或肩头脱榫,或头颈扭曲,或手腕拗折。
他不欲多伤人众,又不敢与对方毒掌接触,是以每次均是迅如闪电般抢近身去,隔衣拿住对方关节,一扭之下,敌人不是痛晕倒地,便是动弹不得。
他救了沙天广后,再抢到哑巴身旁。
哑巴拳法颇得华山派的精要,力敌三名高手,虽然脱身不得,一时也还不致落败。
何铁手一声呼哨,五毒教人众齐向两人围来。
袁承志东一窜,西一晃,缠住哑巴的两人一个下颚脱落,一个臂上脱臼,另一个一呆,被哑巴劈面一拳打在鼻梁之上,鲜血直流。
哑巴打发了性,还要追打,袁承志拉住他手臂,拖到墙边,叫道:“大家快走,我来应付。
”胡桂南当即游上高墙,将一行人众接应上去。
袁承志在墙下来回游走,又打倒了十多个敌人,向何铁手拱手道:“教主姑娘,再见了!”哈哈长笑,背脊贴在墙上,倏忽间游到墙顶。
老乞婆何红药大叫一声,五枚钢套向他上中下三路打去,心想他身在墙上,必然难于闪避。
袁承志左袖一挥,五枚钢套倒转,反向五毒教教众打来。
何红药见了这一手反挥暗器的功夫,大叫:“你是金蛇郎君的弟子么?”语音中竟似要哭出来一般。
袁承志一怔,心想:“她跟金蛇郎君必有极深渊源。
”念头转得快,身法更快,未及张口回答,早已翻出墙外。
这时哑巴等人已奔到第四层黄墙之下,只听得红墙上轧轧声响,露出数尺空隙,袁承志身子如箭离弦,直扑到门口,双拳挥出,将首先冲出的两名教徒锤进门内。
两人几个筋斗,直跌进去。
余人一时不敢再行攻出。
潘秀达一声号令,四名教众举起喷筒,四股毒汁猛向袁承志脸上喷来。
袁承志只感腥臭扑鼻,暗叫不妙,一提气,倒退丈余,毒汁发射不远,溅在地下,犹如墨泼烟熏一般。
那黄墙比红墙已低了三尺,袁承志纵身高跃,手攀墙头,在空中打了一个圈子,翻过墙头去了,姿势美妙之极。
何铁手望见,不禁喝了一声彩。
外面三道墙一重低过一重,已可一纵而过。
片刻间众人到了最后一重黑墙之外。
袁承志见静悄悄的无人追出,却也不敢停留,把青青负在背上,和众人疾奔进城。
将到住宅时,袁承志忽觉头颈中痒痒的一阵吹着热气,回头一望,青青噗哧一笑。
袁承志知她并无大碍,心下宽慰,进宅后忙取出冰蟾,给铁罗汉治伤。
余人虽未中毒,但激斗之下,都吸入了毒气,均感头晕胸塞,也分别以冰蟾驱毒。
青青足上被何铁手打了一环,雪白的皮肤全成淤黑,高高肿起。
折腾了半日,袁承志才向单铁生问起五毒教的来历。
单铁生道:“五毒教教徒足迹不出云贵两广,从来不到北方,不过恶名远播,武林中人提到五毒教时,无不谈虎色变,从来不敢招惹。
他们怎么会住在诚王爷的别府里,当真令人猜想不透。
” 程青竹一旁在静听他们刚才恶斗的经过,皱眉不语,这时忽然插口道:“袁相公,仙都派的黄木道人,听说就是死在五毒教的手里的?”袁承志道:“有人见到么?”程青竹道:“要是有人见到,只怕这人也已难逃五毒教的毒手。
江湖上许多人都说,黄木道人死得很惨。
仙都派后来大举到云南去寻仇,却又一无结果,也真是古怪得紧。
” 沙天广道:“程兄,那老乞婆果然狠毒,只可惜我们虽然见到了,却不能为你报仇雪恨。
”程青竹道:“我跟五毒教从无瓜葛,不知他何以找上了我,真是莫名其妙。
”各人纷纷猜测。
忽然一名家丁进来禀报:“有一位姓焦的姑娘要见袁相公。
” 青青秀眉一蹙,说道:“她来干甚么?”袁承志道:“请她进来吧!”家丁答应着出去,过不多时,领着焦宛儿进来。
她一走进厅,跪在袁承志面前拜倒,伏地大哭。
袁承志见她一身缟素,心知不妙,忙跪下还礼,道:“焦姑娘快请起,令尊他老人家好么?”焦宛儿哭道:“爹爹……给……给闵子华那奸贼害死啦。
”袁承志吃了一惊,站起身来,问道:“他……他老人家怎会遭难?” 焦宛儿从身上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打了开来,露出一柄精光耀眼的匕首,刃身上还残留着乌黑的血迹。
袁承志连着布包捧起匕首,见刀柄上用金丝镶着“仙都门下子字辈弟子闵子华收执”几个字,显是仙都派师尊赐给弟子的利器。
焦宛儿哭道:“那天在泰山聚会之后,我跟着爹爹一起回家,在徐州府客店里住宿。
第二日爹爹睡到辰时过了,还不起来,我去叫他,哪知……哪知……他胸口插了这把刀……袁相公,请你作主!”说罢嚎啕大哭。
青青本来对她颇有疑忌之意,这时见她哭得犹如梨花带雨,娇楚可怜,心中难过,把她拉在身边,摸出手帕给她拭泪,对袁承志道:“大哥,那姓闵的已答应揭过这个梁子,怎么又卑鄙行刺?咱们可不能善罢干休!” 袁承志胸中酸楚难言,想起焦公礼的慷慨重义,不禁流下泪来,隔了一阵,问道:“焦姑娘,后来你见过那姓闵的么?”焦宛儿哽咽道:“我……我……见过他两次,我们一路追赶,昨天晚上追到了北京。
”青青叫道:“好啊,他在北京,咱们这就去找他。
妹妹你放心,大伙儿一定给你报仇。
”程青竹、沙天广等早已得知袁承志在南京为焦闵两家解仇的经过,这时听得闵子华如此不守江湖道义,都是愤慨异常。
沙天广道:“闵子华是甚么东西,沙某倒要斗他一斗。
” 焦宛儿向众人盈盈拜了下去,凄然道:“要请众位伯伯叔叔主持公道。
” 程青竹一拍桌子,喝道:“闵子华在哪里?仙都派虽然人多势众,老程可不怕他。
” 焦宛儿道:“爹爹逝世后,我跟几位师哥给他老人家收殓,灵柩寄存在徐州广武镖局。
一面搜寻闵子华的下落。
总是爹爹英灵佑护,没几天河南的朋友就传来讯息,说有人见到那姓闵的奸贼从河南北上。
金龙帮内外香堂众香主、各路水陆码头的舵主,一路路分批兜截,曾交过两次手,都给他滑溜逃脱了。
侄女儿不中用,还给那奸贼刺了一剑。
” 袁承志见她左肩微高,知道衣里包着绷带,想来她为父报仇,必定奋不顾身,可是说到武功,自是不及仙都好手闵子华了。
焦宛儿又道:“昨天我们追到北京,已查明了那奸贼的落脚所在。
”青青急道:“在哪里?咱们快去,莫给他溜了。
”焦宛儿道:“他住在西城傅家胡同,我们帮里已有一百多人守在附近。
”袁承志微微点头,心想:“她年纪虽小,却是精明干练。
这次金龙帮倾巢而出,那是非杀闵子华不可的了。
”焦宛儿又道:“刚才我在大街上,遇着一位泰山大会中见过面的朋友,才知袁相公跟各位住在这里。
” 沙天广大拇指一翘,说道:“焦姑娘,你做事周到,闵子华已在你们掌握之中,你还是来请盟主主持公道,好让江湖上朋友们都说一句‘闵子华该杀’,好!” 袁承志问道:“预备几时动手?”焦宛儿道:“今晚二更。
”她把匕首包回布包。
青青道:“妹子,待会你还是用这匕首刺死他?”焦宛儿点了点头。
袁承志想起焦公礼一生仗义,到头来却死于非命,自己虽已尽力,终究还是不能救得他性命,为德不卒,心下颇为歉咎,又想仙都派与金龙帮此后势必怨怨相报,纠缠不清,不知如何了结?闵子华暗中伤人,理应遭报,但这事要做得让仙都派口服心服,方无后患。
各人用过晚饭,休息一阵,袁承志带同程青竹、沙天广、哑巴、胡桂南、洪胜海五人,随着焦宛儿往傅家胡同而去。
青青、铁罗汉两人受伤,不能同行,单铁生自行回家养伤。
青青连连叹气,咒骂何铁手这妖女害得她动弹不得。
『注:袁崇焕有一个朋友邝湛若,广东名士,曾游瑶山,为瑶女掌兵权者云氏作记室,作有《赤雅》一书,其中“僮妇畜蛊”一节云:“五月五日,聚虫豸之毒者,并置器内,自相吞食,最后独存者曰蛊。
有蛇蛊、蜥蜴蛊、蜣螂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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